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是第一次来萩原研二的住处。
毕业后他就加入公安, 为卧底的任务做准备,没再和警校时的好友们更多联系;之后虽然重逢,但也不方便去谁家里久坐, 这一次算是不得已而为之。
带着个小醉鬼坐电梯开门进屋险些没把他折腾坏,全程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叽叽喳喳, 他反驳两句还要被骂, 简直比她清醒的时候还要嚣张, 很把给钱的自己当作上帝。
降谷零让她在玄关处的矮凳上坐好, 蹲下来把她的那双高跟鞋脱了。
“鞋跟这么高,难怪你都走不稳。”
他握住她的脚踝,原本扣着金属链条的位置磨得通红一片,指腹揉上去立刻引来她的强烈反抗, 抬腿就要踢他。
走路久了, 磨到的地方痛得有些麻木, 骤然被碰到反而难以忍受, 感觉火辣辣的一片, 还被粗糙的手指蹭到,惹得神无梦相当不满:“好疼。”
降谷零将人重新抱起来:“一会给你拿冰块。”
他准备把她直接抱去沙发, 但怀里的人却很不听话, 才腾空就有了新的意见:“穿鞋!”
“疼还要穿?”降谷零对她无奈, 顺着她的视线却看到一双蓝白色的毛绒拖鞋, 摆在他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鞋柜里。
他的手臂用力, 将人抱紧, 伸手去拿那双女式拖鞋:“这是千速姐的吧, 你——”
神无梦打断他:“是我的!”
拖鞋在空中顿了一瞬, 降谷零没再说话,抱着她走进客厅, 看着她在沙发上飞快寻找好倚靠的姿势,怀里是不知道从哪扯来的抱枕。
她对这个家比自己熟悉多了。
降谷零把她蹭乱的裙摆理好,轻薄的蓝色布料盖住暖黄灯光下的莹润肌肤,但指尖仍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与他发烫的体温比起来一片冰凉。
他站起来,考虑要先给她做解酒茶还是先给她找冰袋,余光却扫到客厅墙上的精美画框,里面是张粘起来的空白婚姻届。
不是吧……
降谷零一时间感到他在这个家里无从落脚,另一个人倒是没有半点尴尬情绪,开口就在指挥他:“好渴,要喝水!”
他彻底没了脾气,把客厅里的空调打开,答应道:“知道了,大小姐。”
萩原研二家的厨房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降谷零一时间都不确定楼下那句让他把人照顾好是否有些刁难意味。
他艰难地从冰箱里翻出来生姜、蜂蜜、柠檬,最后又全部放回去,从柜子里找出盒抹茶粉。
有些人挑剔得要命,一点生姜味道都接受不了,降谷零自认没有幼驯染那种哄人的技巧,还是泡杯更容易让她喝下去的茶更有帮助。
警察的冰箱里不会缺少冰袋,他把茶水放在一边晾温,又去浴室找了条毛巾出来,给那双磨红的脚踝冰敷。
神无梦心安理得地半躺在沙发上,送到嘴边的抹茶甜甜的,她一连喝了小半杯,等杯子被拿走后还很有客人的自觉,拍拍胸口保证道:“我、我会记得给你加钱的!”
“你到底喝了多少……”降谷零坐在她身边,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自己的酒名也能把你灌醉?”
神无梦把他的手抓住,眉头皱起来,脸颊也鼓着:“呜……”
“等等等等,要吐吗?”
客厅里的垃圾桶摆得很远,降谷零又想到是不是扶她去浴室会更好一点,把她的上半身从沙发上拉起来,拍着她的后背道:“感觉很难受吗?”
神无梦顺势搂住他,脑袋也贴上去,觉得比刚才的沙发和抱枕要舒服多了,小声道:“烫烫的,要抱着睡觉。”
降谷零做好她吐自己身上的准备了。
但她的衣服要是弄脏了就麻烦了啊,不管是换衣服还是洗澡之类的……就算不提喝酒后不能洗澡这种常识,他暂时还没有等她酒醒后被人追杀的打算。
乘人之危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的!
“为什么hagi会在楼下?”记忆都发生错乱,神无梦的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仰起的脸写满茫然,“松田也让你带我走……好奇怪噢,你要当我的监护人嘛?”
“我……”
降谷零开始思考现在答应下来算不算是乘人之危。
“噢,不对,你是我们点来的牛郎……”
神无梦没想通hagi他们怎么会让自己和一个牛郎待在一起,但喝醉的人不需要明白事情的全部逻辑,只要知道它发生了就足够:“那你、你是在出台嘛?我觉得、白衬衫比毛衣好看……”
衬衫可以从中间往两边敞开,但毛衣却只能从下面往上掀,一点也不方便。
“变成蜂蜜了……”她用手指戳戳鼓起的腹肌,好奇道,“从巧克力变成蜂蜜了,也是甜甜的吗?”
降谷零从没想过自己的肤色会令他陷入这么折磨的时刻。
从侍应生的制服换成这件毛衣的确是一个错误决定,他深吸一口气,腹部的线条更加明显,暖色调的灯光将那片肌肉照得亮晶晶的,沟壑阴影明显。
在她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要亲上去的前一秒,降谷零忍无可忍地扣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你没有点安全意识吗?”
“好凶!”樱粉的一张漂亮脸蛋皱起来,水红的唇满是抱怨,“再凶就换人,长得再帅都不行!”
降谷零快要被她气笑了,托着她的脸去看空无一人的客厅:“你倒是换一个我看看!”
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压根没被吓到,还逻辑自洽地找出了理由,回头同情地望向他:“其他人都被挑走了吗?你是别人不要的,是因为不够白吗?”
那双银色的瞳孔水盈盈的,怜悯都要溢出来,细白的手指去摸他的脸:“我不会嫌弃你的……你、你已经很努力了,平时肯定花了很多时间锻炼、锻炼身材!”
降谷零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的肤色受到调侃而生气。
喜欢的人毫无自觉地乱动,每一寸相贴的肌肤都如火一般燎起,男人的呼吸变重,身体紧绷,托在她后背的手掌愈发用力,压向她单薄的脊背。
他的眸色晦暗,恨不得去咬一口那根乱动的手指,让她醒过来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而且,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她的手指挪到他的眼尾,又插进他的头发,“头发是浅金色,好像、好像——”
神无梦努力回忆着脑袋里的那个名字,脸埋进他的脖颈,总算为这个被人嫌弃的牛郎找到了一条出路:“像zero!你、你可以cos他……”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尽管早就清楚这一点,但被她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降谷零的心跳还是因为语调之中的亲昵而漏了一拍,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不太对劲。
他重复道:“什么叫‘cos他’?”
“就、就是——”神无梦揉揉眼睛,仔细端详起他的脸,湿热的呼吸都洒在他的肌肤上,“你、你好像波本,表情好吓人呜……”
从没有被她这样撒娇过,降谷零忽然明白了幼驯染当初为什么事事都愿意顺着她。如今这份幸运降临在他的头上,他连一句重话都没法再说。
他的神色柔和下来,下垂眼显得整个人更好相处,手指将她颊边的发丝梳至耳后,忍不住问她道:“你很讨厌波本?”
被问到的女生不假思索点头:“当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