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其实有些过界,除了双修和使用术法之外,没人会好端端地进他人识海。
但闻千寻和容子倾平日就爱嘴贱来嘴贱去,言谈也算百无禁忌,闻千寻点点头道:“嗯,离开幻阵之前,我见了颜以则一面,他向我致歉,并给我看了他的识海与记忆。”
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回忆起那时他尚且敬爱,尚且想要维护的大师兄将额头颤抖着贴上他的手掌,敞开所有的记忆……
闻千寻止不住叹息:“他啊……”
那时他进入颜以则的识海,看到里面铺天盖地的污浊和成千上万的“自己”,心情何止震惊,更是觉得恶心,也对光风霁月的师兄感到幻灭。
他当时甚至宁愿颜以则直接死了算了,都不希望看到颜以则的内心居然会如此污秽。
可后来他顺着颜以则的回忆一路看来,却也说不上是爱还是恨。
他曾经错爱百年的师兄,是高洁如月的那人,也同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者。
但总归,那个抗争过,堕落过,又把一切清整与狼狈都袒露给心上人的颜以则,被彻底留在了幻境里。
闻千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只感慨了一声,便不想再和他人多说秘境中的事情。
他转而另起话题,道:“除此之外,幻境里的颜师兄还找到了分身脱离本尊的方法,我此次前来就是要与你们商议此事。”
他取出一张玉牌抛到对面:“他给了我这个阵法,本来该是化神期以上的大能用来解体避劫,托分身重生的法门,但反过来由分身使用,将本体引入阵中杀死,也能借由此法独立。”
水月魔尊幻境里发生的一切,本该是受到布阵者完全操控的,可惜水月魔尊被镇压在封印里,与外界难以取得联系,也就没办法操控阵法里的事态走向。
幻阵只知程式化地讨好入阵者,不知变通,而进入幻阵的三人,在得知水月的阴谋之后,无不迫切地希望分身独立。
于是,现实世界里想要找出这么个分身独立的法子或许千难万难,百十年也未必能有消息。
在阵法之内,却自有“规则”为了圆满他们的欲.求,替他们翻遍云水界上下十万年,最终借颜以则的手,把这么个阵法给送上门来。
修真界的各种缘法素来巧妙,兴许水月魔尊布下遗府内这个传承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它反倒会成为自己的掣肘,让他功败垂成。
容子倾单手接过投来的玉牌夹在指尖,神识进入玉牌观察了一眼,只看到里头密密麻麻的法阵,一个解释说明的文字都没有。
看得他这个对阵法毫无钻研的人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他连忙把玉牌交给蔚椋,某只专精剑道的剑修同样两眼一抹黑,无辜地直摇脑袋,红通通眼眸里盈满睿智的光芒。
显然,这玩意儿超出了小作家和小剑修的专业范畴。
容子倾把玉牌抛回给闻千寻,道:“纯法阵,完全看不懂,你解释一下?”
他捋了捋下巴,寻思着这也不对啊,道:“你能看懂?你会阵法?”
他也没给闻千寻做过这样的设定啊……
闻千寻收起玉牌,坦然道:“我不会,有闲心钻营这些旁门,还不如多练练剑。”
#颜大爹的膝盖中了一箭#
闻千寻挑眉道:“这一堆鬼画符我也看不懂,强行记下来罢了。”
他又道:“反正就算我们仨里有阵修,修为也不够布下此阵,颜以则来也不行,需得与水月魔尊修为相同的渡劫期大能才行。”
没想到方法得来全不费工夫,施法的条件却这么苛刻。
容子倾发愁地龇了龇一口亮白的牙齿。
云水界在修真的世界观里不算非常高魔的世界,虽然凡人只占人口总比的十分之一,但修炼越到后期,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自从三百年前漱玉剑尊飞升后,此界就再没有新进阶渡劫期的大能了。
也就是说,当今世上所有的渡劫大能,都被漱玉剑尊封印在了溟州的阵法里,一共三人,其中一个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封应。
但镇压的阵法禁魔且力量强大,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也用不了术法,更别说是帮他们隔空布阵了。
容子倾撇着嘴道:“那这办法有了也等于没有,上哪儿去再找个渡劫期的大能帮我们啊?封应的修为是够了,但他又出不来。”
闻千寻心里早有算计,他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嘴角,道:“那就把他从九阳谷里弄出来。”
他在容子倾愿闻其详的眼神里娓娓道来:“我来此之前同颜以则说了说我与水月魔尊的牵连,以及之后的打算,他便把漱玉剑尊阵法的关窍告诉了我,凭我目前的本事解不了阵法,但带人进出不成问题。”
闻千寻道:“我在幻阵里与封应有了些许渊源,管束住他直到飞升不成问题,把他带出来就行了。”
这百年里,闻千寻和几个攻纠缠极深,对这几人的态度也和幻境里又了很大的区别,哪怕封印是半步飞升的魔尊,闻千寻在言辞间也没有几分尊敬。
容子倾听得目瞪口呆。
#颜以则糊涂啊!#
大爹这恋爱脑也是没救了,居然直接把镇压魔尊的阵法给交代出来了!
果然攻一旦进了火葬场,不论之前再怎么渣、狂、冷都会被剧情瓦解得人设面目全非,脑子里只剩下追妻舔受这么一件事儿。
好在颜大爹的做法糊涂归糊涂,闻千寻现在也洗心革面,不至于把封应放出来为祸苍生,问题倒也不大。
三人之后又仔细商讨了一番之后的打算——
可以使分身独立的阵法,本是为了造福本尊,让本尊避劫投生在分身身上而创造出来的,因此它对施术者的修为要求,也需要与本尊相同。
阵法的布置没有太大的难度,封应本就是法修,对阵道也略有研究。
届时等封应被放出来后,只需要由闻千寻先打开落月渊的阵眼,让封应把这段阵法编入漱玉剑尊的阵法群中,闻千寻和蔚椋再投入他们的灵力、心头血等印记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之后只须进入落月渊的封印大阵中,将水月魔尊格杀,便大功告成。
漱玉剑尊的镇压阵法给这次行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如果水月魔尊身在外界,他们想要引一个渡劫期大能进入阵法之中,哪怕是同修为的封应来做也千难万难。
但如今的水月魔尊被困在阵法里,一丝灵力都无法使用,等同于一个普通的凡人,他们往本来就存在的阵法里再套入一个阵,简直轻轻松松。
进入阵中后,他们这边四对一,哪怕剑术不如水月魔尊,也可以用人海战术把水月魔尊强杀了。
几乎没什么需要谋划的地方,只有一路强推的阳谋。
但在强者为尊,实力至上的修真界里,这也是解决麻烦最稳妥的方式。
言谈完毕之后,容子倾拍拍手道:“那咱们这就去九阳谷找封应吧,事不宜迟!”
闻千寻露出一个非常微妙的眼神,道:“不必走远,你们这几天到底厮混成什么鬼样?没探查过附近吗?”
他指了指头上的九个太阳,道:“这里就是九阳谷。”
容子倾:“……”啊,好明显的地标建筑,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都怪蔚椋搞七搞八,把他搞得昏天黑地的,刚缓过来时他都觉得好几天没见过太阳了,怎么可能注意到天上的太阳到底有几个。
还好与闻千寻的会面打断了他和蔚椋的亲热,不然再亲几天下去,指不定封应的分身一出封印地,就会撞上他和蔚椋幕天席地……
#太社死了!!!#
而且回到现实之后,封应和蔚椋之间也就没了杀“妻”之仇,但蔚椋的仇恨值是怎么判定的,容子倾也不太清楚。
万一蔚椋一见到封应,又恨得牙痒痒,把还裸着的他扔在地上,直接跑去和封应打起来了,那他多丢人啊!
万幸一切都没发生,容子倾甩甩脑袋,驱散这个可怕的脑洞,道:“那咱们去找封应吧!”
闻千寻看着容子倾有些窘红的脸,心情瞬间大好,像是有好几十年没这么畅快过了。
果然情爱什么的只会让人徒增烦恼,道途之上有剑有酒有朋友,便足以。
泪痣上的卧蚕因笑意而更加鲜明,闻千寻的唇角刚刚勾起,就见蔚椋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容子倾的身前,把他的友人完全遮住了,只留下他那张面目可憎的木头脸望着自己!
闻千寻:该死,太扫兴了!
刚刚扬起的笑容瞬间消失,容子倾又从蔚椋的脑袋边探出个头来,挤眉弄眼地向他打招呼。
闻千寻这才又舒坦了点,一扬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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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阳谷自带九日同天的气象,是封应还未被镇压时,这块山谷天然形成的洞天日月。
当年封应被漱玉剑尊等一众正道修士追杀,且战且逃到了这里时,刚好就被镇压了,这里便成了他的羁押百年之地。
如无意外,此地也将成为他的陨落之所。
名字和气象上的巧合,也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缘法。
传说中穷凶极恶的火灵根九厄魔尊,被镇压在一片荒芜,满是焦土的穷山恶水里,更让修士们对天道的无常感到敬畏。
先前容子倾和蔚椋在山谷外沿亲亲摸摸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九日同天的气象有多灼热,随着越发靠近封印之地,九枚日照几乎撑满天穹,容子倾才慢慢感觉出气候的难耐来。
地表之上满是扭曲的气流,能在这里存活的植物和生灵等阶都不低,但也时不时可以见到中暑的魔兽与枝干突然焚烧起来的魔植。
就连容子倾这样的元婴修士都被蒸得有些发汗,倒是蔚椋身上一直冰冰凉凉的,他没忍住越贴越近,几乎成了个背部挂件,在蔚椋的肩膀上纳凉。
蔚椋也不吝发散他身上的冰灵力,为容子倾降温。
道侣二人的酸臭行为,闻千寻是看多了,看腻了,懒得多动一下嘴皮子去毒舌。
走到了阵法入口处后,他就脚底抹油溜了,并且没让容子倾和蔚椋随行,而是只身进入阵中。
闻千寻和封应好歹也算是四分之二的小两口,他们要单独会面,容子倾便也不去凑热闹了。
封印的阵法涵盖了山谷正中的一整座火山口,占地面积不小,阵法内部禁魔,神识无法探入。
容子倾在目送闻千寻远去后,也就不再想封印地里面会发生什么,而是拽着蔚椋的手在阵外找了个稍微有庇荫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几日过得惊险又刺激,以至于容子倾还没来得及观察一下蔚椋入魔后的状态,如今得了空闲,他自然是要检查一番的。
虽然他境界比蔚椋低,也不太了解魔修的修炼路数,哪怕蔚椋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探查不出。
但流程还是要走一遭的,图个自己安心。
况且蔚椋向来坦诚,只要容子倾问了,且问的仔细,蔚椋是不会刻意隐瞒身体状况的。
容子倾打了个招呼,在得了蔚椋的允许后,就凝起灵力,握着蔚椋的手探入,顺着经脉缓缓游走。
蔚椋根骨奇佳,灵脉极其宽广,容子倾的灵力进入后不像蔚椋进入他的灵脉时,会有些缩手缩脚。
灵力在蔚椋经脉中如同一尾小鱼游入大海,四周都是凶煞的魔气包裹着他,黑黢黢的,不如灵气给人的感觉清澈舒爽,甚至有些攻击性以及邪恶的感觉。
但有道侣契约保驾护航,蔚椋的魔气不会对容子倾造成损伤,反而让他觉得丝滑且呵护。
他很自然地被魔气裹挟着在周天内游走,经过每一处地方都极为顺畅,没有什么滞涩之处,就连元婴也是胖乎乎的一小只。
虽然颜色因为修魔的原因,有点黑乎乎的,不如容子倾的那只漂亮,但总体来说也是很可爱的。
容子倾戳了几下蔚椋的元婴,便退了出来,笑盈盈道:“好像没什么问题?你自己内窥下来呢,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太对劲,或者很特别的吗?”
他细致地道:“转修魔道不是件小事,一点错漏都可能会出大问题,你仔细想想,不要漏掉身上的任何疑点,早发现早弥补,不确定的问题也可以拿出来我们探讨一下。”
蔚椋看着容子倾闪闪发光的笑容,忍不住又有些沉迷,喉结滚了一滚。
而他的神识早在容子倾探查他灵脉的时候,就往对方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好看的唇瓣上也像黏菌入侵一般,糊了厚厚的一圈神识和魔气。
如今他的神识又忍不住溢出,又来回舔舐了好几遍容子倾的脸蛋,这才压抑住亲亲的冲动,理智归了位,手掌拉回容子倾的手,十指相扣。
心跳和体温在彼此指掌间交缠,蔚椋很喜欢这种亲密而贴合的感觉,心满意足地顺着容子倾的话,开始了谨慎的思考。
“灵气与魔气的使用并无区别……
“剑气并未被修魔削弱,反倒更加锋利……
“丹田对于魔气更加接纳,灵力的总量也有所增加……
“我总想亲亲你,也属于常态,与幻阵之中并无不同……”
“。”蔚椋突然发出一个恍然的电报:“有一点确实有些奇怪。”
容子倾精神一振,忙道:“什么什么?”
蔚椋皱了皱眉,又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处异常,这才郑重地抬起眼眸,看着容子倾,语气一板一眼。
“我总是很想干你。”
认真递出耳朵倾听的容子倾:……?
#我没听错吧?#
#蔚椋说他想干什么???#
波动过大的情绪,把他的内心想法原原本本传输到了蔚椋心头,某毫无羞耻心的剑修睁着一对清澈的红眼睛,再次确认道:“没听错,我总是很想干你,刚才,现在,都想。”
容子倾:……
他的脸色瞬间爆红,从脖子到眼皮,鲜亮的红色一路蔓延上来。
“咕噜。”蔚椋的喉咙口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
容子倾已经不敢想象,蔚椋现在是吻瘾发作了,还是其他什么瘾发作了……
#天杀的,入个魔,不会把蔚椋从亲亲狂魔,入成干干狂魔了吧?#
#这都是什么粗鄙之语!#
#蔚、椋、小、盆、友,不要再ooc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