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被闻千寻赶着往前走,倒把蔚椋落后面了。
容子倾回过头去拉蔚椋的手,闻千寻瞪他一眼,道:“你就一刻都离不得蔚椋吗?让狗一走后面去,你跟我走!”
#行吧#
看千千这幅正在气头上的模样,是需要有个人陪着。
容子倾传音给蔚椋哄了几句,就跟着闻千寻一起往山谷外走,一边听着好朋友骂骂咧咧,一边见缝插针地安慰几句。
被弃如敝履的封应眼见着闻千寻越走越远,红眸追着那倩影晃了一晃,舌尖舔过尖尖的犬齿,脖子上的掐痕顿时消失无踪。
闻千寻越辣,越无情,他就越喜欢。
封应轻笑一声,也抬脚跟了上去,顺着闻千寻的意思走到蔚椋的身旁。
攻二攻四这两人,相聚的百年里说话不多,斗法的次数倒是不少。
说来彼此也算是十分熟识,封应对蔚椋道:“几日不见,你就和那容家的小废物结为道侣了?看来你们在幻阵里得了不少机缘?”
蔚椋本就讨厌封应,这人还说不好听的话侮辱容子倾,他身上的杀气猛然一现,但因为打不过对方,又立马收了回来。
顺带他还默默横向移动了几步。
毕竟封应靠了过来,距离他有那么点近,不符合他的男德标准。
他需要与别人保持距离!
封应笑脸迎人地套话,奈何对象是根木头,除了昙花一现的杀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便继续撩拨,笑着又靠近了,道:“你对我似乎杀心很重?是因为我之前差点打死你的道侣?还是我们在幻境里有什么过节?”
幻境内外,两人的过节可大了去了!
并且封应现在还一直靠近过来,蔚椋为了躲避已经成了个螃蟹,九十度直角沿着山壁在往上爬……
蔚椋握拳隐忍:封应就不该存在于世!
他压住杀气,冷冷道:“若到渡劫期,我定取你性命。”
见过爬山的羊,没见过爬山的修士,封应饶有兴味地看着蔚椋上蹿下跳,好歹记着自己大能的身份,没有追上去一起爬。
他笑着抬头道:“那你怎么不让我把修为压到化神期,跟你斗法呢?”
蔚椋瞬间有些心动,他真的很想揍封应,不管能不能把人揍死。
那对眸子立时亮了起来,但他还是摇头,理智地道:“我是要杀你,并非切磋。”
封应乐了,道:“那本尊把修为压到化神期,你打不打我?”
蔚椋毫不犹豫一个闪身跳下山壁,寒渊已经握在手里了,魔气和杀气都溢了出来,道:“现在就压制修为。”
他压抑的杀气瞬间被全部引爆,现在非常迫切地想打封应一顿,都不矜持地催了起来:“快。”
从前百年,封应就一直喜欢逗蔚椋、和蔚椋斗法,被杀了几十次也乐在其中,如今蔚椋堕入魔道成了魔修,他就更感兴趣了。
封应敛起几分戏弄的笑意,道:“蔚椋,本尊收你做徒弟如何?你初入魔道,应当缺个师尊。”
“〇!”蔚椋发出一声类似“匪夷所思”意思的高频电报,他这回总算看了封应一眼,又仔仔细细端详这人的表情许久,才谨慎地问道:“可是戏言?”
封应强忍住笑意,高深莫测地抬起他秀丽的下巴,道:“本尊不开玩笑。”
虽然这提议也是一时兴起,他此前从没动过收徒的心思,哪怕天资再高,再有趣的人,他都懒得指点引导。
毕竟他这一路过来,也全靠的自己,哪有贵人提携?
但蔚椋还是格外不同的,这人可是水月那老家伙的分身!
若是能让蔚椋叫他一声师尊,等下去杀水月的时候,他可就全方位碾压老上峰了!
封应想到那场面,就止不住觉得快慰,下巴也抬得更高了,道:“你若有意,虚礼也不必了,叫本尊一声师尊便可。”
蔚椋:“……”他花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封应居然想做他的师尊!
在修真界里,师徒可是如同道侣一般,十分郑重的关系!
至少在颜以则的教导下,蔚椋是这么认定的。
这下他不再对封应能避则避,视而不见了,而是认真地敛起表情,视线微垂直视封应,拱起手,十分庄重地道:“恕在下拒绝。”
他有条不紊地解释:“一来我与阁下有杀夫之仇,我定然无法与阁下建立任何友善关系;
“二来阁下与我的师尊漱玉剑尊实力相差甚远,我着实找不到能让我弃优从劣的理由。”
他十分诚恳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承蒙错爱。”随后之前的礼节荡然无存,窜天猴一般便逃也似的就向容子倾奔去了。
看来他也是怕了封应会说出更可怕的奇言怪语。
——某ooc狂魔,头一回吃到他人ooc的苦,心有余悸到在道侣契约里发射了一堆轻轻重重的电报。
护崽狂魔·尤其护蔚椋版·容子倾,瞬间就把注意力投放在道侣身上,传音交流地哄着,不知不觉小手也牵了起来,看得闻千寻额角直跳。
封应被留在三人身后,高高抬起的下巴缓慢垂下,嘴角也垂了下来,和他额角的青筋一样,扭秧歌般抽搐。
封应:他居然被蔚椋奚落了!好气啊!
并且蔚椋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比起漱玉差太多了!
不然他也不会被羁押在封印地里好几百年,甚至早就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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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哄哄走到山谷边缘,便要御剑前往落月渊了。
离开九阳谷前,封应如同发泄一般,把天上的九个太阳全都击破。
烤了他整整百年,还只晒着没法改造的烈日终于陨落,一个不漏。
九阳谷也自此陷入永夜,原本的植被被迫要习惯没有太阳的气候,定居于此的物种多半都要迁徙。几百年后,九阳谷或许还会改名换姓,迎接新的主人、新的机缘。
而这些,都和离开羁旅之地的九厄魔尊,再无关联。
离开九阳谷,飞上半个时辰,便到了落月渊。
九阳谷不论是九日同天的时候,还是如今再无天日,都算不得风景秀丽之地。
关押水月魔尊的落月渊却不太一样,四人还未靠近那几乎通天彻地的山崖时,便可见到群月共落的洞天日月。
一轮轮或圆或弯的月儿占满天穹,坠着洁白的尾拖如流星雨一般纷纷陨向深渊之中。
这才是真正洞天福地该有的气象,美得和整个魔气肆虐,植物都生得张牙舞爪的溟州格格不入。
容子倾见到这番美景,就想到他和蔚椋曾也有过来这里游览的约定,小情侣便嘁嘁喳喳感慨起来,封应却在这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直到四人御剑靠近渊口时,容子倾才知道封应为什么无端发笑。
作为在溟州混了三千年的老魔,这州的大多数土地他都涉足过,落月渊也不例外。
这千月同落的景象远看是美,但真走近了,就是要人命的天灾。
此处坠落的月亮和蓝星概念里的月球并不是同一个东西,更像是自身可以发光的一种矿石,形状或弯或圆,看着与明月无异。
它们虽不如月球那般巨大,一枚的体积也足以安置一个人类的村落在其上。
这样的庞然大物,每时每刻都有百十枚落向渊底,震得此处地动山摇得没个消停,几乎难以落脚,也难以通行。
深渊的山壁看着十分坚硬,似乎不为月亮的撞击所动,但仔细看来,也有不少坑坑洼洼的细小锤纹排布其上,全是经年累月被这些陨石砸出来的。
月亮群仿若滴水穿石一般蚕食着这片深渊,许是千百年后,便可把深渊的面积扩大不少,又或是几万年后,这片深渊也将荡然无存。
而镇压水月魔尊的阵法,就在这深渊之下,被月群日夜炮轰的崖底处。
四人御剑下渊的时候,一路闪避得也颇有些艰难,主要是封应这大能不怎么出力,大爷一般飞在一旁,那些避无可避的落月全靠蔚椋和闻千寻二人击破。
直到抵达崖底,找到阵眼后,封应才施施然出手,往大阵中编入分身独立的阵法。
就这时候,蔚椋和闻千寻也在不停地释放剑气,击破附近的落月。
这些月亮矿石一旦遭受强力的撞击,便会粉碎成千千万万长条的棱柱,炸裂着四散爆开,不久便光芒黯淡,不再发亮。
山崖底下早已铺满明明灭灭的柱体残骸,像是积雪一样,哪怕落月渊占地极广,几人也根本踩不到真正的地面,向下挖许久,依然是长条的月骸。
就连崖壁上的阵眼,他们也是向下挖了许久才翻找出来的。
这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自然而然,就生长出了让人需要掘地三尺的厚度。
想来水月魔尊在阵内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日夜不休的落月,震颤的地表,耳畔的轰鸣,对使用不了术法,对任何一个凡人来说,都是灭顶的折磨。
而水月魔尊在阵法内,便是这么个不老不死,却也没更多力量的凡人。
难怪他没精力管外界之事,就连唯一的手下虞醉归都能生出异心。
封应处理完阵法后,四人又重新用矿石柱将这处埋没,另寻了一处低地准备进入阵内。
然而几人还未进入,离阵法尚有百米距离的时候,就见一人刚好站在阵法内边缘,身形容貌清晰可见。
那人长得极高,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袍,周身气势十分惊人,容貌与容子倾和蔚椋有些类似,手里却握着一捧有些暗淡的月棱,似乎正要向阵外扔去。
阵法的隔绝让他五感退化,并未发现阵外几人。
恰时一枚巨月向他袭来,堪堪要落到他的头顶,那人才抽出腰侧宝剑,利落地向天一甩,剑式极度凌厉,就连容子倾这外行都看得出比蔚椋更精湛几分。
那剑锋击上月光,高亮的陨石便应锋而碎,莹白而锋利地坠了一地,更有大片棱柱射到阵外,远远近近落了一地,有几片甚至向几人扑面而来!
蔚椋忙挥剑一扫,饱含魔气的幽蓝剑气将迎面而来的尖柱全部吞破,就连阵前百米的碎石也在剑光下湮灭成灰。
此处的地表在经年累月的落月下更似流沙,由月亮碎片组成的地面在被剑气清扫出凹陷的道路后,两边棱柱便自然而然地向下沙涌。
而阵内的地面,因为受到大阵保护,没有被剑气损伤,也像推币游戏机里的金币一般向外部坍塌。
阵法内的水月魔尊这下也被惊动了,抬起头向阵外瞥了一眼,但他没认出闻千寻与蔚椋,眼神只在蔚椋手中的灵剑上多驻留片刻,便冷淡地移开,将手里那捧月骸扔到阵外。
外界之事以与他无干,这些年来也多的是来这里看他笑话落井下石的魔修崽子们。
他若有一日能破阵而出,必杀尽奚落他的杂种们,一个不放。
可如今被困阵中,那便让人看吧。
他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忙碌,漱玉留下的大阵范围虽广,高度也极高,架不住月亮一日不歇地落,早晚有一天,碎月会填满阵中的每一寸土地。
他若不想终有一日被这些该死碎月吞没,像块石头一样被挤得无法动弹,便只能每日做这种凡人都会嗤笑的愚公移山之举。
或是拿着剑到处敲击,把剑棱敲成碎屑,好让脚下的地面下移些许。
水月魔尊的身材十分高大,或许比之漱玉剑尊稍差些许,却也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出一些。
可这么伟岸的身影,这么骇人的气势,却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月骸之下显得极为渺小。
他转过身去准备再捡拾一些月柱,突然又回首,几步走到阵边,眼里光华四射,竟显出几分癫狂。
“九厄,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面目因急切而扭曲,道:“你破解了漱玉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