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倾两眼一黑, 痛苦闭眼,各个方面得痛苦闭眼。
虽然他略微猜测出来上辈子的自己,提出那什么p是另有所图, 但他依然敬自己是一条好汉, 死到临头了还要经历这样晚节不保的大场面,太豁得出去了!
当然, 他也敬现在的自己是一条好汉,毕竟本该涩情且糟糕的画面,在众人聚拢以后,看起来完全是……一堆奇形怪状的人型物在躺平的小金人光辉下,共同沐浴着圣光。
不论是马赛克群体, 还是黯淡透明人, 或者是满身灵力回路的人体艺术家, 全都在照耀中,显现出一种净化了、但净化不太彻底的群魔乱舞感。
世界上最猎奇的簧片也拍不出这画面来,说是蟹脚活动都有人信, 反正就是不像是马上要进行一场淫.乱多人运动的前摇。
#太他爹的割裂了啊!#
容子倾一边被闪瞎狗眼,疯狂流泪, 一边无声吐槽着,通过文字阅读, 来了解事态的进展。
『闻师兄已将衣服全都除去。
双修是得脱衣, 蔚椋见过无数次, 便也跟着施法去除自己身上的衣物。
容子倾同样需要脱衣, 只是衣服在灼烤中已黏在肉上,不便去除,用手和施法都不便。
那便不脱了,嘴部一样可以在双修时激活灵力回路。
蔚椋看了看容子倾的嘴, 都是血,发干了,唇纹很明显。
他想:还是脱裤子吧。
其实刚才寒渊断裂的时候,他似乎也有想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多想依然毫无意义,他眼前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他是执天宗的剑,当为师兄们驱使,与闻师兄融合的冲动也年复一年越发鲜明。
试过双修之后,再为师兄入阵换命,总能圆了融合的念想。
这是他选的路。』
容子倾已经不太想去管上辈子的自己,之后到底有没有被扒光,像这两个裸奔的皇叔主角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裸了。
反正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的他无关……
上辈子的容子倾丢脸,他才不会觉得尴尬呢!
容子倾偷偷蜷了蜷脚趾,又集中注意力,盯着“融合”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蔚椋的识海里,听到融合这个说法了。
甚至他有点怀疑,如果不是上辈子的他一直追在蔚椋身后,动摇了蔚椋对情感的认知,那么这种融合的渴望,是否会与情欲、爱.欲混为一谈,让蔚椋觉得自己爱上了闻千寻?
之后得好好问问蔚椋。
“融合”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他和蔚椋感情路上的定时炸弹,万一好大儿和他谈着谈着,突然又想融合了,他和谁哭去啊?
但眼下的蔚椋还在心魔劫里神志不清着,真想谈事儿,他也没人可谈,容子倾便收了这心思,又继续阅览起了后续的文字。
『蔚椋想:等容子倾采补完闻师兄,就让颜师兄送他离去。
他放轻动作,伸手摸索容子倾的腰部,找到血肉模糊的皮肤与碎布的缝隙,试着向下扯开,突然容子倾的手搭了上来。
湿润灼热的皮肤盖上他的手背,随后将他紧紧握住。
容子倾握着他的手,却看着闻千寻,道:“闻千寻,我想摸摸你。”
闻师兄说话依然刻薄:“怎么?死到临头,突然变心了?追寻百年,也比不上见色起意?**控制脑子的烂东西。”
容子倾被骂了,没有生气,就好像对着他时一样,嘴边挂着笑。
蔚椋心头涌起些微魔气,他没有管自己的异样,用杂着魔气的灵力托起容子倾的手掌,贴上闻千寻的脸庞。
总是要双修的,容子倾想摸闻师兄,情理之中。
容子倾的手贴上了闻师兄的脸,道:“闻千寻,你真的很漂亮,你们都和我想的一样……”他声音很轻,像在喃喃,“其实都很好……”
容子倾手又下滑了一点,蔚椋看着在他身上手上碰过无数次的手,落到师兄的身上,又用灵力坚实地架住那里,让它从闻师兄的下巴一路摸到颈侧。
容子倾收紧了手掌,但太虚弱了,没有力气抓握,只是贴在上面。
“我恨过你。”容子倾说话时没什么表情,顿了顿,突然哭了,泪水从眼眶里落出,声音又低又哑:“但该恨的是我自己……一切都错了。”
蔚椋感觉自己的手心里被塞入了一样东西。』
容子倾屏息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回忆里画面,想看清上辈子的自己给了蔚椋什么。
但太亮了,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而文字——
『“对不起。”容子倾说:“我还是想试试。”
“轰”一声。
成千上百个法器,在闻千寻的咽喉处引爆了。
师兄的脑袋当即被炸毁大半。
他手心里方才被塞入的,是一个天阶护盾。
在爆破的瞬间,法器撑开结界,将他和容子倾的半身笼罩在内。
也只是半身。
容子倾只剩下一半了。』
爆炸的剧烈程度,让容子倾只是隔着回忆观看,都感到心惊胆寒。
近距离的高密度爆炸,爆发出比小金人身上更为恐怖的刺眼光芒。
强光过后,满地狼藉,仙宫的穹顶化为废墟,就连阵法也被炸出几个缺口。
哪怕是之前蔚椋与封应在折梧宫大战的那回,也没有这样的动静。
小金人更是肉眼可见地缩水了……是真的只剩下一半了。
#嘶,这回真幻痛起来了!#
他上辈子这是拼了命,也要把闻千寻给炸死啊!
以蝼蚁之身,挑战比自己强千倍万倍的大能,也用一个炮灰的命,试图撼动天道之子的命数。
是的,只能这样了。
上辈子的容子倾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蔚椋也那么热切地凝视过他,不知道蔚椋所爱的不是闻千寻,蔚椋的这一劫,不单单是情劫,而是这人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的无数过往、无数经历,堆积成的唯一一条道路。
上辈子的他只以为,闻千寻若是死了,或许蔚椋便不必填阵,又或是闻千寻受伤无法进入阵法,这一个剧情点就会直接跳过。
他原本可以给闻千寻一个很好的成长,很好的结局,他也确实在另一篇文里给到了,而眼前的闻千寻,眼前的蔚椋,就成了……错误。
不知道是谁的错,却千错万错,走到了这个必死的节点上,无可转圜。
他是作者,是创世者。
但进入这个小世界后,也只是平平无奇的,被命运洪流所淹没的芸芸众生之一。
爆炸过后,场面立时混乱起来,颜以则飞速立下剑阵,为闻千寻施展治疗术,封应和虞醉归当即向容子倾发动攻击,全被蔚椋挡了回去。
蔚椋在文里是五人小队的战力第一,哪怕魔尊封应,也因为分身的修为不高,而没有他战力无匹。
但当下的蔚椋已成了个没有剑的剑修,怀里捧着软肋,双拳难敌四手。
他抱着只剩半截的容子倾且战且退,再也想不起什么“融合”、“双修”的执念,最后望向闻千寻的那眼,师兄身上已干干净净,再无灵力回路的标识。
一个饱含魔气的火球袭来,蔚椋尚未练到人剑合一、凝气成剑的境界,灵力更是驳杂混乱,剑气无法抵挡下这击,便只得以背承接。
风声过耳,再回神时,他已抱着容子倾一同向着主阵坠落而下。
『没打赢,落下来了。
容子倾原是要打闻千寻,不是要采补他。
这回再无人能救容子倾了。
……一直下落个不停,还未到底吗?
莫非已不知不觉进入阵内了?
容子倾的血和内脏被风吹得到处飘洒,要收集起来吗?
也许还未落到阵底,容子倾便死了。
蔚椋抱紧了容子倾仅剩的半截身躯,怀里的心脏还在跳动,容子倾的血液与泪水也一直在飘飞。
暂时还未死。
容子倾握着他的手,依然攥得很紧。
说话声音也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好在他还有修为,再轻他也能听见。
容子倾说:“对不起,蔚椋。”
似乎容子倾从来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蔚椋不知道容子倾在道歉什么,又为什么要道歉。
容子倾又道:“希望他死了……你就不必再为他而活。”
蔚椋平静地道:“我会死在这里。”
容子倾死了以后,他就要开始寻找法阵的死门,答应师兄们的填阵,总得做完。
只是现在不急,容子倾还未死,他们也还未彻底进入阵法。
容子倾道:“哦,我知道,但也许……还有转机呢。”
他露出笑容,看上去暖暖的、亮亮的,又好像凉凉的,灰灰的。
容子倾道:“也许死了以后,再醒过来我就回家啦,回家睡软软的床,在法治社会里,不用担心生死,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亏欠谁,还能改掉这个结局……”
他又道:“也许你死了以后,再醒来,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或许是回到很久以前,回到可以弥补遗憾的时候,或许是去一个新的世界,做一剑动九州的天才小剑修,会有很爱很爱你的师兄……”
容子倾松开蔚椋的手,轻轻地扯了下蔚椋的脸:“哈哈,这会儿你不推开我了?”
他温柔地道:“蔚椋,爸爸对不起你。”』
下坠无止无尽。
蔚椋和容子倾像是并非掉下深深的悬崖、落入了阵法之中,而是在无尽的漂泊中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的缝隙。
他们像两只舔舐伤口的小兽,温柔地、温吞地、密切而沉浸地安抚彼此。
『“蔚椋,身上有点痛,你再抱我紧一点吧。”
蔚椋依言照做,拢紧了容子倾千疮百孔的身躯。
“蔚椋,还在下坠呢,我感觉我们都可以在阵法里安个家了,然后结为道侣,一直在一起。”
“……好。”
“你既然答应我了,那你以后不能再跟着闻千寻,只能看着我。”
“好,只看你,一直只看你。”
“蔚椋,那你亲亲我吧,亲亲我就不痛了。”
“好。”蔚椋找到容子倾干涩的嘴唇,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这样真好,我喜欢这样,一直坠落下去也很好。”
“我也喜欢这样。”蔚椋凝望着容子倾,淡淡地笑了:“很喜欢。”』
容子倾怔怔望着这段回忆,看着无尽的下坠中,浓郁的黑暗里只有蔚椋拥着发光的容子倾。
像是飞蛾扑向明灯,信徒走入圣火。
真好啊。
就这么一直掉落下去吧,没有坠地的那一瞬,就不会有黄粱梦醒的痛苦。
也不会有生离死别的遗憾。
这是最自由的时候,他们好像变成了风,变成了光,变成了烟尘,在最后的时光里相濡以沫。
生命的尽头,被相爱的人无限拉长了啊……
『“蔚椋,和我结为道侣吧,我追了你那么久,你得给我个名分。”
“好,我与你结下道侣契约。”
“蔚椋,整个云水界都在嘲笑我,说我是你的舔狗,你以后不许再冷落我了,要听我的话。”
“好。”
“蔚椋,叫我的名字。”
“容子倾。”他认真地叫:“我记得,容子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