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眼睛？

什么眼睛？

很久很久以后，尤黎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忘了，就再没想起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那辆向前行驶的公交，去往的一直都是一个未知的方向。

看上去在冬日的雪夜里温暖又宁静。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熄了火，从吊桥上掉进深不见底的海边。

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已经预料到死神终将会来临的未来。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办法。

·

暖洋洋的秋日午后，尤黎背靠在长椅，坐在草坪上，在写生。

这是他们视觉艺术课的老师布置的这周任务，找一些自己觉得很有镜头感的画面，将它用速写的方式在纸上记下来。

尤黎画着画着，就靠在了04的肩上。

他身上没有再落着雪，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指尖上只有晒了好久的日光，将钢笔壳的黑身都照得发烫。

暖意融融。

速写一般不允许擦画，炭笔或铅笔都很容易导致画面偏灰，反光太强，用水性笔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但尤黎的画画水平就是一个半吊子的，他没有专门的学过，也没有试过什么人体训练。

用04的话评价就是，更应该去画小猪佩奇。

尤黎不服气，画了几个火柴人出来，又老老实实地换新纸了，不知道怎么就这看看那看看，把手塞进了04的手里。

理直气壮地讲。

“04要教我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完成你的作业？”

他们的选修课并不一样，虽然是一起上的摄影课，但04只能算陪读。

真正选了视觉艺术的只有尤黎，而尤戈当时选的是解剖，他有空就陪尤黎一起去学，两节课冲了，就一个去上摄影，一个去对动物内脏动刀子。

尤黎趴在他手边，把画板塞过去，“以前04就是会教我的。”

04支着腿，手搭在膝上，不咸不淡问，“小猪过去几岁，现在几岁？”

尤黎竖起手指，掰着指头数了数，比了一个“1”，他们分开了一年。

也只有一年。

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尤黎的整个世界就天翻地覆，他再也不用在深夜坐着漫长的公交线路，一个人走在雪夜里回家。

他再也不用时常就去医院复诊，和医生一遍又一遍地描述自己的病症。

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在这里拥有了一栋属于他们的小洋房，平平淡淡地上着学，晒着太阳坐在草坪上。

那双眼睛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04将这根讨价还价的手指攥在自己掌心里，“笔，小猪自己握着。”

在尤黎眼里，他们的确只分开了一年。

04低下眼，什么都没再说，而是带着尤黎的手，在纸面上勾勒起简洁的线条。

明明笔还在他手中，可纸上的画却大变了一个样，短短两分钟就起了型。

五分钟不到一张速写就结束了。

一共有五张，半个小时不到，尤黎这周的课程作业就结束了，速写上的每个线头都没有半分多余。

机械人就是好用。

少年大半个身体都快趴在他身边人的怀里，手被握着，黑眸也目不转睛。

头顶和他相似的一张面，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皮。

校园论坛很快就刷新了这对公认“Twins”组合名的cp新照。

「Feels off……」

「Who？」

「Ghost」

感觉不对劲。

谁？

ghost.

「Oh yeah？」

「He look different.」

他看起来确实有点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们眼尖，而是这对“Twins”只要进了校园，每天就不缺照片。

和过去的旧照对比之下，ghost的确看上去像个活人多了。

「Aright.」

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