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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 哈利·查德威克,这是……

哈利不知道莫里亚蒂要这份图纸干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给出图纸信息,更何况他还只负责法林顿街的那一部分,萨克斯-科伯格广场是亨利负责的区域, 不过他跟亨利之前因为孩子们的事情闹过矛盾①,再加上他们分属于不同队伍,彼此没什么交集, 就一直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在这种情况下,哈利不知道该如何低头与亨利沟通,但他没想到的是,亨利竟然自己先来了。

准确的说,是跟他一同从斯特普尼分局被选拔上来的大卫·戴维斯, 悄悄找哈利说和。

“我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但其实亨利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都是同事,你也了解他,从小父亲去世, 家里只有体弱多病的妹妹和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这些年他一个人扛下所有,早就习惯把脆弱藏在心里。对他来说, 承认错误比什么都难,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逼着自己当家里的顶梁柱, 在东区挣得就是这点脸面,所以才倔强执拗的不会转弯,可他人真的很好。”

哈利有着与亨利·哈里斯差不多的经历, 越是穷苦出身就越不想被人看低,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他也干过,可是,“不一样的戴维斯, 就因为他有妹妹,他才更应该知道一次严苛的指责会影响孩子的一生。那些年幼的孩子,连“杀玩偶”与真实暴力都难以分辨,这恰好反应了我们科普教育的疏漏,而非他们的过错。遇到问题找警察是他们的权利,更是我们的职责,我们领的就是这份工资,做的就该是这些事。他们没有错,不该被苛责。”

他与亨利的矛盾,从不是脸面的问题,而是亨利强硬的态度,恰恰触碰到他最敏感的底线——对弱势群体的共情与守护。

他无法感受亨利对孩子们的悲悯和关怀,这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阴影里的亨利攥着衣角来回揉搓,尤其是听见“他们没有错,不该被苛责”的时候,蓦然想起自己孩童时期被大人无故职责甚至推搡打骂的经历,明明他那么痛恨那些大人,可现如今,他却仿佛要成为那样的人,他踉跄着从暗处冲到哈利面前,脊背弯折超过90度,脖颈暴起青筋,通红的耳尖几乎要烧起来,"对不起,”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粗粝又干涩,能听得出很少道歉,"我我总想着维持脸面,却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我不该用对待成年人的标准苛责孩子,更不该忽视你说的教育责任。”

“如果,”他舔了舔嘴唇,试探性地抬头,葱下方看着哈利,“我是说你同意的话,在这次管道布局忙完以后,我们一起给孩子们上课,你看行吗?”

哈利根本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被对方的冲击吓了一跳,可面对如此诚恳的歉意,哪怕曾经还有火气,哪怕他坚信自己是对的,态度还是软和下来,甚至反思是不是自己曾经的表现过于“凶”,“当然,我也有问题,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先把这三个月的事情处理好才行。”他主动拍了拍对方肩膀,很明显,亨利并不习惯这种亲昵的方式,身体有瞬间紧绷,单迅速松弛下来,努力诠释着自己的友好。

大卫倒是笑得灿烂,试图将最后一丝尴尬的气氛也挥散开,“我就说亨利很好的,他曾经还救过我的命……”

“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你怎么还挂在嘴边,”亨利立刻止住他,“我们最主要的还是干活,我看过那个图纸,咱俩交接的地方有一小片管道重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盯着吧,这条管道的走向我们讨论决定不瞒着你们,怎么样?”

“咱们跟卡尔警司报备一下吧。”哈利非常谨慎地回答,他当然知道在这种破冰融合阶段,他最好是先把事情答应下来,但管道涉及到伊甸园,而且卡尔要求保密,眼前的新朋友再怎么相处也不可能有卡尔的命令重要。

“当然,当然。”亨利连连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倒是大卫抿着嘴唇,等哈利看过去时才沉默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跟卡尔报备之后,卡尔并没有同意全部公开,而是只公开了两人交错的那部分,明确责任划分,大概30英尺左右长度。

哈利注意到大卫的脸色变得有些异样,在发现他看过来时,又迅速平静下来,朝他翘起嘴角。

哈利默默记下这件事,不过眼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就比如记住他这个区域的管道图纸,推测莫里亚蒂到底想做些什么。

为此他还特意买了一份地图,坦白来说他对伦敦并不算熟悉,萨克斯-科伯格广场也是莫里亚蒂说起他才知道的地方。哈利本以为这个广场距离法林顿街有些距离,可实际上,从广场的最边缘到法林顿街中心之间直线距离只隔了两条小巷。他实地测量了一番,宽度大概在650英尺上下。

在走访过程中,哈利发现,法林顿街与广场直接虽然间隔很近,环境却截然不同,法林顿街是老城通向西北的主干道,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哪怕哈利赶在傍晚4点多上街,依旧能看到无数拥挤在途中的生意人。

法林顿街不缺买卖,从莫蒂然烟草店,麦克法兰马车制造厂,帕克斯顿和惠特菲尔德奶酪店,怀特利百货公司……

华丽的商店与富丽堂皇的楼宇伫立在法林顿街两侧,让哈利甚至不敢相信,仅隔600多英尺的广场会破败至此。

哈利站在这条街的中央,看向四周。

与福尔摩斯一样,哈利也曾推测过莫里亚蒂的意图,策划抢劫等活动根本不需要伊甸园本身的人手,以哈利对教授的理解,对方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所以没必要为此大费周章找管道图纸;隐藏违禁品,不论别的,单说那些炸药,他们到现在为止也一点踪迹都没发现,大可不必在下水管道这种潮湿恶劣环境隐藏什么物品,以教授几十万英镑的油画随便挂在墙上的自信与审美,哈利甚至觉得沾染了污浊的物品估计都不会摆在教授面前,那么话又回到第一条,无法摆在教授眼前的东西都是“垃圾”,没必要折腾;暗杀行动之类的,哈利沉默了一会儿,思绪回到那天凌晨斯莫尔的死亡,有如此厉害的弓箭手,教授还需要从下水道这种地方布置暗杀行动吗?

他将图纸的用途在脑海中一个个排列,又一个个划掉,最后他的视线凝滞在街角——

科伯格银行。

他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首先,这是整个法林顿街最富有的地方,符合莫里亚蒂的“追求”;其次,奥菲斯珍珠贸易公司在接受调查,一旦证据确凿资金链很容易断裂,伊甸园后续供养会困难重重,最重要的是……

哈利听说,这里储存着法国的黄金,至少3万拿破仑金币,银行董事长梅利威瑟先生曾来苏格兰场找过卡尔警司,门没关严,所以他听见了些声音。

他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情,但是从莫里亚蒂能提前探知苏格兰场行动的情况来看,对方的渗透可不止他一个人。

哈利想“钓”出其他人。

他回到家,把记忆里的管道用铅笔画在地图上面,他画得很仔细,毕竟一打铅笔也不便宜,从法林顿街通行的一共有3条管道,入口分别对着奶酪店,烟草店与百货公司,当然不可能有管道直通银行地下,这太疯狂了。所以莫里亚蒂必然要让人挖一部分,再并入他们的管道系统中,这中间还存在着一个问题,他们虽然整个工期是3个月,但是之后的近一个半月要埋设管道,一旦管道接入,莫里亚蒂的计划就报废了,毕竟他们不可能砸碎管道硬穿过去,因此教授也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实际上,百货公司是离银行最近的地方,而且看末端的走向,哈利判断十之七八会通向广场。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不着痕迹地修改管道布局图,哪怕他们公开了交错布局图,但10英尺的距离也看不出太大差别,只要他小心些,必然会给他们带来误导。如果莫里亚蒂从广场附近就按照他的图纸施工,那么证明亨利那边没有问题,至少能排除掉苏格兰场五分之一的人,并且后期偏差会更大,他们将在交汇处撞上施工团队,被抓个现行;万一伊甸园没有按照他给的图纸在广场附近施工,那么亨利他们的嫌疑就很大了。

哈利这么想着,按照手里有的布局图倒着推演,一遍遍刻画细节,试图降低被发觉不对劲的可能,拖延了大概半个月,在莫里亚蒂反复催促下上交了那份图纸。

自从开工之后,他们就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无特殊情况不能随意到其他队伍的区域里打探,这也是为了保密原则,因而哈利只能靠着最笨拙的方式,用手杖敲打广场周围的地面,试图凭借地底的空腔声推测伊甸园的挖掘动向。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哈利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按照布局走势,他们应该差不多要撞上施工团队,但是一切都安静的不可思议,莫里亚蒂也再没找过他。

他暴露了。

哈利站在书房的墙壁前,指甲在粗糙的墙纸表面划出细痕。书房里浮动的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他死死咬着嘴唇,一股铁锈味涌上鼻腔。他的处境将变得很危险,那位200码外夺人性命的弓箭手仿佛时刻瞄准着他,让哈利光是想象呼吸急促。

但同时,他也钓出了苏格兰场的其他“同行”,亨利队伍里果然不干净。

他下一步要怎么办?

还没等哈利捋清思路,书房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门板咣地砸在墙上,书架上的木头摆件震得掉落一地,哈利根本来不及转头看人是谁,几乎下意识擦地撕下地图想藏起来,紧接着,他的?*? 手腕被死死地攥住,力气大到对方的手指都在颤抖。

哈利停下动作,怔愣地看着那只手。

那是一只贴着大大小小的胶布,疤痕叠着疤痕的手,是他曾经反复摩挲过的手,是……

夏洛克的手。

他曾经把家里的钥匙留给夏洛克一把,没想到会用在今天。

“有什么事吗?”哈利垂着头,不敢与旁边人对视,声音干涩到近乎失声。

“哈利·查德威克。”耳畔传来一道严肃又冷淡的嗓音,这是夏洛克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

“怎么夏洛克,为什么如此严肃?”他的手指攥紧图纸,试图轻快的语调却依旧沙哑难听。

“你在藏什么?”

“地下管道的布局图,要保密,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藏了。”

“那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负责的法林顿街,却画出了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布局图?”福尔摩斯一把扯过图纸甩在书桌上,手指大力点着地图,咚咚的响声充满压迫感。

“一些推演罢了。”哈利舔了舔嘴唇,“我只是有些好奇,它们能通向哪里。”

“仅仅只是好奇?”福尔摩斯提高音量,“好奇能让这份图纸出现在别人家里?”

等等!

什么?

哈利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到了,别人家里?”

福尔摩斯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用尽毕生冷静压住自己前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澎湃情绪,“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一家当铺老板杰贝兹·威尔逊先生地下室被挖空,根据我的推测目的地在科伯格银行,在他家里我发现了这张图纸,虽然你已经极力改变自己标准到失去个人风格的字迹,但是哈利,不得不说你的节省贯彻到血脉,几乎是卡着边角绘制,不浪费空白,当然如果你坚持这不是你的手笔,我还有很多证据,你想听吗?”

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在变凉,像是一颗无法捂热的心脏,哈利控制不住地回望过去,他看到了夏洛克眼中深沉而清晰的难过。

“我已经像苏格兰场报告了。”福尔摩斯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看向他,“琼斯警探接了这份案件,你也要在场。”

“可我……”哈利刚要开口,却被不绅士地打断。

福尔摩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势态度,一字一顿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哈利,今晚你必须参与这次抓捕。”

第112章 第 112 章 我是那么的爱你。

最初, 福尔摩斯只当杰贝兹·威尔逊是一个普通的客户,跟他曾经接触过的任何顾客没有区别,不过是案件颇有趣味, 因为威尔逊先生指的报纸上写着——

“原住美国的伊齐基亚·霍普金斯先生去世,受他遗赠现空缺一职位,任何红发会成员均有资格申请, 工作简单,周薪4镑,要求男性,红发,年满21岁, 身体健康,如有意愿,请于周一中午前往建队街教皇院7号红发会办公室找邓肯·罗斯先生提交应聘申请。”①

这是一个月前发表在《纪事晨报》的一则广告,福尔摩斯看完后, 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这是真的,哈利肯定嘟囔着要将自己的头发染成红的, 甚至要是换做再早先时候,在他们还没有产生异样情感的蒙塔格街, 哈利八成会郁闷地歪在他肩膀上,恨不能将这则信息戳到他鼻梁上,说这是个看头发的世界。

但是他也就会这么抱怨两句, 而后继续为孩子们的排课、夜巡、最近上涨的抢劫率挠头, 将这件事彻底扔到脑后。

而如果这件事不能确定真假,哈利一定会风风火火地走访调查,用对方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

这种情况听着真的很像要把人拉到偏远地方卖掉论斤称。

当他调查清楚后, 再将这件事作为案例,在贝克街及周边对孩子和老人上蹿下跳、不厌其烦地进行他口中的“反诈骗教育”。

哈利总是这么可爱。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调查莫里亚蒂找哈利要图纸的缘由还没得到线索,又或许是这一个月他跟哈利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见过面,总之,福尔摩斯发现自己现在想起哈利的频率越发高了。

“一则奇妙的广告。”福尔摩斯收回思绪,冷淡地点评道,奇妙到听着就像诈骗。

“可它确实是真实发生的。”威尔逊能听出福尔摩斯的意思,他的脸耷拉下来,声音也变大了些,“一开始我也想着或许是骗子,但从文森特那里看到报纸后,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过去看了一眼,反正我的小当铺也没什么人来,而且有文森特看着,不会出现问题。结果谁能想到,我就这样成功入选,得到了这份工作。”

华生在旁边听得愣住了,他有些难以想象地问出口,“上帝,所以需要你做些什么?”

威尔逊摇摇头,“非常简单先生,你根本想象不到,就是抄写《大英百科全书》。”

“《大英百科全书》?”华生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福尔摩斯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你继续说先生。”

“是的没错,我一直抄了一个月,那位罗斯先生就坐在我隔壁办公室完成他的任务,每周给我发4英镑,直到今天上午,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到达办公室,但是那里的门已经锁紧,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着红发会已经宣布解散,特此通告。”

福尔摩斯的嘴唇抿紧,敲击的手指停住,1个月的时间,必须要支开面前这个男人,这是巧合吗?

“先生,我似乎还没问过你,你的当铺在什么位置?”

威尔逊刚要继续往下说,就被插了一句,只能困惑地倒回来,“在萨克斯-科伯格广场。”

前不久他才从马车行、酒馆、报童多方下手,大致拼凑出哈利他们负责的位置,就在萨克斯-科伯格广场及周围街道。

简直是天大的“巧合”。

福尔摩斯表情严肃起来,他的上半身忍不住向前倾,不错过威尔逊的每一个字,“看到这条通知后,你又做了哪些努力先生?”

威尔逊不知道为什么对面侦探的如此谨慎,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真的很想搞清楚原因。“我当时非常震惊,在办公室附近四处打探他们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可他们都说不知情,后来我去找房东,那位先生就住在这栋楼的1层最内侧,可他给我的结果让我万分惊诧,先生们,他竟然说从未听过这个组织,并且告诉我,给我布置抄书任务的人也不叫邓肯·罗斯,而是叫威廉·莫里斯,因为自己的房子还没装修好,才在他这里租了1个月进行过渡,房东人很好,将莫里斯的地址抄给我。我顺着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个假肢制造厂,厂里的人也都没听说过威廉·莫里斯或邓肯·罗斯这两个名字。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我记得曾经听见周围邻居说起过你的故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不得不说先生,你的做法相当正确,为了做出更准确的判断,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答。”

“当然。”威尔逊严肃地点头,他很满意福尔摩斯的严谨。

“你之前说是从文森特那里看到的报纸,文森特是你的员工吗,他什么时候来工作的?”

“是的,他是我的员工,全名叫文森特·斯伯尔丁,是个非常能干的年轻人,他来我这里当学徒,为此愿意只拿一半薪水,他过来也有一个半月了。”

“你竟然能用少一半的薪水雇佣到年轻人,不得不说确实幸运。”

“是的,但是文森特也并非全无缺点,他这个人没有什么上进心,不善交际,只喜欢摆弄他的相机,一旦我说可以休息,他立刻拎着相机出门找素材,而后冲进地下室洗照片,像只钻窝的兔子一样。”

“那这位文森特先生长得怎么样?”

“中等身材,行动敏捷,看得出干过不少体力活,皮肤虽然还算细致,却已经晒成小麦色,不过想来也是,他顶着烈日都能跑出去拍照,不怪被晒成这样,对了先生,他额头上有一块被硫酸烧过的陈年疤痕,还打过耳洞,说实话,我一开始因为这个耳洞不想招他,毕竟看起来不太庄重,但他说那是年轻不懂事跟一个吉普赛人打赌输了才被弄上耳洞的。”威尔逊仔细回忆着,蓦地,他抬起眼皮,有些紧张地询问,“先生,你为什么一直在盘问文森特,难道他……”

“跟他没关系,”福尔摩斯连忙摆摆手,“只是你在上午匆忙过来,想来店铺里也只有文森特一人,想来是个极为周到的小伙子,忍不住多问两句。”

“确实如此,”威尔逊这才放下心来,经过福尔摩斯的提醒,他忍不住拿出怀表,上面显示已经到中午11点35分了,他腾地一下起身,“我得回去了,文森特12点雷打不动有1小时的吃饭和拍照时间,这是写在合同里的,如果我没回去他会直接锁门,这可不行。”

华生能明显注意到福尔摩斯眼前一亮,还以为他有什么打算,但对方却只是点点头,“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全然知晓,就不多留你了,今天是周五,这样,到下星期一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那再好不过。”威尔逊露出笑脸,起身穿好外套,举起帽子朝福尔摩斯示意一下,便快步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看情况你已经全明白了。”等从窗台目送男人上马车,华生立刻转头询问道。

他虽然没有查德威克警官的敏锐,但是长期的记录也让他对这位曾经的合租人有一定了解,对方必然是掌握了什么关键信息。反观他还是毫无头绪。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智商一直很自信,再怎么说他也是博士毕业,可每当面临福尔摩斯时,总有种脑子好像放在家里的错觉。

“确实掌握了些消息,”福尔摩斯本来还蜷缩在座位上,膝盖几乎要顶到鼻子的程度,可下一秒,他修长双腿向前一伸,整个人如同弹簧般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向华生,“医生,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华生整个人精神一震,虽然只要福尔摩斯出言拜托他,他根本不会拒绝,但对方加上后半句,让他心中陡然升腾起一种使命感,“我义不容辞。”他忍不住抻了抻衣服,说得斩钉截铁。

“或许有犯法的风险。”福尔摩斯提醒到。

“如果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哪怕冒着抓捕的风险也值得。”华生的声音恳切,以福尔摩斯的正义感,哪怕是犯法,华生也相信对方是基于更伟大的目的,而且……

查德威克警官应该会救他们吧,华生的眼神有些飘忽。

“这个目标确实高尚。”福尔摩斯点头认同道。

“那我更要与你并肩作战。”华生有些热血沸腾,虽然平淡温馨的日子万分美好,但偶尔,他也会想念与福尔摩斯一起的冒险经历,这会让他有种重赴战场的刺激,“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马上要12点了,我们一会儿坐马车去威尔逊先生的店铺,你负责在门口跟他交谈,注意不要提起我,就说我出门调查,你要先问他文森特在不在屋里,如果他没有,那你就随便聊什么都无所谓,总之给我拖延时间,我将从后门的窗户进去,如果他在,那你就咳嗽两声,剩下的交给我。”

自从他知道哈利负责的大致位置时,就去探查过萨克斯-科伯格广场,对威尔逊先生的当铺有些了解,一楼的后院有扇窗,白天窗户都是打开通风的。

“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前期什么都不需要管,但是这中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万一文森特一开始不在屋里,中间却回来了,那时候你就大喊着火了,明白吗?”

“着火了?”华生重复一遍,表情更加严肃,点点头,“完全明白。”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福尔摩斯进屋,掏出一根形似雪茄的长卷筒,“只是根水管工用的普通烟火筒,我听见你的声音会马上将它丢出来,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赶过来救火,你就趁乱走到广场另一头,我们10分钟后汇合。”

“当然,还有一种最佳结果,直到我出来,文森特也没回来,那么我会在后窗敲一下表示安全,你就可以找借口直接离开,我们还是老位置汇合。”

华生捋了一遍自己的动作跟福尔摩斯确认,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信心十足,“放心,我会完成的很好。”

“那我们马上行动。”福尔摩斯手腕轻抖,轻薄的大衣凌空展开搭在他精瘦有力的肩膀,下摆在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是挥舞的旗帜发出冲锋的信号。

马车来到威尔逊当铺,华生依言敲响房门,特意太高了些音量询问对方是不是一个人在屋,他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当然,文森特去拍照了。”威尔逊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引导华生进屋,华生发挥自己毕生的口才胡扯,将威尔逊牢牢“锁”在客厅。

福尔摩斯脱下鞋子,几乎无声地从后窗潜入屋内,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地下室,那间“传说中”用来洗照片的屋子。

屋子并非全黑,还有一盏煤油灯努力发着光,一张桌子上摆了一沓敷衍的照片和一些白纸,应该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不过那人非常谨慎,福尔摩斯特意对着光检查过,没留下一丝凹痕。

与“文森特”相反,威尔逊先生实在是粗心,但凡进一次地下室,就能发现木板缝隙处没有清扫干净的泥土,或许这也是他们将威尔逊先生定为目标的理由。

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绕过松散的沙土,确保自己没留下任何痕迹。

借助昏黄的煤油灯,眯着眼睛寻找片刻,他轻松发现了一块异常的木板。

福尔摩斯掏出口袋里一把薄刃小刀,沿着边缘翘起,果然如他所想一般,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出现在他面前。

洞口搭了个梯子,他屏住呼吸,谨慎地趴在地板上,下面一片寂静,说明这位“文森特”的同伙也没有在里面。

地下室并非全然隔音,华生他们的谈话声还能零星听见些许,福尔摩斯对着煤油灯看了一眼时间,12:45,一个很危险的时刻,不足以让他走完整条通道,但他还是决定下去稍微探查一番。

在距离洞口不到10码的距离,他从地上捡到一张纸。

说实话,这张纸就歪斜地躺在路中央,上面干净的连点沙砾都没沾,就像故意布在那里的陷阱,可福尔摩斯还是好奇地捡起来查看,在展开的瞬间,他的瞳孔紧缩,只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脚底攀爬上来,全身的血管似乎都在运输着寒冰。

是哈利的字迹,他绝不会认错。

哈利……

福尔摩斯的眼皮垂落,我的爱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极为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深吸几口气,强迫冷静驱散情感,像他刚才推测的那般,这是个陷阱,毫无疑问。

也就是说,莫里亚蒂要放弃哈利。

不,是要毁掉哈利。

福尔摩斯捏紧手里的纸条,拎起煤油灯看向深邃的黑洞,仿佛怪物的喉咙,试图吞噬一个洁白的灵魂。

他果断转身上去,比对纸张,从上面那沓白纸上裁下一模一样的形状,连折痕都全然复刻清楚,重新回地洞。

随后,福尔摩斯把纸条塞到衬衫口袋里,紧贴胸口的位置,他重新看了眼怀表,还剩5分钟13点,便清理干净地面的痕迹,确保不会被察觉,迅速原路返回。

“啪。”华生的耳朵动了动,是后窗被石子敲到的声音,福尔摩斯安全了。

他看向当铺的挂钟,还有3分钟,连忙拿起帽子,告诉威尔逊他还有病患要看,也跟着匆匆离开。当华生从街角拐弯时,恰巧碰见一个拿着相机的青年,可他们不约而同地压低帽檐,彼此擦肩而过。

“你发现了什么?”华生坐上马车后有些兴奋地开口,这真是一场提心吊胆的谈话,而且,“我可能看到文森特了。”他对福尔摩斯说道。

但是出乎意料,福尔摩斯的表情极为严肃。

“是失败了吗?”华生咽了口口水,试探性问道。

“没事医生。”福尔摩斯仿佛刚回过神一般,声音带着疲惫,目光也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像是在思考难的间隙里敷衍他一句,“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今晚10点左右有空,那我将万分期待你来参与今晚的冒险。”

华生嘴巴张开又合拢,说实话,他无法从这种态度中感受到期待,可是……

好吧,他确实很好奇。

而且以往福尔摩斯都是直接让他闭嘴,或者回应给他一串锯木头音,今天应该还算温和?

思及次,华生向后一靠,把整个身体交付给车座,盘算着一会儿回去要如何给玛丽讲述自己的冒险经历,玛丽一定会很喜欢。

今天是周五,哈利要上班,福尔摩斯在跟苏格兰场申请晚上的抓捕行动,并且约定好时间后,一直盯着对面的动静,直到一辆马车停在卡姆登私邸。

哈利是个很细致的人,对他来说,会客室是为了带客,茶桌上只会摆茶点跟早晨没来得及收拾的报纸,看书写字都在书房进行,哪怕偶尔破例,也会在第二天把东西恢复原位,跟他完全不同。

但这对福尔摩斯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他只需要再等待一会儿,等哈利习惯性进入书房,拿出图纸开始工作,他就可以撞个现行。

是的,他不会给继续哈利躲闪的机会,他发誓。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但他用哈利给的钥匙打开房门,撞开书房时,对方如他所想的那样,正手忙脚乱地藏图纸。

他真希望自己想错了,但是……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纸条,上面的布局与图纸完全相同。

他们争论了几句,哈利的隐瞒和欺骗让他无助又疲惫,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信任消失了。他望着哈利紧张到震颤的眼眸,很想跟对方说一句,你知道吗哈利,我从未把你当做坏人,这份证据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安全的,至少在我面前。

是的,在他面前。

福尔摩斯强行让自己冷静,或许是因为今天太多次情绪翻滚,也可能是中午没怎么吃得下东西,总之他感觉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胃酸翻涌着仿佛随时能冲破桎梏,灼烧喉咙。

他的脸像冰封一般冷冽,态度带着前所未有的命令,控制着自己不被哈利看出疲惫,“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哈利,今晚你必须参与这次抓捕。”

他们所有人都是“见证者”,证明哈利的清白。

他说完就想转身离开,找个安静的空间平复情绪,可在他放手的一刹那,手指被哈利紧紧攥住,略显炙热的温度让人难以抗拒。

“那份图纸是我画的,可我画的是一张错误图纸夏洛克,我意识到苏格兰场有其他伊甸园的眼线,想把对方借机直接钓出来,万一我……至少你们还有思路往下追查,所以我才画出这份图纸。”哈利的声音依旧干涩,可他坚持着往下说。

“我负责的是法林顿街那一部分,是图纸的后半程,前半程在亨利他们手里,如果依照我的图纸走势,他们应该在这几天正好撞上地下管道的施工过程,被我一网打尽,可他们绕开了,这说明亨利那几个人当中一定有问题。”

“你应该也推测出来了,我……”哈利舔了舔嘴唇,“其实牵扯到不少事情,知道的越多只会越不安全。”

我希望你平安,夏洛克。

“但我用性命向你发誓,”哈利垂下额头,单膝跪下,将对方的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表示全然的顺从与忠诚,“我是一个好人,从始至终。”

所以,不要对我失望好吗?

我是那么的爱你。

第113章 第 113 章 我的良人从门孔里伸手……

福尔摩斯沉默了许久, 直到掌心冰凉变得温暖,才轻声回答道:“好。”

虽然还是有很多隐瞒,可似乎也没办法不爱他。

他像是在撬开蚌壳取珍珠, 只是……

“珍珠”无价,他甘之如饴。

福尔摩斯的睫毛微微闪动,手臂用力拽起哈利, “我没吃午饭。”

他忽略掉跟华生吃的那几口简餐,带着些被珍视包裹着的理直气壮,根本不必继续往后说,手腕就被攥紧,拉着向前走, 耳边是那道干涩却不掩温柔的声音,“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哈利听见那句“好”时,心放下一半,直到后面的“没吃午饭”, 心脏才稳稳落回原处,刚才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把自己的目的解释清楚, 如果任由夏洛克离开,或许他们就结束了。

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那些都只是假设,握住的手腕才是真实。

夏洛克跟他一样饮食上不算规律,只要有案件就会忘记吃饭, 所以鸡肉粥打败其他选项, 轻而易举地占据食谱高位。在食材选择上,哈利一直坚信大米和小米才是粥的灵魂,根本没分给燕麦一个眼神, 哪怕大米并不好买,价格也是燕麦的数倍不止。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当然可以吃点牛奶煮燕麦,但夏洛克不行。

哈利没想到的是,在他点燃炉灶开始做饭前,夏洛克眼明手快地将纸条连带着他的地图一起丢进火里,火苗腾地一下胀大,纸片迅速卷曲焦黑,仿佛枯败的落叶,在火舌中翻涌。

火光映照着夏洛克锋利的下颌,哈利只觉自己的心跳如同泰晤士河畔的钟声般,所有人都能听到,火焰灼热到他呼吸都变得滚烫,他几次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静静地看着那些不能言说的慌乱化作粉末,消散在炉火中。

吃晚饭的时候,福尔摩斯简单将杰贝兹·威尔逊的案件描述一番,哈利果然跟他想的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诈骗,听完之后更是得出结论,“等案件结束得给孩子们再做一次科普教育,现在的骗子简直防不胜防。”

所以哈利怎么可能是坏人,他的温柔和善良如同清凉的晚风,抚慰每一个疲惫的路人。

福尔摩斯享受这种思维同频的讨论,直到他告诉对方,纸条是在地道里找到的,哈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哈利,”福尔摩斯轻声说道,“你已经不被信任。”

哈利知道夏洛克的意思,如果对方今天没去过地洞,单凭手杖敲打地面得出地道的走向,向苏格兰场提出抓捕请求,那么他们必然会从出入口两方进行拦截,纸条就在入口处摆着,所有参与抓捕的警官都能看见,届时,通过详细分析字迹特点、布局结构,哪怕他做出些准备,也绝不可能轻易逃脱,更何况哈利不确定莫里亚蒂有没有后续手段,就比如……

那份交给“领导”的出入门登记信息表。

显然,夏洛克跟他想到同一处地方,“哈利,你知道布鲁图斯的含义吗?”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原来夏洛克已经查到这里了啊。

哈利暗自叹息着,没有像之前那般狡辩抵抗,只是沉默地摇头。

“是背叛。”

福尔摩斯一开始就分析过这个名字的意思①,只是不确定莫里亚蒂在表达哪一层,但纸条的出现,让他不再有半分疑惑,那位“教授”自一开始就在怀疑哈利,也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点,他才坦然地藏匿信息。

作为法官,他判哈利无罪。

哈利听到之后陡然一惊,他确实不了解这个名字代表的历史,从字典上也只能查到它有笨拙的含义,哈利当时还以为莫里亚蒂在提醒他之前1年多没来,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从未想过光一个名字都有多层意思。

“所以我该知道你之后……唔。”福尔摩斯的嘴巴被对面人捂住,对方的掌心温暖干燥,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唇瓣,指节还盖在他没有回温的鼻尖,压着嘴唇的力道不重,有意留出喘息的空间,轻松就能被撩开。

“它是珀耳塞福涅咽下的石榴籽②,夏洛克,我们到此为止行吗?”哈利要怎么告诉面前这位正义的绅士,他所“伪造”的诸多证明,如何将对方拉入深渊,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说。

知道真相就意味着堕入幽冥?

福尔摩斯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可以不问,但是,哈利·查德威克,你最好能保证自己平安。

他们在晚上十点准时汇合,同行的还有琼斯警探、华生医生以及……

“梅利威瑟先生,”哈利看向面前这位衣着讲究的瘦高中年男人,与对方握手示意。

“虽然我真的很担心它,”梅利威瑟含混着糊弄过去,“但是我已经申请苏格兰场的介入了,加上之前的安保,你们排了三队警探帮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今天不是帮忙,而是正式的抓捕行动。”福尔摩斯出言纠正梅利威瑟的话,对华生简单介绍一番,催促着大家赶紧上马车。

马车到达目的地,梅利威瑟不明所以地嘟囔几句,却还是秉持着绅士风度带领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私人通道,用三把钥匙打开一扇巨大的铁门,铁门背后依旧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小路,而后又是铁门,如此循环三遍,哈利都已经走到麻木的时候,终于进到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面堆满了板条箱。

“上帝,如此严密的部署我很难想象有人能攻破这里。”华生自诩方向感不错,在经过轮番折腾之后也有些茫然了,况且三扇大门,9道锁,怎么会有人选择攻击这家银行。

“咚。”福尔摩斯用手杖小心敲打了一下地面,眉梢微挑,声音低到只剩下气声,“所以他们聪明地选择了底下。”

“他们?”梅利威瑟困惑地重复,有些憋屈地蜷缩在板条箱上,他们所有人都是如此,在狭小的空间里双腿都没办法伸开,但哈利倒是适应良好,主要是他知道自己坐在金子上。

那可是金子!

“约翰·克莱,一个集合了杀人、盗窃、抢劫、诈骗、造□□等多项‘才华’的‘有为青年’,别瞪我琼斯警探,他还是《泰晤士报》评选的100位伦敦慈善家之一,王室公爵的孙子,哦对了,在那个身份中我们该叫他阿利斯泰尔·阿尔纳。”

哈利听完怔愣在原地,他知道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什么报纸评选,而是这个人作为“奥菲斯”对外公开的管理委员会委员之一,提出在康沃尔投资建设3家孤儿院,相关手续刚流转到苏格兰场,由于他也参与了“奥菲斯”案件,所以这件事并没有瞒着他,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先观望这些人打算做什么。

谁知开会还没几天,这位先生已经要跟他在狱中相逢了。

琼斯警探嘴巴张得老大,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割裂到如此程度,只是……

“你怎么知道是他?”

福尔摩斯摸了摸鼻梁,因为他从后门绕出来时远远地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当然,阿尔纳先生并没看见他,可他倒是清晰地发现了对方的伤疤,而这道疤痕他太眼熟,可以说亲眼目睹了创伤的“制造过程”。

那家伙曾经来过他们学校实验室偷重要材料,在挥刀捅伤实验室教授的时候,被他精于板球的同学一瓶硫酸扔了过去,正中前额,而教授无碍。

至于那位不通化学的同学为什么能精准找到硫酸,这就是额外的问题了。

福尔摩斯简略地带过这件事,便要求所有人保持沉默,“我们的对手异常狡猾,稍有不对就会撤离,琼斯警探,你们已经在威尔逊家附近布控清楚了对吧。”

“当然。”琼斯回答完,全场陷入沉默,哈利能感受到旁边夏洛克平稳的呼吸声,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大腿稍微岔开些都能贴到一起。

“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冷淡的声音唤回哈利飞舞的思绪,对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敏捷地站起身,哈利知道夏洛克的意思,?*? 他必须在这场抓捕中表现得足够出色,让所有人印象深刻。

随着他的气音,石板下方传出音乐的光亮,紧接着光亮形成光带,最后铺洒成一片暖绒的光晕,石板被打开了。

一只手从下面伸上来,很快,出现了一个脑袋。

那人警惕地环顾四周,幸好他们在光晕之前就躲到了箱子后面,没被对方怀疑。

“一切进展顺利,向教授问好。”他压低声音,从洞口跳出来,还将同伴拉了出来。

“不对,威廉,不对劲!”被他拉上来的男人脸色一变,额头的疤痕都跟着扭曲,他说完就想往下跳,却被哈利眼疾手快地扑上前,抓着领子硬是拽了回来。

男人还试图挣扎,但紧接着,他感受到太阳穴抵着一个又圆又冷的物体,是枪。

他瞬间僵直着身体,任由哈利动作。

哈利直接将那人反压在地上,敏捷地铐上手铐,防止任何意外产生,凭借额头上明显的伤疤,他已经认出对方,阿利斯泰尔·阿尔纳先生。

阿尔纳先生显然对哈利的动作万分不满,哪怕生命都受到威胁,他依旧用力转着头看向身后“卑鄙”的家伙,“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我可是皇族后裔,态度客气……哈利·查德威克?”

他的语调霎时间变得尖锐刺耳,在狭小的空间甚至产生了回声,“你这个叛徒!”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他们敏感地回过头,想探知真相,可当转过头发现哈利还在跟“歹徒”搏斗后,琼斯等人又迅速按下心思,这些都可以等抓捕之后再说。

但是阿尔纳已经失去了刚才的“体面”,他的嘴巴冒出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诅咒,恨不能用眼睛将哈利凌迟处死。

抓捕很快就结束了,原本按照规定,他们可以先当场问询些信息,但现在……

这位罪犯哪怕走进马车的最后一秒都挣扎着扭过头,表情带着怨毒,“你们这群愚蠢的畜生,为什么不把哈利·查德威克抓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指挥我做了这一切,他还把管道的布局图也给了我,蠢货,你们该把他抓起来,他才是要下地狱的那个人!”

琼斯神情复杂地看向哈利,客气地开口,“查德威克警官,有些问题需要你的配合。”

哈利平静地微微颔首,表现得正直又坦诚,他的手背被旁边人微不可查地蹭过,就像是曾经两人还不那么熟的时候,彼此默不作声的陪伴与抚慰。③

哈利动了动手背,仿佛回蹭,又似是误碰,他移开手,脑子里莫名想起曾听见唱诗班唱的一句话,“我的良人从门孔里伸手进来,我便因他动了心。”④

只是他的动心不为这次伸手,而是为了往昔的朝暮。

他是如此爱夏洛克,像星辰眷恋着天幕。

回忆起对方将纸条扔进火堆的坚决,哈利暗自深吸一口气,为了这一天,他做了无数准备,所以莫里亚蒂,或许你并非算无遗策。

第114章 第 114 章 你为什么要替哈利·查……

他或许是苏格兰场成立以来第一位坐在嫌疑人席位的警察, 哈利在进入审讯室前苦中作乐地想到。随着一步步接近目的地,同事们的视线也越发复杂,他能清晰地看到雷斯垂德极力保持平静却又难掩担忧的神色, 就连非“大事”不出办公室的卡尔警司也走出来,目送他进入那间暗室。

“你们绝对是搞错了,那个人就是明晃晃的陷害。”在进入审讯室的最后一秒, 他听到雷斯垂德按耐不住的辩解,对方仿佛比他这位“嫌犯”更加焦急。

其实这样的“探望”和“申辩”没有丝毫意义,毕竟按照规矩卡尔警司和雷斯垂德都需要避嫌,他们的行为和言语绝不会被采纳,但哈利也知道, 他们肯定会通过各种方式试图得知审讯的内容,至少确定他的清白无辜。

坐下的那一刻,哈利才发现自己并非全然放松,心脏已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苏格兰场对这件事非常严肃, 凡是跟哈利有过案件交接的都剔除在外,还配了一位警督。

“姓名。”

“哈利·查德威克。”

“职业。”

“苏格兰场警察。”

说到这里,双方都卡顿了一下, 紧接着审讯员再次开口道:“知道这次把你叫过来的原因吧。”

“知道。”

“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道说什么,”哈利的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打开垂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反审讯员曾经见过的那些紧绷戒备的嫌犯,展现出极具开放包容的姿态。

“阿利斯泰尔·阿尔纳指控你是抢银行的幕后真凶, 并且指认你提供了管道布局图, 对此你不知道说什么?”审讯员的声音陡然增大,带着压迫感,“哈利·查德威克, 你别在这里耍花招。”

伪装出来的愤怒,不恰当的引导,哈利在心里点评道,他对面的家伙才是在运用审讯常见的“小花招”。

“事实上,我们没有任何交集也没见过面,这些您大可以去调查,另外,如果指认我提供布局图,证据在哪里?”哈利没有受任何影响,思路清晰地解释着,“您也知道,作为警察我们不一定熟悉每一个潜藏的罪犯,但他们必然熟知我们,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

审讯员与旁边的警督对视一眼,据同事给出的反馈,他们确实在威尔逊家底下的黑洞里找到一张纸条,但那是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不过……

“中午12:20-13:10,你在什么地方?”审讯员翻看刚才威尔逊那边提供的笔录,对方承认跟阿尔纳一直交替看着当铺,但是他同时也提起了当时华生医生找他交谈,所以没留意地下室的情况,说不定哈利·查德威克就是趁那时进入的。

“我在工地等待施工。”哈利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你没有见过威尔逊先生?”

“从无交集。”

“那你为什么会参与到本次抓捕中?”

“夏洛克下午过来找我,问我有没有空,需要我帮忙。”

“他找你你就答应?”

“当然。”

“他没有跟你透露过任何细节,没有告诉你他中午去过威尔逊先生家的事情?”

哈利闻言神经紧绷,屋顶的小窗户透出一束光,而他就坐在在光与暗的交汇处,他凝视着光斑,这是一个不恰当的引导,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

困惑自然而然地爬上哈利的眉梢,“他要透露什么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装傻查德威克,你跟福尔摩斯是朋友,他在威尔逊那里搜出来纸条,所以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这就是答案,福尔摩斯在隔壁已经交代了。”

那你可就算胡扯了,哈利听完反而放松下来,且不说“大福尔摩斯=大英政府”这个等式关系,就算普通民众,在没抓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审讯对方,最重要的是,夏洛克才是这次抓捕行动的功臣。

“夏洛克是一个非常遵规守纪的优秀公民,为苏格兰场提供的帮助像星星一样多,他为人正直,堪称绅士典范,不会做搜查别人家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所以你想表达的含义是什么?你凭什么把他关在隔壁?而且……”

“你的证据呢?”哈利眉梢轻挑,眼睛里带出些锋芒,他可以配合对方的盘问,怎么审都没问题,但是他不允许对方牵扯到夏洛克。

坐在外面,通过单向镜观察的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像查德威克这种经过足够锻炼,自身又聪慧肯学的警察,一般的审讯方法是唬不住他的。更何况……

他灰蓝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上下扫视着那位年轻的警探,对方在这一刻像是被激怒的猎豹,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们不该用夏洛克做诱饵,这对查德威克而言只会适得其反。

他们两人……

迈克罗夫特垂下眼眸,从文件袋里拿出装订好的本子以及哈利曾经上交的一沓检讨,递给旁边人轻声耳语了几句,男人立刻颔首敲门。

哈利注意到端坐着的中年警督走到门口,跟对方耳语了几句,拿了一沓东西回来。

“查德威克,请你在纸上写下布鲁图斯这个单词。”

来了。

哈利面上假装不明所以地写下单词,紧接着,他看见那个本子被转到他面前,“笔记专家鉴定,你的字跟上面的高度吻合,尤其是n这个字母,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警督拿出一张专家盖章的意见报告书。

哈利翻看了专家的意见,“首先,我是从伦敦文法学校毕业的学生,我不知道您对它印象如何,但想从普通学校考进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必须在旁枝末节下功夫,就比如字迹,众所周知,意大利斜体虽然刻板,但确实方便阅读,因此我们考入学校的大多都会这般字体,更何况书法课的严苛程度您难以想象,如果您有疑惑,可以联系学校老师申请调阅,那时或许您就该明白,要论笔迹相似,得把全校毕业生都请来坐坐。”

“其次,报告上只依据少量相似特征,也就是我的检讨内容来判断笔迹同一,并不合理,事实上,”哈利随手划拉了几笔,一个极其锋利的签名跃然纸上,“如果我这样写呢?”

“可你并不知道我们会查阅笔记,所以不用掩盖自己的字迹。”审讯员迅速反驳道。

“那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假名?”哈利偏头反问,“用假名的意思不就是怕人发现,据此推测,我该隐藏自己的字迹才更加合理。”

事实上哈利想要这么做的,但他担心记录会被莫里亚蒂检查,如果发现他笔迹不同,质疑有二心,甚至怀疑他的身份那就得不偿失,还不如冒险一把,只要……

“那你说一下自己上个月5号下午2点到3点;上个月12号上午11点-12点在什么地方?”中年警督没有恋战,直接换了个方向。

“5号和12号?”哈利拖了一点时间,他不能迅速回答出来,那太可疑了,“是周几?”

哈利真诚又迷茫地看向对方,试图得到些提示。

“都是星期天。”审讯员沉声回答。

“还有什么其他提示吗?”哈利追问到,“这实在过去太久了。”

“有人说12号上午9点多在贝克街看到过你,穿着咖啡色的风衣,身上湿漉漉的。”警督翻了一页记录回答道。

有人看到?

是谁看到了,无意的还是……

故意监视?

哈利垂下眼眸,紧接着一脸恍然,“那天中午我应该是在洗澡。”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警督,还确定般点点头,毕竟当下的通识认知都是撒谎的人不敢看审讯员的眼睛,但是他又要控制自己不能太过专注集中,不然一会儿频繁的眨眼睛可能让人更加怀疑。①

“为什么大中午的要洗澡?”

“上午吃饭不小心洒了一身咖啡,只能回去烧水,忙活到洗上澡大概就那个时间了。”

“有谁能证明吗?”审讯员步步紧逼道。

“先生,一个单身汉能有谁证明啊,”哈利无奈地摊开手,而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左手握拳锤了一下右掌,“还真能有,我邻居,我洗澡唱歌的时候他跟我聊过天。”

审讯员鼻子皱起,在笔记上用力划了两道。

“5号呢?”

“说实在的,真没什么印象了,我们那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加班来着?”哈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上个月的经历他可不能随便脱口而出,反倒是想不起来的模样才算正常,毕竟没有人会刻意记自己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那都是周六的事情,周天正常休班,还下了一场大雨。”

哈利仿佛得到了点提示,脸上终于有些恍然,“我想起来了,5号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有辆马车跑得飞快,差点撞上街边的拉里,我把他拽了回来,溅了一身泥点。”

哈利的语速变快了些,像是终于找到记忆的线头,串联起整条“项链”,“紧接着我回去洗了个澡,中午随便在外面吃点,又去了趟邮局,想问有没有回信,结果邮局给我一封退回的信件,让我重新确认地址邮寄,之后我去墓地看望查尔斯先生,具体时间我也不太确定。”

这是符合记忆的描述,警督暗自沉思着,如果说过去一两天具体的时间点能记住这并不让人意外,可事情过去一个月,如果还能记住确切的数字节点,那就不正常了。

审讯员又在上面写了几笔。

“你对阿尔纳的指控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这里,哈利知道第一次审讯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后续要怎么审,还得看他透露出来的证人证言。

“子虚乌有先生,我愿意配合调查,给自己也给苏格兰场一个交代。”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感谢你的配合。”两个人一点头,在起身离开,甚至半个身体已经跨出门板的时候,警督突然转头说了一句,“对了查德威克先生,12号中午12点多,有人看到你穿咖啡色衣服乘坐马车回到贝克街,从侧门回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哈利下意识想咬住嘴唇,但生生逼自己弯下眼睛,在一片死寂中,露出诚恳又困惑的笑容,“一定是他看错了,沾满咖啡渍的衣服,难道我还要穿着招摇过市?”

“就是跟你再确认一遍。”警督仿佛什么都没说过般退出房间。

门扉合拢,哈利就这么被留在屋子里,只能凭借屋顶附近一扇巴掌大的小窗判断时间与晨昏,这算是一种社会隔离,一般与疲惫、饥饿联合出现,再狠一点干扰“嫌疑人”的睡眠,让他判断力削弱,精神混乱,甚至出现定向力障碍,暗示感受性提高,②也算是常见的审讯方式。

在哈利独自等待的时间里,警员们几乎全体出动,不到半天时间就将他审讯中提到的所有人召集到苏格兰场。

“上个月12号哈利·查德威克有没有在你店里吃早饭?”

“有,还被我的店员泼了一杯咖啡。”

“是美式,警官,我记得很清楚,还赔了顾客4便士。”

“上个月5号哈利·查德威克有来你们邮局吗,几点来的?”

“我翻一下记录,5号有的警官,他当时收到一封退回的信件,发现地址有误,当场就重写了一封发回去,时间是……14:30,不会有错先生。”

“上个月5号哈利·查德威克有去过你们墓地吗,大概几点?”

“让我找一下,有他的记录,在15:35先生。”

“上个月12号你有听见哈利·查德威克洗澡的声音吗,大概在几点?”

“记不太清了,中午饭的时候吧,11来钟,他一直在哼歌难听死了,打扰我吃饭,还冲了很久的水,从没见过比这家伙更爱干净的人了。”

“你认识布鲁图斯这个人吗,他一般什么时候来?”

“当然认识,他是个外国人,长得很黑,说话也蹩脚,但是人很好,一般中午或者下午吧,具体时间都写在访客记录上。”

警官们将所有人盘问一遍,没有丝毫问题,当最后的玛丽勒本门卫出去的一刹那,雷斯垂德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大胆地拽着卡尔警司走到角落,“我就说哈利肯定没问题。”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格兰场没有问题,”一直旁听的福尔摩斯声音冷淡,“从阿尔纳他们挖管道的路线也能反应不少情况,就比如,他们在前半段选择了最佳路径,最大程度地借用中间管道,并且还不被人发觉,可在哈利他们管理的后半段,却是利用了最绕远的一条线,稍有不慎就会被觉察出来,图纸暴露了,但不是从哈利那里暴露的。”

他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卡尔,“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卡尔明白眼前这位小福尔摩斯先生的意思,利用哈利被抓麻痹众人,趁伊甸园不备将真正的“凶手”关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而后转移开话题,“迈克罗夫特找你。”

福尔摩斯难得地有些迟疑,坦白来说,他知道肯定要走这么一遭,但是……

算了。

他的指尖在门把上悬停了半秒,打开走进房间,迈克罗夫特背对着他坐在扶手椅上,低哑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手杖随意地敲打地面,仿佛在询问今日天气,“你为什么要替哈利·查德威克隐瞒真相?”

第115章 第 115 章 哈利是唯一的选择。……

福尔摩斯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知道迈克罗夫特会问到这件事, 不过在他心里,对方不该这么直截了当,这不符合他哥的性格, 哦,准确来说,是他哥成为政府官员之后的性格。

但思考并不影响福尔摩斯回答问题, “哈利是被陷害的。”

所以他要帮他的爱人。

“被陷害?”迈克罗夫特嗤笑出声,“如果他真的一尘不染,怎么会有人盯着陷害他,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卡尔·沃特森,不选择雷斯垂德, 偏偏选择一个曾经跟着詹姆斯·莫里亚蒂生活多年,精心培养的家伙陷害?”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已经走向成熟却依旧执拗的弟弟,“查德威克也知道自己有问题, 所以才一项项制造假证明,而你,不仅不动手拆穿, 甚至还推波助澜,你以为替查德威克伪造出一样大小的纸片就能洗脱嫌疑吗夏洛克, 我们且不说你在撕纸方面有多少小习惯——一定要用指甲压出个月牙浅痕定位再比对着撕;一定要垂直纸面,让锯齿呈现均匀的波浪分布……”

“单从纸张大小来看,苏格兰场的纸张型号有严格规定, 但白纸没有, 撕成同样规格只能证明曾经阿尔纳手里确实存在一份苏格兰场的传信。”

“这也有可能……”

“有可能是另一个‘间谍’的,”迈克罗夫特眉梢轻挑,毫不客气地打断, “所以呢,你让我放着一个明显伪造证据的‘敌人’不管,去寻找‘或许存在’的对手是吗?”

他说着抬手指向手边一沓文件,福尔摩斯知道那就是刚才哈利一一反驳过的东西,“墨迹颜色虽然相差不大,但是这两个4的弯折明显更深,而且结尾还晕染开说明他力道很大,跟5号那天签名时粗细均匀的状态完全不同,这个数字是之后改过的,我想一开始写的应该是11,所以查德威克5号下午14:30退回信件的证明不攻自破。”

他将文件向前翻了几页,食指弯曲敲击着文件,“5号跟12号的纸张边缘都有不明显的油墨痕迹,尤其是是12号,右下角还有油墨擦拭的痕迹,证明有人从12号倒着翻回5号。”

“从油墨的颜色观察,它比普通的油墨黑度更高,尤其是擦拭晕染开的部分能看到些红色,由此可知那人是先蹭了黑色油墨再染了点红色,多么凑巧,12号凌晨《泰晤士报》因为政府临时加稿,不得不开工到清晨,整一个月内,只有12号的《泰晤士报》油墨未干,加的那篇稿件还是头版头条,用红色标题突出显示的爱德森勋爵去世新闻。”

“你说,如果我执意问华生医生,当时你人在哪;如果我跟你一样用放大镜去看威尔逊先生的后院,探查有没有你经过的痕迹;如果我重新审问那个报童,一遍遍探寻当时哈利买报纸的情况;如果……”

迈克罗夫特一连说出四五种假设,敲击着桌面的手指节奏不断加快,充满压迫感,“你猜这位哈利·查德威克先生还能在审讯室里‘逍遥’吗?”

“但是你没有,迈克,你知道哈利的立场和我们是相同的。”福尔摩斯勾起唇角,双手微微下压,试图缓解当下的气氛。

又是迈克,迈克罗夫特在心里咀嚼着这个称呼,小时候每当夏洛克犯错或者服软,都会用这个称呼作为一切的开端,但是,他心里的火气不断翻滚,“他从来不是和我们在一起,他是跟你在一起。”

“夏洛克·福尔摩斯,你答应过我,你跟查德威克是朋友。①”迈克罗夫特的声音严厉起来,重音刻意地落在最末端的词汇上。

“我们……”福尔摩斯知道哥哥的意思,他试图解释,但是显然,迈克罗夫特只给了两个选项。

“朋友,或者敌人。”

“朋友。”福尔摩斯沉默片刻,吐出单词,其实选项是唯一的,迈克不允许有第三种答案,或许在他眼里,第三种就意味着宣战。

宣战,他们必输无疑。

“我知道了。”迈克罗夫特点点头,垂眸规整着手里散落的文件,“这桩案子你需要避嫌,查德威克排除的范围对我们非常有利,亨利·哈里斯跟大卫·戴维斯都有接触过伊甸园的经历,我还在排查当中,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他们还有用,就像现在把查德威克关起来一样,我们始终不知道莫里亚蒂囤了那么多炸药是想做什么,不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福尔摩斯点点头,语气平静,声音低缓了些,但跟平时差别不大,“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夏洛克,我希望你幸福。”在福尔摩斯扭开门把手的一瞬间,迈克罗夫特突然出声。

他当然希望夏洛克拥有温柔甜蜜的爱情,哪怕他曾经也调侃过“爱情会淹没理智,使人盲目且头昏”,可他从未否认这是一份美好的情感体验。

但是……

如果选择了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迈克罗夫特没有把握将他俩袒护得密不透风,他的政敌、他们面对的嫌犯、世人的眼光如刀剑风霜,前车之鉴太过血腥残忍,他必须硬下心。

世界从不缺少惊才绝艳的“福尔摩斯”。

可他只有一个夏洛克。

这是自婴儿那声哥哥起,就印刻在血脉中无法斩断的责任与爱。

所以,对不起夏洛克,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

“我要你平安。”

哈利在经过3天的审讯后被告知可以回家休息,出来时雷斯垂德跟卡尔警司都被远远的隔离开,不能跟他说话,没人提及他的“休假时长”,甚至对于他能不能继续做警察这件事都充满“暧昧”的态度。

夏洛克跟华生医生一起来接他,回家洗过澡,被哈德森太太以无法拒绝的热情邀请到对面吃了些晚饭,再次回家,热闹已然退散,哈利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系统里的个人信息。

【考生姓名:哈利·查德威克】

【考生等级:4级。】

【经验值:3(距离下一级还差97)】

【智商:5.5】

【体力:7.5】

【当前资产:51镑5先令】

他已经很久没打开系统看个人信息了,陡然打开发现智商竟然已经突破了灵光乍现,向颇有建树发展②,甚至有些骄傲,他学习了那么多课程也不算白学一场,但很快,消沉的气息蔓延开来,就算进步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正处于被辞退的边缘,除了多赚些钱外,跟刚来没有半分差别,莫里亚蒂已经跟他撕破脸了,那只看不见的箭矢即将朝他射来。

他就这样在家待了半个多月,依旧没等到任何通知,苏格兰场风平浪静,似乎没有其他间谍,只有他,不过这次经历让他的警惕性更深,以至于他开始偷偷按照记忆里第一次开会时零星记住的一点,将地洞向外探。

索性他还勉强得到些老天的眷顾,让地道与苏格兰场的管道规划线路秘密连接起来,为此,他还在下面悄悄做了一扇门,不像是家里的钥匙给过夏洛克,这扇门的要是只有他自己有。

但是做完这一切,他依旧没有得到苏格兰场的任何通知。骤然失去目标的感觉让他全身不适。

哈利呆呆地坐在卧室看向对面,哈德森太太应该已经睡了,夏洛克好像很忙,没有见到熟悉的那抹身影,一片漆黑中孤寂变得更加明显,似乎全世界只有他是闲着的,而好笑的是,曾经在苏格兰场办公时,他才是最盼望着放假的那个。

“吱呀。”宁静的氛围让一点点声响都变得格外刺耳,尤其那道声音出自自己家。

手枪被收走,他只能拿着壁炉旁的火钳试探性向外走,紧接着眼前出现一片昏黄光晕,哈利轻轻蹙眉,好嚣张的“不速之客”,深夜来访还点着灯。

那人也听到了他的动静,压低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亲切与熟悉,“哈利?”

是夏洛克。

哈利里克将手里的火钳丢在一旁,三两步上前拉住对方,哪怕对面的人看起来落魄潦倒,跟夏洛克没有半分相似,但他没有半分犹豫,将对方带到没有窗户的小隔间里,“怎么回事?”

夏洛克从不做无谓的行动,所以做好伪装深夜来访还是从侧门进入,只能是有什么不该被发现的计划。

当完全进入隔间后,福尔摩斯才抻直腰,把头顶像稻草一样的假发摘下来放在一旁,“做好伪装,跟我去个地方。”

昏暗的灯光照在深蓝色的眼眸里,像是即将升起的太阳。

“好啊。”哈利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哈利从不会质疑他的想法,甚至连一句去哪、做什么都不问,这种诚挚的信任让福尔摩斯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起迈克罗夫特的话——

“莫里亚蒂按照原计划邀请所有富豪们参加今年的珍珠展览会,地点依旧在‘珀耳塞福涅号’上,得到的情报是,他本人也会到场,威廉他们费尽心力从莫里斯勋爵那里得到两张邀请函,有很大概率是陷阱……”

“我要去。”

“你先告诉我,你准备带着谁?”

“一个可以全然信任的伙伴,迈克,华生医生就很符合。”

“最好如此。”

他还没有在大事上欺瞒过迈克罗夫特,所以哪怕对方语气里带出点威胁,却依旧没有派人跟着他,不过这次事情之后,福尔摩斯就不确定了。

这或许也不算是欺瞒,他看向哈利,眼睛里带着些柔软,眼前人是更符合的选择。

不,是唯一的选择。

“邀请函送给福尔摩斯了吗?”中年男人修长的手指攥着羽毛笔,在白纸上写下一连串算式,声音带着漫不经心。

“送过去了教授,”莫兰弯着腰,恭敬地低头向旁边人汇报,“带着他们兜了一大圈,最后从莫里斯手里买过去的,整个流程都很正常,他们顶多会产生怀疑,但想要知道更多秘密,就肯定会派人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