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客栈楼梯处传来一阵异动,直到烛火亮起, 才看出是两名杂役将人扛着往下走,一层一层踩着阶梯。
从不住晃荡的发丝间,能瞧见隐在光影里的侧脸极为英俊,唇始终是饱满的,衔接高挺的鼻梁,弧度叫人忍不住想碰, 想亲。
鲛人小二在举着灯前头带路,时不时往后看,嘴上说着小心点,目光却跟着那背上的人走, 墙上的影子倒映着轻摆的衣角,依次往上是紧实的大腿和隆起的山丘。
这是他们眼里的“好货”,还没把人带到地方,就忍不住嘀咕:“生的是好,就是摸不得……”
他们来到柜台后的挂画墙边, 见背上的人一直没有反应, 只是昏睡着,议论得更加放肆,“这要是放在秦楼楚馆,怕是要被那些王孙公子揉碎了。”
挂画被鲛人小二扯了下来, 面前的墙撕去外壳,竟是一扇通往地下通道的门。
钥匙插入孔中扭动, 下一秒,漆黑的洞道出现在门后,他们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 两边的火把逐个点燃,照亮了前方的路。
“杀了他太可惜了,要不要跟掌柜的求求情,只放点血养珍贝。”
左边的杂役试探性揽住秦朔的腰身,隔着布料摸到当中的韧劲,余光克制不住地往脸上瞥,“反正他也出不了城,放完血,身子还能用。”
“说得轻巧,你以为这是买东西,还能讨价还价?”
洞道比想象中还要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直往下。两边的墙上开始浮现各式各样的血手印,他们见怪不怪地走过,像是在聊家常,“掌柜的说了,除非是经商的队伍,人多可以不动。像这种人少还没有车队回去的,早点处理最好,省得夜长梦多。”
“他的血气味很特别,之前都没遇到过,会不会有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到了两极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扑面而来的恶臭还是让他们都皱了下眉,踢开面前铁门堆积的骨头,继续拿钥匙开锁。
门开以后,红光与烛火相互辉映,比恶臭更浓烈的是里头的腥味。只见周围的柱子上都用铁链捆着或腐烂或呈白骨状的“人”,血块掉进下方比铁锅还要大的珍珠蚌嘴里,掌柜背对着他们,正用小刀割昨日那位醉酒客人的肉,丢给密室里最大的珍珠蚌。
密室半湿半潮,踩在脚下的不止有泥,还有数不尽的血水,咯吱咯吱的响声听着难受。
“上批货还是太次了。”
鲛人小二领着杂役将秦朔捆在最近的柱子上,转头便听到掌柜抱怨:“三四个加在一起,才产一袋珍珠。”
边上的袋子满了一半,里头的珍珠不十分红润,多以粉红为主。
“偏偏这珍珠蚌只对凡人的血肉感兴趣,”掌柜将匕首随手一扔,看着半袋珍珠叹气:“刚产的这批货不行,和真正的鲛珠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鲛人小二打开袋子看了看:“这颜色……别说血玉珍珠了,就连白玉珍珠都够不上。掌柜,地下坊还在催,说月底至少要交五袋,到时候怕是不好交差啊。”
“不好交差也得交差。”掌柜语气沉重:“我们多送一袋,地下坊的墨鲛就少一袋负担。月底之前,再弄几批人下来就好,先把今晚的珍珠蚌喂饱。”
可话音刚落,他和鲛人小二便发现方才还被绑在柱子上的秦朔不见了,后方顿时传来杂役惊恐的叫声。
回头一看,本该昏迷的秦朔正用匕首抵着杂役的脖子,压低声音威胁:“别乱动,你的脖子不一定有这把刀硬。”
这情形完全在掌柜的意料之外,他退后两步,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就看到秦朔如炬的目光射了过来,“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们干多久了,载我们过来的马夫也是一伙的吗?”
“客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到了这一步,掌柜仍在狡辩:“两极城不是我们逼您来的,客栈也不是我们逼您住的,何来下三滥一说?”
眼见守在暗门的打手在他们说话间提着刀过来了,掌柜立刻抄起墙上的火把,趁秦朔还没反应过来扔了过去,“抓住他!”
秦朔迅速躲开,将匕首往前一甩,直直扎入其中一个打手的大腿,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暗门涌上的打手却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可就在他们逼近之时,后方的铁门却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只见宋晚尘和江越将方才看守的杂役扔到地上,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把刀放下。”
不同寻常的强大气场让在场众人都战栗了一下,前头的鲛人小二则倒吸一口冷气:“你们……是故意的?”
“比起这个问题……”
秦朔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打手,用灵力收回地上的长刀,转眼横在掌柜脖间,动作行云流水,“我更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眼见掌柜都被挟持了,余下的打手更不敢动,受形势所迫,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长刀。
“你──”
掌柜被刀光刺了眼,深吸一口气道:“有话好好说,何必舞刀弄剑,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便是。”
秦朔看向周围绑在柱子上的白骨,还有地上不断张合的珍珠蚌,慢慢压紧掌柜的肩膀,冷道:“你把过路凡人抓到这里来喂珍珠蚌,就是为了养血珍珠?”
听到这话,鲛人小二想插嘴,却被掌柜眼神制止,转而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但问题不出在血珍珠,出在地下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