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屿成说他去主楼前台订房间, 让周梨坐在东楼的休息区等他。
周梨乖乖坐着,拢了拢大衣,伸了伸脚, 看着自己擦得发亮的小皮鞋。这双低跟小皮鞋是靳屿成买给她的,试鞋那次, 他帮她脱掉鞋子,再帮她慢慢穿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周梨不由抿起了嘴角。
厅面逐渐没什么客人, 有个认识的主管过来跟她聊了几句话。
对方说:“最近西方国家放圣诞假,又恰好碰上咱们国家开放,外宾一下子多了好多, 客房都满了,把我们累得够呛,英语又听不大明白, 大家各种手舞足蹈一通抓瞎。”
周梨笑道:“以后来的外宾会更多。”
“是啊, 听说饭店马上会安排所有服务员都去学英语。”主管摇着头,“大家都感觉这事儿忒不可思议。”
主管离开后,周梨忽然觉得,今晚可能没客房了。
不久, 靳屿成走了过来, 周梨站起身望着他:“是不是没客房了?”
“客房都满了。”他说, “老外正好放假,一窝蜂全涌了过来。”
周梨无奈地点头:“那没办法了。走吧,我们回大院。”
却听见靳屿成冷声嗤笑:“刚才一副今晚说什么都要在这儿留宿的顽固姿态去哪了?一听见没客房就溜得比谁都快。”
“可是都没客房了……”周梨看着他, 忽然觉得他一向神通广大, 亮着眼睛问,“你有别的方案?”
“没有。”他脸一冷,回得果绝, “难道我还能把客人赶走?”
“那……”
他瞧着她失落的样子,说了句:
“没出息。”
“跟我走。”
周梨一把抓住他胳膊:“去哪儿?”
“主楼顶层套房。”
周梨倒吸一口凉气,抓紧了他。
东楼与主楼是打通的,周梨忐忑不安地随他去主楼,他瞥向她:“怎么,不敢去了?”
“不是,套房好贵啊。”周梨嘀咕,“而且那里不是不对普通人开放么?”
“谁跟你说不对普通人开放了?”
“一般是不开放的,我在这里工作过。”她说。
他语气平静:“今晚实在没房,这个时间又没有贵宾,就通融了。”
“哦。”周梨点点头,“但还是好贵。”
男人啧声:“有点儿出息。”
“我人穷志短行了吧。”
一到主楼电梯间,有位客房部的领班便礼貌朝他们微笑,随领着他们进电梯,周梨见她按了十三楼,稍稍放心。
第十四层全都是总统套房,特别豪华,十三层是中小套房。
他们的套房是一室一厅,领班进来,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设备使用及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暖气打开后,室内渐渐暖起来,周梨关上门,还是觉得不妥,又问他多少一晚?
男人在客厅不耐道:“问这么多,你要跟我平摊房费?”
周梨哼声:“我就问问,我哪有钱跟你平摊房费,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知道就好。”靳屿成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甩在沙发上,“一天天的,就会气我。”
感觉他仍旧意难平。
周梨小声嘀咕:“我没气你,是你在气我。”
她说罢,也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橱内。
室内突然安静,头顶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靳屿成看向她,身段柔软,手臂纤细,白净如玉的皮肤,泛着莹莹光辉。
男人心下一扯,走过来,靠近。
周梨来不及反应,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抱起,用单臂托着她的姿势,走向卧室。
边走边散漫地道:“既然我气了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惩罚手段?”
周梨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垂头看他,老实巴交地道:“我没有。”
男人嘴角扯起:“那么我有。”
周梨:“……”
她被放在床上,柔软的大床传来舒适的感觉。
周梨缓了缓气息,平躺着看他,他像是在玩弄什么玩具,纤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指尖停在她的嘴唇上。
两个人在这一刻静静对视,没了声音。
男人的嘴唇微动,忽地收起眼神,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也站起了身,吩咐:“快去洗澡睡觉。”
周梨听着这话语,感觉节奏就不对。
很像他俩第一次住宾馆的那晚,他一个劲儿催她洗澡睡觉。
也不知道是他依旧不想,还是要出国的事打击到了他。
周梨坐在床上,郁闷说道:“我没鞋子。”
刚才被他抱着走进来,她的小皮鞋直接脱落在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
男人好脾气地帮她拿了双拖鞋过来,周梨朝他伸腿,靳屿成无奈帮她穿好鞋子。
然而人一落地,站在他面前,又望着他说:“旗袍不好脱,你帮我解扣子。”
靳屿成耐着性子,伸手帮她一一解开盘扣,刺绣的旗袍虚虚挂在她身上,他想也没想,一把推着她的腰背走向浴室:“扣子都松开了,快去洗澡。”
这副避嫌的模样,将周梨斗志彻底激起。
他今晚竟然还这样,她就不信了!!!
周梨进了浴室,一时没了声音。
靳屿成在客厅拉开窗帘,眺望城市并不算明亮的灯火。
虽说不算明亮,相比从前,又似乎多了一些灯光。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在窗前回想着订房的事,普通客房确实全都满了,这两层楼通常是备用,一般不对外开放。他是用了那位副部长舅舅的名义,才拿到这层楼的套房,估计明天舅舅也会知道这件事。
他几乎不用这些特权或人脉,唯二的两次,都是带着这姑娘过来。
上次发生了表白,这次会发生什么,他也说不好。
之前几个舅舅让他带她回家吃顿饭,他一直没带,毕竟一带回家就会被催结婚,她要读书是个极好的借口,便让她先适应适应大学挺好,也不想给她压力。结果倒好,一下子人就要跑国外了。
男人啧了一声,明明意料之中,又难免失意。
心头发闷,男人摸出烟盒,正要点烟,浴室传来一声喊:“靳屿成,花洒不出热水。”
唉,男人将抖出的那根烟塞回烟盒,再将烟盒扔在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