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跟你分开,”齐霁执着地重复着这句话,“你不能不要我。”
周舟闭了闭眼,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此时再后悔,再分离也无济于事。如果齐霁真的爱他到这种地步,就算让他承担命运的反噬,也无所谓了。
“嗯,我不会不要你的,”他对齐霁耳语,“对不起,是我突然犯病了,宝宝可不可以原谅我?”
齐霁的手指动了动,周舟迟到的道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复方才的脆弱与依赖,挣开周舟的臂弯,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嘴角向下撇着,“谁要原谅你,说完伤人的话,道个歉就可以揭过去了?周舟,他们都说我是恋爱脑,但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迈着沉重的步伐,齐霁进到卫生间冲洗自己满是划痕的手,水流经过伤处,他皱眉忍着痛,听到周舟的脚步声更是心烦,一脚把门给踹上,毫不留情地将人挡在外面。
在流水声里,他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很多极端想法,他望着手腕,记起那天没割下去的那一刀。倘若现在的他当着周舟的面狠狠划拉几刀,对方会不会被吓到,从此再也说不出这些残忍的话。
只是……周舟没有任何实质的错处,他处处为自己考虑,为他的生活和安全殚精竭虑。就连仓皇躲藏起来,也是在为他们的未来烦恼。
他的愤怒多么不讲道理,将本该对命运发泄的委屈和苦楚全部转移到周舟身上。
但他无法停止错误的埋怨。
“周舟,其实我很烦吧,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明知道你心情不好,还要发疯逼你做选择,”他知道周舟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于是他抬起手,将手掌贴在半磨砂的玻璃上,呢喃道,“但我不能没有你,我只想为你一个人活着,我就想自私这么一次,可以吗?”
是选择被恋人抛弃,还是被命运玩弄。在这道荒诞的选择题前,齐霁从未动摇过,他当然可以依周舟的话,独自一个人过活,结交更多朋友,去看更多的风景。
离开了对方,齐霁的躯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在周舟还爱他时,他根本舍不得放弃生命。他会好好地,孤单地,精彩地活下去。
可能会得到其他人的喜欢和关爱,可能遇见下一个耀眼到让他移不开眼的人,然后得到幸福,或是收回遍体鳞伤的真心。
那是种诱惑力极大的生活,他的人生才刚迈进新的阶段,还有那么多感情可供挥霍。再浓墨重彩的回忆,也会被时间冲淡,总有一天他会忘记周舟,忘记这段既成功又失败的初恋。
但是他拒绝这种可能。
为什么要放弃面前忠贞不渝的恋人,去幻想另一种难以实现的未来?为什么共度了那么多年,并肩熬过这么多难关,又要反过来轻飘飘地否认、抹杀他们曾拥有的一切?为什么傲慢地笃定,他会对周舟的主动放弃释然?
周舟想给他更接近普世意义的幸福,想让他变得独立、勇敢,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
凭什么?
“凭什么我不能为了你活下去,”齐霁徐徐开口,“我就是不想和我喜欢的人分开,难道我还有错吗?”
门外的人影晃了晃,过了许久,低声问:“宝宝,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我不仅喜欢你,我还讨厌你,恨你,”齐霁猛地拉开门,表情狼狈透顶,“我讨厌你主动接近我,讨厌你莫名其妙和我做朋友,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如果没有你,我就可以继续烂下去了。你打乱了我的人生,现在又想做什么,拯救我吗?还是要还我自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乖乖滚蛋。”
不止是对周舟生气,齐霁更加埋怨自己,怪自己为什么如此迟钝、愚笨,没能照顾好对方,还让他产生这种念头。
他深深呼吸几次,轻巧躲开周舟的靠近,回到卧室,把自己的双肩包往床上一扔,从衣柜里随意扒拉出几件衣服就开始叠。
“你要干什么?”周舟抢走他的包。
“我去蒋听那住几天,你先别吵我,”齐霁头也不抬地夺回东西,将几条常服一股脑塞进去,“周舟,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整天哭哭啼啼的,我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口不择言,算我求你,你让我想想明白再回家。”
周舟再怎么劝说他,都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心。齐霁帮他整理过许多次行李,收纳技巧过于娴熟,短短几分钟就把生活用品都收拾好,钥匙也没拿,就朝外走去。
“齐霁,你就不能不走吗?”周舟抓住他的书包肩带,颤声挽留对方。
“你松手,”他扭头冷淡地看人一眼,“不要给我打电话,也不用发消息,我暂时没有死在别人宿舍里的打算。”
当然不可能不打电话不发消息,齐霁还没走到学校,周舟的电话就一遍遍打了过来,他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狠心挂断电话,开启飞行模式。
蒋听的宿舍前些天空出了一个床位,暂时没有其他人搬进来。齐霁说要来借住时,他吓了一大跳,听对方的声音不对劲,才忍着没追问原因:“行,我跟我室友说一声,你意思意思给他们买点吃的就好。”
在宿舍门口等到衣衫单薄的齐霁,蒋听看着他通红的双眼和冰凉的双手,又被惊了惊,“齐霁,你有病吧?吵架归吵架,穿这么点就出来,到底想干嘛啊?”
他没来得及拿厚外套就夺门而出,原因很简单,他不能再看周舟苦苦挽留他,否则一定会心软。
“没事,我不冷。”齐霁说着就吸吸鼻子,果不其然得到了对方一个白眼。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蒋听两个室友一下课就冲去高铁站,宿舍里只剩下蒋听和另一个忙于打游戏的同学。
蒋听指了指收拾干净的床位,又翻出一条睡衣外套给人披上,“行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老实交代你跟周舟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