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奖励

“……没有啊,没有。”

姜弥摇摇头,或许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她低下头说:“你眯会儿,看能不能物理降温降下去。”

晏唯倦怠地看着她:“姜弥,我说过吗?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演技很差。”

姜弥:“所以你才没有夸过我是吗?”

晏唯一顿,她忽地觉得好笑,不,应该说是可爱。

姜弥这反应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像什么呢?

像小狗。

“姜弥。”

姜弥抬眸,等着那后话。

晏唯道:“你很可爱。”

姜弥默了一瞬,垂下眸子,对这难得的夸奖回了一句:“谢谢啊。”

其实生病的晏唯,也挺……可爱的。

晏唯鼻息灼热难耐,她盯着晏唯看了几秒,然后闭上眸子。她现在很享受姜弥的服务。

姜弥手里的毛巾带着些许温凉,轻轻地拭过晏唯的额际和脖颈。

晏唯穿着内衣,但偶尔也会不经意碰到,于是她的手便会惊一惊,好不容易避开,在越发沉重的呼吸里结束上身,她发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到双腿,姜弥的动作更轻缓谨慎,生怕惊动什么似的。

微凉的触感拂过晏唯紧绷的小腿肌肉,那具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姜弥后背也被一层细汗侵略着。

网上说降温可以擦有大动脉的地方,比如脖子,腋下以及大腿根……

但是不是也可以不全擦呢?

姜弥深深呼吸了一下,打算再尝试一次,可握着毛巾的手才再次落下,但这一次,晏唯的身体猛地一颤,膝盖下意识地往内压。

烫。

姜弥下意识抬眼,一震,原本紧闭双眼的晏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那双眸子在发烫的雾气中格外漆黑,水光潋滟,脸色潮红,正笔直地望着她。

“要不……”

姜弥咬了下唇,手还没离开。

晏唯眼睫微颤,那两束炽热的目光似乎慢慢融化开来,带着一种模糊的倦意与姜弥无声地对视了几秒,接着,束缚姜弥的腿一下卸去力道,微微张开,像是某种默许。

晏唯嗓子更哑了:“擦你的。”

她知道自己渴望什么,然而此刻,那份潜藏的欲念正被持续的高热和虚脱消耗着,连维持一丝清醒都显得艰难。

所以她更难受,体内的暴戾更热烈。

可同时,alpha的奶香气又在不断地安抚着她。

就是这样,一边牵动,一边引诱,一边让她颤抖,一边又抚慰她。

姜弥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湿了。

她们两个人现在最好有一个能失去意识,不然,事态很可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去。

别的倒是没什么,晏唯现在实在太弱了。

姜弥深吸一口气:“……你睡吧,好好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低缓柔和,几乎是气音。

晏唯的确太累了,她的精神已经被抽干到极致,体力几乎是负数。

她闭上眼,很快就昏睡过去,只是即便睡着,因为高热她根本无法睡得安睡,眉心始终紧紧皱着。

姜弥想让晏唯睡得好些,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她跪坐在晏唯旁边,手指轻轻按揉起晏唯的太阳穴。

等晏唯呼吸渐沉,姜弥才又拿起毛巾,一遍,两遍,不厌其烦地为她擦去皮肤上的潮汗。

再一次擦拭晏唯腿处,忽然一股异样的,微凉湿润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在她手背上。

姜弥动作顿住,她惊讶去看晏唯,人并没有醒过来。

她缓缓收回手,她垂眸看着自己略微湿润的手背,没有言语,只有狂跳的心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她咽了咽,却发现喉咙已经干涩得不成样子。

姜弥听着那再次不规律的呼吸,缓了几秒,让自己重新专注于擦拭。

毛巾在冷水和温热肌肤之间反复奔波,每一次浸湿、拧干、覆上、擦拭,重复而细致,都无比沉默和小心。

湿气和反复用力,她的指节皮肤泛起一层白色。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不知第多少次小心擦拭晏唯额头后,灼人的热度终于消退了一些。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脊骨的僵硬,以及手臂的酸麻。现在是她的身上湿透了。

姜弥静静看了晏唯一会儿,睡熟的Omega这时候才是真的收起了所有的利刺,她闭着眸子,柔软得不像话。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然后,姜弥伸手,将晏唯额头旁已经干涸的小碎发轻轻拨到一旁,她轻声说:“做个好梦……姐姐。”-

深夜的寂静像一层厚重的黑色绒布,包裹着整个空间。

晏唯在混沌的黑暗中睁开眼,高烧褪去后的身体残留着虚软的疲惫,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几乎一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地面。

适应光线后,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落下一道冷白的光线,在这昏暗中,她的视线依稀勾勒出沙发旁蜷缩的身影。

晏唯看不真切,她慢悠悠从沙发坐起身,视线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落在姜弥侧卧的腰线上。

这样盯了片刻,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抽拨出来。

……她便这么做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般的驱使,毛毯下蜷起的脚无声地从被子里探出。

温热的脚趾,第一次轻落在了姜弥腰侧单薄的衣料上。

没有惊醒她。

那微小的接触,是一种无声的试探。

脚趾感受着毯子下的温度,以及呼吸带来的轻微起伏,然后,极其缓慢地,开始沿着那道柔和的曲线,一点点向上蹭挪。

心不在焉的,却又无比专注。

她看着姜弥,不知在思索什么。

脚趾的轨迹,带着一种近乎磨蹭的触感,沿着腰线缓缓向上,移向更柔软的侧肋区域。

那细微的、持续的、带着温度的干扰,终于击碎了姜弥深沉的睡眠。

“唔……”

一声模糊的鼻音从姜弥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睡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在半梦半醒间,本能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脚踝。

掌心的温热瞬间包裹住微凉的脚踝肌肤,姜弥猛地睁开眼,意识在黑暗中迅速聚焦,心脏不受控制地急跳起来。

她几乎同时弹坐而起,那只抓住晏唯脚踝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力道,骨节微微泛白。

“轻点。”

晏唯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在这寂静中更清晰了。

昏昧的光线下,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撞上。晏唯的脸庞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地映着一点微光,直直地看向她,平静得像深夜的湖面。

姜弥立时松了手,她脑子里都是刚才的事,晏唯刚才在做什么呢?

但出口却是:“……你好点了吗?”

姜弥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晏唯微微偏了下头:“你探探。”

她在回忆刚才的触感,姜弥指腹上还有属于“梁永萍”的手茧,略显粗糙,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上瘾。

姜弥顿了一顿,像被那目光牵引一般,撑着身体跪坐起来。她微微倾身,伸手覆上晏唯的额头。

掌心下传递来的温度是温凉的,带着健康肌肤特有的微润感。

“应该是退了,再量一下。”

姜弥用温度枪试了试晏唯的额头,的确是已经退热了。

“烧退了,你自己感觉呢?还好吗?”她低声问。

“想喝水。”晏唯的声音同样不高,还有病态的音色。

姜弥立刻起身,先开了灯,再走到茶吧机旁倒了杯温水回来。晏唯接过杯子,水流滑过喉咙,人也更清醒。

周遭恢复亮度,晏唯的目光落在姜弥身上:“怎么没走?”

姜弥很惊讶:“你生病了,我怎么能丢着你一个人?”

晏唯没说话,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把杯子递还给姜弥,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来。然而身体似乎还残留着高热肆虐后的虚弱,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姜弥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做什么呀?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晏唯借着她的力道站稳,侧过头看她。

昏暗中,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病后的慵懒,却又像是裹着细小的钩子,轻轻抛向姜弥:

“怎么?”她顿了顿,目光在姜弥脸上扫过,慢悠悠地补完了后半句,清晰而直接:“你要帮我洗澡吗?”

姜弥:“……”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姜弥扶着她手臂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只有脸上悄然升腾起的温度,在寂静的黑暗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然后微微正色道:“我扶你去浴室。”

“姜弥,你有失忆症?”

“没有啊?”好好的,她怎么攻击人啊。

接着,姜弥听见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我的身体有什么是你没见过,没碰过的?所以……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姜弥脸红了又白,又红。

说得也是。

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姜弥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啊,没害羞。”

“最好是。”

恢复温度的晏唯,脸色褪去潮红,那张唇便显得苍白起来。

姜弥有些不放心:“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叫我。”

晏唯神色不明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真的希望我叫你进来?

浴室的门板隔绝了水声的喧哗,却挡不住潮湿水汽的蔓延,还有沐浴露淡淡的玫瑰香。

和“秦水”有关的所有画面,几乎没什么抵抗力就这么进入她的脑海里。

姜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蜷进掌心。每一次水珠溅落的声响都像坠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心跳撞着耳膜,在寂静的走廊里擂出沉闷的回响。

门锁轻响的刹那,她几乎屏住呼吸。

晏唯裹着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蜿蜒的水痕滑过锁骨,没入微敞的领口。

蒸腾的热气熏得晏唯眼尾泛红,像晕开了一抹胭脂,和病态时候的红,完全不同。

是一种氤氲的,隔着雾气,像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心口扫动。

姜弥把手中干燥的毛巾递过去,喉间有些发干:“擦擦吧,你还在生病呢。”

晏唯自然地要求:“你帮我。”

姜弥便抬手,毛巾小心地覆上晏唯湿漉漉的颈侧,指尖隔着毛巾触到刚被热水淋过的皮肤上。

晏唯看着她。

距离拉近,带着玫瑰的沐浴露和蒸腾的水雾,扑面而来。姜弥呼吸一滞,下意识一顿,四目相对。

晏唯眼底氤氲的水汽后,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空气凝滞的刹那,姜弥鬼使神差凑过去,在晏唯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像羽毛落在平静的水面,涟漪无声漾开。

姜弥稍稍退开,晏唯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问:“姜弥,你很怕我吗?”

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尾音轻飘飘地钩住姜弥的心尖。

姜弥摇头:“没有。”

晏唯说:“我想也是。”

她向前半步,潮湿的浴袍贴上姜弥的裤腿:“那就——继续。”

毛巾从姜弥手中滑落,委顿在地,砸下一道轻声。

姜弥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臂环过晏唯的后腰,掌心隔着半湿的浴袍布料,她清晰地感受到脊背绷流畅的弧度。

身体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前压去,晏唯的肩胛骨抵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凉意透过薄薄的浴袍没入肌肤之中,激得她一声低哼。

姜弥的手掌立即隔在晏唯和门之间。

混乱的鼻息交织,姜弥的吻和温柔一起落下,齿尖磕碰,舌尖纠缠。

她把人抱上盥洗台……

磨砂玻璃门凝结的水珠随震动滑落。

没用太长时间。

晏唯仰着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胸口剧烈呼吸,额发黏在泛红的脸颊。

她低下头,迷离又羸弱地望着姜弥。

她伸手,艰难地在姜弥的脸上碰了碰,旋即擦去她唇角的水渍:“姜弥,做得好。”

接着,晏唯幽幽问:“你想吗?”

姜弥没有摇头,只是道:“晏老师,你休息吧……”

她甚至觉得晏唯刚做完一次,很快就要虚脱过去,隐隐冒出一丝悔意。

晏唯眯起眼:“叫我什么?”

姜弥抿了抿唇,重新道:“姐姐,休息吧?”

晏唯这才眼神稍霁,呼吸了两个来回,她侧过颈项,白皙而修长的脖颈,仿佛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她将最致命的腺体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姜弥。

她的表情慵懒而满足,有病中的极致疲倦,可语气里却透露着平静的疯意,像是要姜弥把她吸干一样,她缓缓说:

“很乖,奖励你。”

第42章 像梦

外头的浅光穿透窗帘的缝隙,但那还不足以照亮房间,屋内沉在灰蓝的薄暗里。

姜弥背对着沙发侧躺在铺着毯子的地上,浴室里拒绝的话语还悬在空气中:“不了,你需要休息。”

沙发上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晏唯翻了个身,阴影投在姜弥绷紧的脊背上。

她问:“真不咬?”

声音听不出情绪,像羽毛落在水里,淡而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姜弥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一声声数着漫长的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晏唯忽然极低地笑了一下。

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弥,可没有下次了。”

姜弥听着这动静和这话,抿了抿唇。

笑什么意思呀?

黑暗模糊了轮廓,却放大了呼吸的轨迹。

姜弥终于松开攥紧的手指:“那……能换个别的奖励吗?”

“说来听听。”

沙发上的身影微微动了下。

姜弥盯着天花板,字句在齿间反复研磨:“你为什么不喜欢在房间里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也是……睡在书房。”

话尾散在寂静里,像投入深*海里的一粒沙,久久听不见回响。

久到她以为对方早已睡去。

晏唯终于开口:“睡吧。”

姜弥默了默,闭上眼,失望从心尖一点点蔓延开,然后进入喉咙,和鼻息,连气息都有些堵得慌。

她重新转了身,绒毯被拉到下颌,裹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她知道晏唯在看她。那道目光如有实质,烙在肩胛骨上,烫得她心脏酸麻。

可是她好像也有点累了。不只是身体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去调节。

比如睡觉。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时,晏唯的声音突然刺破寂静。那声音穿透空气,再贴着地板传来,震得姜弥指尖发麻:

“姜弥。”

每个字都沉得令人发指:“永远别再问了。”-

晨光被厚重的帘幕滤成昏昧的灰。姜弥睁眼时,客厅昏昏暗暗,却能一眼看到立在外间落地窗前的晏唯。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站在光影的中心。

姜弥起身拉开窗帘,晏唯穿着宽大的睡袍,手里拿着一支未点燃的细烟,听到动静,慢悠悠回过头来。

姜弥推开玻璃门说:“早。”

“早。”

晏唯的声音依然有病中的粗粝。

“你感觉怎么样?”姜弥打量着晏唯的脸色,瞧着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晏唯同时也在打量姜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谁在一个屋子里睡觉了,可是她昨夜却睡得很沉。清晨醒来,看见外头的光线,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看着姜弥,她突然觉得内心空虚。

可是她也搞不明白,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烦躁的感受又涌上来。

现在看着姜弥站在面前,情绪又有了些变化……

晏唯把烟握在了手心里,悄然捏断,就那样在手里细细地碾成碎末。她道:“一般。”

“一会儿再量一下吧,我先去洗漱。”

姜弥说着转身先往浴室去,她得加快动作,不然来不及去片场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空气里漫开烘焙谷物和咖啡的香气,窗外的天光彻底明亮。

她看着坐在桌边的晏唯,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手机屏幕在桌角嗡鸣,她走过去,看见赵佳的名字,眸光心虚地闪了闪。

“干嘛呢?”电话接通的瞬间,能听出赵佳着急的声音缓和几分:“打了三个电话你都没接,差点我就要杀回去了。”

姜弥看了眼晏唯,捏着手机走远两步:“在洗漱,没注意。”

“好吧。”

赵佳停顿半秒,听筒里传来窸窣声:“你是在酒店吧?”

姜弥:“……在啊,怎么了?”

“怕你被狼叼走了呗,行了,你记着时间别迟到就行。”赵佳:“我们在吃早餐,apple要跟你说一句。”

话音未落,另一副温柔的嗓音在电话里响起:“弥弥,早安。”

姜弥闻言,脸上溢出笑意:“嗨,早呀。听你声音,今天是不是好多了?”

“好多了,弥弥,我准备事情处理完,回津城待一阵子。”蒋喻英在那头说。

姜弥说:“换个地方是好事——嗯……”

几乎同时,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覆了上来。侵略性的白兰地香气混着未散的玫瑰香,瞬间将她裹挟。

姜弥手一颤,手机一下砸在地毯上。

她被晏唯扑得微微弯下腰,同时用咳嗽声去弥补刚才的“失误”,声筒里,依稀能听见蒋喻英的询问:“怎么了?”

“弥弥?”

“没事没事……”姜弥快速弯腰去捡手机:“就是呛了一——”

一只手抢先扣住她的腕骨,晏唯另一手,指腹同时缓慢碾过她微张的唇缝,虎口卡在下颌迫使她仰起头。

听筒里apple仍在说着什么,但所有音节在姜弥耳朵里都成了蜂鸣般的杂音。

晏唯的手指在她唇间轻轻拨弄,她紧张地忘了回应。

直到apple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吧弥弥?”

姜弥一把握住晏唯作乱的手腕,满脸红润回答道:“呛了一下,没事没事,apple我一会儿来不及了,我先去收拾,晚点聊啊。”

依稀听得那头回应,姜弥果断将手机挂断。她扭过头,看着晏唯沉静的目光,还没开口,晏唯慢悠悠问:“怎么?”

姜弥:“……”

她吸口气:“晏老师,你这样会被别人发现的。”

实际上后来姜弥回忆起来,她在这时候说这句话或许也是有试探的意思,她希望从晏唯口中听到她想听,她期待的那个答案。

但很可惜。

这天的晏唯什么也没说,好像刚才的事不过是她刚才临时想起来的一个小游戏。

“我得走了。”姜弥把衣服理了理:“今天有早戏。”

晏唯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东西:“吃完一起去。”

“你还去片场?”姜弥惊讶道:“烧才刚退,你还病着呢。”

“我不去,蒋蕖的戏就得拖着全组等。”

晏唯坐在桌边,端起咖啡,示意姜弥坐下:“吃饭。”

姜弥默了默,最后叹口气,说:“那你自己得看着点,注意点。”

“你不是在吗?”晨光勾勒出晏唯的唇,连同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慢条斯理搅动着咖啡漩涡,声音浸着某种餍足。

“你看着我。”

姜弥一顿,姜弥微微抿唇,心跳在那平静的注视下又漏了一拍。她笑了一下:“好啊。”

姜弥细心地将一颗煮蛋的壳敲开,光滑的蛋白露出来,她轻轻放到晏唯手边的小碟里,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许多遍。

“我买了新鲜的柠檬,一会儿到片场,给你泡水喝。”

晏唯握着咖啡杯,目光停留在晏唯低垂的眉睫上,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姜弥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妥帖感,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个apple,她在想,姜弥在照顾别人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那颗剥得干净光滑的鸡蛋躺在盘子里。晏唯垂下视线,伸出两根手指,极轻地捏起它。指尖力道似乎不知不觉重了半分,柔韧的蛋白表面在她指尖微微下陷。

她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也给别人做过同样的事?”

姜弥正埋头对付自己手里的那颗蛋,闻言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嗯,经常剥。”她的语气理所当然。

晏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又紧了一瞬,眸子里有什么沉郁的东西凝了起来。可惜姜弥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粘连的碎蛋壳吸引过去,并没有察觉到晏唯的反应。

但是她很快又说:“给老姜剥过——哦,就是我妈妈。还有姜护……她是我姐……”

空气凝滞了一秒。

晏唯轻轻吸了口气,像是将某些无声翻滚的情绪按捺下去。

她没有再看姜弥,只是低头,将手里那颗被捏出小小凹痕的鸡蛋放到嘴边,张口咬下去,仿佛咬下去的不是柔软的食物,而是别的什么。

吃完早饭,姜弥上了晏唯的保姆车。

车内空间很宽阔,但晏唯似乎只想找个最安稳的位置——她倾身,径直将头枕在了姜弥腿上。

前排的司机仿佛练就了默契,无声地按下了隔挡升起的按钮,将后座悄然包裹成一个隐秘的世界。

姜弥发现,她的心脏总是止不住被晏唯的举动影响。

她的目光落在晏唯沉睡的侧脸上,阳光穿过车窗,在她浓密的睫毛间游移。

车身过减速带发出微吵的声响。

姜弥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温热的掌心,小心地覆在晏唯的耳朵上。

那股暖意透过肌肤传来,晏唯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睡意朦胧,随即清晰地映出姜弥漂亮精致的脸庞。

她没动,只是看着姜弥。

这张脸实际上真的是一张能让人静下心去欣赏的脸。

好半晌,她忽然听见姜弥低低的声音,姜弥知道她没有睡着。

“姐姐。”

姜弥望着窗外:“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诶,你会吗?”

晏唯闻言,缓缓从她身上起来,她忽然抬了抬手,指尖轻轻捏住了姜弥的耳垂。

她反问:“那现在呢?还像梦吗?”

“……”

皮肤上的触感温热而实在,像细小的电流。

姜弥微微摇头,唇边忍不住漾开一点笑意,也或许是被晏唯的反应逗笑的。她侧头看着晏唯笑道:“不像了。”

晏唯的目光锁着姜弥脸上的那抹笑痕,自己也无声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指尖的力道松了些:“姜弥,你怎么有点傻?”

这会儿目的地到了。姜弥没有来得及反驳这句话,远远地,已经从车窗内看到外头有一群粉丝在等着晏唯。

姜弥缩了缩目光,立刻弯腰低下头,动作快得像怕被抓到的贼:“好多人啊。”

及肩的黑色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晏唯都没想到姜弥的动作会这么快,她看着窗外,神色顿了顿,分不清此刻心里什么感觉,似乎没有那么舒服。

可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

下一秒,她低头看着姜弥柔软的头发,她的手随之落下,掌心罩在姜弥的后脑勺上,无意识地揉了一下。

这两日,她越发觉得姜弥乖得太合她心意,乖得让她爱不释手。

但同时清晨那种莫名的情绪又再次落在心上,那种空空的……让人焦躁的感觉。

也是这一刻。

晏唯听见姜弥的声音在车内静静响起:“我只是在你面前傻,我不傻的。”

这反驳听起来或许有些孩子气,可实际上却真的是姜弥内心想说的话。

我从来不是傻子,只是在你面前足够诚心而已。

第43章 删掉

车子在片场角落停稳。

这会儿躲藏反而会显得扭捏,姜弥就这样从晏唯的保姆车上下来。

刚下车就听到沈若希打招呼的声音。

她侧目看过去,沈若希的车就在不远处,应该也是刚来,很快,沈若希迎了上来,熟稔地在姜弥肩上拍了一下:“哟,你——诶……晏老师……早啊。”

她的话头就像被突然掐住,尾音陡然变了调,视线凝固在姜弥身后那扇尚未闭合的车门处。

晏唯正要从车内出来,身形恰好停在光影分割的位置。

沈若希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在姜弥和车内的晏唯之间迅速扫视了两个来回,像是被自己咽到一半的口水狠狠呛了一下,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

“我就说嘛,这车瞅着怪眼熟的,也不是弥弥平时开的那辆……”

她的目光偷偷跟姜弥打了个眼色,因为太顾忌晏唯的存在,反而让人摸不透那是什么意思。

姜弥想了想,估摸着猜测回答道:“我的车坏了。”

“怪不得!这缘分……上次是晏老师的车也出过问题,这回轮到你沾晏老师的光了!”沈若希的注意力已经转移。

姜弥转头和晏唯道别,毕竟她有早戏,得先去准备,沈若希便也打了个招呼,跟着姜弥一起走了。

走出几步,沈若希便很神秘地凑近姜弥,解锁手机就往她面前递:“快看看这个,真是……炸了!”

两人挨得极近,肩膀微微碰撞着向前移动的身影,清晰地落入了后方那道平静却略显凝滞的目光中。

晏唯的目光淡淡扫过挨得挺近的两人的背影,清晨微凉的光线勾勒着她清瘦冷艳的轮廓。

她看着那两个人薄唇微抿,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似讥诮的弧度极快地在她唇角闪现。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姜弥背脊有些发凉,她看了眼沈若希,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开一点,与沈若希的手臂拉开一道不易察觉的空隙。

然后才低头去看沈若希的手机屏幕。

“你记得之前在DK洗手间给你下黑手的那小女生吗?前几天在闹自杀,她家里人闹到社会新闻上去了。”

姜弥眉头不自觉蹙紧:“自杀?”

她低声问:“为什么?”

“听说是DK那边动的手。”沈若希语气复杂:“那丫头做事是够浑,但……”

她顿了顿:“这手段真够辣手的,好像是把视频发到她妈妈工作单位,而且是每个亲戚人手一份。结果那妈妈也是个混账的,把那女生当着全网的面打,骂了一顿,还是直播,反正事情闹得挺难看。女生受不了了,闹了两次自杀……”

姜弥沉默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刮了一下。

怎么会闹得这么严重?

“我就是觉得。”沈若希也压低了声音:“那对母女可能知道DK是大公司更厉害,但她们未必不敢来烦你。这种小人,你自己当心点呗。”

“我?”姜弥扯了下嘴角,带着点自嘲:

“我还没腾出手去找她们呢。就之前跟赵佳提过一嘴,说让她们想办法让那小姑娘妈妈签个保证书之类的意思意思,但是我是听说她家挺不容易的,而且总觉得当时是秦瑶……”

她没把话说完,像是觉得没意思,摆摆手:“谁知道能弄成这样。现在这局面,我也没什么立场说话,毕竟——对方某种意义上也算冲着我这事出的头?”

沈若希点头表示理解:“这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吧……”她看着姜弥,语气加重了些:“DK这些资本大佬,出手真是……有点东西。这哪是狠,这分明是往绝路上赶。不晓得是哪个管理层做的决策,真想看看这人是谁。但你别说,以后跟她们合作也就挺有安全感的了。”

沈若希半真半假地感叹。

姜弥听着,视线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晏唯还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捧了杯咖啡,应该是刚才Surui送来的,她的目光似乎落在远处,或许察觉视线,眼神递过来。

姜弥心头莫名一动,朝着晏唯笑了一笑。

沈若希顺着她的表情也回看过去,倒吸一口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实在的,我真的挺佩服你。你能和晏唯把关系搞这么好,真的,你是这个。”

她冲着姜弥竖起大拇指。

姜弥看她这动作有点想笑。她看着沈若希脸上那副夸张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评价道:“晏老师人其实……脾气挺软的。”

特别是昨天晚上。

嗯,特别,特别软。

沈若希扭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姜弥,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挤出声音:

“你没事儿吧?”-

早上和沈若希的几场戏顺利结束。

天光降下,最后一场戏是姜弥和晏唯的对手戏。

张璐敲开房门,带回来一束带着露水的花束,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秦水:“表姐,你和楼下那个姐姐什么关系啊?”

秦水端着水杯的动作一顿:“怎么?”

张璐道:“听说她要走了。”

她补充:“和她未婚妻离开这里。”

“哐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毫无预兆地炸开,秦水手中那只盛着清水的玻璃杯从僵直的指间滑脱。

透明的碎片与液体在干燥的地板上溅开一小片狼藉。

秦水的脸色比纸还白,整个人像被钉在了那里。

没过多久,楼下的房门被敲开。梁永萍开了门,看到人,神色平淡,问秦水:“有事吗?”

她指尖泛着白,强行让自己控制情绪,接着转身回到厨房。

那里灯光不算明亮,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昏黄。

“你准备……”秦水的声音绷得很紧,每个字都像在切割冰冷的空气:“什么时候告诉我?”

梁永萍正低头擦拭着本已洁净无瑕的台面,动作没停,两人挨得极近,肩膀微微碰撞着向前移动的身影,清晰地落入了后方那道平静却略显凝滞的目光中,声色平淡:“还有告诉你的必要么?”

秦水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梁永萍颈侧衣领未能完全遮掩的地方。

灯光昏黄,那片带着暧昧色彩的淡红痕迹,清晰无比地闯进了她眼底。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秦水的心脏,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声音:“没必要?梁永萍……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沉重的字眼滚在喉间,最终变成一声沉重的叹息,连同那份沉重的痛苦一并咽下。梁永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有错,这烂账,谁能算得清?我们都有错,我错得更多而已。”

她忽然顿住,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决绝。

秦水听见梁永萍说:“秦水,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犯错了。”

秦水有些撑不住往后猛地退了两步,她看着梁永萍的背影:“哪怕,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你不是……”梁永萍终于停下擦桌子的手,却没回头,只从齿缝间轻轻吐出几个字:“也有了别的安排么?”

后半句不必再说,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好。”秦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明白了。”

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的声音。

她没再看梁永萍,转过身,几乎是撞开厨房那扇薄薄的门,跌撞着消失在布景的阴影里。

一天的戏份终于熬到结束。

灯光灭了大半,片场突然间像被掏空,只剩一种巨大的,沉甸甸的余烬感闷在空气里。

姜弥看着“梁永萍”和“秦水”即将分别的居民楼,心底一片纷乱芜杂。有些话压在舌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向正在旁边和Surui说话的晏唯,她心里积了一点情绪,闷闷的,想和晏唯说点什么。

可是她一直看着晏唯,晏唯却始终不曾回头。

“姜弥。”

蒋蕖突然喊了她一声。

姜弥转过身,目光迎上蒋蕖所在的方向,无声地颔首致意。几乎是同一刻,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晏唯。

两道视线在这一次撞在半空,像火花在寂静中擦亮。

晏唯的眼神在她脸上极其短暂地一凝,随即不着痕迹地偏移开。

那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也未曾停留,就那样轻盈而迅速地从姜弥身上滑过,稳稳地落定在了几步之外的蒋蕖身上。

她心里愣了愣,那一瞬间是有失重感的。

等到她步履自然地走到蒋蕖身旁,再望过去时,视线可及的,只剩下晏唯转身离去的身影。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在凌乱的片场梭巡,只剩下一片空荡。

蒋蕖的心情很好,对姜弥后期的一切状态都很满意:“姜弥,你的状态抓得很好,情绪很好。”

那声音带着鼓励,穿透了姜弥迷乱的思绪。

姜弥几乎是本能地,对着导演笑了笑:“谢谢导演。”

可她知道,现在的笑是假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笑。

她心里的那份难受沉甸甸地扩散开,不是单纯的难过,也不是焦虑,更像一种不知该冲向何方的滞涩感,找不到形状,也喊不出名字。

入戏是一种消耗,是一种蚕食。

是一种自残。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演员对她说的。

以前她以为自己明白,但是好像直到今天,就在那突然之间,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认知……

姜弥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

她独自回到休息室,时间还早,剧组准备了晚饭,盒饭此刻正安稳地摆在桌上。

赵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姜弥道:“你稍微吃点吧,今天的伙食还不错。”

姜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一次性筷子木然地戳了戳塑料盒盖。她心里想的是——晏唯去哪儿了呢?

如果是晏唯的话,她会怎么消化掉这种情绪呢?还是说,晏唯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姜弥放下筷子,突然对赵佳说:“我们这部戏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

赵佳讶然,回头:“对啊。怎么啦?”

姜弥摇摇头,说没事。

一个多月,很快的。

那份找不到对象去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淤堵心情,一下纠缠在一起,像石块坠在姜弥心口,闷得她深吸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在对话框内打了几个字:【去哪儿啦?】

发送。

然后等待。

意料之内的。

那黑屏的手机,平静如一汪漆黑的深潭。

平静得让人习惯。

平静得让人心痛。

她望着手机沉默片刻,划开屏幕又打了一句:【你还病着,注意身体。】

接着,她又删掉。

【晏老师。】

删掉。

【姐姐。】

删掉。

最后,姜弥在那种惴惴不安和沉闷之下,发出了一句:

【晏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第44章 放大

姜弥记得,那天晚上,晏唯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没有吃饭,睡得很早,可是奇怪的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十分疲惫。

她拿着赵佳准备的早餐,依旧没什么食欲。

就像是被什么下了蛊,对生活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去片场的路上,姜弥问了自己很多遍,所以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呢?

所以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

那是第二天。

晏唯难得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姜弥没有看到她,她拿着剧本听着蒋蕖说戏,她入了神。

是真的入了神,有一瞬间,她进入了梁永萍的世界,幻想着,剧本里的一幕幕……

“晏唯来了,你歇会儿还是怎么说?”

姜弥听到那个名字,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隔了两秒才抬起头,她知道晏唯在看她,她看过去的时候,也的确望见了晏唯的眼睛。

没什么区别。

她觉得,大概对晏唯来说,几个月前也好,前天也好,昨天也好,今天也好,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区别。

姜弥这次没有笑,连勉强都不想了,她从晏唯脸上浅浅错开,听见晏唯说:“不用,开始吧。”

姜弥便站起身,将剧本交给赵佳,又喝了一口水,再由着化妆师补了嘴上属于“梁永萍”的苍白妆容。

“心如槁木”的状态,居然一点也不需要酝酿。

她对蒋蕖颔首——她准备好了。

接下去的几天,秦水和她那位“女友”的身影几乎成了街头的常驻风景。

那明晃晃的亲密,总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从各种缝隙里钻进梁永萍的耳蜗。有时,不经意地抬眼,就能撞见她们相携归来。

秦水怀里拥着的花束开得格外张扬,那娇嫩的花瓣和饱满的色彩,曾几何时,也以同样鲜活的样子出现在永萍的窗台上——如今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永萍日渐枯槁的心底。

连续两天,厨房里做好的饭菜永远冷在那里,白晓的话越来越难听,失控的推拉越来越多,永萍却像是抽去了骨头,任其折磨。

那天,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她走到了二楼。经过某个虚掩的房门时,秦水和女友的低笑声像细针一般密集地扎出来。她无意要听,可那话语却清晰地钻进耳朵:

“你对楼下那个梁永萍难道不是爱吗?”

屋内沉寂片刻。

她听见的是女人熟悉的嗓音:“你想多了,我没爱过她。”

永萍脚下猛地一软,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瞬间,积蓄了太久太久的堤坝轰然决堤,滚烫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视线模糊地撞开房门,将自己关了起来。

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蒋蕖喊“卡”的声音同时落地。

姜弥还是蹲在地面,赵佳上前拍拍她的背,感受到掌心里的震动,她微微诧异,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姜弥出戏这么悲伤。

她无言陪在身边,等着姜弥情绪缓解。

姜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心脏闷得难受,很难受。

忽然一个掌心落在她的头顶,姜弥微堵的鼻息里还是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白兰地的、玫瑰的香气。

姜弥的眼睛蒙在膝盖上,耳边是那清冷平静的嗓音:“姜弥,都是假的。”

晏唯在安慰她。

她知道。

可是……

可是……

她心底竟不合时宜地泛起一股悲凉的寒意。

她深切知道,晏唯不会懂她的感同身受是从何而来,是“梁永萍”的爱而不得,是“梁永萍”不明白“秦水”,还是“秦水”也不明白“梁永萍”。

如果永萍和秦水的“爱”是假的,是演的,是虚构,她们的故事是一个巨大的泡沫。

那么,眼前,此时此刻在她头顶落下的手心的温度,香甜的空气,甚至心口隐秘的悸动,有没有可能也是假的?

这念头一旦滋生——

就成为一把随时悬在喉咙口提醒姜弥的刀子。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种无形的灰调。

连续好几天,姜弥和晏唯都没有再联系。

这天不过是六月的一天,姜有舒例行问候的电话打来,姜弥握着听筒,窗外初夏的阳光在树影间跳跃,刺得她微微眯了下眼。

时间简直像沙漏。

姜有舒在电话那头絮叨着七月的归期,那些关于“回家”、“结束”的字眼一下下叩在姜弥的心壁。

“听你声音没精神?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姜弥在电话这头摇摇头:“昨天没睡好可能,不过没事啦,老姜,你身体怎么样?少吃点冰的啊。”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喻英给我打电话说过几天要过来呢。”

“我自己的,她最近也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工作的事就不要问她哦。”

姜有舒道:“放心吧,乖乖,妈妈想你了。姜护我偶尔还能见到,你这一走就几个月的,你要是回来提前跟我说,我好早点准备……”

姜有舒又开始在那头絮叨。

姜弥低声应和着。

挂了电话。

姜弥吸了吸鼻子。

等拍完这部戏,理所当然地,就该和晏唯分开了。

那分开之后呢?各自回到那条既定的轨道上,连如今都感到疲惫的事,距离拉长之后,大概连面也见不到。

到时候……应该就真的会变成赵佳说的那样。

到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姜弥深深吸了一口气,牵唇笑了笑,没事,什么都会过去的。

这世上就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突然,手机突兀地亮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晏唯的备注。姜弥的心脏恐慌一跳。

她默了两秒。

点开。

简短的几个字:【来我休息室。】-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休息室里静得只剩下某种低微的嗡鸣。午后的阳光从窗口斜切而入,最终停留在晏唯旁边的桌面上。

姜弥看到一把长剑。

“坐。”晏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下巴朝旁边的凳子点了点。她靠在长沙发上,姿态看似闲适,眼神一寸寸扫过姜弥的脸,最终落在她疲惫的眼下。

姜弥从她脸上错开,目光扫过桌上的食物,一些蛋糕和果切,接着,又停在一旁的矮几。

那里立着一杯没开封的果汁,是她今天让赵佳给出去的那杯。

或许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晏唯道:“今天有点忙。”

姜弥没说什么。

晏唯道:“你吃点东西。”

姜弥顿了顿,侧头,目光里是疑惑,也是探究。

“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

晏唯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解释。

沉默在空气里沉淀下来,有些重量,压着姜弥的呼吸。

几秒后,姜弥道:“不是很饿。”她声音平得像结了冰:“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其实她的语气不算强硬,却带着让晏唯焦躁的抽离感。

“姜弥。”晏唯的声音不大,却让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晏唯的声音有些干涩,终于打破了自己刻意保持的距离。她叫了停,眉心微蹙着:“这两天家里有点事。”

姜弥停下脚步,重新转向晏唯,眼神询问地落在她略显烦躁的脸上:“怎么了?”

她自己或许也没察觉到话语里的关切。

“没什么值得说的。”晏唯却回答的很果断,她似乎抗拒着更深的探询。

可就在这抗拒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荡闪过——她想到了姜弥那条未被回复的消息。

【晏唯,我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

像是被这烦躁逼得无路可退,又像是急于抓住点什么,晏唯走过去两步,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弥近在咫尺的手腕。

肌肤相接的刹那,隔断了两天的陌生骤然被撕裂。真实而微暖的触感,熟悉得令人心惊。

晏唯的手顺着姜弥温热的手腕向上,一点点收拢,将姜弥往前带了带,直至两人的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抱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示软意味,眼神里却翻滚着某种更复杂,也更尖锐的东西——或许是委屈,或许是不甘,或许是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躁意。

姜弥垂眼看着她,任由那带着渴求的拉扯,她沉默地顺从了这份突然的亲近,也抬手环住了晏唯的腰。

当熟悉的轮廓完全贴近,一种近乎喟叹的窒息感,攫住了晏唯的呼吸。

姜弥能清晰地感受到晏唯身体细微的颤动,和柔软深处那颗并不平静的心跳。

下一秒,姜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底沉淀的某种压抑已经化作汹涌的风暴。

她猛地扣住了晏唯的下巴,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擦过那片柔软的肌肤。

忽地靠近,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至危险的地步。

奶香的信息素几乎缠绕在晏唯周围,晏唯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呼吸一滞……

好舒服。

浑身发痒的感觉,她在渴求姜弥的亲近。

就在晏唯以为那吻真要落下的瞬间,姜弥却骤然松开了手。扣在晏唯腰后的手臂也在同一时间撤离。

姜弥退开一步,静静地看着晏唯眼底那瞬间的错愕与不满。

她的眼睛沉静如深海,却又暗流涌动。

“晏唯。”姜弥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又像绵软的针,精准地扎在晏唯心上:“先不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那么一点。我也不会成为你随意处置的物品——心情好时就过来亲近我,心情不好时就把我当作垃圾桶……”

姜弥的目光锁着晏唯,甚至算不上冷漠,反而是这样的状态落在晏唯眼睛里才更加刺目。

她一字一字道:“记住你现在这‘不爽’的感觉。因为它在我这里,至少放大了十倍。”

第45章 下楼

“我走了。”

姜弥的声音很轻,像一粒尘埃落在凝固的空气里。

因为刚才的拉扯,这时的姜弥站在逆光中,轮廓清晰,眼神平静得近乎*疏离:“如果晏老师没有别的想说的——”

她略微颔首,语气客气,再也没有刚才的情绪:“拍摄现场见吧。”

那声“晏老师”被她咬字格外清晰,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极其明晰的界限,比任何冷漠的称谓都更具冷感。

话音落地,她这次毫不犹豫地转身。衣角带起微弱的气流,轻轻在这死水一般的空气里翻腾。

“姜弥。”

晏唯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手臂甚至微微抬起又僵硬地放下,指尖微蜷,最后攥成拳头。

喉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滞涩感,让她呼吸都有些发紧。她想说点什么,说那未回复的信息,或者那混乱到发笑的家事……

但看着姜弥即将迈出门槛那挺直的,毫无留恋的脊背——

晏唯顿住了口。

她不喜欢这种被姜弥影响的情绪,她近乎强迫自己,忍住了不管不顾把姜弥拉进门的念头。

那一整天,拍戏的节奏紧张得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收工哨音响起,晏唯的目光越过穿梭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这一次姜弥没有回头。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车,赵佳早已拉开车门,不知说了什么,姜弥点点头。

车灯划破夜色,引擎声响,接着利落地汇入片场外川流不息的车河中,尾灯明灭,也很快消失在了晏唯的视野中。

晏唯吸着空气里的温凉,第一次嗅到了苦的味道。

她确认是苦的。

可是她回头看了看别人,好像只有她能闻的。

好像第一次,别人的没有的,她有。

所以她才喜欢姜弥吗?

“喜欢”。

晏唯的眼神又凝了凝。

原来,她对姜弥已经到喜欢的地步。

回到酒店,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晏唯盯着手机屏幕沉默着,手机突然震动,她眼皮一跳,低头看了一眼。

微信的图标实在醒目。

便好似有一股气卸了下去。

她和姜弥到现在还没有微信,所以不会是姜弥。

她看见蒋蕖的头像在微信里跳动,信息简洁:【姜弥明天请假一天,拍摄内容调整一下,发给你了。】

请假?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拧了一下。晏唯放下手机,她看着明亮的屏幕灭下去,抽出一支烟来缓缓点燃。

细烟夹在指尖,烟雾像孤魂野鬼一样徐徐游荡。

暗红色的火星在晏唯指间挣扎了一下,她将烟灭掉。

指尖有些麻木地解开扣子,质地柔软的裙子顺着肩膀滑落,委顿在沙发上,像被瞬间抽空了精力。

她没再看手机,径直朝浴室走去。

温热的水流漫过皮肤,却没能驱散心底那片挥之不去的空洞。雾气蒸腾,镜子里的面容模糊不清。

她侧眸看着浴室的台面,想起那天姜弥唇上的潮湿来。

姜弥半跪在腿——间,就那么望着她。

湿漉漉的眼睛。

那样的纯良、干净和充满诱惑。

浴室门被拉开,湿润的凉意裹挟着未散尽的水汽扑出来。晏唯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客厅。

沙发上,手机静静地待在那里。

身体比思绪先一步行动。

她再次拿起来,给蒋蕖发了一句:

【她请什么假?】

蒋蕖的回复快得像带着嘲讽:【哟,稀奇了,晏大影后还有八卦的一天?】

【说是家里有事。】

自拍摄以来,姜弥一直勤勤恳恳,看她这两天状态也不是很好,适当调整也是有必要的。

晏唯盯着那行字,屏幕的光在她眼底跳动,最终只剩下那片浓重的墨色。

同样的家里有事,姜弥是故意的,还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

重新摁亮屏幕,点开最近通话,往下几个找到了“姜弥”的名字。

指腹在空气停顿两秒,落了下去。

很快接通,然而听筒里,响起来的不是那道温声细语,只有机械的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凉的提示音像针一样刺入鼓膜,晏唯沉默地放下手机,黑屏这次映出她眉宇间的阴郁。

骨节微微发白地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股难以言喻的乏味,无声无息地漫过心头,冲刷着她本已所剩无几的耐心。

她有些厌烦这种游戏了。

随便吧-

第二天清晨,保姆车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

晏唯靠窗闭目养神,耳边是Surui在交代临时助理一些注意事项。

助理突然说起姜弥。

“今天姜老师不在,那那些果切和蛋糕还订吗?”

Surui看了眼晏唯的微动的表情,道:“不用了。”

“哦哦,好的。一天时间,姜老师赶回去也挺累的呢……”

晏唯睁开眼,视线瞥过去:“她回哪儿了?”

助理吓了一跳,这大概还是晏唯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她抿了抿唇,道:“津城。我看热搜上,是在津城机场被人拍的照片。apple老师也被拍到了,她们好像一起回去的。”

她看过apple的微博,最近apple和那个经纪人正在闹解约,好像是要回津城调整状态,休息几天。

Surui突然感觉到空气里气息沉了下来,她拍了下隔壁座位的人:“中旬活动的衣服今天会送来,你记得……”

二人的话题重新回到工作。

晏唯眼底却是漆黑一片,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那种窒闷感简直难以形容。即难过又酸胀得让人上瘾。

姜弥请假,关机,原来是在深夜悄无声息地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返回了津城。

所有前一刻还能勉强压制的烦躁和隐痛,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星火,轰然炸裂开来-

帽檐压着碎发,津城午后的风带着浅薄的凉意穿透口罩。

姜弥仰头望着六楼那扇熟悉的窗,剪纸福字仍贴在窗玻璃上——那是去年春节她踩着凳子亲手贴上去的。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拽着疲惫往下沉,几小时夜车带来的困倦都在密码锁“嘀”声响起时骤然消散了。

门缝里溢出一股温热的油香。

“怎么这个点回来?”厨房探出半个身影,姜有舒以为是姜护:“吃了没?”

一回头对上姜弥满脸的笑意,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脚一跛,险些被自己绊倒。

“哎呀!”

姜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抱住:“吓死我了!老姜你别激动啊!”

“死丫头!”姜有舒捶她手臂:“回来也不吱声!冰箱就半颗白菜两根葱,吃饭没,我现在赶紧去菜场还能买上——”

“别折腾了。”姜弥把人扶稳:“这大热天,让生鲜店送就好了,再说你脚还不方便,不要没苦硬吃好不啦。”

姜有舒的腿早些年因为外力受了伤,走不了太长的路,所以每次姜弥要去其他城市拍戏,她就会更惦记——因为不能时时看到。

姜有舒梗着脖子拍开她的手:“配送的排骨都是边角料!我挑的都是好的,你懂什么?!我走慢一点就是了。”

“亲爱的妈妈……”姜弥声音软下来,指腹蹭过母亲微凉的手背:“我可只有一天假,你去菜场的时间还不如在家陪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姜有舒这才看清女儿的脸,原本圆润的下颌线像被削尖了似得,衬得眼下两抹青黑愈发刺目。

“非做这行不可吗?”她鼻尖倏地红了:“风一吹都能把你刮跑了……”

姜弥把脸埋进母亲颈窝,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这不回来让你给我补补嘛。”

饭桌上搁着半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姜弥蹙眉:“家里没人你就糊弄?姜护呢?她最近忙吗?”

“修车行忙呢。”姜有舒把荷包蛋拨进她碗里:“打个电话就回来了,你去给她打,她会更开心。”

姜弥道:“她才不会,她只回怼我。”

姜有舒笑着道:“apple不是说也要回来吗?她什么时候回?”

“我今天跟她一起回的。不过人家爸妈也想女儿嘛。”姜弥道:“而且我明早天不亮就得赶飞机……妈,你先给我分口面条我们一起吃点呗。”

厨房的热雾氤氲里,姜有舒伸手摸了摸女儿发顶:“千把公里飞三小时,就为这碗面?”

姜弥说:“想你开不开心?”

姜有舒被哄得合不拢嘴,把番茄鸡蛋盛起来,又加了些开水进锅里:“开心开心,你给你姐打电话,让她早点回家。”

姜弥去摸手机,很快,听见接通的声音,她扬声道:“姐姐,亲爱的姐姐——”

听筒里炸开姜护的咆哮:“姜弥,你有病啊?”

背景音是金属器械的敲击声。

“你才有病。”姜弥:“你什么时候回呀?过了今晚,再见可要收费了。我凌晨就得走。”

傍晚。

姜护推门进屋,轻微的机油味也一并带了进来,女人套着灰色工装衣,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纤细却有着健康肤色的脖子上纹着一串英文。

长腿迈进来。

姜弥坐在沙发上往外看了一眼:“哟,回来了。”

姜护扫向窝在沙发里的人:“剧组克扣口粮了?瘦得跟难民似的。”

嫌弃的语调砸过来,人却把手上的东西往茶几一撂,袋子里哈密瓜的甜香混着冷藏酸奶的凉气散开。

姜弥伸长脖子瞄了眼:“就这些?”

里面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拿起酸奶,吸管“噗嗤”戳进铝箔口。

“那你别吃。”

“我就吃。”

姜有舒从厨房往外探了探,看着两个人吵嘴的样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电视新闻的背景音里,姜护洗完手,进厨房和姜有舒打了声招呼,接着坐到姜弥身边,手机接连震动,姜弥踢踢她脚踝:“行情挺旺,有情况?”

姜护反脚碾她拖鞋尖:“少八卦。你有?”

姜弥说:“有一点吧,不过不太顺利。”

姜护一顿,瞅一眼她的状态,又重新收回视线:“不开心就算了。你这次回来,不太开心……你别让老姜担心,也别给自己找不快,听见没?

姜弥说本来想说“知道了”,但眼珠子一转:“要你管。”

话没落音耳朵突然一疼。

姜护揪着她耳廓往上提:“跟谁耍横呢?”

姜弥也反手攥住她短发,姜护黑了脸:“松手。”

姜弥:“你先。”

姜护威胁:“三、二——”

姜弥:“四、五——六。”

她才不怕!

姜护深呼吸,松开手:“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姜弥说:“你比我大,你幼稚起来更讨厌!”

姜有舒端着果盘出来:“谁再吵,今晚睡楼道。”

姜弥立刻道:“听见没?说你呢。”

姜护翻个白眼把头发理了理,喉间一声冷笑硬生生咽了回去:“你和Apple上热搜了,知道吗?”

“关机呢,没看见。”

给姜护打电话她都是用的姜有舒的手机。

姜弥想了想,和二人说了一声便回房间去了。开机瞬间几十条消息争先恐后涌出,登上微博看了一眼,果真是堆满私信一片狼藉。

回到微信,先掠过了其他消息,直接点开赵佳那条。

【微博热搜不用管,公司会处理。】

姜弥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近华威娱乐对她关心甚多,甚至还问需不需要再加一个助理。热搜这种事情,也难得这么主动积极,她的意识不由自主飘向淮城。

那晏唯应该也看见了吧?

她想着想着,困意如潮水涌上来。

姜弥不知不觉睡过去,等醒过来去看窗外,发现不知谁替她拉上了窗帘。

拿出手机,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七点多。

居然睡了这么久……

姜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刚要下床出门,掌心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

她垂眸,刺目的白光里,“晏唯”两个字正在疯狂跳动。

她顿了好几秒钟。

望着那个名字,指腹始终没有落下去。

直到手机安静下来。

姜弥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又像被抽空了一样。

不等气息平复,手机再次亮起来。

她的眼睛盯在那两个字上,好像是隔着屏幕和晏唯四目相对。

又是几秒钟。

姜弥叹了口气,她对自己说,就当最后一次好了,就听听晏唯怎么说。

如果晏唯说什么她不高兴的,她就直接挂掉!

好像这是她最万全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