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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皆惊。

该怎么说呢,光幕公布真相后,很多人并不觉得太意外,只能说……既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老三是怎么下的毒?”

二皇子还记得第一次直播光幕中人说的话,并没有对自己的结局发表什么意见,反而是好奇自己是怎么被老三毒死的?

要知道,他可从来不信三皇子,自己怎么会中了他的招呢?

【如果是只评价戾帝这个人的话,不能单纯用一个好字或者坏字去形容。只能说,他性格偏激,残暴,做事情更倾向暴力,比起敬,他更想要所有人都怕他、恐惧他。】

【所以这样一个人,注定成不了一个合格的皇帝。】

【作为皇帝来说,他的不合格是到了被写进史书遗臭万年的存在。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唾骂他;在他统治下的大宸,更不知有多少百姓、人民恨不得杀了他。】

【他是大宸王朝污名最多的一任皇帝。虽只在位短短两年,可就是这两年时间,他害得大宸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无数人身首异处。

秩序崩坏,战乱四起,大宸险些亡国,好在最后被神昭大帝一一平息战火,统一天下。】

“咚!”

景德帝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坐在龙椅上,他瞪大眼睛,呼吸急促,险些一口气背起来,急得一旁的大监又是拍背又是安慰。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现今大宸还是国泰民安呐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逆子啊!!!”

景德帝缓过气来后,直接大骂了一声,已经等不及命人宣二皇子进宫。

他要好好收拾这逆子一顿!

随着光幕这一席话落,大宸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此生怕是再也登不上那个位置了。

没哪个傻子会选这么个亡国之君来当皇帝,除非全天下人脑子都坏了。

二皇子倒是出奇的平静,他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冷冷一笑,并未言语,哪怕周围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古古的语气由激昂转为严肃,讲述。

【史书有记载,戾帝还未登基前便性格暴戾,常对手下人动辄打骂,施以酷刑,在听到人的惨叫哀嚎时便心情愉悦。

甚至他还在自己府中,专门开辟了一处饲养猛兽的园子,其中饲养了不少老虎等各种猛兽。

每到要外出狩猎时,他便会带上他养的那些猛兽,将它们放到狩猎场里,再将活人也抓进去,看人和猛兽互斗,以此增添乐趣。】

【用人命来取乐,不管当时被抓进去的是什么人,这种行为无疑是残忍的,泯灭人性的!除此之外,这位戾帝一生还做过许许多多堪称没人性之事,比如著名的剥皮为鼓奏乐,还有因一时之怒直接杀人家满门之事,此类事件太多,简直数不胜数。】

【也许在那个时代,在很多王公贵族眼里,百姓和那些小人物的命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钱。可,这是错误的。】

【简直错的离谱!】

古古声音激动,大声反驳。

【有这种爱好和想法的人,就该在神昭大帝为帝时被杀头!神昭大帝可不会管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你家族地位有多高,敢触犯法律者,一律依法处置!】

“呵呵,这人有意思啊,看他对萧临渊这么崇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其臣子呢。”

酒楼窗边,一年轻公子轻笑着调侃。

光幕中人那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的模样可真是太明显了,后世之人不光说话直接,连心机都如此浅显好懂吗?

当真是单纯。

“只是如此一来,仇视那位皇子的人只怕是更多了吧?”那年轻男子的朋友道,神色间颇有些担忧。

他说的确实没错,只是在光幕中人说完这番话后,光幕上就肉眼可见多出一些人的名字,多是在阴阳萧临渊的。

古古知道他的粉丝们这是又在玩角色扮演了,也不真的放在心上,说回正题。

【二皇子和当时的太子萧泽斗了几十年,终于在景德三十八年,成功杀了太子,登上帝位。】

【说起他称帝的过程呢,也是扑朔迷离。首先是景德三十八年四月,景德帝突然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然后太子就因侍疾时打炖儿被废除了太子位。】

【当时的太子萧泽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景德帝这道旨意传出去没多久啊,太子就率京都护卫军和太子亲卫直接打进皇宫想要上位,四皇子跟着太子起兵,由当时的太子之师、左相曲正和笼络住百官,令他们闭门在家不能出去,还带兵控制了京都治安。】

【于是,太子和四皇子就顺利的进到皇宫里面。】

【但令人惊奇的转折来了。】“十一弟可有受惊?”

马车里,太子关心萧临渊。

尽管他从萧临渊的脸上未看出一丝受惊的痕迹,但该有的关怀还是要有的。

现在想来,那五只虎兽的反应也着实令人奇怪,太子不动声色的试探,“南宫小姐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本宫回去后会让人送上一份谢礼,十一弟可有什么想送的没有?”

萧临渊什么也没有,现在住的、拥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所赐,这话问他也是白问。

“随你。”萧临渊语气疏离,后接着补充道:“以后这种事情别找我。”

出宫一趟累的慌。

“接下来一个月,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来打扰我。”这就是太子说服萧临渊今日出宫赴宴的条件,虽不知他为何会提这个条件,但总归太子答应了,所以成功的把他带在身边向众人展示了一波兄弟情。

他看向太子,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包括你。”

这话委实有点太不礼貌,也不近人情。

太子喉头微动,脸上的笑容在那双冷漠的眼眸注视下,逐渐凝固,语气生涩,“十一弟……很烦本宫?”

萧临渊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太子本来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但盯着萧临渊那幅生人勿近的表情看久了,突然领悟到萧临渊的真实心情。

他不是烦太子,他是烦一切想要接近他、打扰了他的平静、占用他时间、麻烦了他的任何人。

是任何人!不是自己一个!

他像是把自己和整个世界划立一个清晰明了的分界线,不去好奇外界的一切事物和人,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一个。

太子此时才忽而多少体会到,什么叫不知爱恨,不懂爱恨,不沾爱恨,人间寡王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一时间,他内心的愤怒没有了,转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种内心的复杂一直充斥到他亲自将萧临渊送回祥庆殿。

“答应你的事,本宫会尽量做到。但是若是父皇要见你,你知道的,本宫无可奈何。”

“嗯。”

殿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连同萧临渊的背影也一起被关在了门内。

太子长叹一口气,抬头遥望天空,不多时转身走了。

不等改天,太子回宫没多久,景德帝让七皇子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的旨意就送到了七皇子府。

五皇子早早就溜了,在光幕曝光他的死后五皇子就聪明的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其他宾客走的早,最后留下的唯有二皇子一党、还有和七皇子交好的一些人。

“一直以来,真是小瞧了十一弟啊……”

七皇子被罚了,二皇子反而显得很高兴,拍着手笑。

房间正中央的地上,还摆放着五只老虎被肢解后的尸体,血淋淋的肉块一块一块的,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

房间内除了二皇子和七皇子还能淡定自若,其余一些人连呼吸都是小口小口的,眼睛不小心瞥见地上的尸块儿心里都直犯恶心。

不过是闭门思过一个月,七皇子并不放在心上,冷哼一声骂。

“怪不得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他分明早已看穿我的计谋,还故意将那一壶怪东西逼我喝下。”

当时那情形,七皇子要是不喝那又冷又热又是油又是酒的酒喝下,萧临渊定是不肯乖乖入他的圈套。

“胆子很大不是吗?”

二皇子说道,脸上的笑不觉变冷。

谁都看出萧临渊去换衣服背面定然有诈,但萧临渊还是主动往里跳,该说他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呢?

七皇子皱紧眉,三两口喝下碗中的药。

这一天当中,他已经跑了好几趟茅厕了,可不想后面两天还不时往那地方跑。

七皇子放下药碗,走到那堆虎尸块儿前蹲下,一点儿也不觉得恶心的仔细盯着看起来,语气半是疑惑半是不解。

“臣弟实在想不通。这群老虎被饿了有三天,为何不敢上前扑食萧临渊,难得真的被苏芙那女人一柄剑吓退了?”

他不信,其他人也不信。

所以他派人把老虎身体整个刨开,后又剁碎,让医官仔细检查也没发现一点药物和伤的痕迹。

萧临渊当时手无寸铁,身上也无任何让猛兽惧怕的气息和香料,是如何做到令百兽之王都心惧后退的?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一道细小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七皇兄,那十一弟……会不会报复你啊?”

这是八皇子。

他虽和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和二皇子凶戾勇猛的性子一点也不像。他天生胆小如鼠,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胆颤好一阵儿,连说出这一句话,也要壮好半天的胆子。

说完又缩回脑袋,不敢与人对视。

七皇子看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怂样儿就闹心,不耐烦的喝斥:“让他来!老子还怕他?”

“倒是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和老五一样一见萧临渊就躲!有什么好怕的?”

八皇子被他吼得身体打了个哆嗦,佝着脑袋不敢说话。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劝了一句,转移七皇子的注意力。

“行了,老八就那样儿,和他生什么气?”

七皇子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同时,他也知道八皇子毕竟是二皇子的亲弟弟,虽然七皇子和二皇子平时都不太能看得上他,但有这层关系在,两人平时对八皇子也算多有照顾。

七皇子时常搞不懂,为什么同是从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八皇子和他英武无敌的二哥能差这么多?

另一边,南宫家。

六皇子亲自令人押着苏芙进门,直到到了他舅舅面前才让人松开。

“阿爹,你看表哥,他又让人动手强抓你女儿回来了。”

苏芙囔囔,主打的就是一个恶人先告状。

听她这么说的南宫家主南宫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道。

“你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都老大不小了,别一天天的净给你表哥添麻烦。”

苏芙不可置信脸,满脸写着她爹不爱她了的表情。

接着,堂后又传来一道更加苍老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语气颇显无奈。

“舒华,你爹说的是,虽说你们是表兄妹,但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六皇子。”

“外祖父这话见外了,”六皇子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又对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一礼。

“外祖父,舅舅。”

苏芙遭受来自亲爹和亲祖父的双重打击,心情极度沮丧加气愤,“我这回真没在外面给你们惹事儿!还做了件好事,不信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肯定到处都是夸我见义勇为、侠义心肠的。”

“还是别了,听见你在外面闯祸我就要折寿,你爹我还想多活几年。”

苏芙喉头一梗,想起过去那些黑历史来,心里闪过心虚但面上还是义正言辞道:“我说的是真的!爹啊,你别光说我了,也说说表哥,他想毁我姻缘,阻挠我找如意郎君!!”

这番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六皇子只觉气的额角青筋都开始乱跳,南宫家主和老家主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齐齐冒出一个问号,这话怎么讲?

“你有看中的人了?”

南宫家主问。

这可真是奇了。往日里,他给介绍多少京中有名的权贵公子、青年才俊让苏芙认认,她连多看一眼人家都嫌污自己眼睛,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总之在她眼中就没哪个能入眼的。

苏芙今年都17了,又爱舞刀弄枪的,性子吧……唉,还是不说了,南家家主想想都头疼。

本来他都在想,按她这个性子发展下去,将来怕是真嫁不出去,都打算好让她跟六皇子凑一对了,将来日子过得下去就行,还能照顾她。

现在,苏芙竟自己有看中的人了?

南宫家主都顾不上一旁六皇子古怪的脸色,面露惊喜,老家主南宫逊等不及追问,“快说说,是哪家公子?就算是用抢的,祖父也要让我孙女嫁过去!”

苏芙欢呼,“我就知道祖父对我好!”

六皇子喉头一梗,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表妹这性子好像不是无中生有,似乎有了来源???

“…是我十一皇弟,萧临渊。”

刹时间,气氛凝固住。

原本还在兴奋的三人,只剩苏芙自个儿还嗞着大牙在乐,另外两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空白。

什么孙女/女儿要嫁出去了的兴奋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南宫家主掏掏自己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谁?”

六皇子:“我十一皇弟,萧临渊。”

他转头又问自个女儿。

“你看中谁了?你自己说。”

苏芙故作娇羞露齿一笑,挠着头看天,“他叫萧临渊,是表哥的皇弟。”

紧接着,她开始给自己老爹和祖父分享心里的激动,活像是看见肥肉的狼,又像军营里那些看见姑娘眼睛都要放光的老光棍儿。

“爹,祖父,你们今天是没见到他,要是见到保准儿满意!那身板儿,那脸长的…真就一个…”

“苏芙!!”

六皇子听不下去了,沉声低喝,及时打断这厮将说下去的话,站在一旁只觉臊的慌。

苏芙又被吼了,满脸不高兴的瞪六皇子,“做什么?说句话还不让人说了?!你还讲不讲理了!”

南家老家主嘴唇嗫嚅,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都跟着在抖,是震惊也是惊诧,半天才吐出句话来。

“十一皇子?!!”太子萧泽进殿,恭恭敬敬的朝景德帝行了一礼,而后问道:“十一弟现在还被关在地牢中,地牢环境艰苦,待的久了恐对人身体有害,不知父皇打算何时放他出来?”

景德帝手上拿起奏章的动作一顿,眼神意味不明的扫向太子。

“孤何时说过要放他出来?”

太子心底咯噔一下,他不是不知道他父皇恨萧临渊,只是近来看景德帝似乎没有要对萧临渊下杀手的意思,斟酌再三,方有他今日前来进言。

不等他惶恐跪下认错,景德帝的声音又恢复平淡。

“你想让他出来?”

是疑惑,也是试探他的想法,声调很冷,只是比起之前那句明显气势缓和了。

那可是萧泽登位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在神昭大帝这个名号前,哪怕是从前被视为劲敌的二皇子也是不够看的。

太子在想什么?

太子表情一如既往的谦和仁厚,回答道:“儿臣只是觉得,老这么关着十一弟也不是办法。既然十二弟中毒一事已知非他所为,是不是……该将他放出来了?”

太子提醒,“更何况,天下人都在看的,父皇。”

景德帝沉默。

不管太子这番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至少说对了一点,天下人都在等着看他对萧临渊的态度。

皇室不和的丑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再加上萧临渊还头顶一个未来千古一帝的名号,自己还能这么关着他吗?

能关他一辈子吗?

又或是干脆杀了他?

不行,天下人都在看。

几息过后,景德帝看向太子,“你想好了?说不定他将来会对你的储君之位造成不可预估的威胁,届时你要如何?”

他这话半是真心,一半儿也是想看看太子的解决办法。

太子面上露出一个苦笑,答道:“父皇,高位有能者居之。儿臣自认不比十一弟差,也会尽全力做好一个太子。若最后……儿臣亦认了。”

中间略去的地方二人都懂,可这番话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景德帝的预料。

按他预想,太子此时应该是说‘储君之位什么的由他定之’做出一幅从容谦卑大度之态,而不是现在这样。

太子微垂着头,神色平静,视线恰到好处的停留在御案下的高度,保证自己的视线不会看到触及景德帝。

景德帝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那好吧,萧临渊便交由你安置,一切由你自行做主。”

景德帝字语微缓的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太子,又补了一句,“望你行之有度,莫要后悔。”

这句话下来,可以说是把萧临渊的一切事宜都交到了太子手中,他想怎么对萧临渊都可以,包括杀了他。

太子好像不懂接下这桩事会给自己背后带来的麻烦,闻言露出几分欣喜,拱手行礼,“多谢父皇。”

然后,带着身边的贴身侍从直奔皇宫地牢。

地牢在皇宫的西北角,位置偏僻,两层皆在地下,光线昏暗又空气潮湿闷热。

是关押宫中犯罪之人的地方,萧临渊身份特殊,之前是被随便关在地牢的某个牢房。光幕出现后,再被关进来就不知怎的给他换了个带有小窗的牢房。

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有一束阳光从连接地面的窗口照射进来,昏暗的室内也能看清楚一点景象了,而不是眼前总蒙着昏黄恍惚的灯火,整日晕的人眼花。

太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踏入皇宫地牢。

为一个他从前从来不曾在意过的人。

萧临渊的牢房门前没有上锁,只用锁链象征性的缠在木栏上,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大概是自信他跑不出去吧。

这几日,牢里的狱卒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门被打开,萧临渊听到背后门上锁链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但没有回头,而是依旧看着站在小窗上那只蹦跳着的小麻雀。

小鸟歪头歪脑,不时“啾啾”的叫。

身后,头一次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接触的太子,斟酌良久,开口。

“十一弟,父皇已查明十二弟中毒一事与你无关,特地让我来接你出去。”

说完,等待了一秒,不见对方回应,于是太子接着道:“你跟皇兄出去吧,然后我再找几个宫人伺候你,换到东宫旁边的祥庆宫住,不必再回冷宫了。”

萧临渊的腿动了动,身下的茅草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声。

太子以为是萧临渊要起身了,却没想,他似是盘着坐腿麻了,所以换个姿势。

太子:……

正想着萧临渊果如光幕中人所说的那般孤僻冷漠,面前坐在地上的人说话了。

“祥庆宫?”

像是疑惑,语气却很淡,声音不大,却可以被太子听到。

太子点头:“是,祥庆宫。此番冤枉了十一弟,所以我向父皇请了这道恩典,左右祥庆宫也无人居住,往后便是十一弟的居所了。”

那可以算是宫中装潢比较好的几所宫殿之一了。

他这么说完,萧临渊确实是动了,他慢慢站起身来,可说出的话却让太子微微一愣,心底感到有些奇怪。

“随便吧,不过日后怕是会给你造成不小的影响。”

萧临渊:皇宫是出不去了,也不知太子在打什么主意?

他心下好奇不过一瞬,转而思想躺平。

爱咋咋滴吧,不想管不想管。

太子好像没料到萧临渊的突然有礼貌,短暂的一怔,“皇兄并不在意。”

“请。”

他抬手,萧临渊随他出了牢房。

他笑容和蔼,表现的就像一个关爱弟弟的兄长,语气动作皆透着和善慈爱。

萧临渊乖乖听从他的指示,一路跟着他走到目的地。

东宫和祥庆宫两所宫殿相邻,从前只有几位有事处理晚上来不及出宫的朝臣被景德帝留宿住过几回,其余时间都是空着,所以不管是内里还是外表看着都很新。

大约一百多平的宫殿里,分了主侧两殿,主殿里一应装饰摆件、玉器珍玩都在其中,连萧临渊今后要用的、和穿的衣服都置办好了。

看着太子给自己介绍这些,萧临渊眉头动了动,问,“我原来冷宫里的东西呢?”

太子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萧临渊的反应,见他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任何欣喜、激动的神色,正心里纳闷萧临渊难道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答说:“都还在原处,你若有什么想拿过来的,只管吩咐侍女去拿就是。”

虽然他心底下意识觉得,那堆破烂儿真没必要再拿过来,但好歹是萧临渊自己的东西,还是以萧临渊的意愿为主。

得到满意的答复,萧临渊就近挑了张宽椅坐下,神色淡定自若,说了句,“别的都不用,把我挂在冷宫树上喂鸟的食盒拿过来就好。”

那是他一刀一刀亲自削出来的。

两个食盒,一边放吃食,一边装干净的水。

鸟儿们已经用惯了,所以,换个地方还是带上比较好。

太子给殿内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躬身一礼然后出去,想是完成太子给的命令去了。

回头,太子还想找萧临渊说说话,但见后者一幅冷淡的完全不想理人的模样,遂也不再搭话,只在他身旁的椅子落坐休息。

刚坐下没一会儿,太子就听见殿外传来人的叫喊声。

太子皱眉不悦,走到殿外,“何人喧哗?”

萧临渊淡淡的朝殿外的方向望去一眼,后收回视线,一点也不好奇发生了何事。

祥庆殿外守门的两个小内监见惊动了太子,没办法,只得把殿外的那个女人一并带了进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回话。

“回太子殿下,这个宫女想硬闯祥庆宫!被我等拦下来还不肯安分,令她惊扰了殿下。”

太子微冷的视线一瞬便射向面前跪在地上的宫女,后者约莫三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白底蓝边宫装,神色紧张。

顶着太子摄人的气势,她身体抖了抖,硬着头皮赶忙解释。

“回太子殿下!奴婢是十一殿下身边的侍女,自慧妃娘娘离世后便跟随殿下左右了。”

“如今十一殿下脱罪,知道主子被接到了祥庆殿,奴婢便自己找了过来。奴婢绝不是有意想要硬闯祥庆宫的!只是、只是……这两人不让奴婢进去!望太子明鉴!”

说着,脸上除了惶恐还有些微的不忿和委屈。

这一番话也完美的解释了她为何来此的原因。

果然,太子听后神情一松,凝神思索了片刻,正想把人带进去让萧临渊认认,看是不是如她所说那样,转头就见少年已站在了内殿门边。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一言不发,神色也看不出喜怒,冷冷淡淡的。和他身上素白的长衫一样寡淡。

只是在对上跪在太子面前的宫女的视线时,微白的唇中吐出两个字。

“白芷。”

“殿下!”

被唤作白芷的女人神情很激动,眼中隐含泪水,“看到您平安无事出来真是太好了!奴婢也放心了。”

萧临渊表情如旧,不咸不淡。

“你来干什么?”

白芷脸上神情微微一僵,忙解释:“奴婢自是来服侍殿下的啊,殿下在哪儿,奴婢便也想跟到哪儿。恳请殿下准许奴婢能继续跟在您身边!”

她磕头便是一拜。

太子见两人的确认识,便也不插话,将选择权交给萧临渊,左右不过一个贴身侍婢罢了。

萧临渊看着白芷,慢慢懂了什么,沉默了大概两秒,说道。

“随便。”

他像是并不在意白芷的存在,说完,自顾自进殿坐着去了。

太子见了不免心底微诧,看向白芷。

当年慧妃身边伺候的宫女早被杀了个干净,他父皇又绝不可能另外拔新的宫女去照顾萧临渊,那这宫女便只可能是当年慧妃带进宫的贴身侍女。

虽不知她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但冲她能自愿跟随萧临渊身边照顾他长大,就称的上一句衷心了。

只是,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在前,为何萧临渊见了白芷会是这种反应?

冷淡的不像是对相依为命多年的主仆。

这不禁让太子对他的冷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希望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很快,太子亲自向景德帝求情放十一皇子萧临渊出地牢的事就传遍诸朝臣的耳朵,其中有人喜,有人愁,有人感念太子仁慈的,但也有更多的人在暗地里骂太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皇子这次罕见的听后没有生气,收到消息时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冷笑,殷皋小心探问,“殿下何故发笑?”

“本殿笑太子假仁假义,辛苦做这么一场戏,也不怕最后真把自己的储君之位给搭进去。”

殷皋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

“太子此举糊涂。”

神昭大帝一旦放了,可就再不好抓回去了。

也不知太子这突然的是犯什么蠢?只叫人无语。

他想着,眼神看向二皇子,内心最不解的还是二皇子的反应。

他这外甥听到萧临渊出来了,竟然没有气的想动手打太子一顿?

这不合理。

虽然不解,但也不好直接问。

于是殷皋拐了个弯,道:“……那殿下是如何想的?”

二皇子两只脚搭在面前的矮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晃着,桀骜中带着几分悠闲。

“本殿啊,什么都不想。”???

殷皋又在想在心里说了一遍,这不合理!

他大外甥什么时候这么佛系过?

“舅舅,你就不好奇光幕中人将要说的戾帝是谁?”

殷皋一瞬间哑巴。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好奇的同时又控制不住的猜测,所以今天天不亮就找来二皇子府。

二皇子悠哉的接着说:“估计现在外边儿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戾帝该是未来登基的本殿吧?”

殷皋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干巴巴的吐出句。

“殿下,真相未明之前,不宜胡乱猜测。”

二皇子笑了,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都人到中年了,还有什么好哄的。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眉眼间自带高傲和威严,现在一笑倒是显得有几分慵懒的意味,不再那样凶悍的近乎慑人了。

“不说别人,就是本殿亦觉得戾帝这个封号当是与我很相配。”

“殿下!”

殷皋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二皇子抬手制止。

“舅舅,本殿的性情自己知道。我不蠢,蠢的是太子。”

他一手撑着脸颊,嘲笑,“他以为施恩萧临渊,就能让他心怀感激助力于他,最不济也能为自己博得个好名声。”

“可他也不想想,在实力和能力面前,名声再好有何用。”

“比起世人皆知的神昭大帝,谁会想选他这个本殿的手下败将当皇帝?这不笑话吗?”

自己外甥说的没错,他其实很聪明,只是性格总是凶狠暴戾,从小到大就是如此,改也改不过来。

殷皋无奈叹了口气,“殿下,太子此举哪怕不妥,也已采取行动。我们要不要……?”

他就想知道二皇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怎么做,他好有个计划。

总好比一天天的没事干,提着颗心要强。

二皇子轻抿了口茶水,想了想,突然看向自己舅舅,“舅舅,我倒挺好奇被后世之人称赞的神昭大帝,十一弟他到底有几斤几两,舅舅想不想试试?”

殷皋:???

怎么个试法儿?你不会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殷皋心里胆战心惊的,生怕二皇子出其不意玩儿把大的,到时候他们殷家连兜底都兜不住。

“嗯嗯!”苏芙赶忙扭头点的飞快,快乐的补充道,“他可真是我见过全京都长得最好看的啦!不管男女都比不上他。”

另外三人满脸愁云惨淡,想笑笑不出来。

几人进到屋里,南宫家主正色问她:“前几天的光幕你看到了吧?”

苏芙点头,不以为意,“看到了啊。”

另一侧的南家老家主又问,“他是神昭大帝,如无光幕提醒,一个未来注定会当皇帝的人。”

但现在有了光幕提前透露未来,萧临渊将来如何还不好说。

“我知道啊,他还是历史上有名的千古一帝,这证明我眼光好,一眼看出他非同常人!”

“可你不是不喜欢皇宫吗?总说皇宫小,住的憋屈。”南宫家主搬出苏芙以前的话来。

后者又道:“我现在觉得住皇宫挺好。”

“皇帝身边女人众多,你就不怕他冷落你?”

苏芙这时算是听出几人在反对和担心什么了,但想了想,她笑着反问,“你们之前还想我嫁给表哥呢,他不一样是当皇帝的人?”

还死的早。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表哥真要生气了。

六皇子从内而外的表示拒绝,打死他也不想娶苏芙这个表妹。

三个男人听了,一时间齐齐叹气。

南宫家主再度恨自己怎么生了个只看脸的女儿?

无奈极了,却仍严词拒绝。

“不行,你换个人挑,不管换谁我南宫家都有把握让你嫁过去为正室妻子!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

苏芙疑惑,要说不高兴倒是没有,只是顺势多嘴问一句而已。

南家老家主沉下脸来,不见先前的爽朗,而是严肃道,“因为他是神昭大帝。在那段未来的历史中,他有自己喜欢的皇后和妃嫔,而你压根不喜宫墙,又怎会与他有姻缘?”

自古帝王妃嫔众多,苏芙又不是一个喜欢后宫争斗的人。

要她和众多女人共侍一夫,争夺帝王的宠爱,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做不到。

“且,将来若是他遇到他喜欢之人,届时你嫁过去又该如何自处?”

六皇子从不觉得自己表妹和自己的十一皇弟能处到一起去,光是性格上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漠如冰,这样两个人他实在是想破头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变得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芙闻言,这次罕见的没有再说什么。

只片刻,她用疑惑的语气问面前的三个男人。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成了他的皇后,然后我把他身边的女人都赶跑了?”

这可真是……大胆到没边儿的假设呢。

但像是苏芙能干出来的事儿,只是真要这么做,那苏芙就不是皇后,而是妖后了。

屋里陷入一阵难言的静寂。

在三人无语中变得越来越不妙的眼神,苏芙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脚一点点儿挪到门边,“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就、就先走了!”

她结巴着,在靠近门后,迅速朝门外一跃,身影快的像只谁也抓不住的兔子,不过一秒就不见人影,身后南宫家主手里的茶杯还高高举着,要砸下去又找不着人。

憋了又憋,他不得已忍下升到嗓子眼儿的那口气,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

“真是!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啊!”

南宫家主不知道第多少次想仰天捶胸,悔不当初。

自打苏芙这个女儿懂事以来,他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这个女儿简直就像是来找他讨债的。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

南宫老家主不发表任何意见,放下茶杯就溜溜球了,苏芙不在,想说教也无人听,他还是回后院种菜吧。

且人老成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看自己孙女儿不像个情窦初开的样子,倒很有几分京都里那几家总是爱被美色所迷的纨绔子弟风采……

【太子刚进宫就遇到已经等候在宫里的二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并且在他们身边还有殷家麾下的三千军士。】

【要问这些人是怎么进宫的呢?主播也不知道。估计是太子那边走露了风声,这才被二皇子提前埋伏。】

古古一摊手,接着讲下去。

【当天,太子兵败给了二皇子,因谋反被二皇子当场斩杀。事后,景德帝在传位给二皇子后,也在那一天病死了。】

【二皇子就这么成为了大宸下一任皇帝。】

兵变……难怪二皇子能上位,原来是殷家?

景德帝冷笑,当然,他亦不知太子被废的真正原因,但估计其中另有隐情,但他猜,自己可能不一定是真心传位给二子的。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巧,宫变当天刚宣布完传位给二子他自己就正好死了?

天上,古古已经在介绍太子夺位失败后的事了。

【既然胜出的是二皇子,那原先跟随太子一党的四皇子和某些官员就遭了殃。】

【四皇子还好,他本身就是根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见太子落败,他投降二皇子的举动也做的很干脆,自请杀了太子的一干家眷,还带兵灭了曲家和所有为太子说话的人的满门。】

【当时二皇子对他的识趣很满意,于是呢,就留下他一条命,封了他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打算让他在京都了此残生。】

古古说着,视线突然瞥见直播界面上闪过的一条评论,还有发表那条评论的人的名字,当即表情惊了。

【“曲兰颂?!”】

古古惊的眉毛都起飞了,当即说道,【“兄弟,你取谁的名字不好?偏偏要和这位同名?难道你的人生之经历也和这位一样跌宕起伏?”】

【“那还真是不容易啊。”】

当然这话是开玩笑,古古表面摇头感叹,内心已经在疯狂猜想这位名叫‘曲兰颂’的网友的故事。

曲家,曲兰颂听到自家满门被灭时手脚冰凉,好像浑身的血液也在那一刻被冻结。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曲家当真满门被灭?难道就无人相救吗?!”

他不信,他父亲有那么多的门生弟子,平素又与人交好,人脉甚广,他们又怎会坐视他曲家被灭满门!?

古古先是感慨,倒也没忘记他的问题,后回答道。

【左相曲正和其实算是个好官,一生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他栽培的官员和结交的朋友不少,但可惜,他站错了队。】

【曲家被灭,或许在太子无缘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就已经命中注定。】

【当时啊,确实有不少人想救曲正和、救曲家。可惜,皇宫门前两百多人跪了整整三天,最后哪怕是有人膝盖跪烂了、天下所有人都劝二皇子不该杀他,他最后还是被逼自戕身亡。】

【他的死,成功的保住了他的一双儿女。】

【可惜,曲兰颂虽然没死,但也比死好不了多少。他的妹妹倒是在蒋明橖的保护下,幸福的过完了一生。】

“蒋明橖?!”

京中不知多少人发出惊呼。

这什么鬼?为什么是蒋明橖??!!

这句话彻底震翻了京都所有人,因为他们都知道,蒋明橖和曲兰颂是死对头啊,相看两厌的那种!

蒋明橖怎么会冒险救下曲兰颂的妹妹?

无数人在光幕底下发表评论,都是在震惊和询问这个问题。

古古脸上肉眼可见的疑惑,心想,他这群粉丝扮演起没学过历史的古人真是演的活灵活现。

他索性先讲那两位的故事好了,重新整理一番思路,他端正坐在桌前,面对着镜头说道。

【既然这么多人好奇曲家和蒋明橖之间的事,那我就先讲讲那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好了。】

正好他也提前准备好了资料,他收敛起笑意,表情严肃。

【我看到有人问,是不是蒋明橖娶了曲家二小姐曲云婉,给了她一生的幸福?还有人问,蒋明橖是否暗中将曲家的二小姐隐藏,保护了起来?】

【我只想说,不是。】

那时候的曲云婉才多大点儿啊?怕是放现代还在上幼儿园。

古古声音更加低沉,严肃的表情中还隐隐带了几分沉重。

大宸中人还从未见到过光幕中人露出此种表情,渐渐收了声音。

整个洪荒天地仿佛活了过来,山川河岳、星辰云霭,全都化作无形的重压朝鸿钧碾去。

空间扭曲,法则崩塌,天道之力竟在女娲面前寸寸龟裂。

鸿钧脸色大变,周身天道法则疯狂流转,拼尽全力抵抗,却仍被逼得倒退。

“怎么可能……?”鸿钧震惊无比,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你的力量……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甚至能压制天道?!

女娲却未再看鸿钧一眼,只是温柔地望向苏芙:

“便是天要拘你,吾也不许。”

“此后——”

“你所行之处,万法退避。”

“你心念所至,因果不沾。”

“你斩出之剑,天命无束。”

“纵是天道如网,也困不住我掌中明珠。”

“我要这天地——”

“再无人可算你命数。”

“无人可限你自由。”

“无人可违你心意。”

“我女此后,当自由无拘。”

“如鲲鹏乘风,九霄云外皆逍遥。”

“行路无需回首。”

“吾之圣辉,永耀汝途!”

第 147 章 147-华夏既出,当为第一

女娲赐下封号同时,副本之外。

中央星系的万千繁星骤然明亮,瑰丽的光芒汇聚成无垠星河之带。

一道长达万里的金色天幕从深空而降,横亘于所有星球之上,跨越了无数维度,穿透了每一寸黑暗,在寂静无声的宇宙中熠熠生辉。

霎时,各大星系、副本世界、所有空间,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同一幕景象——

一位无与伦比的女神出现了,祂手持五彩石,仿若自太初而来。

女神慈悲而温柔地看向所有人,而注视那双眼眸的人,好像都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最本源的亲近与温暖。

——那是谁?

所有人心中浮现出同一个疑问。

与此同时,神衍DI触发上线了:

站在窗边的谢二微微一愣,疑惑,“我叫这个名字又如何?”

只是很可惜,他今天发言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他的问题,古古并不能看到。

古古本想直接关闭直播,一了百了,但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

【再无情的人,也总有人教会他感情。总之,神昭大帝是个好皇帝,这不是我一人这么想,而是千百年来无数代人的想法。】

说完,光幕消失,而留给大宸众人心中的震撼却远没有停止。

千百年无数代人的想法啊……

五皇子可顾不上外头的人的震撼,兄弟阋墙,自己还成了大宸第一丑闻!

他本来想,等光幕一消失,估计宫里就会派来请他入宫。

可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宫里来人。

难道是父皇打算放他一马?

五皇子这样想着。

事实是,景德帝确实没想好该拿他怎么办,光幕上讲的都是未来发生之事,现在这些都还没发生呢。

若是重罚五皇子说他丢皇室颜面,那是不是连带着那个‘未来的神昭大帝’也要一起罚?

可对于这个儿子,想起光幕中人说的话,景德帝难得的在心中沉默了。他对萧临渊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恨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思及那个名字时,心中还会多出那短暂一瞬的空白、无言,就如从前未见面时巴不得杀了萧临渊,现在再动这个念头,心中竟莫名有了一丝迟疑。

他不知道这份迟疑是为什么。

就像现在外面人人都知萧临渊名垂万古,是个千古名君,然太子萧泽才是现在的储君,萧临渊名声越大对他的威望就越不利,甚至于对自己的统治都会造成影响,景德帝的杀令却仍是停在了开口的前一秒。

“唉,老了、老了。”

空无一人的宫室内,景德帝独自喃喃自语。

儿女都是债,他十二个儿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那么几个,他心里也痛。

可未来之事尚未全部明朗,他亦不知该拿其他几个儿子怎么办,边走边看吧。

当日,景德帝便赐了不少珠宝送入太子宫。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景德帝对太子的一种安抚,也是向所有朝臣和皇子表明,他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至于萧临渊,在所有人眼中那已是个烫手山芋,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但你又不知该把他放在何种位置上,左右都是为难。

“陛下,五殿下入宫请罪,从一个时辰前就等在宫外了。”

大监心想,往日不见五皇子这般聪明,今日倒是机灵,怕不是有人在暗中为他出的主意。

景德帝抬头一看,天都要黑了。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只道:“让他回去,近些日子清心寡欲些,别再惹出事端,落人口舌。”

“是。”

大监躬身退出去传令,心里明白,景德帝对五皇子的做法很满意,怕是心里原本有七分火气,现在也只剩三分了。

平常时候,只要不涉及权势争斗,他这个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们总是格外宽容的。

传完令回来,大监正好碰到跟着几个侍卫入宫来的一个姑娘,大监心思一转,当即对此女的身份有了猜测。

不过第二天,施漫雨被接到皇宫,成了在景德帝身边当值的一名女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十一皇子如今还被关在地牢中?”

曲家,左丞相曲正和正坐于室内。

他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和他有三分像,一幅诗书气,一举一动皆仪态万千。

“若有异动,太子殿下会传信过来。若没有,则代表陛下对十一皇子的态度没有变。”

回话的正是他的长子——曲兰颂。

人如其名,若空谷幽兰,是京都久负盛名的才子,温文尔雅,性格清冷,才思敏捷。

只一点,身体不好,因而有些畏寒。春日里,他穿着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衫,外面还套了件像是冬日里才会穿的略厚披风。

微凉的手指端起茶壶斟茶,动作从容不迫,开口是如霜雪般空灵清澈的嗓音。

“是为父心急了。那个施漫雨呢?人还在青楼当中?”

施漫雨如今算是闻名天下了,肯定有不少人想跟她攀上关系,还待在青楼那种地方不太合适,以他对景德帝的了解,虽不至于重用施漫雨,但肯定也会想法子把人调个地方待着。

光幕还未消失,曲兰颂就已派人去盯着施漫雨所在的青楼,不管是谁只要一有动作就必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也如实回答道:“已被陛下召进宫了。如何处置,暂且不知。”

曲丞相点头,神色难掩疲惫。

“为父实没想到,太子竟会败给二殿下。”

“这到底是为何啊!”

他疑惑,语气多有不甘!

自从得知此事,他心中总免不了受打击。

那可是他选定的储君啊,尽心尽力辅佐这么多年,一朝听闻败讯,怎能接受的了?

转头却对上儿子平静中仿佛在思考什么的模样,曲丞相叹了口气,问他。

“你在想什么?”

曲兰颂刚想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可抬头瞧见父亲疲惫的容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下。

算了,待日后再说吧。后面便是施漫雨和萧临渊在青楼中相处的日常和后来施漫雨的自身经历。

这个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书中的宸帝,自然是指那时已经登基的萧临渊。

看完那一段文字记述,他们已然明白视频中的剧情确实跟史书记载上相差无几,有人开始思索起五皇子的死来。

【大家看到这几个关键词汇,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古古神秘的笑着提醒:【神昭大帝当年若不是蒙施漫雨所救,是不是下场就和五皇子萧珲差不多了?】

聪明的人早将五皇子的死和萧临渊被害之事串连在了一起,对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也有所猜测,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同样是断舌断手。当初害萧临渊之人,想要他被人糟践,余生烂在青楼里生不如死;后来五皇子萧珲死时呢?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迈上死亡,却无能为力,最后也被人断舌断手。这过程中的恐惧怕是不比生不如死好多少吧?】

【这像不像是一报还一报?】

古古纳罕,语气是越发的疑问,在故意勾起人的好奇心,【怎么就这么巧呢?被害的手段一模一样,还都是在一家青楼里?除此之外,萧临渊逃过一劫为什么还选择继续待在那家青楼,他为什么不跑?还是说,他其实是在蛰伏,等待机会报仇?

五皇子萧珲死的时机也正正好。正好那时,他的保护伞太子正和二皇子忙着兵斗争皇位,根本就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管五皇子跑去了哪里。】

【等到太子一倒,五皇子也就无人相护了,二皇子忙着准备登基,更不会有闲心去查一个支持太子的皇弟死因,最后自然是草草结案。

全大宸都无人在意这位五皇子的死因了,于是,这位五皇子的死也就被定义成了马上疯,这死法儿确实难看,也难怪遭后世诸人笑话了千年。】

【据说,后来这个刑罚还被大宸第十几代的皇帝用在了刑狱当中。也就是说,后来每有一个被执行这种刑罚的人,就要有人想起第一个死在这种刑罚手段下的五皇子萧珲。】

【死了还要被人不断拖出来嘲笑,真是太惨了,也不知萧珲在得知自己的死法后,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欺辱过咱陛下?】

五皇子府

萧珲此刻已经是抖如筛糠,脸色又青又白。

别说了,快别说了!

“是萧临渊,一定是他!”

就是他下的毒手!

五皇子心神俱颤,又惧又怕,还有最深处涌起的惧恨,他只知道自己死的难看,却想不起来古古话里话外怀疑是他命人将萧临渊丢进青楼中的事。

就在这时,他猛的想起昨天的事来。

昨天,在紫宸殿外,他是不是还推了萧临渊一下?

完了……自己不会要被记恨上了吧?!

【很多人都觉得五皇子萧珲的死,是萧临渊的报复。但其实,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直接证据表明一定是他动的手。只是看过那段历史的人,都这样觉得罢了。】

古古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分析。

【施漫雨怎么知道美人恩之刑的?她好像说出了事实真相,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御史会用‘讳莫如深’这四个字来总结了。】

【五皇子萧珲的死,还有很多的谜团令人费解,让很多人都想不通其中原因。】

【比如,第一个问题:“萧临渊是怎么把五皇子给绑进青楼的?还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直到五皇子死后才有人找过来?”】

【那可是一个皇子啊,身边的仆人侍卫不少吧?就这么轻易的把人给弄出来了?

实在令人不解。】

古古疑惑的皱眉,吐出一口气。

【第二个问题:如果五皇子的死是萧临渊动的手,那他挑这个时机下手,是因为正好料到太子这时候顾不上五皇子?】

【那如果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太子呢?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太子和二皇子的人会选在哪一天动手夺位的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啊。

主播的话让不少人为之一愣,紧接着。又听他说。

【萧临渊是谁啊,那可是未来的神昭大帝!他会没想到这个可能?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难道他早先便预料到太子不会是二皇子的对手,所以他才不怕事后真相败露被登上皇位的太子算账?】

“这个蠢货!”

东宫里,太子萧泽跟着古古的思路飞快转动大脑,已经想到古古前面去了,阴沉着脸,重重摞下手中的茶盏。

蠢货二字也不知是在骂谁,但大概率是那被光幕中古古说死了的五皇子。

没人怀疑五皇子之死不是萧临渊动的手,事实明摆着,只是他是真没想到啊,萧临渊一个从冷宫中走出的不受宠的皇子,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主播面带微笑,进一步发问:

【所以在前一个问题基础上,我们现代有很多研究历史方面的专家们啊,他们提出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会不会太子最后跟二皇子争位失败的原因里,有我们这位神昭大帝暗中出的一份力?】

【因为若是太子真的登基成了皇帝,那他势必要查五皇子的死,只有登上皇位的是二皇子,背后的真相才不会有人去查,也就牵连不到萧临渊身上。】

“哗——这是真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话实属夸张!”

“这后世小辈也真是太敢说了,一个萧临渊,怎么可能左右得了太子与二皇子间的胜局?!”一人不屑的声音传来,周围吵成一片。

“十一皇子……萧临渊。”

大宸不少人被古古这个大胆的话吓了一跳,也有人陷入沉思。

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皇子,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可就像光幕中人说的一样,萧临渊就不怕事后被查出来吗?

这个时候更多人的重点已经不在原来的皇室兄弟阋墙上了,而是转变成了对这件事情中的谜团进行的分析和探索,他们想要弄明白萧临渊到底在其中发挥了什么角色?他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酒楼里,谢二邪撑着窗柩支着身体,一手摇着酒壶,眯着醉眼看光幕,眼波朦胧好似三月桃花,薄红若晚霞卧眼底,朦胧的眼中快速滑过一抹精光,快得没叫任何人看清。

“还有趣呢,你心中不觉可怕吗?”

他身边的友人出声道。

出身高门,谁还没点阴谋诡计的脑子,只是看谁更聪明罢了。

他神情似有余悸,看起来有些被光幕中人述说的萧临渊吓到了,心中忌惮的不行。

谢二却不这样觉得,他乐呵呵的笑,“别人要杀你,你不还击难道还等着被人杀吗?”

对方哑口无言,说的也是。

“你此言有理,只是我想不通,萧临渊有何本事在身?”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报复五皇子,还不留下任何证据。萧临渊这个人未免太出乎人意料,还有那个刑罚……想想就叫人心里寒毛倒立。

“美人恩……果然最难消受是美人恩啊。”

估计光幕消失后,全大宸的青楼都要因为这件事而生意低沉一段时间了,谁叫不少男人心里生出阴影来了呢。

说了这么久,古古也口渴了,他看了眼评论区,有一小部分都是在说神昭大帝凶残狠毒、兄弟相残的。

古古:……

【主播也是无语,你们都是从山旮旯里跑出来的吗?竟然还有人骂神昭大帝的?】

他再也忍不了了,破口大骂。

【我告诉你们,骂神昭大帝的就不配称我国人!就该统统扔到外国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顽固腐朽的思想?】

【再说了,兄弟怎么了?

同父异母而已,神昭大帝小时候可没少被他那帮兄弟欺负,那时候怎么不说他们是兄弟了?

而且就算是神昭大帝动手杀的五皇子又怎么样?那也是对方先起了坏心!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有什么的?!】

【怎么滴?你们还只许萧临渊被人欺负、被人侮辱、被人砍、被人伤,就不允许他反击吗?要我说,那五皇子也是活该!说神昭大帝凶残毒辣的都该去看看脑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脑子有疾否?】

“哈哈哈哈……”

谢二笑得停不下来,差点把手中的酒壶也摔碎了,这光幕中人骂得好。

他们已经发现,大宸每人只能有一次发言到光幕上的机会,说的话会转变成文字浮现在光幕上,后面还跟着他们的名字,不止主播能看到,光幕底下的大宸众人也能看到字幕上谁说了什么。

有名字熟悉的,也有不认识的。

总之,这些骂萧临渊的人都被主播给怼了一通狠的。

就是不知道下次光幕出现,宸国人还能不能有一次发言的机会。

谢二身边的朋友也被光幕中人凶残的怼人方式所震惊。

“后世之人说话如此直白的吗?且,他是不是对萧临渊太过推崇了些?”

无论从眼神表情到动作,再到主播骂人的话,简直是把对萧临渊的维护写在了脸上。

叫人直呼不公平!

骂了一通,气顺了,古古终于冷静下来。

他发现一个怪现象,底下发表评论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名是重复的,好像固定好一人只能发表一条似的,且发表评论的名字也是取得够奇怪,好多看起来像真名,但也像假名。

比如,那许许多多和历史人物重名的名字,这绝对是在玩角色扮演吧???

古古无语:【你们都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的吗?】

他这是装了个什么直播软件啊?

软件奇怪,粉丝也是上来就集体整个大的。

【这个谁,殷皋?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啊,这不是那个、那个景德帝期间,殷贵妃他哥吗?】

看到人家发的评论,他还笑。

【有理?我也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的,有眼光。】

殷家,殷皋笑得满脸自豪。

他被光幕中人点名夸了,第一个哦!

但从光幕中人的反应他们不难推测出,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直播’的内容远在千年前的宸国人也能看到。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景德帝这样想,也叫人试着告诉光幕中人这件事。

但不管之前有没有发言过,想告诉主播他的直播宸国能够看见时,都不会产生文字到光幕上。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光幕中的人知道真相。

又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景德帝无奈叹气,“算了,既然阻止不了,那便作罢。”

神仙手段是真的有的,比如光幕跨过千年时光出现在宸国上空。再比如,他们想告诉主播这事情却永远无法传达给对方。

知道是角色扮演,主播心里的气也消了很多,还好声好气的道了声歉。

【早说是角色扮演啦,之前抱歉了,你们演的也太真了,像那个谁谁谁、赵常、王端还有那好几个人,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在骂神昭大帝呢,像真的古人一样,主播以后一定配合你们的演出。】

“哈哈哈哈……”

一时间,宸国不知多少人笑倒一片。

被点名的几人更是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演的像?!

他们就是本人好不好!

可惜主播不知道。

“儿子在想,这后世之人的出现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世人多想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是走向大富大贵,还是前路坎坷。

但若真的知道了未来,有些时候对现在来说未必是好事。

“今后如何尚不知,但眼下陛下当是无动太子之位的念头的。”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曲兰颂喉头动了动,终是没有解释什么。

当下,他父亲挂心太子之事,怕是没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

“太子殿下贤德,又未有错时,当是地位稳固,父亲心安就是。”

尽管知道这是安慰,但曲丞相心情多少还是能松懈一些。

“我儿行事沉稳有度,甚好。今后当可为太子臂膀。”

这个儿子虽素来体弱,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曲丞相的眼神中带着欣慰,这大概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能感到安慰的事了。

面对父亲突然的夸赞,曲兰颂回神,从容以对。

“父亲过誉,宫中若有异动,儿再来禀报父亲。”

曲丞相点头应允,曲兰颂行礼退下,不打扰对方休息。

他们曲家是站太子这边的,曲丞相又是太子之师,所以他们家对太子也算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

只是,曲兰颂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担心。

若太子争位失败,那他们曲家必然会受牵连,极有可能被新君清算,而且对象还是素有残暴之名的二皇子。

落在对方手中能有什么好结果?

不用想也知道,怕是逃不过一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可让曲兰颂奇怪的是,为什么光幕至今未提他们曲家一星半点儿?

难道是他心急了,还未轮到他们家?

曲兰颂独坐院中,静静沉思,心中想起下一次直播的主人公来。

‘戾帝’,这又是后世哪位皇帝?

难不成……会是登基后的二皇子?

“戾帝啊,单自封号上来看,怕是名声不怎么样。”

殷家家主殷皋有些忧愁的看了眼皇宫的方向,脑袋都快要想破了。

他此刻的内心就像热火烹油,生怕自己心中的猜测应验。

只希望,千万不要是二皇子!

不然单这一个戾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谥号。

且那光幕之人说这话时,那一脸古怪又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打鼓。

不用想,怕是这个戾帝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乃至后世都有名!

天刚亮,早晨的朝会上就有人就萧临渊的处置上吵成一片。

一派认为,景德帝该把他放出来好好培养,甚至话里话外都隐含着如果将来太子不行,就让萧临渊上位当皇帝的意思,毕竟这两天他神昭大帝的名头太响了,来自后世的金口玉言钦定的千古一帝,让人心里想忽视都难。

另一派则认为,萧临渊是个目无礼法、不敬祖宗规矩的异类,不应该有将来,想要景德帝严惩他,至于怎么个严惩法儿?

那当然是一了百了。

很显然,无论是昨天光幕中人说的施漫雨和抬高女性地位的事,还是萧临渊改革官制的举动都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想让他死。

“安静!吵什么?把这上朝当街头买菜不成?!”

景德帝忍无可忍,被吵得一头两个大,怒喝。

顿时殿内安静了。

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杀意,景德帝深吸了口气,干脆甩袖一走了之,施行拖字决。

“散朝!”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人心中生出一点迟疑。

陛下为何不杀萧临渊呢?

他们想不通。“你跟着瞎喊什么?还不快回家做饭去!”街道旁一男子狠狠推了下身旁的妇人。

却没想,下一秒就反挨了女人一巴掌。

男人蒙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好了好了,不过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主播也就澄清一下。】

【神昭大帝其实本性并不喜杀人。】

【读过整本神昭大帝时期的宸国历史的朋友应该能够知道,我们这位千古一帝啊,他性格十分冷淡,冷淡到了什么地步呢?

据历史所记,神昭大帝与其他人的对话和生活上的细节来看,在他登基为帝前,他是一个十分冷心冷情的人,不知爱恨,不懂爱恨,不沾爱恨。简直就是个人间寡王,不识情爱和人间冷暖,无论是骨肉亲情,还是其他什么感情,他都不重视。】

【所以才有后来在六皇子登基后,他在民间行走时,见众生欢笑苦难,他却不能体会那种伤心、快乐、怜意,像一个路过人间的过客,漠然独立。

他一生不好美食、不好美人、不好美酒,也不喜欢权势,可以说几乎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我觉得啊,他那时的活着,就像是因为活着,所以活着,找不到生活的乐趣,就像一个一无所觉的木偶人一样。】

【但他却熟知人性。】

【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其中总少不了阴谋诡计、人心算计。萧临渊能平安长大,不可能是个脑袋单纯的傻子。但他在冷宫中长大,那里除了他自己,没人陪他说话,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和人相处,他唯一能说说话的大概只有他六哥和那些动物了。】

【可因为有景德帝的命令在,六皇子怕是平时也不敢太与他亲近。我们不妨想想,一个自小长在封闭的环境中,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一待就是十多年,你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宸,很多人陷入沉默。

他们不自觉在心里按光幕中人的问题开始设想,如果是他们……

不,这样的日子,怕是他们一天也待不下去。

【所以,与其说是神昭大帝不喜欢杀人,倒不如说是没什么人值得让他放在心上想要去杀的,因为不在意,所以懒得动手。】

【至于五皇子的死嘛……】主播摆出个露齿的微笑,拉长了音调,【只能说是他自找的,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冷情,也不代表没有不能触碰的底线。再说了,也没有证据能表明他是死于神昭大帝之手,那就不算是他杀。】

光幕底下的五皇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没有证据就不是萧临渊动的手?

这未免偏袒过了吧!

【神昭大帝在位期间,没有杀过一个有功之臣。他没有古来帝王对臣子的猜忌和多疑,更不会因为功高震主而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家杀了。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回首上千年的历史,我没有见过哪一任帝王比神昭大帝将这句话执行的更加彻底。】

【他是千古一帝,万古唯一,用再高的赞誉去形容他也不为过,有关于神昭大帝的事迹主播讲到第二期也不过是他光辉人生中的开始,别急,他值得人称颂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说这话的时候,古古坐的别提多认真严肃,然后开始做收尾。

【五天后,我们再见。下期,我们讲戾帝之治,说一下他当政期间有哪些骚操作。】

刚好卡在主播将要下播的那个点儿,较为空旷的评论区里突然弹出个人的问题,那行字后跟着的名字只一眼就吸引了古古的注意。

“一个无情无爱之人也能当好皇帝?”

古古看完心里冒火,但片刻后又冷静下来,心想也许人家没有轻蔑质疑的意思呢,认真道。

【当然。看你叫这个名字,你还能不知道?】??

“呸!你花着老娘挣的银子,还让老娘给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我真是受够了!往后你再敢跟我动手试试?不打断你几根骨头,老娘就不姓薛!”

诸如此类的景象发生在大宸各地,然终究也只是少数,大多数女人看完光幕也只是沉默着走回房。

因为她们更多的人都清楚,那是神昭大帝在位时她们才拥有和男人平等的权利,现在的大宸皇帝是景德帝。

【若施雨漫未遇神昭大帝,也许她这一生终究难逃青楼女子的宿命,最后被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若神昭大帝未遇文师施漫雨,他的帝王生涯终归也是少了那一笔可传千古的功勋。】

【名臣良将,从来只与明君相配。君臣相互成就,如此才有了神昭大帝之封号,也有了施漫雨千古第一女文师之称。】

【施漫雨——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十席,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女宿星,实至名归!】

嗯?等等,什么神位?

“二十八星宿神位是什么意思?不是传世阁二十八功臣之十吗?”

恰是景德帝刚说完这句话,正在直播的光幕上就滚动过这行字。

景德帝吓了一跳,而正在直播的古古却是喜上眉梢。

太好了,太好了!

终于有一个粉丝评论了。

天知道当他看到直播间的在看人数达到几千万,底下却一个评论都没有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态,他险些以为自己被直播软件驴了,显示的观看人数其实全是僵尸人数。

好在这一个评论的出现,让他知道,屏幕对面也是有真实粉丝的!

清了清嗓子,他迫不及待开始回答。

【是传世阁二十八功臣第十位,也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神官。】

神官?!

难道……

景德帝急声问道:“施漫雨可是成仙了?”

他都来不及惊讶,自己竟然能跟光幕中的后世之人交流了,成仙的诱惑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更别提是皇帝。

可这次光幕上没再滚动过对应文字,而是出现很多其他的文字,又多又快。

景德帝看光幕中人的反应便知对方这次没听到他的问题。

难道和光幕上的文字有关,光幕中人是通过光幕中的文字才知道他先前的话的?

那为什么现在文字又不出现了?突然出现的其他文字是不是代表正有其他人在和光幕对话?

景德帝急得额头冒汗,就在他想让其他人试着帮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光幕中恰巧有一个人的评论与他想要问的问题一样,还被主播看到。

突然如井喷式爆发的评论多得让古古看都看不过来,他赶紧控场。

等到人流散去,太子也跟着拐去了文政殿。

“太子有何事要与孤说?”

最好说完马上走人。

这两天为光幕和萧临渊的事,景德帝烦得不行,但想了想,还是宣了太子入内,他可不想在此时传出任何冷待太子的消息。

众人看到这一幕,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不是吧?这副本都结束了,还有神明给苏芙送神通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

“先是女娲,再是申公豹!”

还没等他们羡慕完,原本散去的祥云忽然又重新汇聚,甚至比刚才还要声势浩大!

“轰隆隆——”

金光如海,霞光漫天,整个天空仿佛被神明之力彻底笼罩。

众人:“???”

“还有?!”

排队送神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你们华夏神明多是吧?!

第 148 章 148-诸神贺庆,喜得爱徒(含营养液加更94w+)

“轰隆隆——”

天穹之上,那重新汇聚的祥云比先前更加壮观,金光如瀑,霞彩似海,将整片天空映照得明亮无比。

云层深处,仙乐缥缈,瑞气升腾,隐约可见龙凤盘旋,麒麟踏云,更有无数神兽虚影在祥光中若隐若现。

副本内的众人仰望着这壮观的一幕,眼中尽是惊叹与羡慕。

“天呐!这阵仗比刚才申公豹来时的动静还要大啊!”

“难道还有更强的神明要来?”

“会是谁啊?”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啊!”

“肯定超级厉害的那种,不然怎么可能比刚才还要隆重?”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的嫉妒一触即发!”

众人仰望着,羡慕得眼睛发红,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蹭点福缘。

光幕中浮现出一页一页的枯黄书页,上面写下的一行一行文字,皆为一个个女子的生平。

有许多不知姓名的女子,她们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她们在朝堂上为民请命,她们伏案为民白首不悔,她们治水救灾身先士卒。

史书所写,一笔一划皆为功勋。

那是对她们生命最伟大的赞扬。

这一刻,大宸上下无数人都静默了。

书页翻过,视频中浮现出施漫雨的一生。

【一场滂沱大雨,一个不起眼的乡村堂屋中,一个女婴被人抱着从产房中走出。

畜着长须的男人从产婆手中抱过婴儿,看着门前雨水漫过青石台阶,笑着开口道:“逢你出生,天降甘霖,只盼来年此地再无大旱,风调雨顺。如此,便唤你雨漫吧,施雨漫。”

画面一转,先前还是婴儿时期的施雨漫转眼长到三四岁大小,被她父亲搂在怀里,学写文字。

五六岁,由她父亲进行开蒙,用着稚嫩的童声诵读着经文、典籍。

长至八岁,施雨漫天赋初显,她父亲骄傲的摸着她的头,自豪道:“真是吾家天娇儿啊!可惜生作女儿身!”

之后的施雨漫越长越大,面容也逐渐长开,从一个小豆芽长成青葱少女,时间转瞬即过,有不少提亲的人家上门求亲。

可最后她父亲还是将她指给了自己认可的得意门生,两家交换信物,缔结婚约。

还很年轻的少男少女相视一笑,笑容青涩而又甜蜜。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父亲一朝被冤入狱,十三岁的施雨漫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父亲惨死狱中。

她擦干眼泪,独自一人带着病重的母亲,变卖家产来京都寻找未婚夫。

好不容易找到,她那未来的婆母却不想认这门亲事,有情人终被拆散。

施雨漫不愿舍下自身的骨气,也为了自己母亲的病情决然踏入青楼。

画面中,年轻而貌美的姑娘踏入青楼,眼神中没有一丝后悔。

“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被困青楼可惜了。”

这是少年时同样待在青楼栖身的萧临渊,他看到施漫雨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书,说道。

“更广阔的天地在哪里?纵使是王公贵族家的贵女一生不也不过如此,嫁人、生子,然后照顾好一家老小,渡过此生。”

施雨漫苦笑着道。

萧临渊却道:“所以,可惜的不止你一人,而是我刚好碰到的人是你。”

他拿起角落里快要积灰的书,回头问施雨漫,“上面写的什么?”

施雨漫疑惑,“你不识字?”

“你不是皇子吗?”

萧临渊:“我是个普通百姓,不是皇子。”

施雨漫:“……至少曾经是皇子。”

“那也是个没读过书的皇子。”萧临渊不觉得自卑,反而饶有兴趣的又问了一遍,“上面写的什么?”

施雨漫斟酌了一下,叹了口气,“不若我教你读些书,识些字,这样日后你出去还能谋个生路,就别说是我教的便罢。”

“为什么不能说?”

“你不怕丢人?”

施雨漫问道。

萧临渊神色坦然:“不怕。你文采很好,你愿意教我,我为什么还要觉得丢人?”

施雨漫沉默了几秒,后说:“我是一个青楼女子,说出去,是要惹人笑话的。”

萧临渊:“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们笑话你,却又不能在学识上战胜你,他们才可笑。”】

画面中的施雨漫愣住,光幕外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唾骂施漫雨和萧临渊之人也在此时闭上了嘴,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鸡,脸上涨红一片,想骂又骂不出声,只少数人还在忿忿不平。

【施雨漫和萧临渊成了朋友,闲暇时她便会教萧临渊学些字、读书。

萧临渊登基为帝,她于青楼窗外,眺望天上的星辰。

夜空是如此浩瀚,她不由得想起朝中推行的科考制,施雨漫轻声问自己,“我可以吗?我有更广阔的天地吗?”

彷徨过后,她不再犹豫,推开青楼大门,在所有人鄙视的目光中走进科考考场。

她不信命,更要为与自己一样命运悲苦的女子挣出一片天来!

科考落幕,状元喜讯入青楼。

漫天红彩中,无数人的恭贺和鄙夷目光中,施雨漫脱下华裳着官服,卸下妆钗洗去妆容,郑重接过状元宝印,一路跨马游街,风光无限。

“宣!状元施雨漫入朝觐见!”

随着一层层宣告,状元施雨漫以女子之身,第一次踏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是首个以女子之身挤身朝堂之人。

画面一转,当上状元的施雨漫与身为帝王的萧临渊殿后故人重逢,施雨漫跪下行礼,“陛下,臣欲给自己改个名字。”

“你想改什么名字?”

上首的帝王问。

施雨漫道:“施漫雨。”

“纵使此后世事多艰,臣也愿听风漫雨过,砥砺前行、永不退缩。臣想为这天下女子挣一个更广阔的天地。”

帝王没有不答应,而是应道:“你所愿,亦是朕之所愿。”

皇宫中,君臣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有着同样的愿望,所以交付给对方同样的信任。

此后,施漫雨开启了自己在历史上的新篇章。

她在朝为官认真负责,辞官成了书院院长后,教育了一批又一批优秀女子。

她站在无数女子身前,为她们指明了前行的路。

“我愿后世有无数个施漫雨可以比我活得更加灿烂。为此,哪怕付出我之一生,我亦心甘情愿。”

“我为黄泥栽花开,只盼盛世女郎自在行。我愿送人间一场甘霖,就像我生时一样,解这世间女子凄苦。”

时至中年的施漫雨虽满头银丝,脸上添了道道皱纹,可她的眼神仍是那样慈和,好像包容万物。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辛苦付出,就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可以,她愿化作人间一场甘霖,滋养这世间数不胜数的凄苦姑娘。

传世阁的牌匾下,身着史官服的男人提笔问施漫雨,“你觉得自己之功可当几何?”

施漫雨沉默,今年是她刚开办学院的一年。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成就会如何,也不知自己所做之事意义究竟有多大。

“我不知。”

“你方才所言生平之事可有作假?”

“无有虚言。相御史尽可查明。”景德三十六年

本是朝会时间,紫宸殿内却一片安静,朝臣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语,好像在比谁的存在感更低。

无他,因前日宫宴上景德帝最心爱的小儿子十二皇子被人投毒,至今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虽说最后真凶是找到了,但帝王心中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快就能平息的。

这个时候没谁想上去找帝王的不痛快。

景德帝坐在大殿上首的龙椅上,疲惫的按了按眉心,他刚从小儿子的殿里赶过来,一夜没睡,能有个好脸色才怪了。

见下面没人说话,便朝右侧的大监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刚要站出来高声大喊“退朝”,便听外面惊呼声此起彼伏。

殿内有大臣下意识好奇的朝后望去。

“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景德帝停下起身要走的动作,又坐了回去,本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一点儿小事就能激化他的怒火。

门口有侍卫顶着冷汗进殿,叩首道:“回陛下,外面天上有神迹发生!”

“神迹?”

景德帝不信,约莫又是某些人搞出的糊弄人的把戏,底下亦有朝臣觉得疑惑,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是哪个拎不清的在搞事儿???

“孤倒要看看是何等神迹。”

口气十分不善的说完,景德帝从龙椅上走下,大步踏出殿外,殿中其余人等亦跟了出去。

只抬头一瞬,众人便愣住了。

只见殿外的天空上,一块巨大的方形光幕高高挂起,散发着莹白的光,哪怕此刻是白日亦闪耀无比。

光幕中还有一个头发极短、衣着古怪的清俊少年,少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挂件儿,挂件上两块透明的薄片儿似的东西还正对着眼睛。

光幕中的人一笑,开口。

【大家好!我是主播古古,相信最近有关神昭帝陵又有新文物出土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了。今天,主播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这座帝陵的主人—神昭大帝】

【相信只要是我国人都对神昭大帝并不陌生,这位开创了大宸盛世的明君更是在我国历史上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语文书、数学书、历史书甚至地理、科学都有这位帝王的身影出现。】

【神德昭彰,光耀万古,盖三皇五帝之功,后世之帝无可及也!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这位在历史上的成就,主播在这儿就不过多赘述了。今天,主播就从这位传奇帝王的诞生开始讲起。】

历史……

“这是……后世之人?”景德帝半猜半疑,喃喃道。

大宸开国皇帝年号天武,距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第三代皇帝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的年号正是景德。

神昭大帝……这个封号可不简单!而且功盖三皇五帝?

嘶……想想便叫人心生震撼。

是下一任皇帝?还是下下任,或是后世之孙?

景德帝望着光幕上的清俊少年,内心一片火热,毕竟创造出大宸盛世的是他的后代啊!

比他更心中火热的,是后一步走出大殿的太子。

已知前三代大宸君主皆不是这个年号,那当下最有可能的不就是他了吗?

太子尽量保持着面部的平静,平静中又不免带了几分喜悦,叫另一边的几位皇子看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激动什么呀?

是不是你还不好说呢。

二皇子心里最不服气,他抬头又瞅了一眼光幕上的年轻人,心里纳闷的同时又有几分不解,如果光幕上出现的不是仙人,而是后世之人,那难道太子真有如此才能?

他不信。

若真如此,那他还怎么争?

三皇子低头克制着咳了几声,面色苍白,垂下的眼神中亦是复杂。

那巨大的光幕上人影清晰无比,连头发丝都能看清,声音清楚响亮,这光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这光幕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人能看见?

六皇子好奇这个问题,但对光幕中人说的那个神昭大帝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管最后是他哪个兄弟登位,他都不得罪就是了,当个逍遥闲王最是自在不过。

四皇子、五皇子心中喜悦,就算神昭大帝不是太子,是太子的儿子、或是孙子也好啊,他们也能跟着享福。

总之他们觉得不太可能是他们二哥,就二皇子那暴戾的性子,再投一次胎都绝对够不着神昭二字。

七皇子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很不高兴,臭着张脸。

八九十皇子却仍是在震惊于光幕的神奇。

后宫中,殷贵妃把手中的帕子揪的死紧,心里也跟这揉皱的帕子一样不得安宁,心里跟火烧了一样。

最后到底是谁得了皇位?

是太子,还是她的儿子?

另一处的辛妃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脸上刚带上笑,转眼又压下去,抿紧唇,重复几次,心里既喜悦又紧张,还有几丝担忧和害怕,她就怕最后登上皇位的不是她生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

“这东西倒是有意思,本宫也想知道,这神昭大帝到底是本宫的儿子、还是儿子的后代。”

南宫贵妃施施然站在万霞宫主殿门口,挺直脊背抬头望着光幕,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有她南宫家在,她儿子就不可能败!

【说起神昭大帝的出身,那还得从大宸的第三代皇帝——景德帝身上讲起。】?!!!

宸国的众人一惊,神昭大帝的出生竟跟现今的景德帝有关系,难不成这位未来功绩斐然的皇帝就在当今几位皇子当中?!

一时间,紫宸殿前的众臣不约而同的视线朝人群最前面的几位皇子身上扫去。

景德帝自己也是惊讶的,回头去看自己几个儿子。

【景德帝一生有十二个儿子,且这十二个儿子都成功长大成人。论出身、论威望,有三岁时便被封为太子的嫡长子萧泽;论军功,有勇猛善战的二皇子萧恒;论才名有美名远扬的三皇子萧宇,以及后面的几个皇子该学的都学得不错。当然,作为皇子他们要学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落下,虽然所学水平各有参差,但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

【景德帝在这些儿子长大成人之后,不舍众儿子离去就藩,于是就将这些已经成年的儿子都留了下来。可其中,神昭大帝最为不起眼。】

【景德帝留在京都的十二个儿子,若说其他十一个是景德帝不知是出于慈父之心还是另有打算留下的,那神昭大帝,顶多只能说是被遗忘,所以才留在京都。并且成年后还没有出宫建府。】

听到这儿,不少人“刷”的一下脸色全变了。

在场的十一位皇子都在宫外早已建府,连陛下最心爱的小儿子在去年在宫外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唯有一个还尚在宫中。

这、这、这……

这神昭大帝不会是指……?!

景德帝与众皇子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选,可这时,光幕上的人口风一转,竟又说起别的来。

【众所周知,景德年间,十二位皇子间的夺嫡之争十分激烈。一开始是太子与二皇子间的斗争,后期景德帝病重太子被废,等到景德帝去后,废太子和二皇子再度角逐皇位,由二皇子胜出成功登位,太子被杀,四皇子侥幸留得一命。但是你以为登上皇位就胜利了吗?】

难道不是吗?

太子听说自己被废的消息一脸的惨白,底下还来不及高兴的二皇子呼吸一窒,都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二皇子当上皇帝后,不过两年时间,三皇子就联合四皇子开始对皇位发起第二轮冲锋!最后老二、老三、老四、老七四位皇子都死在这场宫变中,只剩下母家实力最强的六皇子登位。】!!!

被点到名的几位皇子纷纷白了脸,倒是六皇子由一脸淡然转变为了惊悚,望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更是背后一凉,冷汗直流。

【但你以为皇位之争到这里就完了吗?那当然是不!】

【六皇子上位同样没多久后,就被自己的同胞兄弟所害,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最后在八、九、十、十二皇子的逼宫谋反下,身亡。】

【他死后,由神昭大帝接着抗起大宸的江山,在他的带领下,大宸不过几年便实现了海清河宴,天下太平。大宸国祚一千一百年,也是我国历史上统治时间最久的一个大一统王朝。】

听到自己的结局也不算好,六皇子诡异的松了口气,可放松的同时瞬间涌现起的就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同样惊呆在原地的九皇子。

“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

九皇子显然也被光幕所说的事情惊到,话说到一半儿犯起结巴,他跟六哥虽说感情好不到哪里去,但好歹也是一母同胞所出的亲兄弟,怎么也不会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没人多理会他,众人只看了他一眼后,又抬头继续看着光幕。

有人默默记下光幕先前提过的几位皇子,开始在心中排查,还有哪条是漏网之鱼。

可算来算去,竟只剩那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选……

也正是先前有人猜到都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人。

【神昭大帝,也就是景德帝第十一子,他在景德帝还活着时候并不受宠,可以说是被完全忽视,景德帝就像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据史书记载,神昭大帝的生母是慧妃,而慧妃乃景德帝心中最爱的女人。

可神昭大帝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景德帝由此恨上了这个儿子。将他母亲的死怪在他身上,怨恨他,诅咒他,恨不得杀了他。

觉得是他的出生害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

他有多爱慧妃,对这个儿子就有多恨。】

“闭嘴!!”

景德帝终于忍不住暴怒,像是被人擢中伤疤的雄狮,恨不得活撕了光幕中的人,可惜光幕中的人影离他太遥远,也并不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些年间,无论是慧妃还是这个儿子都是前朝皇宫皆不可提及的存在,谁提谁倒霉。

可被光幕中人提到的神昭大帝……竟是那个十一皇子。

这个结果无论是紫宸殿前,还是宸国后宫,都让所有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景德帝对自己的其他十一个儿子都还不错,至少在衣食住行一些小的方面都很大方,并且在他们出生时取的名字也各有各的寓意,像太子的泽字、二皇子的“桓”字,还有其他几个皇子的名字,都代表好的寓意。】

“闭嘴!给孤闭嘴!!”

“不准再说了!”

和着景德帝暴怒的声音,光幕中的声音还在清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唯独,对自己这个最恨的儿子,景德帝取名为——萧临渊。】

【古时取名,有两字为尊,三字者为贱的说法。可他不光为自己这个儿子取了三个字的名字,而且还是取“临渊”二字。

临渊、临渊,如临深渊,他要他这一生都活在深渊之中,永不见天日,与痛苦和黑暗为伴,终此一生不得解脱。】

光幕中的人说到最后叹了口气,语气感慨。

【到底是什么样的恨才能让一个父亲这样诅咒自己的孩子,他真的爱慧妃吗?怎么舍得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从出生就被丢到冷宫长大,还责令众人都不许对其伸出援手。他吃什么?他穿什么?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唉,神昭大帝的童年是怎样的,史书上的记载很少,只有寥寥的几句‘生而不详,母难产而亡,帝甚不喜之,自幼长于冷宫,无人顾之。生不喜言,爱好自言自语,或与昆虫鸟兽对话,幼时性情呆愣痴傻,疑有憶症。】

【当然,可能是因为那时神昭大帝不受待见的原因,这才让史官对其着墨不多。总的来说,神昭大帝幼时真的过得很惨,惨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活下去都难。在此啊,主播又很想说一句了。】

【景德帝真的爱慧妃吗?那为什么不爱这个身上流淌着一半慧妃血脉的孩子?毕竟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延续了。】

【最后,慧妃又爱景德帝吗?这个问题,我们留在后面再探索,今天先从神昭大帝的出生开始讲起。】

光幕上只有古古一人的问答声,紫宸殿前不见有一人出声,连呼吸声都压的极低。

景德帝在暴怒的喊过几声之后,像是认清了现实,在光幕上说到萧临渊的名字后就不再吱声,沉默的矗立着,一言不发,然而握紧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是啊,他为什么不爱这个孩子?

听到光幕中人的问题,景德帝也在心里想。

可过去那么多年,他现在只要再想起那个儿子的存在,心头涌现起的依然只有恨意,全然的恨。

慧妃……慧妃……沈知慧啊……

心中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便感觉心头钝钝的痛。

很快,光幕中人的话再度打断他的思绪。

【景德三十六年,春日宴上,景德帝最宠爱的十二子萧荣中毒昏迷不醒,最后查明凶手乃十一子萧临渊,帝大怒,将其关入地牢,后正式废除他皇子身份,贬入民间。】

嗯?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紫宸殿前众人诧异,却也有人忍不住提起了小心脏,生怕光幕再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事。

主播古古笑起来,像是嘲笑又像是讽刺。

【这事也不知道是景德帝在刻意针对萧临渊,还是有意放凶手一马,又或者是其实十二皇子在他心目中也并不太重要,最后查出的真凶竟是萧临渊?

这怎么想也不可能好吧?

他一个待在冷宫里的皇子,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毒药下毒?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前头站着的景德帝不见反应,几个皇子也不说话,有朝臣心里都替陛下感到尴尬,毕竟这光幕之人所说确实有理。

也不是说在光幕出现之前,在场的人不知道萧临渊是被冤枉的,可就是知道了,也没人会替他说话,因为不值得,还会惹得一身臊。

【哈哈哈,不过这也正合了萧临渊的意。这个结果,也不知是该说那凶手算计了萧临渊,还是我神昭大帝借他的东风,好顺理成章彻底远离这个吃人的皇宫呢。】?!

在场众人面色一诧。

等等,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什么叫借真凶的东风啊?

难道说,萧临渊还是自己有意离开皇宫?

可他又怎能料到自己不会因此有性命之危呢?!

万一他不是被贬出宫,而是直接被暴怒的景德帝一气之下杀了呢?

景德帝的脸上也闪过一瞬的诧异,后皱紧眉头继续看光幕。

主播古古此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从电脑中找到个视频片段,打算甩上去。

【这件事呢,在有关于神昭大帝的记载中也算小有名气,毕竟要不是因为此事,怕是我们的大帝也很难安全的从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

这时,身为皇帝的萧临渊走了过来,二人行礼,萧临渊听到了先前他们的对话,帮施漫雨做出了回答。

“施文师之功可传千古,后世子孙共勉之。”

史官梗了一下,语气无奈,“陛下,臣在问施文师。”

言下之意就是不在问你,请不要多嘴。

萧临渊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拿起史官手中记载施漫雨生平的书册一看。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定了一下,后在御史想要上前夺回书册的时候,又将书册一丢还到御史手里。

“传世阁只入有传世之功的功臣,无论是画像,还是小到他们生平的记载。不相干的人便将他们的名字划去吧。”

“一个退了亲的未婚夫,他的名字怎配出现在施文师的生平记载里?”

“既然当初已错过,那死后便也不要再来攀上任何关系了。真正的陌路,该是千古之后连名字都不再有任何牵扯。”

施漫雨愣了一下,而后看向御史。

御史表情很无语:“……陛下,此举恐有遮掩史事之嫌。”

萧临渊却半点不在意。

“我又没叫你抹消此人的存在。”

于是御史又问,“无名无姓,那后来之人该如何称呼此人?”

萧临渊还有事,边往回走边答道:“谁谁谁,施漫雨曾经的未婚夫,那个男人,总之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御史表情更加无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萧临渊纵使不回头也知道御史不会乖乖听自己话,于是他特地补充了一句。

“你若非要加,那日后你入传世阁时,不妨也在你的生平加上你夫人的名字,最好再将她平时是如何管教你的也一并写上去。”

御史彻底不说话了,看表情是无话可说。

果然,不过一会儿,他便动手在书册上将一个名字给划去。

旁边的施漫雨被逗笑开来。

画面再一转,随着时间的流逝,施漫雨越发苍老了。

她变得不再美丽,可经学院教育出的学子却越来越多,她们眼神坚毅,不惧任何风雨。

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施漫雨的影子。

她们出入朝堂、民间、战场,天下无处不是她们的舞台。

最后的最后,施漫雨病重于学院休憩的屋舍里,临死前才放下手中之笔,而在她桌前,摆着的是一份新入学的女弟子所写的策论。】

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放到最后一幕,浮现出几行小字:

【我为黄泥栽花开,只盼盛世女郎自在行。

我愿送人间一场甘霖,就像我生时一样,解这世间女子凄苦。】

字迹缓缓消失,浮现出的是史官当初问施漫雨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之功可当几何?】

光幕外的施漫雨不知该如何回答,眼中却掉下泪来。

不是悲苦,而是喜悦。

她真的……真的做到!她的理想,照耀了千万代后世女性。

而主播之前说的为何她未婚夫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史书上,在视频中,所有人也得到了答案。

因为不配。

不多时,光幕重新出现主播的身影,他的表情严肃,声音沉凝,也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施漫雨之功该当几何?”】

这次,整个大宸不少的茶楼酒坊里再不见一丝声音。

“传世之功!”

行人遍布的街道上,最先唤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手提菜篮的中年老妇,随着她的一声吼,街道四处纷纷响起相同的声音。

她们都是女子,施漫雨打响了为女性求公平的第一炮!向这个世道发起了反抗!

没有人能不动容,无数男人想用祖宗规矩、古来礼法迫使女人顺从,可认识到还能有另一番广阔天地的女子们,又岂能心甘情愿再度回归成男人的附属!

“女文师!千古第一状元!施漫雨!”

神衍空间内。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繁星流转,深邃无涯。

切茜娅还沉浸在刚才众多神明降临的震撼场景中,头一次这么安静。

苏芙则是嘴角疯狂上扬,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来来来,让我来梳理一下这次考试的收获!”

“神通、法宝、祝福……这次简直是一朝暴富啊!”

“感谢华夏各位大神!”

第 149 章 149-登顶第一,鸠占鹊巢(含营养液加更95w+)

神衍空间内,繁星流转,光影交错。

苏芙盘算着这次副本的收获,粗略一算,竟然将近有四百个神明前来祝福。

“也就是说,以后这全都是我的人脉了?”

见过面这不就是熟悉了吗,都熟悉了她有困难,难道还能不帮吗?

以后她但凡需要帮助,这些神明总得给点面子吧?

换句话说,如今她也是人脉遍布神界了。

“以后随便摇人,就能来一群……”

“最起码今天来过的这些神明不用担心,包稳的。”

苏芙美滋滋的畅想,接着迫不及待地打开星图界面。

来不及想通是为什么,上首的景德帝再度发话了。

“如果你真是下毒害十二的凶手,你就不怕孤杀了你?”景德帝的声调很慢,隐隐带了股料定结果的意思,“还是你以为,孤会剥夺你的皇子身份,将你贬为庶民,逐出宫去?”

萧临渊垂在袖中的手一紧,慢慢抬头,看向上首的景德帝。

如果没有出现什么出乎他意料外的事,今天景德帝诏他上殿,给予他的惩罚就是这个。

但现在,萧临渊毫不怀疑,一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至少今日之前,陛下给我的处罚应当是这样。”

事情超出预期,萧临渊隐隐感觉到,自己所做之事怕是露馅了,索性也不装了。

他的大胆妄言成功让在场诸臣眼皮一跳,也让景德帝怒极反笑,他堂堂一代帝王,竟还能被一个弱质少年利用?

“若孤真要杀你呢?”如此神仙手段,景德帝就是想制止也不能,只能听之任之。

神昭大帝——萧临渊,这个名字几乎一夜间传遍大宸。

“谢二,你见过这个十一皇子吗?他有何特别之处?”

一处酒楼的包间内,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喝着酒,相互侃大山,桌上还堆了一堆赌牌、骰子等赌博用的东西。

包间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开口问问题的人,看向坐在窗边位置的一青年男子。

此人正是谢二。“姐姐,你说那光幕里神仙说的女状元是什么?是官儿吗?若真让女子当上官儿,那倒真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了!”

宸国的京都中有条名为春风里的长街很是有名,街上一水儿的美如春花的姑娘。

姑娘们一笑啊,就犹如春风吹进人心里,勾得男人脚步不由自主就踏进这温柔乡,心甘情愿拜倒在美人裙下,奉上数不尽的金银,只为能与美人一朝风流快活。

春风里由此得名。

这里是全大宸最有名的花街柳巷。

其中的一间青楼里,五个美得各有千秋的女子聚在一处,慵懒的或坐或躺,娇笑着议论。

“估摸着是另有说法吧,女子怎能为官呢?”

“是从来没听说过。要是真的,怕是外头那些男人又该骂我们女人什么鸡什么晨了吧?”

女人说完自己笑开了,心中未觉不公,只是把这事儿拿出来当个笑话讲而已,逗个乐。

青楼女子本就生活单调,除了卖笑挣钱,私底下总要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像这样姐妹间的闲聊就是不错的消遣时光。

日复一日的岁月蹉跎下,没哪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抱怨这古来就是如此的公与不公。

“牝鸡司晨。”

坐在绣凳上的烟青色纱衣女子开口补充,嗓音温柔中夹杂着一丝清冷。

先前开口的女子立时惊喜点头应和,“对对对!就是这句,还是施姐姐文采好!”

被唤作施姐姐的女子闻言无声一笑,微弯的眼如秋水含波,雪肤乌发,浑身上下不加任何多的点缀就已美如人间之仙,气质清新如雨后青竹,不染尘烟,简直不像是坐在青楼胭脂堆里,而在竹林之中。

“施姐姐,你觉得光幕里神仙说的女状元是什么?”

施雨漫思索着,缓声回说:“当是一种敬称吧?不太可能是官职。”

大宸选官为举荐制,由朝中对被举荐上来的人才进行考才,看看各人的才能如何,最后决定他们的官职。

但说到底,能不能当官、最后的官位高低还是看在朝中的关系。

能当上官的多半是自己家人或有亲戚在朝为官,不能当上官的,百分之九十是没有认识的人在朝中的。

对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连读书都少的女子。

“我不知其真假,可哪来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帝王呢?”

她不以为意的笑着,就算是神昭大帝,一个拥有这样封号的皇帝,也不会是例外。

一旁几人听后焉吧了,暂时不想说话。

【hello,大家好!你们的主播古古又回来了。】

【上期主播讲到神昭大帝的出身,还有他欲借景德帝十二皇子被下毒之事出宫,那他出宫后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各位看官先别急,今天我们就接着讲。】

“诶!施姐姐快看!光幕里的神仙又出现了!”

“那应当不是神仙,而是后世之人。”

看过一次直播,施雨漫仔细想了想便得出光幕中人的身份,回答道,和几人一样缓缓走至窗前。

光幕的出现再度吸引了大宸所有人的注意。

皇宫里,景德帝让人搬了把椅子在殿外,打算听听这次的光幕会讲什么。

街上诸多人都好奇的抬头望天,也有不少百姓把光幕当成神迹跪地叩拜。

【神昭大帝一生功绩无数,而一位好的皇帝麾下必然有着无数的能臣干将!

这位帝王,为了让后人永记这些功臣的功绩,将大宸皇室宗祠一分为二,左边长宁殿供奉着皇室宗亲的牌位,而右侧为传世阁,存放这些功臣的牌位以及画像,寓意入此阁者,其功当传万世,永垂不朽,与皇室同受香火供奉。】

【也就是说,只要大宸还在,祭祀还有,有萧氏祖先一柱香受,就有供奉于传世阁内的臣子一柱香,这在当时可谓是泼天的荣誉。】

【大宸的传世阁一共存有四十位臣子的画像与灵位,其中以神昭大帝在位期间设立的二十八功臣分量最重,一直被后来人津津乐道。】

二十八功臣?!传世阁?!

大宸人人皆惊,这样的待遇哪个不想有?

他们也想要这样的荣誉啊!

【而在这二十八功臣里,有一个是与神昭大帝被贬出宫后最先遇上的。】

【她就是主播之前讲到的,千古第一女状元、女文师——施漫雨。】

“哗——女的?!”

不少人惊叫。

虽然不懂什么叫状元,但是那前缀是个人都能听懂啊,文师也好、状元也罢,总之这个位列二十八功臣中的施漫雨,她、她、她是个女的啊!且闯入了传世阁!

“什么神昭大帝?!莫不是史书记载有误?这萧临渊十有八九是被美色所迷,不然怎能让一个女子登朝入阁,与功臣同席?!”

更何况还有受后世香火供奉,一个女人怎么配?

大宸的茶楼里,无数文人沸腾了,嫉妒、愤恨、不甘迫使他们纷纷破口大骂。

“施漫雨?”

还是之前那间青楼的房中,一个年岁较小的美人轻声疑喃,“施姐姐,这人的名字跟你好像啊?”

几人疑惑。

可惜,她们面前的青楼头牌美人名为施雨漫,而不是被光幕中人提到的施漫雨。

光幕之声再度响起。

【施漫雨其实原名叫施雨漫,出生地不详,生于景德十六年,父亲乃是乡野间的一教书先生,一家三口,虽出身不高,倒也算美满幸福。

传闻她出生那年,原本当地正逢大旱,偏她出生那天天降甘霖,大雨直接漫过门前的石阶,她父亲见了心中欢喜,一高兴便为她取名——施雨漫,希望之后的几年里当地再不要有大旱。】

光幕中人后面说了什么,施漫雨已经听不到了,手中的锦帕悄然落地。

在周围众姐妹惊喜又震惊的欢呼声中,她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是施漫雨!

是光幕中人说起的女状元、女文师?!留名青史、与臣公同席?

想都不敢想的事降临到她身上,施雨漫不敢置信。

【施漫雨的童年过得简单而又幸福,虽不算大富大贵,然有她父亲在外给人教书赚取收入,全家也算吃喝不成问题。

大抵是从小受他父亲熏陶,施漫雨自幼也喜欢读书,而她父亲本人也是十分开明,并不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不许她读书,更因为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闲暇时间便在家悉心教导施漫雨学问。

不到十三岁,家中的上百部典籍就已被施漫雨全部读懂学完,连她父亲见了也直呼天才,并十分惋惜施漫雨没有生了个男儿身。

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一个学霸啊。】

古古叹了口气,语气低落,【唉,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施漫雨的人生在十三岁那年开始急转直下。】

光幕外,站在青楼小窗边的施漫雨抿紧了唇,心中的激动慢慢平息,她知道光幕之人等下会说何事。

那曾是她人生中的转折点。

【施漫雨十三岁那年,她父亲因写文不当得罪了当地的县官,被污蔑是心生反意,投入大牢。】

【施漫雨接到消息去找县官对峙,想要救父出狱,然而县官在一见施漫雨后,就看上了她的美貌,要她委身给自己。

天可怜见啊,这名县官的年纪大到足够做施漫雨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竟有脸说出这种话?】

古古一脸愤慨。

大宸某偏远地方的一名县官,在听到光幕提到的人的名字时,就眼前一黑,险些没昏过去。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身边的下人赶忙扶住自家大人,生怕他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

“本官、本官没事。”

施漫雨站在窗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冷淡的一笑。

此时,她周围的小姐妹们都默默的收了声,安静不语。

【施漫雨当然是不从,她找了很多关系,求了很多人也无法救出自己的父亲,而她父亲在得知她被县官逼迫一事后,不愿成为女儿的威胁,最后,自尽在狱中。】

【父亲死后,她的母亲也因承受不住打击,病重在床,家庭的重担一下便压在了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施漫雨身上。】

【她身边的亲戚、乃至她父亲生前的那些朋友在听说了她们家得罪当地县官后,纷纷与她们家断了往来,生怕不小心受到牵连。】

【施漫雨没办法,只得带着病重的母亲独自上京,想要去向远在京都的未婚夫家求助。】

说到这儿,主播扬起一个说不出是嘲讽还是神秘的笑,强调,【对,你没听错,施漫雨是有未婚夫的,且她这未婚夫还是当年她父亲教过的得意门生,两人小时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当年她未婚夫家家境贫寒,比不上施漫雨,然她父亲看这个学生在读书上十分用功,聪明又性格和善,不失为一个夫婿的好人选,两家就定了亲。】

【说来也巧,正是施漫雨父亲下狱前不久,她未婚夫一家举家搬迁到了大宸京都,据史书对施漫雨的记载,大概意思就是她未婚夫家的某个亲戚发达了,所以连带着他们家都更上一层楼。】

“施姐姐,你还有个未婚夫啊?”

房间里,有个入楼晚的姐妹好奇小声问。

其余几人一愣,有个年长的女子低声喝止,“别胡说!什么狗男人,那可跟我们施妹妹没有任何关系!”?

青楼女子主要会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见一旁的几人脸色不对,先前问话的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

“对不起,施姐姐,我……”

“没关系,就算你们不说,过不了一会儿,全京都也多的是人议论这事,无妨的。”

施雨漫温温柔柔的笑着,心里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苦涩,那么多年前的事,时直今日她还记得。

不光是她,楼里来的早的姐妹也还记着当年她入青楼时的景象。

【如果真的是姻亲互帮互助、喜结连理的话,时至今日,我们应该能从史书中看到和施漫雨连在一起的她未婚夫的名字,也或者,我们再也看不到施漫雨这个名垂千古的名字。】

【更不会有被现代,称为大宸十大憾事之一的——】

【青楼门前君不语,从此百世陌路人。】

光幕上,男人低沉叹惋的声音说完,施雨漫无声的笑了一下,谈不上遗憾或是感叹。

她自己都不在意,没想到后世之人还替她感到遗憾的。

就……挺有意思的。

“青楼???”

这个词汇一出,全京都的男人齐齐一默,有经常出入此地的常客一下子想起某个人来。

“不会是……名艳阁里的施姑娘,施花魁吧?”

他们见过施雨漫,却怎么也不可能将光幕中人说的人和那个名字联系起来,他们拿钱去消遣,就算是好奇某个美人过去之事聊天时有提过,但出了那道门,谁还记得那么多。

“好像……还真是!”

有人仔细回想起施雨漫的背景,再对此先前光幕中人说的种种,已经惊到失语。

【施漫雨一路带着病重的母亲,好不容易来到京都找到未婚夫,那个男人倒是想帮施漫雨,可惜男人的母亲不让,在得知施家的惨况之后,更是怕施漫雨影响他们家的前途,不仅不许她儿子帮助施漫雨,还以死相逼要退亲,让她儿子另择一门好的亲事。】

“吁”一时间诸多的人表示唏嘘,嘲讽这家人的见风使舵,势力刻薄。

【她那未婚夫真心喜欢施漫雨,自然是不肯,后来母子僵持不下,她那未婚夫的母亲只好另想他法,给了施漫雨一个选择。】

【如若施漫雨真要嫁到他们家,必须改姓和从施家除名,才能嫁进来,同样的,那他们家也就不会管她母亲的死活,也不会帮她父亲平反。】

【反之,她答应退亲,他们家还可以给施漫雨一笔钱治好她母亲的病。】

【爱情与亲情之间,只能二选一。】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施漫雨是怎么做的。】

宸国众人只见光幕一闪,下一瞬便播放起了视频画面,只是这次画面中的人很多,街景也十分热闹。

他长相英俊,回头笑起来的模样更似多情,一双桃花眼迷人的很。

“没见过。但他一定长得不差。”

“哦?为何?你不是自诩知交遍天下吗?还说这京都之中,没哪个人物是你不认识的,你没见过怎知他长相不差?”

他问的特别之处,当然不是指表面的长相,一张脸能干什么?

既能被光幕中人说是神昭大帝的,此人必是有大能耐的。

但谢二的话又成功勾起他的好奇,于是便也干脆顺着问道。

谢二笑容神秘,“你们莫不是忘了他的生母是谁?”

经他这么一提醒,包厢内的众人这才想起。

十一皇子萧临渊的生母可是慧妃啊,当年名动京都,有名的第一美人儿!

她生出来的儿子,长相能差到哪儿去?

他们恍然大悟,回过神来就见先前靠坐在窗边的人要走,连忙出声问,“你这就要走了?不再接着玩儿?”

谢二朝身后摆了摆手,声音懒洋洋的。

“不玩儿了,再不回去,家中该派人来催了。”

包厢内众人嘻嘻哈哈,“那我们下次再约你来玩儿。”

谢二还是摆手,算作答应。

一散朝就被自己母妃派人请来万霞宫的六皇子和九皇子,还未进门儿就看见自家母妃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不辨喜怒,殿中的宫人却一个个都不敢言语。

六皇子心下懂了什么,恭恭敬敬的朝南宫贵妃行了个礼,“孩儿给母妃请安。”

九皇子跟在六皇子身后,有些心虚的同样行了个礼。

接着就听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的女人开口道:“嗯,都免礼吧。”

“老九,你想当皇帝?”

她开口,语气难测,九皇子被吓了一跳,赶忙辩解:“不是的母妃!您别听光幕中人胡说,孩儿从未想过要害皇兄!”

“而且就算要继承父皇之位,那也不该轮到儿臣!儿臣和皇兄可是亲兄弟,他做了皇帝于我肯定有好处,我可是一向支持皇兄的!”

九皇子急得快要结巴,在自家母妃审视的目光下更是紧张得不行,这可是他的真心话,在他心里,要是他六哥当了皇帝,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干什么要和自己亲哥争那个皇位?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六皇子先是沉默,后开口打破安静。

“母妃,我相信老九。这其中或是有所误会,过去千年,历史所记载的有所偏差也不一定。”

南宫贵妃思索了会儿,没有笑意的脸上,神情放松些许。

“那就好,你们虽是皇子,但也是亲兄弟,都是母妃生的。我自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她看了看神情还有些紧张的小儿子,说道:“你们大了,有些事喜欢憋在心里不和母妃说也正常,但我还是希望,在大事上你们不要瞒我。”

九皇子瘪着嘴不说话,感受到南宫贵妃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委屈,这意有所指的话可不就是对他说的吗?

天可怜见啊,他真的没有和自己六哥争皇位的想法!

更何况还是害他!

他要真这么干了,保不齐他母妃下一秒也能干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来,亲手了结了他这一个儿子。

倒是六皇子,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应声,“是,母妃。”

而后,躬身告退。

南宫贵妃看出自己大儿子有话没对她讲,但也没强留下他,九皇子看自己亲哥要走,也赶忙告退,生怕再面对自己母妃那强势的气场。

“诶!等等……皇兄,皇兄!”

“六哥!”

眼见前面人越走越远,九皇子连续叫了几声没反应,终于在叫了一声“六哥”后,六皇子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他。

“什么事?”

九皇子扭扭捏捏,但还是快步走上前,他看出六皇子似是心情不好,开口道:“我在母妃面前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我气你不争气,总是不想和其他皇子争那位置,但你毕竟是我亲兄长,我怎么也不可能加害你。”

六皇子点头,“我知道。”

九皇子挑眉,见他反应平淡以为他不信,更加着重强调,“我说的是真的!”

六皇子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叹了口气,也说道:“老九,我知道我们之间虽然有矛盾,但我也信你不会害我。”

“我只是,为别事心情不佳罢了。”

他垂下眼眸,后转头说道:“走了。你也早点回府去吧,不要再跟其他几个接触,近期安静些好,毕竟,谁也不知道光幕未来还会说出些什么事来。”

总之,谨慎点好。

说完,六皇子就走了。

九皇子在身后嘀咕:“我又不是傻子,总喜欢啰嗦。”

景德帝脸色阴沉,眼神中都带着杀气。

朝堂之上,气氛一肃。【施雨漫曾遭遇不幸,可后来的施漫雨却是幸运的,她遇到了神昭大帝,这位帝王便是欣赏她这匹千里马的伯乐。

施漫雨要辞官,神昭大帝准了,却封了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号——文师。

并为施漫雨争取女性独立的思想提供了支持。】

【在神昭大帝的帮助下,历史上第一间女子学院在大宸京都建成,名为——天阙学院。】

【施漫雨任院长,又另外联合了几名学识不凡的女子做先生,开始了长达半生的教书育人生涯。

诗经礼乐,骑射谋算,学院中女子所学与男子无二。期间,天阙学院几次扩招,在各州各县都开办了不少的分院,由施漫雨带头开展,培养出成千上万的优秀女弟子。

她们不仅能上朝为官,还能驰马安天下。不管是朝堂还是战场,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

【除此之外,神昭大帝在位期间,做出不少政策上的改变,也都帮助了这些女子在历史的洪流中站稳脚跟。】

【比如,在各地设有孤幼堂。民间有不想要抚养女儿、儿子或孤儿的,都可以将他们送进孤幼堂,由国家进行抚养。

当然,所有送入孤幼堂的孩子将来如何都与他们原本的父母无关了,对他们父母也不再具有任何的赡养责任,不需要再尽所谓的孝道。

这一点,极大的提高了女孩儿的存活率,要知道古代都是重男轻女的,很多女孩生下来就被人丢弃。】

【第二,在两姓婚姻上做出的重大改革。

其中有一条就是,男方不得无故休妻,其中的故指什么呢?

举个最典型的例子,不得以无后为缘由的休妻!无后这个古人眼里就很重要了吧,但是在神昭大帝修改的律法里,除非是妻子犯错,比如在外找了男人,这个你可以休。】

【但是!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两人在生活上过不下去,不能说是休妻,只能说是和离。】

【并且,要按和离的原因来判决夫妻间的财产和孩子。打个比方,如果是两人婚后不和要和离的,这样的情况就按两人各自的私产进行财产分割。

妻子带着嫁妆走,丈夫呢,就拿着自己的钱过日子。如果是夫妻二人共同赚到的钱或财产,那就平分。

你是你的,我是我的,谁也不占谁便宜。】

【除此之外,如果丈夫要纳妾,需得经过妻子的同意。如果妻子不允,丈夫带别的女人回家做妾室、或是在外养了外室或生下了私生子,妻子都有权将丈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这也可以叫休夫。哈哈,真正做到你敢背叛我,我就敢叫你立马滚出去睡大街,变成乞丐去讨饭。】

【除此之外,关于婚姻律法上的修改还有很多很多,其律法之公正直到现代,有一些我们还在用的。可见神昭大帝之公正清明,简直是惠及后世啊。】

“这……简直是!简直是!”

“荒谬!太荒谬了!!简直昏君也!!!”

不少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或是暴怒叫骂,觉得这律法简直改得荒唐。

而不少坐在后宅中的女子看到光幕却是拍掌叫好,虽然光幕上说的事有违她们一直受到的教育,但不得不说,真真是大快人心!

【在神昭大帝的各种支持下,施漫雨改变的不止是女子地位,更重要的还是她们思想上的蜕变。】

【她们变得不再事事以男人为天,而是走向了更广阔的未来。】

【这种思想的独立,哪怕是过去千百年仍然不灭。神昭大帝后,大宸后世君王一直沿用这一朝的法律和制度,极大的保证了大宸近千年的政治清明和太平。】

【因为施漫雨的存在,历史上接连出现不少有能力的女性,她们用行动证明女人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不是假的,更是将她们的名字铭刻进史书,流传千古永垂不朽。】

【时至今日,我们仍当铭记这些人的存在。

让我们缅怀先烈,看看这些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子是何等伟大!】

萧临渊这个从冷宫中走出的不受宠的皇子,在有些人看来,此刻他应该感到惧怕,或是胆怯。

但都没有,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寡淡的像是个假人。

他说:“不会的。痛快的死去,哪比的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活着更让人解恨,哪怕我出了宫,陛下也不会让我活得太痛快。”

这番话实在是称得上胆大妄言!

不像是一个儿子该向父亲说的话,也不该用那般寡淡无波的口气平淡的述说着自己将受到的惩罚。

景德帝心中的怒火更盛,可直勾勾的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两两对视,良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可恨的儿子料中了。

景德帝缓缓站起,身上的气势压倒性十足,“我倒没发现,你这般的胆大!”

萧临渊不说话,沉默着,又像是在发呆。

对比起那怒气蓬勃威压甚重的帝王,他一个瘦弱沉默的小可怜儿显得更加的弱势,像是风雨中独立的小树苗马上就要面对扑面而来的暴风雨。

景德帝沉声怒喝,“说!下毒的真凶是谁!”

一旁站立的几位皇子心中一抖,其中更是有人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祈祷萧临渊千万不要把真凶的名字说出来!

萧临渊不紧不慢,一掀衣摆跪下,拱手请罪,“臣惶恐,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萧临渊被困地牢之中,不知道光幕早已将他在这件事中的目的暴露了出来。

所以此时他的回答,在在场之人耳中听来简直像是故意跟景德帝对着干,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啊好啊,真是反了天了,果然是不该出生于世的逆子!

景德帝气得差点想叫人将他拖出来斩了,可话到嘴边,底下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陛下,气大伤身,十一殿下刚出地牢,还什么都不知道,想必是神志不清累着了,不如改日再问殿下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左右十二殿下身体也无大恙,陛下不若先去看看十二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

是右相——程始

这老家伙一向在朝堂上是能不发声就不发声的,十分擅长明哲保身,怎么今日还为萧临渊打起圆场来了?

萧临渊本人同样疑惑,可今日发生的怪事太多,他面上装着平静。

景德帝好似被他的话提醒了什么,最后看向萧临渊的眼神中虽还带着怒,但好像又多了几分复杂。

“将萧临渊重新关入地牢,无孤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另,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

景德帝说完,狠狠一甩衣袖走了,像是气极了的模样。

萧临渊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皱起着眉,疑惑的看向对方走掉的背影。

真是……太奇怪了……

他看向四周,景德帝一走,四周那些明里暗里看向他的视线更多了,所有人都好像在探究着什么,又像在看什么稀奇之物。

总之,一切都太怪了。

还有,今天什么事情?

萧临渊心里的疑惑简直要变成水漫出来,而偏偏,好像除他之外,这个殿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唯独他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太糟了。

接下来就要退出神衍空间了,苏芙已经做足了准备。

自从上次希腊神系的中央监察官当众对她下手之后,她现在可是知道那些世家有多无耻了。

所以准备是必须做的。

他们要是敢动手的话,苏芙心想——

她是试试封神榜的人海战术呢?三百六十五正神群殴。

还是试试诛仙剑阵的无上杀阵呢?一剑清场。

或者是三霄娘娘的九曲黄河阵?削修为套餐。

要不然再叠加一下申公豹的道友请留步?

“啧啧,选择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苏芙一时间甚至还有点期待对方来找茬了。

想着想着,她忽然叹气:

“可惜艾米丽亚圣女没给我世家族谱。”

“不然直接精准打击,省得费劲了。”

第 150 章 150-天气不错,请君入阵(含营养液加更96w+)

创世选拔赛结束,监考室内。

评委们头一次这么热闹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

“苏芙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啊!”

“可不是吗?满场的宝贝,她收了大半!”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考生能在副本中收获如此多的法宝!”

众人意味深长地交换眼神,纷纷夸赞。

“喂。”

这次居然一拨就通了。

估计是因为昨夜已过,没人占线了。

苏芙大概叙说了一下老李的情况,并且将自己昨日的情况再次说了一遍。

倒不是让警察处理,而是让她们能稍微重视一下老李,不要当成普通事件。

毕竟失踪案件,也要过24或者48小时才能立案的。

那边已经沉稳的表示了知晓,并且再次叮嘱苏芙保护好自己,说她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在雾气中出门,也不要去寻找朋友。

苏芙也很愉快的表达知晓,并祝佑她能跟同事换个班,稍微睡一觉休息一下。

这次对方顿了一下,然后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了声谢,挂断。

也许,苏芙在所有报警电话中,都是最冷静的一批,让人听着也能稍微放一点点的心,大概。

……是个可爱的小姐姐啊。

比之上次,小姐姐的声音更加沉稳坚定了,也更加疲惫了。

可惜苏芙也做不了什么,口头安慰几句已经是她力所能及了。

她并不准备去找老李。

在她父母去世之后,这个世界配让她不顾个人安危,孤身相救的人,屈指可数。

帮她报了个警,在心里祝佑她能平安,苏芙便再次点开各种攻略,看了起来。

不过这次,她看的不是游戏攻略,而是求生攻略。

这是个容城有名的求生论坛,小名‘被迫害妄想症聚集地’,不过此时此刻,苏芙就需要这种。

她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这种时候往日的沙雕网友就能发挥作用了。

各种末日准备,清单,改造房屋,保证饮水和食物循环,处理排泄物等一系列帖子,都说的有理有据,苏芙看的津津有味。

等她赚点钱,就回来把门口小破栅栏换了,这东西是条狗都能翻过来,一点用都没有。

刚说着,苏芙听见动静,抬头一看。

窗户很大很明亮,有的时候会让人很没安全感。

黄圆圆的猫头上,一个硕大的‘王’字,它保持着跨入栅栏的姿势,看着苏芙。

苏芙也看着它。“多少?”

“两千。”

苏芙转头就走。

中介立刻拉了她回来,“这可是独栋小两层,这个数字你不是白捡吗?”

苏芙:“死了人。”

“如果不是死了人,能轮到你吗?”

苏芙面无表情,“江边,湿气重,几乎没有生活设施。”

“那不正好让你看见江景吗?这儿全是灯,怎么会没有生活设施呢?”

“全是雾,看个屁。”苏芙道,“没有卖吃的。”

中介被堵的一噎,“实话和你说,这家不缺这点钱,人家也不是要那点房租……”

苏芙冷不丁的问道,“这个小区好像没人?”

“咳咳咳,”中介差点被呛到,“怎么会没人呢?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在家……”

苏芙:“来的时候我把几条路都转了一圈,每家都看了看,都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中介:“……”

你这小姑凉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苏芙竟然露出一丝笑,“你不会要告诉我,住的都是鬼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中介仿佛受了刺激,狂呸了两声。

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在市中心应该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但在江郊,已经万籁俱寂。

尤其是此处,这个小区苏芙不知,中介还能不知道吗?

这儿还真一人都没有。

至于人去哪了,他一中介他哪知道。

该死的,若不是这破雾,他怎么会大晚上谈这笔生意。

苏芙再接再厉,“所以业主呢?没有业主难道没有租户吗?你不说我就走了,你今天也白来了。”

中介:“……”新工作平平无奇,是她曾经的老朋友介绍给她的,苏芙并非话多的人,第一天相安无事的度过。

回家上线,地上的虫尸还在。

在渐渐将虫巢里的虫子清的差不多之后,苏芙也渐渐移动位置,她出现在虫巢不远处的乱石上,窥视虫巢。

她已经把里面的小虫子都清干净了,此时地上一地的虫尸。

但是那个磨盘虫一直未动,苏芙怎么勾引都勾不出来。

她看了眼自己个位数的血量,苦大仇深的蹲在石头上盯着虫巢看。

要不还是放火吧?

自燃用不了,就钻木取火!

……片刻后,苏芙再次回到此处。

她把城门处的火把带来了,等用完再还回去。

看了眼待机不动大虫子,苏芙将虫尸一个一个的排队,正好连成一条道路,直通虫巢。

经过这段时间的杀虫,苏芙已经发现,虫子的感知很低,仇恨范围也不远,她尽可以大胆一点。

巢内环境干燥,还有虫丝,不难烧,更何况……

火把威力下,虫尸果然被点燃了。

苏芙吟唱起鼓风术。

风助火势!打开地图,搜索五金店位置。

苏芙骑着自己充满电的小电驴,出发。

在五金店采购了不少她觉得用得着的东西,苏芙又租了一个木制三角梯,折腾了一下,她骑着晃晃悠悠的电驴绕向公司所在楼的后方。

这栋楼已经不受她的信任了,包括老李本人。

从大门走电梯,风险太大,而苏芙最不喜欢的就是风险。

后面可以绕过去,就是有个小小的围墙要翻。

她带了三角梯,轻松爬上去,打开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了,“你还活着吗?sir?”

她语气带着点笑意,尾音上挑。

老李幽怨的声音从听筒传来,“sir还活着,完毕。”

苏芙:“我到了,你看一下。”

老李感动到哽咽,“小芙,你真好。”

苏芙费力的将三角梯从另一边拉来,累了一身汗,“记得报销。”

老李:“……”

将三角梯丢下去,苏芙带着自己的绳圈下了墙,看了眼办公楼的后门,看起来紧闭着。

苏芙没急着弄绳子,先去抓了下门把手,她只轻轻一拧,门就要开了……

苏芙:“……”

就知道不靠谱。

四周看了看,苏芙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抵门,她只能在花坛抠了个鹅卵石卡在门把上,也算做个示警。

又稍微转了一圈,分析了一下风险,苏芙看向四楼,此时老李已经连连招手,泪洒冲江了。

苏芙莞尔,然后把三角梯搬来,尽量没发出动静,“我把绳子扔上去,你记得动静小点。”

老李忙不迭点头。

苏芙扔绳子.jpg

不要对苏芙的精准抱有任何期待,她也就扔了小二十次吧。

老李:“……”

终于,绳圈被扔了上去。

苏芙第一时间带着梯子回到墙边,嗖嗖嗖就爬了上去。

她把三角梯拉上墙,才停下来发信息。

【视频】

【自己看,自己学,绳子系不好,掉下来的是你自己,我可不会接你,加油,sir。】

【记得静音。】

老李:“……”

本迫不及待想系着绳子就往下跳的老李,不得不打开视频,调好静音,含泪学习。

匆匆看了几分钟,老李一边学一边系,总算系好了。

她的鞋根有些硬,洗手间是瓷砖,她怕发出声音,之前就把鞋脱了,现在脚冰凉冰凉。

此时她走出厕所门,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眼门外。

那些熟悉的面孔,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们一致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果脖子没扭成180度就更好了。

老李忍着恶寒,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用尽平生毅力,以微不可查的力度一点点将窗户推开。

庆幸,并未发出声音。

绳子另一端被她系在卫生间隔断的四个角上了,短时间支撑她应该没有问题。

她以微不可查的动静,缓缓爬上窗子,眼睛却一直看着门。

此时,她们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就像能通过门看见里面的她一样。

老李渐渐向下,眨眼只剩半个身子还在里面,她看见离的最近的那个员工,突然起身。

老李心跳如擂鼓,却不敢立刻松手。

“宣云,宣云,”门外传来她轻轻的声音,很温柔,“你好了吗?你进去太久了……”

老李心到了嗓子眼,语气却尚算冷静,“还没好,快了。”

“要不要我进来看一下?”

“你也要上?”

外面的人似乎卡壳了一下,而此时,老李终于钻了出来。

接下来,自苏芙的视角,就看她一阵猛猫乱抓,多余操作一大堆,却硬是一声都不敢吱,有惊无险的下来了。

没有技巧,全靠运气。

老李以光速撒丫子跑来,“快快快,快快拉我上去,梯子梯子梯子。”

“别急,先做个测试题,题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老李差点跳脚,低声吼道,“她们快下来了!!!”

苏芙老神在在,“你早上就去上班,现在都下午了,她们想杀你,你能在马桶上蹲到现在?”

“相反,我更倾向于你可能……”

老李被她说的一懵,“你tm……”

苏芙:“那我先走了。”

“你倒是把梯子给我……”老李都快哭出来了。

苏芙漆黑的眼睛这次没有笑容,语气毋庸置疑,“做题。”

老李:“……”

她低头做题,哭的一抽一抽的,特别惨一女的。

二十道心理题,还tm有两道数学题,老李差点炸开。

苏芙似乎知道她想什么,“前面只是给你热身,主要还是数学题。”

“我觉得怪物会做的可能性不大,”苏芙语气自然,“毕竟我都不会。”

“不过,”她话风一转,“sir是容大高材生,你肯定会做吧?”

老李已经熄了求饶的心思,苏芙明显油盐不进,有这功夫还不如认真做题,说不定苏芙看她认真就给她梯子了。

她看见苏芙拉门的动作了,她也不太敢从大门走,万一和她们撞上了怎么办?

认真看了半天,老李果然做不出来。

题目是她的知识范围,也不知道苏芙哪弄来的,如果给她安静的环境,纸笔,她应该能搞定,但是……

现在这什么都没有,她心绷的跟弹簧一样,哪有心情做题,当即心烦意乱起来。

片刻后,苏芙看见她截图,上网搜题。

苏芙:“……”

梯子被放下。

苏芙:“上来吧。”

老李光速收起手机,麻溜往上爬。

一上墙,老李就嚎啕大哭,“你tm的,你吓死我了……”

苏芙抬眼,“拉梯子啊,看着干嘛?还要我拉吗?”

老李眼泪卡一半。

片刻后,她认命了,低头拉梯子。

梯子拉上来,苏芙将它放到墙外,才施施然下去。

老李唉声叹气,“这叫个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怎么会这样呢?”

苏芙没理她,走向自己的电驴。

老李光着脚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叹气,“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冷静?我真的怕死了……”

苏芙甩着车钥匙,语气带笑,“sir可真是多虑了,我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老李:“……”

她思考了一会,发现苏芙最大的风险就是下来拉门把甩绳子那段了,然后她就在墙上看戏去了。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老李说不出话来。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说不过你。

唉。

“地址。”

老李噔噔噔的冲上她后座,“我带你去,我给你指路。”

苏芙:“……?”

老李:“我也担心舒舒的情况。”

苏芙懒得揭穿她,“指路。”

一路上老李都在叨叨,“你哪来的题目,还像模像样,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做出来,你路上还有闲心搜题?”

苏芙言简意赅,“容大论坛。”

“哦,怪不着,我还以为你现场出的题。”

殊途住的离公司不远。

老李:“29楼,我们得坐电梯。”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苏芙在停车,路过的人都一脸异样的看着她们。

老李已经光脚不怕穿鞋的了,毫无反应,等着她停车。

站在电梯前,苏芙皱眉。

她现在对高楼本能不喜,楼一高逃跑都难。

老李也犯忪,下意识躲苏芙后面。

苏芙把手插上衣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站在电梯前。

电梯里的人出来第一眼看见她,都是一愣。

好漂亮的人。

走了两步还忍不住回头,但是苏芙已经进了电梯。

老李忙不迭跟上。

29层。

“苏舒!苏舒!苏舒!”

老李将门拍的哐哐响。

苏芙抱着手靠在一边。

门开了。

殊途一身休闲服,意外的看着老李,“你这是……?”

老李:“……你没事?”

殊途:“?”

老李:“那你不接我电话?”

苏芙已经悄悄转身,脚步如同猫儿一样,没有声音。

殊途露出恍然的表情,“我静音了。”

老李差点骂出声。

片刻后。

苏芙被抓捕。

都怪该死的电梯。

听完她们的话,殊途凝视苏芙。

知道她固来脸薄,殊途也就没戳她,“这么危险?这就是你害怕的原因?”

苏芙耸拉眼皮,不想说话。

殊途看向李宣云,“你在我这里睡吧。”

老李就是这么想的,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殊途:“我送你回家。”

苏芙:“不必了,天要黑了,我自己回去。”

殊途也不说话,直接带路下楼。

李宣云:“哎?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殊途顿了顿,“回来。”

老李立刻躺了回去。

下了楼,苏芙都站在小电驴前了,殊途还不走。

苏芙:“老李状态也不可靠,我不建议你们住一起。”

殊途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苏芙:“……让她回家。”

殊途沉静摇头,“不好这么对朋友。”

“……那你给她做数学题,”苏芙发了两套试卷给她,“让她不要睡觉,做完再睡。”

殊途:“嗯,我送你。”

苏芙一脸看破,“……你就是想知道我住哪吧?”

殊途没什么表情,“那你住哪?”

苏芙:“不告诉你。”

说完,她骑车就跑。

看着火线烧灼而去,苏芙竟然有种愉悦的感觉。

上个游戏她稳坐术士榜第一的位置,也没有这么愉悦过。

这虫子这么喜欢干燥,自燃又那么顺利,苏芙就猜到它应该很好烧。

现在发现,它们确实很好烧。

她坐在乱石上,吹着风,看着虫巢内待机的大虫。

银白的丝线被火舌舔舐,渐渐染上鲜艳的红,整个巢穴蓦然生动了起来,乱石的排练使得此刻竟像一株燃烧的火莲,炽烈而美丽。

大虫子居然没有逃跑,它团团直转,试图熄灭火焰。

苏芙再次吟唱起鼓风术,并配音道,“东风,助我。”

这虫子的血条很长,苏芙只能坐在石头上,看着它一点点的掉血。

翻开日志,苏芙看见详情。

三秒一次燃烧伤害,一次掉血11点,它已经掉了八次了,居然还没死。

看了眼血条,还有一大半。

苏芙渐渐狐疑。

这个血量,同级的近战玩家能扛得住吗?

她早上看了几个小时论坛,发现其他职业的血量并不比自己高多少。

正常的12、3点,多的也不超过30点,这个虫子的血量是不是太夸张了?

【清剿害虫(一),杀死十只工虫(已完成)。】

看了眼任务,苏芙发现她的任务确实已经完成,这些小虫子的确是工虫。

不理解……

此时,虫子已经轰然倒下。

寥寥青烟飘起,苏芙等到火焰散尽,才跳下石头。

空气中有股糊味,很浓。

苏芙捏着鼻子四处张望。

很快,她在地上捡起了两把黝黑的刃。

【侍卫虫的牙刀(材料)】

品质:普通

攻击:1~3

耐久:100/100

苏芙呆滞了一会,“……战利品不会也被火烧了吧?”

大意了!

不死心了扒拉了一会,苏芙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

【衰朽的铁木短弓】

品质:次品

攻击:3~7侯烛轻扯了下唇,是她说话的语气。

没一会,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暗色车厢内突然涌入一簇鲜活花香,芙莉味的。

侯烛将手机熄屏,收进储物槽里。

苏芙阖上车门自顾自地说:“我那辆车是租的,跟留克说了声,到时车行会来收,否则放一天开不了就是一天的钱了,我不如把钱给你。”

系上安全带,苏芙掏出手机给侯烛转了笔账:“油钱我算五百,住宿一百,加上包车和司机费,我先给你转一千。”

侯烛不知她怎么越算越多,最后手机震了下,她已经转了过来。

车身轮胎碾过山地,微微一颠,苏芙双手抓住安全带坐直,问他:“需要我开导航吗?”

“省点电,不然一会还要给我交电费。”

他这句话带着些冷幽默,苏芙捂嘴笑了出来,说:“一会我请你吃饭。”

说罢,她突然想起来侯烛说过不吃女孩的饭,忙补了句:“不是请,是劳务报答的另一种方式。”

侯烛轻嗤了声,转眸瞥了眼她那边的后视镜,扔了句:“那你报答我的方式还挺多。”

苏芙把脱下的外套抱在怀里,脑袋歪靠在厚羽绒服上,眼神望着挡风玻璃外茫茫一片的冬景,说:“你也可以提要求,比如你更需要我报答的方式是什么,这样比较实际。”

她来到草原久了,就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讲物质,有人戴着上万的文玩古珠,跟他们司法官说想看一出露天电影。

正农忙的时候,离电影院又远,索性就在草原上架起天幕看普法宣传片,对生活在城市森林里的苏芙来说,完全是新奇而开阔的体验。

“到了绰河源,如果找不到乌沙,还要我带路吗?”

男人沉阔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苏芙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更多是: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别缠着我。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回答,于是伸手指了指调音台,问:“听收音机吗?防止开车瞌睡。”

她还解释了一句,掩饰自己此刻在回避问题的行径。

“按中间的红点开机,第一个旋钮是声音,第二个调频道。”

他没再追问,苏芙就松了口气,认真研究起他这辆车的设备,只听“嘟”的一声,收到信号的瞬间,苏芙感觉自己与世界接上轨了。

安静的车厢内忽然有了些声流,无话的两个人,连歌词都听得清晰,这时候还有人点刀郎的《情人》——

耐久:49/50

重量:6

“别走别走别走,”他憋屈的道,“我也不知道人去哪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人家不是因为起雾走的,在很长之前就走了,原因别问我,我就一中介,可不懂有钱人的事。”

“说不定是嫌风水不好呢?”

“那人怎么死的?”

中介脸色又变了。

苏芙:“这不能说?你不说我哪敢住?”

中介:“……我算是服了你了,大晚上的你非要问,你一点都不怕吗?”

“怎么?难道是你杀的?”

中介差点吐血,但也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不是,据说是什么,得了什么病,病后期挺瘆人的,可能就……”

“这里僻静嘛,家里人就送来了,然后就……”

苏芙点头,“尸体送走了吧?”

中介都快习惯她的大胆发言了,麻木道,“送走了,还高价请了保洁团队来重新弄了一遍,保证干净……”

苏芙:“五百?”

中介破音,“你怎么不去抢?!!”

“你后面有人?”

中介:“你休想吓劳资!五百你想都别想!!!”

苏芙遗憾的吐出口气。

之前不是挺胆小的,一涉及到钱胆子就大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租金定在1048.8上。

有零有整,苏芙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这中介太小气了吧。

“交一年吧,这房子还不好吗?咱一年一续,”中介试图蛊惑,“我合同都带来了。”

苏芙面无表情,“我怕我死了钱就白交了。”

中介脸色又是一僵。

tmd他就没见过这种人,就不能换个地方说死啊死的。

苏芙:“一个月一续?”

中介勇气立刻又回来了,经过一番激烈讨论,苏芙决定三个月一交,押金一个月。

他们当即进了房子,交接了钥匙,签了合同。

不过苏芙说过几天打钱给他,他不愿意,但是……在苏芙和蔼的问候下,还是同意了。

租房的事似乎告一段落,苏芙骑车愉快回家。

路上接了个电话,说什么报警登记,苏芙约好明天去。

值得一提,她刚退回来的押金和之前的1800大洋,又即将离她而去,她还是只能吃泡面。

容城房价挺高的,她原来那单间破房子,也要960,她换个这么大的才1048.8,不换白不换。

而且,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折腾房子的事情,事业为重事业为重。

嗯,她当然指的是上班。

一回家,苏芙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手环,今天登陆已经晚了。

饭可以明天早上再吃,但是她的战利品已经急不可耐了。

它们都觉得彼此萌萌哒。

这个窗户虽大,但是外面是有一层防盗的,一根根铁条,所以苏芙没那么慌。

她淡定的举起手机,卡嚓——

拍图识物。

很快,跳出来一系列大猫信息,苏芙翻了一会,才看见疑似的信息。

#容城动物园动物出逃第十批#

看到第十批,苏芙都愣了一下,你得逃多少才会用‘批’这个字眼?

她划拉了一下,发现前面九批从马、羊驼、孔雀,到后面的狼群、猴群、猎豹,再到后面的……额……

比如眼前的大家伙。

可能知道惊扰了原住民,大家伙很礼貌的收回了脚,走向他方。

苏芙由衷的为小区里的鸟鸟和猫猫们担心。

顺便为自己担心了一下。

所以……还是得报警。

接线的还是小姐姐,她也觉得苏芙声音很熟悉,“怎么又是你?”

她语气居然有点熟稔,特别难得。

苏芙沉默了两秒,委婉的告诉她家门口有只大猫在晃荡。

恰巧,金渐层正好又晃过她的窗户,苏芙眼疾手快的咔嚓了一声,“你不信我可以给你发图片。”

她很温柔又很委婉的道,“我觉得,我死在王蕊手里,还是死在大猫嘴下,都死的很平等且不礼貌,你看能不能……”

派个人来把大猫牵回去。如果她能在现实里施法就好了。

苏芙想到这里就嘲笑了自己一下,“我肯定是小说看多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因为常年贫困,所有娱乐里,看书是最方便便携的娱乐方式了。

当然,不上进的苏芙只爱看小说,每天累一天回来打开小说看两章,是最放松的时候了。

所以,苏芙脑洞有时候有点点大。

想了半天,苏芙还是有点点心动。

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能呢?

苏芙站起身转了两圈,把长裤丢进洗衣机,换了个短裤她就上上下下的奔跑起来。

她拿自己的笔记本。

她把自己的法术列表和数据都记下来了,偶尔会看两眼,规划下刷哪个的熟练度,或者下一个法术学什么。

选来选去,苏芙选择了鼓风术。

所有戏法里,她用的最熟,最多,而且是戏法,吟唱短,消耗低,最合适不过。

白衣女子盘腿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研究,深蓝色的手环在她手腕上散发着神秘晦暗的光芒。

片刻后,苏芙按着自己标注的咒语,“无马许从生!”

毫无反应。

苏芙以为是自己念的不够标准,于是又念了一遍。

无事发生。

苏芙陷入沉思。

在放弃与继续之间,挣扎了一会……

“反正在家也没事,”苏芙说服自己,“再试一下。”

《永暗》有的咒语真挺长的,一念错就放不出来,所以苏芙自己在外面用同音字把咒语标了出来,时常看看,生怕自己关键时候忘记咒语。

她堂堂第一施法者,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理论上,她应该不会念错啊,难道是缺什么吗?

苏芙带着这种疑惑上了游戏。

恰巧,种田小分队喊她去吃东西,苏芙立刻转去种植园。

一进去,就看见巴根端着一碗糊糊,吃的泪流满面。

“他这是?”

“被美食征服了,”尾巴道,“我说他做的是猪食他还不信。”

巴根听见了,流着泪道,“曾经,我们也有类似的食物……”

他眼中有泪花,语气出乎意料的沉重,“曾经主大陆还没有沦陷,王国、法环、工会,大陆繁华又热闹,艾伦半岛,马奇列岛,上风群岛的船队昼夜不歇,将他们的商品带到主大陆,可惜后来,主大陆沦陷了,我们被迫退到了艾伦半岛……”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抹了一把泪,“对不起,我失态了。”

小玩家呆了,没见过这么感情充沛的npc,她们小小声道,“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我们不说你了。”

苏芙却听了一耳朵,看着碗里的糊糊道,“这是?”

“种的东西还没长出来,我们就让他把做面包的材料拿出来了。”

“他做的难吃其实也不是他的错,”冻干道,“这玩意看起来像面粉,其实自带一股涩味,很难吃,他又没有调料,我们试了很多种材料,才发现能用一定的酸味中和掉这种怪味。”

“然后加了点盐,就这样了。”

“他们还没油,只有那种火油,根本不能炒菜。”

她们叽叽喳喳的述说游戏的艰辛条件,听的苏芙一愣一愣的,“什么材料?能卖吗?”

苏芙又打起来美食生意的主意。

尾巴眼睛亮了,“可以可以,就是黑尾红心草,长得快,学院任务经常发这个,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巴根已经将碗舔了一遍,“不会,那是我们用来制作恢复体力药水的草药,不值钱,也没毒。”

“我觉得这个生意做得,但是黑尾红心草供应一直不足,即使外来者很勤奋,但用来吃,怕是……”

“让玩家自带就是了?”尾巴几人三言两语讨论起来,“不行我们雇佣玩家种地也行啊?”

“找长期务农的!”

“大规模种植!”

“我们要把美食卖遍艾伦半岛!”

“成立连锁饭店!”

“嘿嘿嘿嘿!”

巴根:“……”

苏芙:“想法不错,有需求与我说,有没有好看点的,我带去给学姐尝尝。”

这次小姐姐一口答应了,她还真给苏芙了信微号,让她发图片。

哦不,让她排队。

原来是那家动物园逃的动物太多了,目击者太多,所以得排队。

她们人手真的不够用了。

苏芙理解了,觉得自己今天是注定出不了门了。

她刚在游戏里体验过斑斑的矫健,一点都不想和礼貌的大猫照面。

很快,她加了信微,看了两眼,发了大猫的美照,然后领了排队号,这事就算完了。

还好她家里囤了泡面,扛到警察把大猫牵走,应该是够的。

至于她买的快递,还不知道哪天到呢。

快递费涨的发疯,苏芙光快递费就出了大几百,但是她也没办法。

她估计,再等一段时间,给再多钱都没人愿意送快递了。

到时候,城与城也将成为孤岛,而城市与四周区县,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人密集的地方安全,还是城外乡村安全?

苏芙也不得而知。

容城能自给自足吗?

苏芙一想到这里,又来了活,起身开始搜容城四周产业。

苏芙什么时候布的阵?

刚才和晏夫子讨论画的时候?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

她刚才在那演戏呢!

一个照面,薇薇安带来的精锐部队全军覆没!

而此刻,苏芙正笑吟吟地望向他们,语气温柔:

“诸位,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