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舟这场不算谈心的谈心,让齐霁焦躁的心安定下来,等都等那么久了,他不差这几个月的功夫,令他在意的另有其事。
齐霁自知理亏,无理取闹后还是心怀愧疚,自告奋勇要帮周舟洗菜,不出意料遭到了周舟的驱赶,“你背你的书去,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他担心齐霁真跟电话里说的一样,不想被他厌恶,才主动做这些事。
齐霁叉着腰,语气又变回过去那个骄纵的少年,欲盖弥彰地回答:“我可不是为了跟你道歉,我是怕你在菜里下毒谋杀我。”
周舟拿他没法,腾出一个水池给他洗菜,时不时嫌弃地点评他的洗菜技术。齐霁流畅漂亮的侧脸就在他的余光里晃荡,周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看哪儿。
坦然面对他们的关系不是件易事,如果他还是个高中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对齐霁的心动,甚至会比齐霁先一步告白。可他早就不是怀着一腔热血就奋不顾身的少年,短短几年,他失去了自以为幸福的家庭,失去了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他逐渐习惯与齐霁相处的日子,而习惯是最可怕的事情。像同居的恋人那样散步、买菜,一起挤在狭窄的厨房里插科打诨,余光里都是对方的身影。
这些习惯让他恐惧,又不可自拔。如果非要找一个人与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他能想到的,唯有齐霁。
侧身背对着周舟,齐霁用意识与系统交流,“我问你个事,等这个世界的任务结束了,我会怎么样?”
“我的权限不足,没法知道具体的内容。”
“这样啊,”齐霁轻蔑一笑,“让我猜猜,等我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就会被抹杀吧。”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祂没有对我下达过类似的指示,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分明是可能性极大,齐霁皮笑肉不笑,没有理睬它的话语。从一开始,世界意志就告诉过他,祂会一直一直折磨他,以及他爱的周舟,直到有一天祂腻味了为止。
这么久以来,齐霁早就明白凡事都有代价,保全周舟灵魂的代价是完成一个个令人作呕的任务,再一次和周舟的相爱的代价一定不会比这更轻。
他从未将这个世界当作过祂的赏赐,等到周舟爱上他的那天,他们会迎来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在被有如神灵般的祂操纵的世界里,他们真的能逃过一劫吗?
就算没人回答,他也知道答案。
和周舟拌着嘴吃完晚饭,齐霁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锁上房门就开始狂补作业。订正完最后一道题,他伸了个懒腰,小心地拿过周舟送给他的相机,将为数不多的照片和视频翻来覆去地看,放大屏幕认真端详着对方的脸,嘴角忍不住噙上一抹笑。
他和周舟拍过很多很多的照片,那时喜欢记录的人是周舟,无论走到哪里,周舟总要带台相机到处拍,齐霁吃东西吃得满嘴是油的丑照要拍,在屋子里接吻的照片也要拍,学校出游时躲在最后排牵手也要拍。
齐霁嫌他拍得丢人,凶狠地勒令他删掉几张,周舟就开始撒娇说情话,哄得齐霁晕头转向,想要抗议的嘴唇也被堵住。
他们喜欢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抱着相机翻过去的照片,周舟总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刻按下快门,笑着对他说:“怎么办,每一张我都好喜欢,都想要洗出来永远珍藏。”
“那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的照片?”齐霁故意提问。
周舟忽然靠得很近很近,鼻尖快碰上他的鼻子,齐霁被他按着肩膀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看见周舟清亮的瞳孔,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是周舟的唯一一样。周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唱起了我的眼里只有你,齐霁静静地听他唱着歌,靠在他身上感慨:“我好像要完蛋了。”
周舟捏着他的鼻子问:“完蛋什么?”
“我以后只看得见你了,怎么办啊?”
“那我早就完蛋了,”周舟的唇碰到他的下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只想看你了。”
他们相拥入眠,周舟在他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说以后要买套属于他们的房子,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放他们这么多年的合照,要做好大一面照片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