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为什么?”
旁边没人,但神无梦觉得这像是在说别人坏话,下意识地小声了一点,凑到他的耳边回答:“因为、因为他也讨厌我!”
她喝醉的时候诚实得过分,答案却又过于简单,好像他的态度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降谷零不由得为自己辩解:“他不讨厌你。”
“不行!”毛茸茸的银色脑袋在他的脖颈上摇头,无视他惊讶的目光强调道,“他要讨厌我!”
降谷零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她抬起脸,唇彩都被蹭得晕开,语调还软成一团,逻辑也像小孩子一样直接:“因为我讨厌波本,所以波本也要讨厌我,这样才公平!”
这样根本没办法和她讲道理,而降谷零此刻也没有和她讲道理的打算。
和萩原挑明她的身体状况让他也沉浸在强烈的不安中,再拖下去就再也没机会告诉她的念头时不时从脑海中闪过,侵蚀他的理智。
他意识到自己准备做的事情有多么恶劣,却还是忍耐不住地引诱她:“如果我、如果他喜欢你呢?为了公平,你要喜欢他试试看吗?”
这句话让他紧张地都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了答案,但被问到的人好像没听到一样,手指在勾他领口处的毛线,看着上面的口红印说道:“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欸——”
她是故意在整他吗?
降谷零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人拉上来一点,强行吸引她的注意力,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波本喜欢你呢?你会怎么办?”
“波本?”神无梦盯着他,把这个名字和另一个划上等号,嘟囔道,“那、那就让他来攻略我吧……”
攻略?
降谷零捕捉到这个突兀的用词。
但她并非母语使用者,又喝醉了,说些胡话也很正常,他自觉替换掉这个词的意思,问道:“你同意让他追求你?”
醉意充斥着大脑,被缠着聊一些需要思考的话题让神无梦感觉好累,手臂发软地往下栽,嘴巴就要亲到他的唇上——
然后被她偏过头,一道亮晶晶的唇彩从男人的唇边划过,黏糊糊地沾在脸上。
嫌弃的意思明显到降谷零很难自欺欺人,他的拇指指腹蹭过那道痕迹,语气不明地说道:“你还挺灵活的嘛。”
刚才那下哪里像是路都走不稳腹肌都找不到的小醉鬼,现在还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好像他会不讲道理地强吻她……
这么担心,竟然还敢和他单独共处一室,该说她心大还是醉得糊涂了?
“不可以亲我!”
隔了层手掌,神无梦的吐字更不清晰,但在场的人还是能够听明白:“脏脏的,不可以亲!”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得好像有无形的耳朵竖了起来,降谷零一边觉得她可爱,一边又对她的言行感到不爽:“哈?”
神无梦的确醉得差不多了,可最基本的底线还在。
牛郎的腹肌可以摸,胸肌可以摸,抱抱贴贴都没问题,但亲亲是不可以的,不干净!
她憋了好一会,还是给了个保住对方颜面的借口:“我免疫力不好,很容易生病的!”
原来被气得闭眼的时候人会想笑。
降谷零没想到自己的牛郎身份还没过去,单手把她的手腕扣住拿开,另只手捏了下她的脸蛋出气:“是个干净的就没问题?”
“好困……”
神无梦不跟他玩一问一答的小游戏,脸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她重新靠回软软又有弹性的胸肌上面,伸手圈住暖烘烘的人形抱枕:“要睡觉了,明天给你买单。”
毛衣被她扯得乱七八糟,原本旖旎的心思都被她气得通通消失,降谷零盯着胸口那颗银色脑袋咬牙:“你最好付得起。”
之前免费的话就当没有说过,金发青年扯过边上的毛毯,搭在她的背后。
-
电话一个也没打通。
伏特加看着手机屏幕上的【Syrah】几个字,听着一遍遍重复的机械女声,转身走上古旧欧式阁楼的层层阶梯,去房间里找琴酒。
这里是下午五点的佛罗伦萨,远眺是纯白教堂,有鸽群于顶端环绕飞舞,但他们所处的建筑物偏僻极了,往来都是匆忙住客,各有各的秘密。
伏特加敲了敲门,走进去道:“大哥。”
室内的窗帘全部紧紧拉着,只有电脑屏幕透出一丝幽蓝亮光,将身形高大的银发男人映出黑色剪影。
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意大利语,伏特加一个也不认识,下一秒就在他的眼前合上。
烟雾萦绕,报警器早就被拆了,他攥紧手机,低头把对方绝对不会满意的消息说出来:“大哥,西拉酒一直没接电话,可能已经睡觉了。”
琴酒将烟按灭,掀起眼皮看他:“机票是什么时间。”
伏特加说道:“买的最近一班,是明早七点,慕尼黑转机,后天早上七点到东京。”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起身,银色长发垂落,瞬间将这间房衬得狭窄逼仄,声音也冰冷:“人送走了?”
伏特加点头:“是,我送他到大门,没人来接他。”
这一趟来意大利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伏特加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家大哥在这里和那个陌生男人谈拢了什么交易,负责的全部都是行程琐事,只是他们一路带来的两个黑色手提箱已经不见了。
是连他都不能透露的重要任务吗?
伏特加总觉得心中不安,但他对琴酒足够信任,这也是他在组织里这么多地位稳定的原因。
他看到琴酒走到窗边,将厚重的帘子拉开一道缝隙,从这个位置恰好能目送刚才的交易对象离开,大概是在确认某些事项。
但是不是太久了些,还是说大哥打算在这里送那个男人上路?
日光将银发男人的冷白肤色映亮,幽绿的眼眸短暂离开黑暗环境,瞳孔缩拢,如同盯紧了某只猎物。
伏特加有种琴酒正在瞄准狙击目标的错觉。
他不太确定,凑近两步朝外望去,视野内是洒满城市角落的金色余晖,教堂圆顶直达天际,白色的大理石外墙反射着耀眼光芒,那群他才见过的鸽群在穹顶盘旋。
这是座古老的艺术之城,伏特加心想说不定西拉酒会喜欢,但他们这种人半点欣赏不来。
他没有多看,视线移到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交易对象身上,朝琴酒问道:“大哥,需要我跟上去吗?”
“不用。”
琴酒收回目光,吩咐道:“今晚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