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通往本相的甬道,想必就再也不会对他开放了。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强劲地水流像是狂风一般卷起容子倾的衣袍和长发,他竭尽全力向蔚椋游去,伸长手臂一握。
手掌再次触碰上剑身,紧紧抓握住凹凸不平的刻痕,神魂延展出细密的丝线,就像心魔一样缠绕住蔚椋,把自己绑缚在蔚椋的本相之上。
情绪的冲刷依然猛烈,容子倾眼中不停地落下泪水,身体抖得和筛子一般。
他狠狠地一闭眼,把脸也贴了上去,大声叫道:“别把我赶走,蔚椋!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有本事你就把我的魂魄扯断!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着你,陪着你!”
他喊道:“你听着,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从!来!没!有!”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也不用对任何一个容子倾说对不起!”
水流依然推着他,试图把他和蔚椋拆分开来,情感的冲刷倒是变得可以承受了。
也许是容子倾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直接压倒了蔚椋带给他的情绪。
他心疼蔚椋、气恼蔚椋、怜悯蔚椋,也溺爱着蔚椋。
容子倾紧紧拥抱住身前璞玉浑金的破剑,也牵绊住他纯一清明的少年。
“已经,都结束了!上辈子的事全都结束了!”他嘶吼着,想要唤醒蔚椋:“上辈子的蔚椋死了,上辈子的也容子倾死了,但现在的我们活着,是全新的一世!”
“是全新的开始!”
“你看着我,蔚椋!我是这辈子的容子倾!”
“是与你结为道侣的容子倾!”
“蔚椋!”
他不知叫喊了多久,像是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声都释放了出来,也把对蔚椋不争的叹息,对上辈子自己的那一些微嫉妒,全喊了出来。
水流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平息,拉扯着容子倾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容子倾拥抱着蔚椋的本相,两片飘荡的灵魂在黑暗的深海下亲密无间地贴合,几乎要融为一体。
没有被赶走。
交融的情绪里,也没有了彻骨的凄寒。
又或许还是有的,只是蔚椋的执念不再汹涌,他看到了怀里的容子倾,看到了一次次奔赴向他的容子倾,别样的情愫盖过了无孔不入的心魔,成为了他心头跃动的主旋律。
“容子倾……”
他低低呼唤,这回没再说“对不起”,也没再说“危险”、“离去”,而是带着一点点隐秘的殷切。
像是反复含着一个糯米团,带着寻找甜味夹心的期待,翻来覆去地呢喃。
“容子倾……”
“容子倾……”
像是……被哄好了?
容子倾能感觉到心头冒出的粉色泡泡,也能感觉到蔚椋的神识似乎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真切地看着他。
容子倾轻轻摸索本相上歪歪扭扭的刻痕,巨大的灵剑在他的触碰下又震颤起来。
摸一下,颤一颤,就连剑穗都像猫儿尾巴似得,时不时甩上两下。
容子倾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轻轻挠了下刻痕里凹陷下去的地方。
“他没有对你这么做过吧?”他凑近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迹,嘟起嘴唇,印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啵”一声:“感觉到痛痛飞走了吗?”
盘绕在两人身侧的黑雾,在亲吻的投喂下,瞬间就淡了。
剑身颤动得更加剧烈,鲜明的欢快情绪,传递到了容子倾的心头。
“容子倾,感觉到了,亲亲会让痛痛飞走。”蔚椋一板一眼地回答,语气里又似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欣:“不痛,不痛了。”
剑穗也配合着他的话语弹动了两下,他居然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很喜欢。”
容子倾惊讶地眨眨眼睛,道:“本相怎么这么诚实?不嘴硬了?”
但诚实的好宝宝,也很讨人喜欢,值得鼓励,他又亲了好几下蔚椋本相上的伤口,笑眯眯道:“乖。”
剑身在容子倾的亲吻下不停颤动,每一次柔软的接触,都会让蔚椋的心田里涌出粉色泡泡一样的东西。
幽蓝的灵气不自觉地逸散,心魔的游走也变得平和,剑穗更是一直扭来扭去,明晃晃地出卖他被亲亲后愉悦的心情。
容子倾感觉到蔚椋喜欢,就亲了会儿,好半晌后,才向后撤开,问道:“平静下来了,两两?”
蔚椋有些遗憾亲亲这么快就结束了,剑穗耷拉了下来,嘴上乖乖答道:“嗯,目前还算平静。”
不论是本相、心魔、还是识海,暂时都是平静的,是他这十几日来感觉最舒适的一天。
容子倾轻轻一笑,果然拿捏亲亲狂魔,还是得靠亲亲!
只可惜祛除心魔,只靠亲亲还是不够,不然他就是豁出这张老脸,高低也得把蔚椋的本相从上到下舔一遍!
#……可惜了#
别说,没有嘴,没有手,只能任人宰割,情绪反馈还很诚实的本相,挺可爱的,亲起来也很有趣。
容子倾勉强端正心态,拍拍蔚椋的本相,道:“这下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蔚椋被拍得剑穗狂甩,嘴上老老实实地道:“暂时可以留在此处,若心魔加重,你得离开。”
#行吧,又嘴硬了!#
也不知道刚才被他亲得尾巴甩上天去的人是谁。
容子倾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现在亲也亲过了,人也哄好了,就该谈正事了。
他想了想,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心魔?冲破它,还是放任自己入魔?”
毕竟上辈子的蔚椋最后魔气入体得那么严重,也没见人有过挣扎,像是已经彻底摆烂了。
可见好大儿对正魔之分并不执着。
蔚椋也确实没有想法,反问道:“容子倾,你希望我如何?”
容子倾睨他一眼:“我是你道侣,又不是你爹,这也要问我?”他顿了顿道,“额,好吧,我也是你爹……”
虽然是便宜爹,容子倾默默腹诽,道:“……但咱们要努力建设和.谐民主的家庭!”
“喏。”他指指蔚椋:“民主的丈夫。”
他又指指自己:“民主的家长。”他总结道,“所以,蔚椋,我希望你能自己做决定。”
他笑道:“反正不管你选哪个,破妄还是入魔,我都喜欢你,也依然是你的道侣。”
蔚椋的剑身闪了闪亮光,剑穗缓缓飘动,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中。
应当是在经历一场极其复杂的心理斗争和思考。
好半晌后,蔚椋终于想明白了,道:“容子倾,我不知如何冲破心魔,也不知如何入魔。”
他也认认真真地发表总结:“我入劫了。”
#哥,你已经入劫十几天了!#
#想了老半天,您才想明白这个?!#
好大儿还是一如既往得睿智。
容子倾差点被直接气笑,嘴角也确实快压不住了。
这样笨笨的,又很认真地思考问题的蔚椋,真的……超级可爱。
就像那种发现了巨大的三角形饼干的仓鼠,尝试把饼干塞进嗉囊许久后,最终把自己的脑仁塞成了个三角形的智障小动物。
容子倾戳戳蔚椋,笑道:“你真的是……很笨了。”
蔚椋道:“容子倾,你说我笨。”
语气平稳,音色如常,但剑穗垂落了下来,委屈的情绪顺着神魂传递过来了。
#娃儿居然还能更可爱?!#
#老父亲哈特软软!#
现在的蔚椋情绪稳定,哪怕是委屈也不会激化心魔,容子倾也就跟着放松了许多。
他伸手狠狠地rua了几下蔚椋的本相,笑道:“平时我不也经常说你笨笨吗?你那时候都没反应的,本相倒是知道委屈了?”
他再次凑上去,对着剑身随意地啵了几口,笑眯眯道:“很可爱呀,两两剑君。”
这下从来只会晃动剑穗,疯狂震动的本相,居然变了颜色,泛起了微微粉,并且剑身还扭了扭。
很显然是害羞了。
#新鲜!惊喜!可爱!#
#容子倾差点对着一把剑兽性大发!#
蔚椋的本相真的很诚实,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这会儿又念叨了起来:“亲亲,亲亲……容子倾,亲亲……”
容子倾顿时父爱爆棚,男友力也瞬间激发,对着本相又是一通安抚的疯狂亲亲。
然而亲了老半天后,蔚椋居然还在念叨个不停,听得次数多了,容子倾也大概意识到了,这种单纯的贴贴式亲亲,多半满足不了亲亲狂魔/色禽亲亲大师/疯狂发吻机器的深层需求。
#但……和剑那什么深什么吻,舌什么吻,是不是太破廉耻了?!#
蔚椋的本相有嘴吗?有舌头吗?他亲哪儿才能深入交流啊?
别是突然裂开,从哪里长出张嘴来强吻他吧?
#噫!思细恐极!!!#
容子倾有些羞臊,重重拍了下碎碎念个没完的剑身,小声道:“你小子,亲不够了是吧?谁要和一把剑那什么……亲亲啊……”
委屈的情绪瞬间传递过来。
容子倾:……
#得,儿女都是债!#
#便宜儿子兼便宜老公,更是债中债!#
他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咳咳两声,道:“那你的嘴在哪里啊?”他别别扭扭地警告,“就只和你亲一小会儿,不许得寸进尺,不许发动色禽亲亲!”
谁知蔚椋不仅没有狂喜,委屈的情绪还越发明显了,道:“本相是剑……”他声音幽幽,像个男鬼,“没有嘴。”
#哦,好的,很合理的设定#
正常的剑没有嘴,正常的蔚椋也没有嘴,所以本相没有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难怪这么诚实的本相,宁愿叫嚷“亲亲”半天,也没直接发动强吻。
#原来是没有作案工具!#
容子倾这下是真的笑死了,完全能想象出蔚椋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幽怨的模样。
他没忍住闷声笑了好半天,缓过气来后才安慰道:“得了得了,别伤心,哈哈哈……”
该死,真的忍不住笑!
他狂笑许久,终于顺了气,道:“等出去就能亲了,咱们出去以后好好地亲,亲他个昏天黑地。”
蔚椋道:“我入劫了,出不去。”
这下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