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欺负我。”齐霁摸着通红的嘴唇说。
周舟却用额头抵着他,自顾自推翻先前的言论,“齐霁,宝宝,你本来就是特别温柔的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蒋听的出现让齐霁在无聊的课堂上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与对方温柔耐心的性格意外地契合,蒋听一跃成为齐霁在班里关系最好的同学。他会在无聊的大课和讲座上拉着蒋听打游戏,周舟忙着准备比赛没空和他吃饭,他就喊蒋听陪自己逛街探店。
虽然周舟总是吃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飞醋,但也不得不承认,蒋听让齐霁在平日里多了不少笑容。
周舟问他:“你对蒋听怎么这么好?”
即便齐霁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一个样,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待蒋听的认真远超普通同学,给出了更多的真心。
“我也不知道,”齐霁诚实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他跟我某些方面很像吧。”
齐霁在蒋听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小心、谨慎、敏感,过分在意别人的话,因性取向而迷茫——齐霁绕了太多弯路才找到正确的出口,他不忍心看蒋听在纠结和迷茫里挣扎。
作为陪他虚度光阴的回报,齐霁也会听蒋听讲述他的故事。蒋听早在高中便明白了他的性取向,只是他出生在一个闭塞的小城镇,人们遵循着最常见的人生轨迹——读书结婚生子,再培养出一模一样的下一代。
任何脱离他们掌控的事都会被视作出格,恰如蒋听与众不同的性取向,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敢向暗恋对象告白,对方却在班级里当众朗读他的信。讥笑声与嘲讽声此起彼伏,当够了好学生的蒋听第一次被愤怒支配,一拳砸在曾经喜欢的人脸上。
“后来老师把我父母叫到了学校,他们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也知道了我是同性恋,当然,他们拒绝承认这件事,”蒋听少见地冷笑起来,“我的母亲坚信我只是学习压力太大,才会得这种‘病’,为了让我做回正常人,她给我请了半个月假,带我旅游放松。”
“我配合她的愿望,演了半个月的戏,那天我坐在回家的列车上,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地方,忽然觉得特别窒息……到站之后,我告诉她,对不起,我做不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没法成为你想要的正常孩子。”
“我当然知道她爱我,她爱我超过了爱所有人,所以才会自欺欺人地对我更好,付出更多,希望我早日回到正轨。那次旅游过后,我们谁都没再提这件事,”蒋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爱她,可是我注定不会让她满意,所以逃到了这里。事实如你所见,我依旧缺乏自信,自卑软弱,所以我才会对你产生好奇心。
“齐霁,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甚至是嫉妒你的勇敢。”
“能把这些故事大声说出来的人,为什么要羡慕我?”齐霁分给他一颗糖,笑出了酒窝,“蒋听,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永远不需要满足任何一个人的期待,不要回头,做自己就好。”
他们沐浴在阳光里,伸手就能触摸到柔软的草坪,齐霁却浑身发凉,他还是没办法对新的梦坐视不理。
“他是个很好的人,”齐霁暗自绞紧了手指,嗫嚅道,“我不想看见他经历那些事情。”
梦里的蒋听会在不久之后参加省级的竞赛答辩,那也是他家里人喊他回家的那一天,一念之差,他就意外错失了见到他母亲生前的最后一面的机会。
蒋母早在几年前确诊了罕见病,她自知未来无法陪伴蒋听,便盼着在人生的最后几年见证他顺利升学,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她希望蒋听能够拥有即使没有她,也照旧幸福的人生。
她最后的愿望,只是当面和自己的孩子道别。
“那样的命运……太残忍了,”听过蒋听亲口讲述的故事,齐霁无法保持客观地思考,“换作是谁,经历这些事都会崩溃的。”
“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了什么?”周舟问他,“你说要做一个冷酷绝情的人,就算再做奇怪的梦也不要插手。”
齐霁的确这么说过,那时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做到无动于衷,就和学会冷静一样艰难,“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本就没解开的心结上添上新的死结,齐霁动了动唇,声音细若游丝。他像被抽走了全部气力,无助地看着周舟。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周舟轻柔地捂住他的耳朵,“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你去做,你不想让他遗憾后悔,那我们就一起改变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