“手机怎么关机了?”
明因迟缓地说:“……忘记充电了。”
他的整个脑袋还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徐泊衡看了他一会儿后,没有再问,将手里的蛋糕递了过来:“今天是你的生日,路过蛋糕店,就买了。吃过蛋糕了吗?”
明因生锈的脑袋开始很艰难地转起来,想起来今天好像确实是自己的生日,于是他接过蛋糕,说:“谢谢。我还没吃。”
徐泊衡便点点头。明明身体和思维都已经达到负荷,但这一刻的明因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望着徐泊衡的眼睛,还是问了出来:“你吃过了吗?要一起吃蛋糕吗?”
或许是想要在冰冷的雪地里最后摸一把滚烫的火,但说完这句话,明因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应该这样贪得无厌的,这样只会让他陷进更深的痛苦中。
但徐泊衡说好,便抬步走进了他的出租屋。
明因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关上了门,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徐泊衡保持着良好的分寸感,没有四处张望,明因给他拿来凳子,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
明因才发现自己前天晚上回来叠的星星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收起来,他顿了一下,将最后一颗星星放进了玻璃罐中,然后将蛋糕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没有什么力气,缓慢地用塑料刀分了两份蛋糕出来。
两个人就围在简陋的书桌前默默地吃着蛋糕。奶油的味道很香,但明因的味无法忍受在长时间的饥饿后吃这样的甜食,但他还是忍住恶心将那一盘子蛋糕吃完了。
吃蛋糕的过程中他们都没有说话,明因的脑袋是放空的,直到徐泊衡放下勺子,明因也跟着放下了勺子,朝他看过去。
徐泊衡看了他一会儿,问:“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明因反应慢慢的,好一会儿这句话才进了他的脑子里。
生日愿望,对他来说有些过于陌生和奢侈的词。甚至让他恐惧,他许下的生日愿望没有哪一个最后真的实现了,全部背道而驰。
不过好在最后这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这是他给他自己的赦免。
他于是说:“我希望可以远离所有的伤心事。”
徐泊衡笑了笑,灯光下他的笑容几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让明因难以移开视线:“会实现的。我保证你不会再有伤心事。”
明因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不知道又安静了多久,徐泊衡侧过头看向他,眼神让明因有些看不懂,他的声音仍然冷静,似乎是斟酌了措辞才开口:“明因,如果你还没有喜欢上其他人的话,那我们交往吧。”
这句话说完,明因怔愣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徐泊衡究竟说了什么。
他有点迟钝地看着徐泊衡的眼睛,感觉大脑和胸腔都在嗡嗡作响,思绪放空了一瞬间,但很快那一点点波动就平息下来了。
“为什么?”他轻声问。
他很清楚地知道徐泊衡不喜欢他,否则他的无数次追逐不会次次都落空,更何况他一直知道徐泊衡有一个未婚妻。
徐泊衡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我说了不会再让你有伤心事。”
那就是同情。
明因给他的行为下了定义。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一定很糟糕,即便是强打起精神也像一条尸体那样苍白羸弱,他在出版社的事情一定被徐泊衡知道了,或许觉得自己很惨吧,但他的心里却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
他想说不必同情我,但没有力气再争辩,只是又开始觉得很累。
于是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望着自己的脚趾:“真的吗?好啊。”
徐泊衡要离开的时候,他把星星罐子送给了他,但没有解释为什么要送,徐泊衡也没有问。明因忍着痉挛的胃痛对徐泊衡说:“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
实际上他确实很高兴,因为他几乎都快要忘掉自己生日的时间,也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简单地陪自己吃饭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他都是应该感谢徐泊衡的。
徐泊衡笑了一下,这个笑容里有着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松和温柔:“好好休息吧,你看上去有点憔悴。”
明因便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冰凉的皮肤,“嗯”了一声。
徐泊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紧接着忽然动作生疏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对他说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明因站在门边看着他消失在走廊,轻声说:“再见。”
几乎是一关上门,他就立马冲到卫生间开始呕吐,刚才被他吃进去的奶油被他全部吐了出来,沾着红红的血丝,他吐得整个人都在发懵,眼前昏天黑地。胃部传来的巨大不适感让他恨不得把整个胃都挖出来。
难受、太难受了。
他抖着手摁下冲水键,在床边虚弱地坐下,他重新摸出水果刀,那冰凉的触感似乎使他的灵魂也定了下来,告诉他他并不是无处可去,永恒的黑暗会像温暖的巢穴一样包容他的一切。
让一切结束吧。
他想,如果徐泊衡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么自己还会把这一刀划下去吗?
应该还是会的,明因想,因为他觉得好累好累了,所有的一切都把他压垮,没有精力再去判断徐泊衡的真心。他的生命力在渐渐流逝,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拽住这根稻草,只想合上双眼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