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章确实不简单
“黄黄,来,汪一声”
“咪~”
“不对不对,是汪”
“咪~”
……
院子里面,宋锦翘着个二郎腿坐在竹摇椅上,一手端着热茶捂手,另一只手塞着零嘴,悠闲自在
在她前面的位置,几个小崽子围着金黄的巨虎,又是顺毛又是按摩,一个个个头不大,但是胆大包天,企图用那些小恩小惠让黄黄改口
宋锦啧了一声,拎起手上的牛肉干扔过去,精准砸在骑到黄黄背上的小花脑袋上:“它是老虎不是狗,别给我得寸进尺哈”
黄黄被四个崽子围在中间,趴在那儿用爪子捂着耳朵,忍了一路叽里呱啦,看出宋锦是在为它说话,一个翻身起来,圆耳朵上的毛炸起,一双金灿灿的眼睛转着
它甩甩身子,一个跳跃远离四个崽,跑到了宋锦腿边坐下躺下,小腿粗的巴掌轻轻扒着她的腿,委屈巴巴
“咪~”
宋锦放下脚,踩在它的大脚丫子上,手头的肉干扔给它:“好了好了,我们不跟小屁孩计较,你是咪咪,不是汪汪”
黄黄打个滚:“咪,咪~”
这些日子它都在宋府待着,这边后院宽敞,每日好吃好喝的,肉眼看着就更圆了几分,配上格外金灿的毛色,可爱得不得了,让人很难把它和猛兽联系上
那也就是她还在这
宋锦坐在摇椅上,一脚踩着黄黄的虎脑袋,一只脚往前一踢,拦下了狗胆包天还想要扑过来的小花,狭长的凤眸黑压压地盯着人
“够了”
因为玩闹有些过于兴奋的小花瞬间清醒,咧着的嘴一点点闭上,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小宁、福哥、胜哥一个个也静了下来
宋锦满意地点头,摆手:“行了,别惹黄黄了,真惹到它了,一巴掌给你们脑袋都拍掉,自己一边玩去”
小花点点脑袋,眼睛瞅着黄黄不放
宁宁也小步过来,跟着坐在宋锦脚边,奶声奶气:“不惹黄黄,我们乖乖哒”
宁宁向来都乖巧听话,至少面上是这样的,福哥胜哥年纪大点也比较稳重,奈何小花就是个人来疯,一个人就能带动一伙人,几个人凑一起疯得很
曹老板都压不住人
在宋锦她们出门的那段时间,上杨村的育婴堂堂主还抓们跑过来收拾了一通人,结果也就是这样了,说一阵管一阵
不过在宋锦着,就是老虎也得老实,就更别说几个崽子了
她点点下巴:“一边玩儿去”
不给玩就不给玩,没得商量
宁宁和小花蔫下脑袋,叹着气,一步三回头,奈何宋锦心硬如铁,她们只能放弃,走到另一边雪堆里蹲着。两个人年纪小,没一会儿就放下遗憾,兴奋地玩起了雪,堆起雪娃娃
胜哥跟在小花屁股后面,马首是瞻,分不清谁才是小弟
宋锦摇了摇头,又喝了杯热水,再侧头,福哥还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她纳闷:“怎么,有事?”
几个娃现在在酒铺都定住了,这有了靠山,平时帮着打酒送酒,又做点手工赚外快,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今日就是送酒到这边街区,就跑过来找她玩
宋锦看他们还算顺眼,也不介意带他们玩——和他们一起都比和贵女们聚会好玩
福哥看着宋锦淡定松弛的模样,捏着手,纠结好一会儿,小声:“郡主上次说,以后再和你说宁宁的事,具体是什么时候?”
宋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哦,好像是她上次坐牢的事了,那时候她自己一屁股事,她娘也练蛊在即,没心思管这些闲事
现在嘛
宋锦想了想后面的计划
她娘身体稳定了下来,有曲茂泽在,她都没有掺合的地
家里的铺子已经稳定下来,不需要她做什么
她阿爷阿婆也找到了,两个人位高权重,无须担心
仇家,她暂时也去不了,其他人也有计划,她操不了这个心
仔细想想,除了顾着些滕千璇这个未来二嫂,她最近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
宋锦放下茶水:“那你现在说吧”
她刚好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福哥惊喜:“真的?”
宋锦:“你先说,我听听再看”
那些个大家族里阴私事多得很,很多时候东西查无可查,就是查到了
这年头人很脆弱,一场风寒,一道伤口,都能轻易带走成人的生命,更别说这种小崽子了
宋锦在镇上时候,基本上每年都能听到两三个因为各种意外去世。她看向那边开开心心贴着脸玩雪的两个小崽子,轻轻摇头
别的不说,她们作为孤儿能长这么大,命都还挺硬的
“那是五年前了,我当时也就宁宁这么大,晚上饿得受不了,偷了别人的鸡去林子里烤着吃”福哥没想那么多,他憋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找得到人说说,他有些迫切地说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并不是一段很好的回忆,乞儿的日子并不好过,育婴堂里全是各异的孩子,他这种体型小的人日子并不好过,得罪了里面的老大,每日都受欺负,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跑了出来,靠着乞讨,还有小偷小摸过日子
那日也是如此,他白天去要饭,被那人狠狠羞辱,还被打了一巴掌,晚上就偷偷摸摸跑去他家偷了最肥的老母鸡,钻到没人的偏僻地试图做烤鸡,没想到会碰上比他更鬼鬼祟祟的人
他们把人扔在了地上,在那里讨论是把人埋在地里,还是直接扔外面乱葬岗
才五岁的福哥没见过这般世面,藏在缝隙里看着凶手的背影,再听着那边奄奄一息的哭声,犹犹豫豫,还是偷偷把人给抱走了
这一抱就是四年
福哥想到那时候的惊险,咽了咽口水:“宁宁那时候小小的,脸红红的,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抱着她藏到了偏僻的破庙里,里面也不知道是谁供奉了东西,就这么晕晕乎乎躺了几天。现在想着,那年都城疫病,宁宁那时候应是染了天花”
宋锦挑起眉毛,不得不感叹:“你们命可真大”
这可是天花啊,命不是一般的硬,不愧是流浪都能攒下钱的崽
福哥挠头:“那时候也没想这么多,我从小就被扔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反正活着也就那样,死了也就死了”
宋锦撑着下巴,凤眸静静地看着他:“现在呢?”
福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宁宁,阿路,老三他们都还小,我是大哥,我怎么也得好好活着,以后给他们筹办聘礼嫁妆”
宋锦揉了他的脑袋,夸赞:“有志气,你肯定能行的”
他小小年纪就有勇有谋,又有责任心能吃苦,会借力,也有真心,现在有住的地方,能继续学手艺,几个人齐心协力,过几年定然能拥有自己的房子
福哥深吸气,重重点头:“我会好好努力,带着阿路老三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宁宁,我当时听了一嘴,她是被偷偷扔的,她娘亲不知道,我,我,还是想给她打听一下”
宁宁生得好,又聪明,跟着他们吃这些苦,实在可怜
如果可以的话,福哥还是想她能回家,能读书识字,穿金戴银
宋锦若有所思,又问:“她那时候的衣服首饰这些还在吗?”
“都在,我藏得好好的,就是”福哥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挠头,“这么多年了,有些破了,但是这个我放得好好的”
说着,他手伸进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
一条非常普通的红绳
红绳有些年头了,颜色褪了大半,呈暗淡的粉色,线条破损,还有些毛喇,虽然上面的花纹还很清晰,但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宋锦随便出个门,在外面小摊子上随随便便都能看到几百条,一点儿也不稀奇
她把红绳拿了个过来仔细打量,试图找到点不一样的细节,她瞅,再瞅,突然问:“只
有这个?上面有没有什么金银之类的”
“就只有这个”福哥摇了摇头,又期待地看向宋锦:“郡主觉得,能不能找?”
宋锦捏捏红绳,反问:“你知道都城有多少人吗?”
福哥迟疑:“百万有余”
宋锦白眼:“这不就得了,那么多人谁能知道啊,我过两日去铺子,你把她以前的衣服给我,我找人问问,你别报太大希望。就算是找到了,人回去也不一定是好事,富贵人家的日子,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便是按照他说的,宁宁是被背着扔出来的,亲娘不知道她的事。但是四年过去了,人也指不定有了新的孩子,她一直在外流浪,说出去不好听,人也不一定愿意认。退一万步,便是宁宁亲娘愿意,在家里也不一定说得上话
这过日子,并不是吃好穿好就是好的
福哥苦笑:“我知道,但是万一呢?她一个小姑娘,有爹娘在着,怎么也比跟着我吃苦好”
宋锦呵呵:“那可说不好,富贵人家心最黑了,到时候为了利益,等她大点了把她送给五六十的老头当小妾”
福哥:“……郡主你别吓我”
宋锦耸肩:“实话实说,我以前在县里可见了不少”
福哥抿了抿嘴,神色一点点低落了下去,不过很快又抬起脑袋,看着宋锦张扬的眉眼,小心翼翼道:“有,有郡主在,定然不会的”
宋锦嘿一下,伸手敲敲他的脑袋:“你小子挺会算啊”
他还真会借力,这才让她帮忙找人,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借她的势了
福哥破罐子破摔:“谁让郡主你这么好的”
好家伙
宋锦眉眼飞扬起来,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合起,在他脑门上重重一弹,眉飞色舞:“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本郡主就不和你计较了。行了,我后面找人问问,你去跟他们玩吧,在不过去,他们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福哥深深松了口气,看向那边看似堆着雪人,但是眼睛一直往这边瞅的三人,露出一抹笑:“多谢郡主”
……
几个人还要干活,中午饭点的时候就走了,非常尽职尽责
他们这一走,宋锦也没事干了,给黄黄喂了吃的,就捏着怀里的红绳往小院里走
夏日时候,牛铁兰最喜欢坐在树下吹着凉风,现在冬日里,她大部分时间就在屋子里面,左右燃着火炉,衣服穿得厚厚的,看书学画刺绣……
日子那叫一个充实
牛铁兰坐在火炉边上,手上捏着毛笔,在那里写写画画,她的字迹娟秀,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的,但因为以往无人指导,字迹多少有些耙软错误,笔触间也少了些锋芒
曲茂泽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几页书再看两眼牛铁兰,时不时给她指点一下
房间静谧,角落的香炉飘着青烟,两个人坐在那儿,一个写字一个看书,偶尔眼神交流,俊男美女,看起来格外养眼
宋锦开门进来,见到这幅场面,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这怎么看着跟书香门第似的
不对劲,一点儿也不对劲
“娘你在写什么呢?”
宋锦哐当一下重重关上门,大摇大摆走过去,砰砰拉过凳子,扯着个大嗓门,打断屋内的静谧
牛铁兰手一顿,笔触一重,一坨墨渍染晕了字,她眼皮一跳,拿起一旁的镇纸扔了过去,恼:“死丫头你发什么癫”
宋锦轻轻松松接过镇纸,嬉皮笑脸:“我怎么了?娘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暴躁”
牛铁兰眉头跳动,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好事,没好气道:“宁宁她们走了?”
宋锦嗯了一下,歪着脑袋瞅着她娘:“娘,我怎么感觉你不欢迎我呢”
牛铁兰深呼吸,看着桌子上的字卷
她写了一上午,小心再小心,好不容易一个字没错,各个都还算满意,一会儿就可以按章签字,然后好好收藏了
但是,现在最末尾的地方一大坨黑渍,十分显眼
她一上午的功夫又白废了
牛铁兰瞪人:“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宋锦瞅了两眼,嘀咕:“这有什么啊,不就是黑了点嘛,瞎讲究”
看着她这幅模样,牛铁兰捂着心口,深呼吸再深呼吸,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气,她又拿起茶杯灌了两下,这才勉强压下,没好气道:“说吧,过来什么事”
宋锦:“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了?娘你变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娘是这种人呢,有了男人就不要闺女了是吧?
牛铁兰忍无可忍,走过来揪住她的耳朵:“几天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再闹信不信我给你请几个夫子回来上课?”
她就知道不能给这死丫头好脸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听到上课,宋锦耳朵不疼了,脑袋疼,她瞬间老实下来,求饶:“娘我错了,我过来是正经事的……”
说着她就把福哥送过来的红绳掏了出来,巴拉巴拉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并且强调
“娘,你说你闺女是不是特别善良又仗义?”
牛铁兰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身世,眉头微蹙,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家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被这么对待,她的心忍不住一揪
但是回归现实,看着对面这自己正儿八经生下来的熊孩子,很是无语:“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整日就知道不务正业”
宋锦狡辩:“我昨日才巡逻铺子的”
牛铁兰呵呵:“我这还有一堆账本,明天”
宋锦立马转移话题,指着红绳:“不说这些小事情,娘你快看看这个,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稀奇吧?就算是衣服料子,哎,永安城人这么多,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去了,真找到了也是一堆麻烦事。哎,娘你说你怎么厉害,养出我这么一个善良又仗义的孩子啊……”
在旁边听着都曲茂泽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锦瞪:“你笑什么?”
曲茂泽合上书本,悠悠夸奖:“金金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宋锦恶寒:“闭嘴,看你的书吧”
恶心死了
曲茂泽轻轻一笑,把书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她们旁边,拿过那条普普通通的红绳,仔细打量,有些意外,神情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宋锦见他这幅神情,也意外了起来:“你认识?这么巧?”
曲茂泽轻笑:“也不能这么说,这是三清观的开光红绳,需捐赠上千两的香油才能换,那小丫头,身世确实不简单”
宋锦惊:“三清观这么黑?”
这关注点,曲茂泽失笑:“三清馆多善事善法,每年都会有不少捐银,上百两的捐赠都会有记录,银钱用途也有展示,多是助力普通百姓孩童,传播道学,倒是说不上黑”
宋锦眨眼:“有记录?那不是去查四年前的,按着来就行了?”
曲茂泽点头:“确实如此”
这样的话简单多了,按着名单查一下谁家那年有刚出生的孩子去世,大致就出来了
想到这,宋锦眨了眨眼,捏着红绳仔细查看,然后一把将其收起揣兜里,转身就跑:“娘我出去一趟,晚上你们先吃别管我”
说着人就没了影
风风火火,莽莽撞撞
牛铁兰深吸一口气,看着被她遭过的残局,眼皮跳动,伸手扭了扭曲茂泽,微恼:“你还夸她?你来收拾”
曲茂泽轻笑:“成,我给你重新写一副”
说着,他将牛铁兰那副被墨渍晕染的字画,束起袖子,拿起毛笔轻轻一放,宛如复刻一般,以牛铁兰的字迹重写了一边
动作行云流水,下笔如有神,便是同样的娟秀小字,也入木三分
直接反客为主,翻版成了正版
牛铁兰咬着唇,看着一旁自己那本来还算满意的画作,微微恼怒,过去抱着画卷转身离开
自己写吧
臭显摆的
第122章 犯了疑心病
三清观是个好地方
祈福、算命、开光……
每日来往的人便很多,现在临近过年时候,更是人来人往
从永安城一路出来,就能看到路上的一辆辆牛马骡车,三五十人拼着车子,搓着手,脸上带着出门的欢喜
除了车外,路上行走的人更是不少,他们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声音响亮,说着家长里短
小崽子们则在一旁活蹦乱跳,你追我打,摔上两跤挨两声骂,也不在意地拍拍屁股继续追打
欢闹之下也不乏穿行的乞儿,他们拿着破碗在一旁挨着路讨食
宋锦骑着黑骡,挎着长弓利箭,小心地穿过乱七八糟的人群,骡蹄踩在被雪浸湿的泥地上,印出一个个小凹坑
这种天气,走在路上难免泥泞
小黑机灵,一路特意挑着平整的地走,本就慢慢吞吞的,蹄上泥巴多了,还要挪到雪地里搓一搓,讲究得很
宋锦拍拍它的脑袋:“走快点,别磨蹭”
小黑昂着脑袋:“吁——”
自从到了都城之后,宋锦就入乡随俗(喜新厌旧)骑着汗血宝马了,每次出门跟飞一样。以前的爱宠小黑就在宋府马房里,好吃好喝,出门也是被马夫溜达
在镇上的时候,小黑平日拉磨拉车,农忙时节下地,时不时还得进城跑几圈,身形健壮修长,是一头好俊骡。现在好逸恶劳,整个骡胖了一圈,拉着一张骡脸,要不是出门时候它硬是咬着宋锦的衣服,她都不想带它
宋锦抓它耳朵,嫌弃:“你看看你胖的,要不是我今天不赶时间,我都不会骑你,真丢你们骡子的脸”
小黑哼哧哼哧:“吁——”
宋锦白眼:“还得劲了是吧?赶紧的”
小黑哼哧哼哧,这才加快了步子,一人一骡到了三清观脚下
宋锦是第二次来了,牵着小黑就来到一旁的马窖处,把它留在这儿,再转头一看。旁边的赤色马匹探过脑袋,哼哧两声,用脑袋蹭着宋锦
宋锦抚着下巴,挑着眉头,摸了摸赤马的俊脑袋:“哟嚯,小伙子,你看着有点眼熟啊””
赤马吁了一声,又探着脑袋过来贴她,十分温驯
宋锦没多想,拍拍马脑袋,再警告小黑两声,拍着手朝着山上爬去
现在是中午时候,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回去了,石阶路滑,大家下山都小心翼翼以防滑倒,就见一道红影窜了上去,没一会儿就上了没了影子
有小孩子惊诧:“娘,那个姐姐会飞”
宋锦听着身后的惊呼声,勾着嘴角,运起轻功,脚尖轻点,轻快又大步朝上,在陡峭的石梯上,裙摆飞扬,宛如飞凰一般,很快就到了顶上
三清观矗立在山巅
观顶白雪覆盖,观外红绳飘摇,香烟弥弥,比起之前更多了些庄肃之美
道观外面有小道士售卖香纸红绳符咒,价钱便宜,来来往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到了里面,东西就贵了起来,人也跟着多了不少
宋锦只是过来查东西的,但是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凑个热闹,看到那边的摊子就挤了进去,瞅着一堆的祈愿牌子,按着最贵的一排捡了起来
她老娘必须有
唔,给自己也来一个吧
对象也来一个,那么合胃口的还是不好找
还有那人
算了算了,都来一个,她也不缺这点钱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宋锦空着手进来,抱着一抱的牌牌走了出去,到另一边的写字地去
这边有刻刀有毛笔,宋锦毫不犹豫地选了刻刀,将一抱的牌子扔桌上,嘴上叼着个铺子送的素饼子,开始刻起了名字
牛铁兰、阮金玲、齐铮、严铮
两个都改名换姓过,占四个牌子
再然后是宋商、曲茂泽
烦,这也改来改去浪费她的银两
宋锦咔咔啃着饼子,又继续刻着,比起旁边人的小心翼翼,她就跟用毛笔似的,轻轻几笔就写好一块
再是宋家兄弟五个,一堆大男人,潦草一点得了,到时候跟曲茂泽的扔一边
最后是阮东林和邰清心夫妻俩,外加两个熊孩子舅舅
这个就跟她娘挂一起吧
宋锦拿着牌子挨个写完,写完放下刻笔,无视周围人惊异的目光,抱着一抱木牌来到挂祈牌的树下
这边有好几棵树,都有各自的故事因缘,宋锦没打听过不知道具体的,她随意看了几眼,朝着人最多的那棵走去,远远站在人群外,直接拎着木牌上拴着的红绳,往树上一扔
木牌十分精准地挂在了上面
她又捏起一个,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就跟扔石头似的,全部精准地挂在了树头上,等到全部弄完,她拍拍手,小声嘀咕:“我这是效率,不是心不诚,老天爷你认真感受,感受不到就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本事不够……”
嘀咕间,肩上突然多了股力
宋锦下意识一拉,一个转身膝盖上去
“唔”
一声惨痛袭来
她瞅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倒霉蛋,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但也只是一点点,更多的还是理直气壮:“你干什么呢?”
宋行之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脸皱在一起写满了痛苦,一句话说不出来
疼死他了
宋锦撇了撇嘴:“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安之和宋清之站在宋行之后面,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纷纷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上一步
宋安之自觉身子脆弱,轻咳几声,用手肘拐着宋清之,让他来
尊老爱幼,真碰上事了,小的得顶上啊
宋清之嘴角一抽,但是都被拉出来了,对着宋锦那双狐疑的眼,有些发怂之余,也难掩郁闷:“这话该我们问你吧?”
宋锦挑眉:“什么意思?”
宋清之就更郁闷了,控诉:“我们昨天邀了你一起的,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早就没了影”
宋锦:……
她想起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昨晚上她拿球逗虎的时候,他们兄弟跑过来喊她,说什么竖长明灯的事。
宋锦打着哈哈:“这不是来了吗?你们看,我挂的祈牌,你们都有份”
“下次还是别挂了,我还想多活两年”蜷在地上的宋行之总算是缓了过来,揉着胳膊起来,一张白脸憋得通红,眼神哀怨,“你下手可真狠”
宋锦白眼:“谁让你从后面拍我的?换做以前”
若是上辈子,谁敢这么来,活不到一秒
宋行之看懂她的未竞之意,脊背一凉,搓着手后退两步,走到宋安之和宋清之后面,把他们往前推了一点,转移话题
“你过来这边干什么?”
依照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是因为想起他们的约定过来
宋锦耸肩:“有点事,你们弄你们的,我去忙我的了”
说完她就抱着手离开这边
“……”
碰都碰上了,兄弟三哪儿能让她一个人去找事啊,赶紧跟上她,一路走过人来人往的观庙,朝着道士们的居住区走去
她大步流星气势汹汹,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找茬的模样
宋行之眼皮跳动,在后面一路念叨:“三清观观长在大衍鼎鼎有名,探星算日,摘星阁就是他负责的,平日作法精算,很是灵验,爹都要敬重三分,惹不得真的惹不得”
宋锦抱着手,听到这个,就更来了兴趣:“这样啊,那我得让她给我也算一算”
宋行之头疼:“要算也不是这样算的,不礼貌,我们后面先递拜贴再”
宋锦打断他:“你话太多了,二哥呢?”
宋行之被噎,哀怨:“陪他未婚妻呢”
宋锦挑起眉头:“哟,羡慕了?那可怪不了别人,你后院一堆美人,你自己不要的”
宋行之深吸气:“谁羡慕这个了”
他是嫉妒老二好吧
也没见老二做什么啊,这丫头一口一个二哥的,当他们四个都是死的,好气人啊
宋锦切了一声,又问:“都安排好了?”
因为春鸢和夏花的背叛,宋行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直接犯了疑心病,在他们出行的那段时间,把后院的美人们全部遣散了
多情又无情
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给人选择的机会,不管是重新改嫁他人,还是自立女户,又或者挪去庄园,他都给安排。
她们以往的衣服首饰带走,每人再添上一千两的银钱,便是在都城也算小有家底了
只可惜,他那后院都是些柔弱女子,这些年更是过惯了依附人的日子,基本都选择改嫁他人——但是她们也并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要么回去娘家被吃干抹净,要么嫁或者送予宋行之的友人下属
更绝的是,这人还要再拖两月才放人,说得是精挑细选,为她们着想,实则是为了杜绝了任何有可以牵扯到他身上的机会
果然,能年纪轻轻坐到他这个位置,除了聪颖,也少不了绝情
即便,在这个年头,在他这个地位,他已经属于非常重情重义了
宋锦看着宋行之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感叹:“你可真冷漠啊”
宋行之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反而笑了笑,神色温柔,话语又格外无情:“男人大多如此,所以小妹可要擦亮眼睛,权利啊,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
宋锦嗤笑一声,比了比拳头:“我可不比权,我就比武,不怕死的可以试试”
她行事确实张扬,但是仰仗的,从始至终,最根本的还是她的武功,可不是什么宋家。
宋行之在男女方面确实挺不招人喜欢,但他一个有品有权的官员,这些私事轮不到宋锦来管,她也管不了。
她可不会因为人叫她一声小妹,说两句好话就真觉得自己能掺合他的事了。不过,她虽然不好掺合他的事,但可以揍他
对着她凶恶的眼神,宋行之却是笑笑,夸道:“不错,我们宋家的姑娘,就是要如此”
宋锦白眼
所以说,宋家兄弟五个,她为什么只喊宋顺之一人呢?
因为他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而其他四个,都是把她当宋商的女儿,宋府的姑娘
啧,烦人
宋锦懒得理他们,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去,绕过弯弯绕绕的路,来到了里面的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蓝衣的道士在那里打着拳,一拳一式遒劲有力,站在一边都能听到破风的声音
宋锦挑起了眉头,抱着手站在一旁看他打拳,直到他打完了,吹了吹口哨,鼓掌:“厉害厉害,你是这里负责的?”
蓝衣道士合手:“明光来了啊,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宋锦挑眉:“来过两招?”
宦缙轻笑,后退半步,比起手势:“请”
宋锦哈哈一笑:“爽快”
说着,她就朝着人冲了过去,双拳握紧,破着风朝着他砸去,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宦缙却只是伸手轻轻一推,接住了她的攻击,又一掌过去
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宋锦知道,真被打到了,骨头不断内脏也得裂,她轻巧躲过,再次发起进攻
一个全力进攻,一个以退为进,两个人你来我往,动作越来越快,快得一旁的三人都看不清楚了
宋安之忧虑:“观长功力深厚,伤到小妹可怎么办?”
宋清之也担忧:“小妹要是把人打伤了,那些道士得砸了我的店”
宋行之看着他们两个怂兮兮的模样,难掩嫌弃:“没出息”
宋安之立马回怼:“观长若是受伤了,老大你猜猜你会收获多少攻讦奏折?”
宋清之也冷笑:“要不要我给你算一算你那些破事花了我多少钱?”
宋行之:“……”
这真没法反驳
他闭上嘴,继续看着那边两个人比试,远远的,伴随着破风声不断,周围的花草树木跟着遭殃,一个个断裂开来
肉眼看着就很疼
兄弟三齐齐后退到院墙边上,生怕下一个断的就是自己的
就这样这般两刻钟过去,宋锦一个空翻后退,单膝杵地,擦去嘴角的血渍,一双凤眸发着光一般晶亮,大大方方地承认:“我输了,你很厉害”
宦缙摆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潇洒模样:“你还好,再过些年定能超越于我”
宋锦能屈能伸,擦干净嘴角的血,咧着牙,神色兴奋:“肯定能,等我下个月再来找你比”
宦缙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下月繁忙,你再练练”
宋锦有些失望:“行吧,有空了给我府里递信,我随时都有空”
宦缙:“……届时再说,对了,你过来有何事?”
宋锦也才想起正事,说道:“我要查庆安十六年的在你们这捐钱买红绳的人”
宦缙语重心长:“香客一片虔诚向道,这怎么能用买字来形容他们诚意呢?”
宋锦白眼,抓了坨雪擦着手心的血迹,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就说能不能吧”
宦缙轻叹:“这四年前的事了,有些久远”
宋锦:“我给我娘捐一千两的香油钱,那什么红绳什么灯的,来一个”
宦缙嘴角一抽,他先前还在羡慕宋商有这么个像他的闺女,现在不羡慕了,有这么个女儿,够他后半辈子头疼了
他语重心长:“这是香客的私事,我们也不能拿”
宋锦抖着腿,擦着手,打断他直接加钱:“五千两”
宦缙:“……这不是钱的事”
宋锦微微一笑:“一万两”
宦缙谦逊起来:“但是我想,明光作为郡主,心怀百姓朝廷,查此定为正事,观里被朝廷百姓供养,也不能不管不顾,郡主跟我来吧”
宋锦挑眉:“我就喜欢观长这种直爽人,走吧”
用钱开路,找东西就很顺利了
宦缙把她带到藏书阁,从上面找出几本册子递给她:“十六年的都在这儿,你自己看,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锦懂,他们体面人的体面嘛
她点头:“谢观长”
这人功夫高,做事爽快,值得她的尊敬
宦缙微微一笑,就这么转身离开,动作不急不慢,轻描淡写,很有高手风范
宋锦瞅着,感叹一声:“下个月没空,不如我过两天再来?”
宦缙步伐一顿,再迈步明显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没了影子,直到走远了,才靠在墙边,轻点胸口穴道,一口血喷涌出来
闭关,他必须闭关一个月,半年
不行,他要去巡游
……
藏书室内,宋锦抱着那几本资料坐下,一翻开,密密麻麻的字迹看得她脑袋疼
宋行之走了过来,看着那些书,皱眉:“你查什么?”
宋锦看着那些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再翻了两页,略过几本数额小的,直接看记录上千两的
依旧密密麻麻,粗粗一看都有上百家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都城人都这么有钱吗?”
宋行之嘴角一抽:“不及你挥金如土,一万两说给就给”
宋锦撇了撇嘴,不在意道:“我给我娘祈福呢,一万两有一万两的质量”
虽然说她不信这个,但是花钱买安慰嘛
宋行之深吸一口气,想说一句败家女,又想到她那么大个家确实败不完,把话压了回去,把登记册拿了过来,扫了一眼,直接问
“找哪个”
宋锦歪过脑袋,伸手把几页都翻过指了一遍,惊奇:“你都认识?”
宋行之无奈:“都是永安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你就不能记一记?”
宋锦嘀咕:“我记这个干什么?”
宋行之之前还专门把永安城所有世家大族的情况关系写了下来给她,现在看来,白费那几日功夫了,他没好气道:“现在用得到了吧?”
宋锦瞪眼:“用得到就用得到,你凶什么凶?”
这恶人先告状的,宋行之一口气憋在胸口
宋锦不等他再开口,一把扯过册子,轻哼一声就大步离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这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回去问那人去
宋行之:……
好气啊
第123章 一点后遗症
“喂,你认识这些吗?”
宋锦走得风风火火,回来得也急急忙忙,脚步声噔噔噔,也不敲门,窜到一边直接推开窗户,脑袋探了进来,手挥着册子,理直气壮
房间里,曲茂泽站在床前,他慢条斯理地把拆到一半的腰带重新系上,又理了理敞开的领口,无视窗边的脑袋,径直走到门口开门,侧站在那儿,嘴角噙笑,勾了勾手
宋锦半个身子趴在窗上,转过脑袋就看着他这样子,翻了个白眼:“唤狗呢?”
曲茂泽笑而不语,就这么靠在门边看着她
虽然人人都看得出他不安好心,和牛铁兰关系不一般,但是面上还是讲究一些。
从安东郡回来之后,或者说是从牛铁兰治病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在这边的院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宋锦就住在牛铁兰隔壁,他就是想干点什么,也不能挑晚上
宋锦趴在另一边,和他相似的凤眸就这么瞪着他,也跟着不说话
父女俩就这么僵持着
若是比武力,父女俩真动起真格了,还不一定谁硬,但是比耐力嘛
宋锦完输
她捏着手中的册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纠结是就这么认输,还是再换一个人或者多换几个问问
虽然他们不一定有这人知道得多,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是多花点时间
曲茂泽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脸上笑意越甚,轻轻敲了敲门框,轻声:“没有什么多余的要问我的?”
曲茂泽就站在那儿,五官清俊,眼眸含笑,看起来光风霁月,俊朗明逸。他站在昏暗的门前,只穿着一件单衣,领口略微敞开,锁骨处红线突出,乍一看是画上去一般,细看就能发现红线不住扭动,是活生生的
夜间飘起小雪,雪花在明灭的光线下,像是飞舞的蚊虫,萦绕在他的周身。凄寒的夜风吹拂,光线在他身后明明灭灭,像是扭曲的黑洞,让他看起来格外的诡谲和危险,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宋锦嗤笑一声,她最不怕的就是危险了,仰着下巴大步朝着这边走来,把手里的册子往他胸口一砸:“你最好都认识”
曲茂泽轻轻一笑,打开册子,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熟悉人名,手抚过名字,最后落在连着的三个上面,声音带着些叹息
“孙仞、万斌、余升荣”
宋锦已经拉了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着茶水,一副主人家的自在模样。听到几个名字,她瞥了过去:“你朋友?”
曲茂泽悠悠走了过来,在她喝茶的时候,轻声:“被我弄死了”
宋锦差点被呛,刚想瞪人,就见他指着册子上的人名,一个接一个的念了起来:“毕家,三房的毕少明,贪污行贿,逼良为娼,斩。廖家,大房嫡长子,监督不利,流放岭南。倪家,唯一的外孙女,因妒害人,流放后死无全尸。江家独孙,占地纵马,喜猎人,分尸……”
那真是卷卷有熟人,卷卷有他名
宋锦把茶水喝完压压惊,一言难尽:“全是你收拾的?”
曲茂泽念了大半,有些戏谑的笑了笑:“怎么,怕了?”
宋锦翻了个白眼
这人被这么多人恨一点儿也不意外了,公事私事都很随心啊
不过怕?
她嗤笑:“有什么好怕的?杀人偿命,该死就死”
曲茂泽勾着嘴角,坐在她旁边,杵着下巴就这么看着她,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凤眸溢着光
宋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惕:“干嘛?”
曲茂泽不说话,伸手轻轻过她垂下的秀发
宋锦一巴掌拍向他的手,眯起眼睛,威胁:“再动手动脚,小心我折了你的手”
曲茂泽就跟没听到一般,掐着一缕秀发,轻笑:“爹给你梳个头吧”
宋锦恶寒起身:“有毛病”
曲茂泽继续笑着,目光宠溺,就跟看小孩子一般看着她,话却不是这么一回事:“真让人伤心,金金好偏心,对你阿娘亲亲密密,对我就一个好话都没有”
宋锦无语:“你跟我娘比?”
曲茂泽轻叹:“说起来,我们一家三口还没有好好说过以前的事,不如去把你娘叫过来,一起念叨念叨?”
宋锦恶狠狠瞪他:“你敢”
曲茂泽笑而不语,把书册扣在桌上,去一旁拿起木梳过来,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僵硬,轻轻一捏
宋锦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恼:“梳头就梳头,别动手动脚”
说着,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理发师理发师,这人自己都不介意干活,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这般自我安慰着,还是在他的手探到后脖的时候下意识击打过去。曲茂泽不动声色接下,按着她的手,继续解着头发,紧接着再一次重复
简简单单的梳个头发,弄得兵荒马乱跟打仗似的
等到给她头发梳理完了,曲茂泽刚松了口气,她的脚又从凳子底下踢了过来,真就跟野猫似的,除了挠人就是咬人,老实不下来
曲茂泽还是没忍住叹出了声
宋锦眯着眼睛侧头:“什么意思?”
曲茂泽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
那可不得了了,宋锦震惊一瞬,紧接着一脚踢翻桌子,拳头冲着人面门就砸了过去
曲茂泽深深叹气,接住她的招式,再一卸力,仗着周围桌椅凳子多她收着力,束着她往地下一倒,把人抱在怀里砸在地上,搓了搓她的脑袋,低声闷笑
“你要是再小点就好了”
要是两三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好玩
“……”
他真的好烦啊
平日真是委屈她娘了,天天面对这么个无赖
宋锦磨牙:“放开我”
曲茂泽没放,就这么从被背后搂着她,下巴搭在她脑袋上,然后左手松松搂过肩膀,手上的刀痕格外显眼。他无声感叹,他的女儿啊,都是大人了
曲茂泽喟叹:“你娘把你养得真好”
宋锦瞬间熄了火,还是憋屈:“你别太过分了,心机男,我可不是我娘,我不吃这套”
曲茂泽闷笑:“对,你不吃这套,也就是你娘傻”
宋锦炸毛:“说谁傻呢?你别太嚣张了,我娘现在可是侯爷女儿,甩了你分分钟的事”
曲茂泽挑眉:“这样啊,你娘真甩了我,那我们金金可就可怜了。这有了后爹啊,就有后娘”
宋锦呵呵冷笑:“只听过有了后娘有后爹的”
曲茂泽闷笑:“你还小,见的世面少,没见过很正常”
宋锦磨着牙,忍无可忍,攥着他的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对面,一只脚挡在他的胸前,竖着耳朵,警惕威胁:“再来我真的生气了哈”
曲茂泽见好就收,也跟她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经过一番打闹,他的头发乱了几分,脸上笑意渐深,腰间随意系上的腰带松开,露出白色里衣,他干脆一把拆开,在宋锦瞪大的眼眸中,脱了衣裳,露出宛如白玉一般的上身,精致细腻,又有棱有角
换个人宋锦得给他吹个口哨,轮到这人,她微微鼓嘴,视线落在他一片红斑,看着一片,但是仔细看,全是一条一条的,还在翻滚
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也只知道他为什么这般
外面还飘着雪,气温很低,但是曲茂泽也不在意,比起冷,他更惧热,他指着身上的血线,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她说牛铁兰的情况
“红线蛊出现几百年间,种蛊后存活时间最长为一年,你娘这十来年的,闻所未闻,所以我和虫老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红线蛊反噬有些强,又从来都是子母蛊,所以我移了一部分到我身上,可以更好的安抚,你娘需要的练蛊也可以减少一些”
宋锦紧紧抿着嘴,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复杂
曲茂泽觉得好笑:“很意外?我确实不是不好人,但是你娘是我唯一的女人,又有你,于情于理,我都该如此,更何况这对我影响不大,甚至有好处”
宋锦撇了撇嘴,耷着脑袋,肉眼看着人就蔫了两分
曲茂泽勾唇,又道:“你娘现在情况还不错,基本上再过半年前情况就会稳定下来,届时我带她回蛊族一趟,彻底好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锦捏着衣服,嘟囔:“虫老头不是说不在了吗?”
曲茂泽:“他说的不重要,我会让他带路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若那就是个虫子似的
从一开始,虫老就表现得十分惧怕曲茂泽,怕得第一次见到宋锦这个和他相似的人,都哆哆嗦嗦任劳任怨
她歪起了脑袋,好奇:“你拿捏他什么把柄了?”
曲茂泽轻笑:“也没什么,他儿子的命在我手里而已”
宋锦:……
他又补充:“还有他孙子,还有他的”
宋锦一言难尽
看着她这副表情,曲茂泽笑了出来,伸手揉揉她脑袋,轻笑:“那老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当初岭南之祸就有那老头的份,他的话你听着玩就行了,不用当真,真烦人了,弄死就行了”
宋锦无言以为
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也不怪被那么多人咒恨了
曲茂泽见此,又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
宋锦这次反应过
来了,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警告:“够了啊,再来我真走了”
这又是搂又是抱的,那么大人了,一点儿都不讲究
曲茂泽轻笑:“行吧,那下次再来?”
宋锦面无表情
这人一会儿不欠是会死吗?
她狠狠瞪了瞪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拍冰冷冷的屁股,又坐到凳子上,拍了拍自己那本册子:“说正经的,快给我理一理,那小崽子到底可能是谁家的,要是靠谱,可以去看两眼,不靠谱就当这事不存在了”
大家族的事情多,就是那些人会因为宋府顾忌几分,但到底隔得远,很多东西说不好。更别说,就曲茂泽刚才那一串,指不定就包含了家长,可认亲不得
曲茂泽只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合好里衣,拢好外套,又整理腰带,从上到下,动作十分轻巧,一看就是讲究人
宋锦撇嘴:“瞎讲究”
曲茂泽轻轻一笑,道:“刚才说漏了一点,因为红线蛊是子母蛊,还是有一点后遗症”
宋锦狐疑地打量着他,就他这活蹦乱跳的模样:“什么后遗症?”
曲茂泽扯扯领口,又理了理头发,轻声:“母蛊能感应到子蛊的情况,所以”
宋锦唰一下跳到门口
门一开,牛铁兰站在门外,她身形单薄,裹着厚厚的披风,就露出个脑袋,在微弱的烛光下,看起来格外苍白
宋锦赶紧把人拉了进来,拍拍她脑袋上的雪渍,抱怨:“外面多冷啊,你管他干什么呢,他这么大人在府里还能出事?”
牛铁兰眉头紧蹙,伸手摸向宋锦的领口:“哪来的血?”
宋锦摸摸鼻子:“打架打输了,不碍事”
这话一出,牛铁兰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伸手就扒她的衣服
如果只是这点血,她肯定不会承认得这般快
果然,都不用往下扒拉,就看到肩膀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牛铁兰没好气地想拍人,看着那伤口又下不去手,只能狠狠瞪了瞪她
“你给我老实点,一天天”
宋锦嘀咕:“过几天就好了”
曲茂泽站在桌边,手上拿着那登记的册子看着,目光幽深:“宫乾那老不死伤的?”
宋锦一双眼发亮,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宫道长武艺高强,很厉害,等我后面还去找他切磋”
曲茂泽醋意乍生,嗤笑:“那老不死的净能装”
认识几十年了,宫乾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知道吗?还下次切磋,明日就找不到人了
宋锦跃跃欲试:“你哪天也和我比一”
“哎哟”
牛铁兰一巴掌拍她脑袋上,揪着她的耳朵,冷声:“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宋锦憋屈着改口:“我说,让他认一认人,给宁宁找找看”
牛铁兰这才放下她,用眼神警告她老实一点,走到曲茂泽身侧,蹙着眉看着那些个人名,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几个,忧心忡忡,委婉
“这几个的话,怕是不合适”
曲茂泽勾着唇,低下头贴着她的脑袋,轻声:“不是,几家那年没有死崽子”
牛铁兰松了口气,又换了几个,有些不太确定道:“这个李家,是你以前提拔救过命的?还是这个李家?”
曲茂泽:“就是第一个,有点恩缘,不过不深,值不得提起。倒是这家,欠我几条命,以后出门见到了踩着他们脑袋走都无所谓”
牛铁兰一言难尽,掐了掐他,继续和他说着其他的
虽然她也并不是所有的都记得清楚,但至少也能说出个一二,可见是专门记了的
对比起来,宋锦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站在一边,听着他们两个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和谐默契,她瘪着嘴也凑了过去,脑袋插在两人中间,摇摇脑袋‘不着痕迹’地分开两人,又跟着装模作样地瞎点头
牛铁兰和曲茂泽一顿,下意识看向对方,但是中间隔着个黑漆漆的脑袋,那脑门圆圆,乌黑的秀发蓬起,像是开的煤球,看起来莫名又有些好笑
嘴角微扬,他们继续看起册子,轻声谈论
从上往下,每一家人,有多少房人,多少孩子,有没有能干人,有没有祸害,家是什么职位,后续大致发展
曲茂泽都能说得一清二楚,牛铁兰听得很仔细,时不时插一句问自己感兴趣的
两人说得太细,所以进展也很慢
宋锦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脑袋靠在牛铁兰肩膀上,眯着眼睛小憩,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
“宣平侯府,外强中干,老宣平侯有几分本事,奈何在美色上糊涂,死在女人头上,新的这个,别的不行,伺候糊弄女人倒是一套一套。”
宋锦抬起脑袋,耳朵竖了起来
曲茂泽轻轻一笑,合上那册子,点了点她的鼻子:“过两日宋行之要请杨尚书做客,刚巧缺了点小酒,让那几个小崽子送来吧”
宋锦一时不知道是该咬回去,还是该多问两句了
杨家那倒霉蛋眼光差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蠢啊
第124章 胸口碎大石
“哎,小眉,怎么今天不见小耳?”
今日要招待客人,一大早府里的丫鬟小厮就忙碌了起来,该备菜备菜,该打扫打扫,府里前后都是走动的人。宋府家大业大,多余的不说,家里大小丫鬟小厮没一个不端正的,仪态又有人专门教导,衣服首饰都是锦缎金玉,一个个走起路来别提多养眼了
宋锦坐在亭子里围炉煮奶茶
宋府负责采购的管事昨日出门看到几只北漠商人带来的骆驼,想着家里虎小姐胃口大,没吃过这玩意儿,就买了回来。
里面刚好有一只产奶的,宋锦直接给劫了,她撩着袖子本来打算做酸奶,不到一日便放弃,拎着壶驼奶就过来煮奶茶
可惜这玩意儿味道重,不管是加奶还是加茶,味道都有些怪怪的
她喝了几口就坐在那儿,烤着外面运回来的蜜橘,啃着个番薯,看到那边的小眉,把人喊了过来,给她分了一杯
“尝尝”
小眉看着那略显诡异的颜色,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小心抿了一口,瞬间眉头紧皱,捂着嘴要吐不吐,赶紧重新倒了杯正常茶水漱口,来回两次才觉得味道淡了一点,但还是有一股子怪味,她皱着脸,有些哀怨
宋锦哈哈:“有这么难喝吗?”
她自己又尝了一口,咂咂嘴,除了稍微有点腥、有点淡,其他的都还好吧?
她立马道:“小眉你变了,你以前多勤俭持家啊,现在怎么挑三拣四了?”
小眉习以为常,擦着嘴角:“小姐若是无事,就出去外面转转”
她这小姐啊,
从小就格外有精力,在镇上的时候有山有水有土匪给她造作,就还好一点。到了都城,她一身精力没地使,就对付到人身上了
小眉习以为常,甚至十分淡定
宋锦撇了撇嘴:“小耳呢?嘿,那丫头偷懒了?说好的领一个月工钱干一个月活呢”
她门之前已经说好了,等到年后,就去衙门登记给他们四个赎身,赎身后铁匠铺子就给他们自己经营,再送一个小院子,每人两百遣散费
这些钱,还有铺子,足够他们在永安城站稳脚跟了,再多的,他们也不要了
至于为什么过完年再走,因为过年年底宋府有丰厚的红封,不能不要
几个人就是这般朴实无华
小眉眉头更皱了,轻轻叹气:“她不太舒服,就没让她来”
说话间,她觉得吐出来的气也是一股子的味,赶紧又喝了口茶,最后嚼起了茶叶片子
可是讲究了
宋锦嚼着烤肉干:“病了?请大夫了没?”
小眉摇了摇头,迟疑之后,小心道:“没生病,就是昨日,我们出门游玩的时候,碰上了一人”
宋锦抬起脑袋,眉头横起:“欺负你们了?谁,我晚上找他去”
小眉嘴角一抽:“……小姐您就省点心吧,不是,是那个人,可能是小耳的亲戚”
宋锦歪头:“亲戚?”
这丫头父母双亡,被卖给了牙行,刚好从落到她旁边被她捡了,若说起亲戚的话
小眉点了点头,轻轻叹气:“那人和她长得很像,还是一个姓氏,应该跑不了。他,我们昨天打听了一下,说是上次回城的小将,日子过得不错”
如果远远的看不见见不着还好,管他们过什么日子都影响不了小耳,但是人就在面前了,日子过得还这般好,换做谁能舒服的?
小眉很能感同身受,庆幸的是,她家那小弟废得差不多了,别说来都城,就是去县城都难,想想也是一种安慰
宋锦听得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这么像的?”
小眉点头:“眉眼一模一样,最关键的是,他还特别高,和阿茂差不多了”
那真的往小耳心上扎啊,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那小个头了
宋锦拍了拍手,抬着下巴,直接护犊子道:“管他大将小将,是他家干的缺德事,他就得承着,就是宋慎之回来都不管用。你去和小耳说,让她别伤心了,我明天带她去报仇”
小眉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有些犹豫:“三少爷那边”
宋锦不在意道:“管他几少爷的,欠债还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就是去问我娘也是这个道理”
小眉还是迟疑
宋锦磨牙:“你去问我娘去”
小眉点头:“那我先去把东西放过去,再去问问夫人,小姐你自己玩”
说着,她抿嘴笑了笑,抱着怀里的杯具离开
一个个真是反了天了
宋锦气闷,拿起奶茶一喝,再把烤盘上面的坚果肉、蜜橘、肉干大枣这些咔擦咔擦吃完,飞身过墙去找黄黄玩了
这个家,只有它不会嫌弃她
想想都是一把心酸泪
……
腊月大雪,朝堂上关于各地的灾情不断,下朝的时间也晚了一些
以往下朝,都是由当朝一品首辅宋商带头第一个踏出朝堂,他一不在,新的首辅还未立下,官员这边无镇压之人,便由朝廷最后一名在世国公仁国公领头,齐齐散朝
宋行之在第二梯等
他从容不迫地走在其中,然后一直到走出排阶队伍,他走到了礼部尚书杨国安身旁,温润有礼:“大人请”
杨国安看着他这幅姿态,心中颇有感慨和懊悔
比起常文山那个侯爷女婿,他一直都更看好欣赏的是面前这人
虽然说宋行之少不了男人好色的臭毛病,但是他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地位,又没有寻常的狂妄自大之态,为人处事也内敛温和,品行上更是没有问题
退一万步说,他婚后少不了朝三暮四,但也一定会给妻子该有的敬重,不似常文山
想到大女儿这几年乱糟糟的事
杨国安心生郁意,更是悔不当初,当时就该强硬一点,不由着那丫头的
陛下能免了宋行之丁忧,态度显而易见:在继宋商之后,他还要保宋家荣华
宋行之的前途一片光明,年轻一辈中,也就宋慎之还能与之争锋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已经晚了
杨国安在心里感叹完,也回礼:“宋大人,走吧”
虽然有些不解宋行之为什么要邀他去府上上衣事情,但是总归是好事情
当初他闺女悔婚,这几年人站在侯府那边,宋家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定然少不了芥蒂,两家少有往来。现在破冰了,他自然要接住机会
再说了,杨国安看着宋行之俊逸的脸,想着他这些年未娶妻,这段时间又散了后院,心里有些意动
说不定,这往日断掉的因缘,也还有机会呢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朝堂上的事情,各怀心思地朝着宋府走去
席宴早已准备就位,桌上菜色格外丰盛,各种华贵食材宛如不要钱一般,少有人家席宴能达到这个标准的,相比起来,略显寒酸的就是席间侍奉的丫鬟了
宋府的丫鬟自然是漂亮聪慧,但是数量真的不多,三三两两,把饭菜弄好就走了
宋商不喜外人,所以吃饭时候基本没人伺候,宋府也延续了这个习惯
杨国安有些感慨,所以啊,这在很多人眼中都妖魔鬼怪的宋府其实是对女人家最好的
兄弟和睦团结,下无妖艳美人儿,上无难缠婆母
哪像那宣平侯府,几房乱糟糟的,上面老虔婆也难缠,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丫鬟通房,虽然他闺女性子硬把人赶走,但是人赶得走,烦扰赶不掉
杨国安心意一动:“说起来,前段时间明光郡主和宋夫人出去寻亲,不知可寻到了?”
宋行之听到这个眉头就不由跳了起来
本来就惹不起那母女俩,这一寻亲又寻出个大来头,他的心里苦啊
宋行之:“寻到了,都好好的”
杨国安:“那便好,宋将军和岐王出去以久,外面大雪不断,也不知道此行可顺利”
宋行之:“南边雪小,就是有意外,老三经验丰富,岐王武艺高强,他们定也能顺利解决,赶在年前回来”
杨国安语含试探:“岐王回来,陛下那边”
宋行之笑:“岐王乃陛下亲子,自小吃苦,好不容易回来又几番外出奔波,回来之后陛下定然心疼”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懂背后的意思
齐铮此次巡游赈灾,便是他再是一事无成,什么都不会,但是身边那么多能人,也得给他弄出点功劳来,更何况,他行走江湖多年,确实有真本事在身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直到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吵闹声,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宋行之心中一梗
他记得,之前说好的是他们吃饭时候让那崽子过来吃饭的吧?这是在干什么呢?
对上杨国安诧异不解的目光,宋行之压下心梗,含笑道:“小妹她,比较活泼贪玩,不知道又弄了什么,不如杨大人和我一同去看看?”
杨国安迟疑着点头
宋锦的大名他早就有所耳闻,从外面,也从闺女口中得知,但是见到人,也就中秋晚宴那一天
那时她一袭红衣,明媚浓艳,朗朗大方,很难和传言中那个嚣张跋扈、恶劣叛逆的人对上
于是两个人放下碗筷出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花园之中
原本落雪红梅的幽静之地,现在就跟那乡下学堂一般,聚了一堆半大的孩子,一个个敲锣打鼓,翻滚钻圈,在那里聚起了个戏班子
就在小崽子对面,宋锦几人坐在椅子上,一个个乐得拍手甩钱,很是欢喜
杨彦珺也在其中,刚像是投壶一般甩了钱箭扔到那边盆里,一转头就看到自家老爹,有些意外地起来,却也没有半点不安心虚,大步走了过来
“哎,爹,你怎么也在这?”
杨国安看着她这木杨,有些头疼:“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这一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杨彦珺摸了摸脑袋,顺手就是几根彩绳,她哈哈:“刚才扔的,不算什么,对了爹你还没回我呢,你来干什么?”
杨国安觉得这话该问她,就他们两家的情况,她三两天往这边跑合适吗?
他:“我来”
不等他说话,那边宋锦走了过来,手压着杨彦珺的肩膀,勾着唇:“这就是你爹啊,杨大人久仰久仰,有这么个倒霉闺女,这些年辛苦了”
杨国安那叫一个热泪涌眶
那是啊,他不辛苦谁辛苦?孩子娘走得早,他那些年就怕人欺负她,都没有再娶,一直到她到了定亲年纪,需要人操持了,才开始重新找了个老实温柔的续弦
偏偏这孩子主意大,幺蛾子还多,还死犟
早几年他就说了,实在不行就和离回府,她不听,结果在晚宴上闹那一通,要不是陛下仁慈,她落不到好果子
宋锦这话真就说到杨国安心坎里了,听听,听听多会说话的孩子啊,不像她爹
宋商那个歹竹,还真出了个根好孙啊
杨国安:“哪里哪里,不辛苦,自己的孩子,再辛苦也得养。明光郡主客气了,小女性子顽劣,没给你添麻烦吧?”
杨彦珺不可置信
就说这话合理吗?在宋锦面前说她顽劣?这不是关公头上耍大刀嘛
宋锦挑着眉头,看杨国安这小老头也很顺眼:“烦是烦了点,不过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不算麻烦”
杨国安感叹:“郡主心胸宽广”
宋锦:“哪里哪里,不比杨大人,这做人啊,心态就是要放平,平了就发现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来来来,杨大人坐着聊……”
说着,她就把人拉过去那边一起看杂耍了
杨彦珺站在这边,看得一愣一愣了,直接气笑:“这爹到底是谁的爹啊”
宋行之嘴角一抽:“肯定是你的”
他小妹的爹在屋子里待着呢,这糟老头子可差远了
杨彦珺看着那边两个说得开心的人,无语道:“不是,你喊他干什么?你俩有这么熟?”
宋行之低头,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模样,沉默了一瞬,低声:“其实还是挺熟的”
毕竟朝堂上天天见面,经常共事
更何况,两家当初是谈过亲事
杨彦珺毫不意外地想到这儿,立马尴尬了起来,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赶紧往自己亲爹那边走去,打断他的胡诌:“您可少说两句,你闺女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看戏看戏,这些个孩子厉害着呢,从小就跟着练,有模有样的”
杨国安这才停下话茬,转而看向现在这些个小崽子,疑惑:“都哪儿来的?”
宋锦翘着腿坐在一边,指着最上面的喷火的小男孩,道:“是城外村子里孤儿们,他们自小学学武学戏,到了年纪就由村里人带进城赚点钱养活自己,虽然年纪小不比专业的,不过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上杨村育婴堂里的孩子分了好几波,最好的就是有读书天分,学字算数的孩子,稍微差一波的是刺绣、木工那些,最苦的就是这些个学杂耍的孩子
但是没办法,他们没有其他的好天赋,也没有试错提升的机会,便只有日复一日努力练习杂技,起码能混口饭吃
杨国安感叹:“竟是如此,这些孩子看着也就七八岁,要是珺”
说着他就闭上了嘴,下意识看向杨彦珺,带着几分担心
杨彦珺神色黯了一瞬,又勉强小小,把话接了下去:“要是我的小石头还活着的话,明年也该七岁了”
宋锦伸手指向另一边的宁宁,不着痕迹道:“那他若是投胎转世,就该这般大了”
杨彦珺看着脸上顶着两个小红球、扎着朝天辫的宁宁,笑了出声:“也差不多,这丫头这是干嘛呢?”
宋锦笑眯眯:“不知道,一看就是小花的馊主意”
说话间,宁宁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台,她就不是育婴堂的人,别说杂耍了,有时候跑步都能摔一跟斗,没什么特长
她在台上,圆溜溜的眼睛转着,咧着白白的小米牙,奶声奶气:“我要唱首歌,名字叫《捡菌子的郡主》”
“哒哒哒郡主打老虎,打完老虎抓大熊,抓了大熊往回走,哎呀,菌子,菌子菌子好多菌子,郡主捡菌子……”
宋锦:……
这要是没人在背后怂恿,她倒立背书
杨彦珺哈哈大笑,笑得倒在她肩上:“十两银子,值不值?”
几个崽子年纪小,但是想要糊弄,那必须拿真金实银出来,聪明得很
宋锦看着台上那傻苹果一样的崽,呵呵一笑:“你就笑吧,一会儿别哭”
杨彦珺擦着眼泪花:“我才不会哭”
宋锦翻了个白眼,趁此机会转头去看杨国安
她之前查出来了,本来是想直接和杨彦珺说的,但是她那死鬼爹说的让这老头来看看。他既然能这么说,就表明小崽子肯定长得像谁
现在宁宁虽然化得花里胡哨,但是总体五官还是很明显的,要认的话,应该是能认出来了
宋锦观察杨国安的反应,却见他乐呵呵的,没一点特殊反应?
是她猜错了?
死鬼爹的意思是让她亲自和这老头说?
宋锦摸不着头脑,也实在是曲茂泽行事飘忽,让人很难猜到他的想法,他说话也是说一分藏九分,但是仔细问,她不要点面子啊
她摸着怀里的红绳,思索着要不要直接拿出来
就见本来还乐呵呵的杨国安突然变了脸色,带着错愕、怀疑、思念……
情绪到位了
宋锦来了激灵,她理了理嗓子正要给他介绍一下小崽子复杂的身世,就见那台上已经换了个人
捆着同款朝天辫的小花搬着一块和她差不多高的青石板上台,嘿哈一声,拍拍胸口,声音响亮有力:“我给大家表演给胸口碎大石”
说着,她直接往地上一倒,另外两个孩子抬着石板往她胸前放,胜哥拿起一边的铁锤走到跟前,在地上砸了两下证明是正经铁锤,不是空壳子
小花躺在那儿,还不忘敬业地扯着嗓子吆喝:“生活不易,小孩子卖命,大家没钱的捧个钱场,有钱的捧个大钱场,谢谢咧。”
宋锦差点被口水呛住
在场没一个没钱的,这崽子倒挺会随机应变的
她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刚想让人把几个熊孩子拖下来
杨国安已经起身,快步跑了过去,满脸担忧,嘴上念叨着:“使不得,这使不得啊……”
宋锦觉得自己脑瓜子也快使不动了
这和她想的怎么不太一样啊
第125章 偷龙转凤
“小花啊,这孩子是庆安十六年六月被扔在育婴堂门口的,那时候她才四五个月大,身上没什么东西,就只有这个还值点钱的襁褓”
上杨村育婴堂堂主叫杨老六,叫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他排行第六,而是因为左手有六根手指
他是被养父捡回家的,后面家里又零零碎碎捡了不少孩子,一点点形成了育婴堂最初的雏形
十来年下来,育婴堂出去的孩子里有账房先生、有商铺老板、木匠工匠,也有自己的戏班子和镖行,有混得好的,自然也有混得不好的
不过基本上,混得最差的,也都在地里干活或者弄些木火做点小工维持生计
因为再差的,或多或少身体都有问题,在那些成长岁月中就早已消失了
杨老六是个全能的人,各种都会一些,是个很厉害的管理人才,他穿得很是朴素,手上拿着蓝
色的襁褓出来,给他们说着里细
“小花是凌晨天没亮被扔过来的,没人看到是谁扔的,但是,就在前一晚上,就一年轻女人抱着孩子在客栈住了宿,第二日天不亮就离去,应该是她”
宋锦抓着头发,眉头都要夹死苍蝇了,还是想不明白
事情怎么就弄到这一步了
她转过脑袋,瞅着死死攥着襁褓,掉着眼泪都杨彦珺,再看像那个襁褓,脑壳有些痛:“就是这个?”
杨彦珺死死攥着襁褓,想说什么,一张口就是哽咽的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
但是已经说明一切了
就是这个
程思懿坐在她边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抚她,替她回答:“这料子是福云锦,当初锦绣坊总共就进了两匹,珺珺拿下一匹,另一匹被福安县主拿走做了衣服”
所以也只有一个可能
小花就是杨彦珺当初因为天花去世的孩子
她没死,只是被宣平侯丢了出去,在育婴堂里,吃不好穿不暖,每天还要挨打吃苦,还要胸口碎大石
杨彦珺想着就扑到程思懿怀里大哭,那梨花带雨的,看的人心也跟着一酸
但是宋锦还是打断了她的悲喜交加,说道:“但是,小花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天花吧?”
杨老六也皱着眉道:“小花来的时候很健康,不然我也不能直接让她入堂”
若是她那会儿染了疫病,便是再可怜,为了育婴堂其他孩子,杨老六也不可能收养她
杨彦珺擦着眼泪:“应该是好了,她染病是五月时候,怕传人被那老虔婆隔开,突然就跟我说人没了,还拿了骨灰,我就以为,就以为”
人已经被火化了
她那是只是怨恨他们先斩后奏,让她连孩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当时回娘家住了两个月,差点就和离了,是常文山跪着求她,最后她还是心软了,过了此事
没想到
杨彦珺一想到他们竟然为了怕人传染竟然在人活着的时候动了手,那原本因为和离渐渐淡去的仇怨重新生起,恨不得剜了他们
还好,还好,她的孩子还在
想到这段时间和她相处的日子,杨彦珺现在就恨不得冲出去好好抱一抱那孩子
但是
宋锦继续当恶人:“所以你是说,你那前夫前婆婆,因为害怕被传染故意骗你孩子死了,把孩子送到外面治疗,等治好了人,也不和你这当亲娘的说,也不把人带回家,反而把人丢到这边育婴堂?”
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宣平侯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是这可是他亲女儿,要是疫病在身危及他们就不说了,真好了,他们再怎么也不至于把人扔了吧?最不济也该找个院子样子
杨彦珺脑中只有孩子,急切道:“就是她,料子一样,长得还像我娘,不是她能这么巧?”
程思懿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别激动,你先冷静点”
杨彦珺包着眼泪,拉着她的手:“一一,是她,是我的安安,她还活着,是她……”
宋锦咋舌,看着她这个模样就知道没法沟通,转而看向杨国安,问:“杨大人,您怎么看?”
杨国安本来激动开心,觉得自己的小外孙女找到了,宋锦这么一说,他也有些迟疑了,可是:“那孩子长相确实和珺珺娘有五分相,还有襁褓,若说没有关系,也不合理吧?”
杨老六也皱眉,提出推测:“也或者说,不是宣平侯爷做的,是被那日的女子偷出来的?”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宋锦挠了挠下巴,瞅着这一群人,慢慢吞吞把放在一边的包裹递了过来,然后拆开,从里面掏出了同样料子的襁褓
还有一个红绳
正在哭泣的杨彦珺哭声一顿,死死盯着东西,嘴唇一动,一个不受控制的哭嗝出来,冲过去又把东西抢了过来,两张同色的襁褓放在一起
料子一样,但是仔细看细节上很大差异
杨老六拿出来的那张,看着料子珍贵,但是仔细看,能看出其中缝合的痕迹,就像是,用边角料缝合一般,只不过藏在细小花纹上,又过去多年,让人一时难以注意
但是和宋锦拿出的这一张一看就是整料,上面刺绣精致,即便过去四年,即便因为流浪被各种糟蹋,也难掩其中精致
两张襁褓放在一起,差别很是明显
杨彦珺脑子一片混乱,她扒拉着两个襁褓,最后看着那个红绳,涌着眼泪,有些发懵,声音沙哑:“哪儿来的?”
宋锦看着她这样子,也难说什么风凉话,难得地没有兜圈子,她现在也是一脑袋浆糊呢,本来以为很简单的认亲,现在又扑朔迷离了
她撑着下巴,道:“这个是宁宁的,前些天福哥来找我,让我帮忙查一下。宁宁就是那边十六年四月被他捡,救的。她当时生着疫病,被人抱到野外正要活埋,他藏在林子里,偷偷把人抱回去了,两个人命大一直到现在”
“这个襁褓,还有红绳就是她的,我还特意去三清观查了一圈,本来把你爹和你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结果”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这个亲,现在看着就不太好认了
杨彦珺低着脑袋,紧紧捏着两个襁褓,坐在那儿身形都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
程思懿也是一脑袋的问题,但还是先半抱着人拍着后背安抚人,替她问道:“怎么会这样,这个料子,当初就两个,便不是珺珺这边,也不可能是福安县主那边”
这些个料子不便宜,便是细碎的边角料,也不会随意送人,多是些身边丫鬟
她心一窒,看向杨老六,问:“那丢下孩子的女人什么样,你们有印象吗?”
杨老六也一头雾水,眉头死皱,但是好在当初还真是记了人的,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长单眼,尖下巴,嘴便有一颗吃福痣,身形纤瘦,个头偏高,脖子很长,当时穿着浅青色衣服,她是黄昏来的,村子里不少人看到”
所以描述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锦看向程思懿,见她紧蹙眉头,若有所思:“认识?”
程思懿脸色不太好看,低声:“有点像珺珺的贴身丫鬟,不过是个白眼狼,珺珺怀着身子的时候和宣平侯搅在一起,后面被赶走了”
宋锦瞅了瞅杨彦珺,实在是忍不住吐槽:“恋爱脑啊恋爱脑”
虽然说这年头男人多有小妾通房,但是一心一心的也不算少,尤其是杨彦珺有身份有钱,亲爹也撑腰,若是她清醒点真不用受这些苦
虽然说女子多上嫁,但是上嫁若意味着吃苦,那真的没什么必要,找个条件差不多,甚至差一点点,做姑奶奶日子舒坦多了
杨彦珺反驳不了,掉着眼泪呆呆地看着那襁褓,人看着都快傻了
宋锦啧啧摇头,能不傻嘛,这死去的孩子复活了,还一活就是俩
按照现在的线索来推嘛,这就是一出被贴身丫鬟偷龙转凤,没想到私事被揭发后被赶走,假孩子也染病‘去世’,丫鬟不甘心,就把真孩子也扔了的故事
宁宁是假,小花是真,但都有着一个狗渣爹,也不怪宋锦一直觉得两个崽长得有些相似了
就是吧
宋锦轻声叹气,然后站了起来,对着杨彦珺道:“我也不说什么孩子无辜的话,但是真算起来,宁宁也没占什么便宜,还替小花挡了一劫,多少也抵清楚了。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就去找宣平侯府去,宁宁这边,只要她不回宣平侯府,你就当她不存在吧”
至于回了府
宋府和宣平侯府也是敌对状态的,宋锦自认也没有这般宽阔的胸怀去照顾敌人的孩子,即便,小崽子很无辜,也很好。但是阵队就是阵队,是甩不掉的东西,她没必要给自己多添烦恼
宋锦说完,看着默不作声的人,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现在证据已经很能说明真相了,但最终,还是得他们自己去验证
……
宋锦不喜欢动脑子
这两天脑子动得有点多,她回家以后难得老实,不往外面乱跑,也不家里折腾了
牛铁兰都看得有些稀奇,几次走过来,伸手抚着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宋锦不说话,就这么躺在那儿,伸手拉住她的手从额头贴在脸上,然后翻了个身,侧躺在摇椅上,和她面对面
牛铁兰有些好笑,伸出另一只手给她理了理碎发,弯着腰凑了过去,杏眸温柔,声音清软:“怎么了?事情不是挺顺利的吗?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是好事,至于多的,珺珺敞亮,还有你在,她不至于针对人”
宋锦懒洋洋:“我才不担心他们呢,我和他们又不熟”
牛铁兰没揭穿她的口是心非,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脸,笑:“那你在想什么?”
宋锦蹭蹭她的手心:“我在想阿娘”
牛铁兰意外:“想我什么?”
宋锦:“想你生我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很害怕”
这年头生孩子本就是生死关,就连杨彦珺这个尚书家小姐都会闹这般麻烦事,她娘当初就自己一个人,刚从虎口跑出来,还没定下来,又面对那各怀心思的宋家,在危险中一个人生孩子
宋锦眉眼耷了下去
牛铁兰看着好笑,抚了抚她的眉眼,笑道:“肯定的,我
以前又没生过,那会儿身子也不好,我怕真有个意外,我们金金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锦嘟囔:“你们当娘的不能这样,还是要多想想自己,没出生的孩子不算孩子”
牛铁兰抬起一边的凳子坐下,轻声:“这当娘了,哪儿能想到这些?反正眼睛一闭,嘴一嚎,孩子就蹦出来了。你这孩子,怀着的时候折腾,生的时候可没费劲,一刻钟就出来了,就是生出来以后啊”
宋锦:“以后什么?”
牛铁兰揶揄:“我总怀疑是不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换了我的孩子,这长得既不像我,也不像你爹,人也跟加了炮仗似的,就会到处蹿,乒乒乓乓的”
宋锦按住她的手,眼神飘忽:“哪有,我多乖啊”
牛铁兰好笑,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黝黑的长发,看着她明艳的脸庞,不由想到她小时候,那会儿她脸蛋肉肉的,眼睛又大又圆,烟尾微微上挑,又凶又萌,只要不在面前捣蛋,简直可爱死了
“我们金金啊,长大了,想的也比小时候多了”
宋锦抬起下巴:“那必须的,我明年都及笄了,是大姑娘了”
牛铁兰顺着头发,轻叹:“是啊,要及笄了”
及笄了,就离成婚不远了
这日子可真快啊
曲茂泽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母女俩相处,那颗平日冰冷缓慢的心也被注热度,一点点涌出暖意,脸上笑意真诚,提议
“若是无事,不如去马场跑马?虽然地有些滑,但是注意些总无事”
宋锦歪歪脑袋
牛铁兰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还不起来,你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
“去去去怎么不去,你们等我收拾一下”
有亲娘在前,宋锦也不想那么多了,一个蹦跶起来,转头就往房间跑去,长手长脚的,跑起来兔子都追不上
牛铁兰忍俊不禁
曲茂泽也扬着唇角,看着房门关上,走到牛铁兰身边,抓住她的手握住,他的手心温凉,不冷不热,但是就这么慢慢握住,一点点就变得温热,像是火炉子一般
牛铁兰的心不能铁打的,早在安东郡的时候就和他说开了,他们已经错过浪费了十来年的时间,都这把年纪了,也没必要再扭扭捏捏下去
她坦然地被握住,甚至有些好奇地捏了回去:“等以后,我也可以?”
曲茂泽笑:“自然,这是,火妒虫,这种虫子喜欢攀比,气性又大,经常因为自己的热度比其他虫低就气死过去,死后就如炭火,一只虫能烧一个时辰”
牛铁兰就更好奇了:“真有这么多虫子?我怎么没见过”
曲茂泽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脸上笑意越甚:“真要到处都有,也不会千年时间只有岭南一个蛊族了,等你好了,我带你一个一个看”
牛铁兰轻轻嗯了一声,又拉过他的手细看,上面深浅疤痕不断,饶是他恢复能力强,这些时日消耗也着实过大,恢复得越来越慢
她心里闷闷:“不用每次都放血,我没那么弱,疼点不碍事”
曲茂泽看着她清丽的脸庞,比起那病殃殃苍白的模样,他更喜欢这般气血旺盛的生气劲,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我有数,你别担心”
牛铁兰神色担忧,抿着嘴欲言又止
曲茂泽失笑,松开她的手,摸摸脑袋,转移话题:“好了,别想那么多,快去换双靴子加件披风,马场路滑”
牛铁兰莹莹的杏眸盯着他,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开口:“你听我的,我让金金改口叫你爹”
曲茂泽神色难得错愕:“什么?”
牛铁兰抿了抿嘴,道:“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再放血,你答应了,我也应你”
曲茂泽胸口起伏幅度大了几分,神色开始挣扎了起来
叫爹啊
这么久了,他闺女还真没叫过爹,好脸色都是这几日才有的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牛铁兰见他由于,心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眉眼也不由弯了几分,抿嘴笑笑,转身回去换衣服,留他一个人继续纠结
叫爹
不叫
叫爹
不叫
……
曲茂泽掐着梅花,仰天长叹
这太难选了
第126章 那不叫做主
“我打算把两个都带回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