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我就想去外面吹吹风。”齐霁说着就开始收拾书包,弯着腰偷偷从后门溜出去。鬼鬼祟祟的样子把蒋听逗得一笑,径直走向门外。
用力呼吸着室外新鲜的氧气,齐霁放松了不少,感叹道:“突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跟我来。”蒋听走到他身前,主动道。
跟着蒋听一路爬上学院顶楼的天台,对方推开铁门,转过头说:“我以前心情不好,或者是想背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之前怎么没见你来?”
天台上摆着几把废弃的椅子,齐霁刚想拎过来坐下,蒋听就从角落里扒拉出一把折叠椅给他,“坐这个,这是我之前留在这的,干净点。”
他紧接着说:“还不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事也不值得我那么烦恼。”
齐霁颓丧地低下头,自嘲道:“原来我还能让你产生这种感悟。”
面前的人却不赞同他的观点,笃定道:“如果你都不可以,那就没人能做到了。”
头顶时不时掠过一群飞鸟,齐霁静坐在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中,仰头看稀疏的星空。这样的场景,好似说什么都会扫兴,齐霁偷偷看黑暗中蒋听的侧脸,不太有担当地想,如果他愿意说这些天发生的事,那他就认真地听。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陪蒋听在学院最安静的地方度过四十分钟,同样也很珍贵。
“你是不是想问我……”夜色弥漫,蒋听怎么会读不出他面上的挣扎,当然,他在齐霁面前也很难说谎,“我家里的事情?”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我不想让你难过。”齐霁攥着裤腿,匆忙解释道。
蒋听忽然从口袋里翻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燃烟头。他从没在齐霁面前抽过烟,这是第一次,齐霁走神了几秒,才惊讶地确认,这确实是他认识的蒋听。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里隐约闪烁着,蒋听吐出一口烟圈,怕呛到齐霁似的,又走远了几步,而后才想起来解释:“别多想,不是最近才开始抽的,只是一直没告诉你们。”
那簇火星离他很远很远,齐霁却像被烫到似的眯起眼,他的目光凝固在蒋听身上,声音像烟雾一样飘远,“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
“没什么不能说的,”蒋听这才回到正题,“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原本想问你,我要不要先跟我妈打个电话,可是消息还没发出去,就没信号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那天忽然下起了暴雨,列车临时停车,过了两个小时才恢复正常……就在快到站的时候,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快不行了……”
无需蒋听继续往下说,齐霁就已深切体会到他的无助和崩溃。在他下定决心要改善家庭关系,带着满心欢喜和期待回家的途中,得到的却是亲人就要病逝的消息。
又有谁能接受得了?
“我一下车就立马赶去医院,可是齐霁,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蒋听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一只手捂着脸,低声说,“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生了那么久的病,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他们说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安心读书。”
“可是直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些,难道我就会好过一些吗?”蒋听平静地抛出疑问。
齐霁却冷静不下来,即便他受那神秘的力量所控,无法提前告知蒋听真相,可就算他能够说出口,他依然无法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在生死面前,选择隐瞒或是坦诚真相,似乎都一样冷酷。齐霁坐立难安,走到蒋听身边,想给他递纸巾,对方却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放心吧,我伤心的时候早过去了,没那么多眼泪。”
苦涩的烟味缭绕在齐霁身侧,他学着周舟安慰人的方式,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愧疚地说:“蒋听,对不起。”
如果他能想得再周到些,想方设法让蒋听提前回去,也许就可以避开诡谲的天气。
如果他能透露更多信息,让蒋听意识到亲人的隐瞒,他就不会只在电话里得知真相。
如果他那时遵循冲动陪着他一起回家,他就不会孤身一人。
如果……做这些梦的人不是他,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
夜风吹拂而过,他的眼睛被吹得干涩无比,眨眼时泛起一阵湿意,齐霁慌忙地假装打喷嚏,趁机揉了揉眼睛。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蒋听依旧温柔地看他,“要不是你,我甚至都不会回家,我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