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自己那封信已经写得明明白白。魏黎约他出来,一定是要抒发情意然后确定关系了。
至于地点为什么不在咖啡馆之类的地方而是在办公室……这就值得好好琢磨了。
汪嘉宁来到他们俩经常遇见的办公室门口,警惕地来回瞧瞧。很好,今天休假,整个一层都没有什么学生和教职工。
同为血气方刚的男人,魏黎想干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更何况,这里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换言之,这里就是情定之地。里面还没有监控。
汪嘉宁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深呼吸了几次,整理了一下表情,轻轻打开了门。
里面果然只有魏黎一个。
他坐在长桌边,翘着二郎腿,手托着腮,身体微微倾斜,瞧见他来了,轻笑一声点头:“坐。”
面庞依旧帅到惊人。而这么一张脸,马上就要任他亲吻揉捏了。
汪嘉宁看着离魏黎有点距离的椅子,心想他还挺会欲擒故纵。刚坐下来,便默不作声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魏黎看着他的动作,表面上还是笑着的,眼底却逐渐结上一层霜。
“汪嘉宁。”他坐直身子,开门见山,“其实我很好奇,我平时的拒绝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一厢情愿?”
既然屡次暗示都没有什么效果,那么只能明谈了。以前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听不懂人话的人,可是哪个也没有面前这个离谱。
汪嘉宁听不太懂他的话,刚才还在想暧昧事情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一下子愣住:“什么?”
魏黎跟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互相爱慕吗?
“如果我之前给你造成错觉,那是我的错,给你道歉。但是你凭空造谣,这就对我造成了一些困扰……”
凭空造谣?跟谁说的?汪嘉宁脑子里快速思索,终于想起来自己跟姜津说的那些话。
难不成……?
他脸色变得难看,有些挂不住,哆哆嗦嗦向对方确认:“你、你不是喜欢我吗?”
话音未落,魏黎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一样,“噗呲”一声笑出来,一字一字地用气声说:
“我、不、喜、欢、你。”
他看着汪嘉宁逐渐褪去血色的脸,摇摇头再重申一遍:“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希望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
这些话无疑是对汪嘉宁脸上扇一个又一个的巴掌,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可能!”
难道为了他当众出柜,对他隐忍不发又嘘寒问暖,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肯定是有人在搞鬼,离间了他们俩!
“是姜津,我就知道是他!”汪嘉宁猛地站起来,神情激愤,“他一直在你身边不怀好意很久了,就是想趁虚而入。你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经常偷拍你,上次打篮球,他就躲在草丛里拍你,是我及时发现制止。他是你的室友还偷拍,肯定抱有不轨心思!在外面我还能拦着他,你们在一个宿舍,他都不知道偷拍你多少次了!”
他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恶心,下流!”
按照他的预料,魏黎肯定会大吃一惊,然后跟他一起唾骂姜津,说不定还会报警把他给抓起来。
没想到,魏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嘴角上扬,直勾勾看着他,漠不关心,仿佛在看什么疯子表演。
几根手指在桌子上敲敲打打,像是在演奏钢琴。
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像是姜津偷拍的对象压根不是他。
不对劲。
汪嘉宁气喘吁吁,大脑飞速思考,逻辑链终于在一瞬间贯通。一个诡异但又有可能的猜测凭空产生。
他咬牙切齿,难以置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魏黎从一开始就知道姜津在偷拍!
没有阻止,没有揭穿,一直在纵容!
“连你这种蠢人都能发现,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呢?”魏黎缓缓起身,眼睛微眯,嘴角却微微勾起,声音缓缓,隐藏着兴奋,“你知道他第一次偷拍我是什么时候吗?大一入学后的第三个星期二,当时我们在上课,他跟我同一排,但隔了十万八千里。
“因为没经验,那时候他连快门声都没关,咔嚓一声,在教室里清晰非常。”
他慢慢逼近汪嘉宁,逼得他步步后退,“他窘迫地把声音静音之后五分钟,又悄悄举起手机来拍我。”
汪嘉宁被他逼得差点背靠墙壁。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魏黎是那么陌生,明明脸和声音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个恶鬼侵占了他的躯壳,尽说些邪恶的话。
他浑身发抖。
“你说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给我造成了不少麻烦。”魏黎居高临下看了瑟瑟发抖的他一眼,满脸玩味,“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明白了吗?”
他不再跟汪嘉宁过多纠缠,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有个愤恨不平的声音传来:“我真是瞎了眼,原本就知道你有个喜欢的人,没想到是姜津不是我。你纵容他两年多,不就是喜欢……呃啊!”
剩下的话被死死卡在喉咙里,刹那之间魏黎上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往墙上撞。
假如说刚才魏黎的表情只是客气的阐述,那么现在,就直接换了一副面容。
几秒之间,魏黎整个人的气质骤然转变,恐怖非常,黑漆漆的眼珠吸进世间所有的光,里面倒映着汪嘉宁挣扎的身影,冰冷到仿佛在看什么死物,力气大的吓人,单手就能把汪嘉宁拎起来,死死卡住脆弱的脖颈。
汪嘉宁常年运动,身体并不柔弱,属于男人里中等偏上的个头,但此时此刻面对魏黎,竟无丝毫还手之力。
肉眼之间,汪嘉宁的脸就因为缺氧变成了猪肝色,濒死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泛滥。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魏黎。
阴暗、扭曲、疯狂、没有任何感情。
本着求生欲望,他本能地抠扒脖子上那只青筋暴起的手,可惜无济于事,丝毫撼动不得。
他怀疑光天化日之下,魏黎真的会把他掐死,不是开玩笑。这里还没有监控。
那么单纯善良热心温柔的魏黎,掐死他跟踩死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吗?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魏黎趴在他的耳边,声音低沉,“不要妄议我的事。”
他松开手,眼神冰冷,看着汪嘉宁跪在地上大声喘息,嫌弃地瞄了一眼左手虎口处,抽了张纸,像经验充足的连环杀人犯慢条斯理擦着,然后把纸甩到汪嘉宁脸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汪嘉宁在地上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喉咙吞咽还是有点困难。刚才的场景给他心里留下不小的创伤,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过了几分钟,缺氧的脑细胞慢慢活跃,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魏黎刚才其实并不全像是被揭穿秘密的恼怒,还有野兽性命遭到威胁时候的致命反击和……
一种微不可闻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