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他的光有时过于耀眼了些……
“库比特太太目前伤势如何, 身上有擦伤吗?比如手腕、手肘之类的地方。”哈利注意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听诊器走下来,应该是参与抢救的医生,连忙上前两步攀谈。
“女士现在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之前女仆给她换过衣服,说是左侧肩膀有磕碰的淤青,没有其他擦伤, 不过这个已经算是小伤,我们暂且没顾得上处理。”医生愣了一下,意识到他们是警察,才配合地回答道。
“您是什么时间过来的?”福尔摩斯本来还蹲在地上,用放大镜寻找线索, 可闻言也站起身,找医生交谈。
“大概凌晨4点多,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我就迅速赶来了。”
“那是谁通知的您?”
“是这里的女佣桑德斯。”
“冒昧问一句,您的家就住在周围吗?”
“是的, 在旁边的埃尔里格农场。”
“埃尔里格农场?”福尔摩斯重复了一遍,昨天小人纸条里,就出现了这个信息, 那个画小人的人说自己住在埃尔里格,他本以为是公寓之类的, 没想到竟然是农场,那范围可就……
“对,我们家世代都在那里。”
“那可真不错,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农场生活, 想必那里一定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吧。”
“这倒没有先生,埃尔里格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几乎没有几个生面孔。”医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他不明白一个警探在案件扑朔迷离时为什么有空感叹农场的问题,只能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您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哦,看我这记性,府上一共有几个仆人您知道吗?”福尔摩斯一拍脑门,状似不好意思地更换话题。
“目前有两个,据说前两天库比特先生想再找几个青壮年,但被库比特太太拦住了。”
“那两位现在就在附近吗?”
“当然,”医生扬声呼唤了两个名字,紧随而来的是两位女士,桑德斯以及女厨金太太。
两位女士依旧神情惊慌,脸色煞白,福尔摩斯放缓了声音,带着些安抚,“不用紧张两位女士,我只想简单了解些问题,请问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我们俩一起发现的。”金太太年长些,她握着桑德斯的手回答道,“我们的卧室就在不远处,听见两声巨响之后,我敲了桑德斯的门,一起来的会客厅。”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比如味道、或者气温之类的?”
“走廊附近弥漫着火药味,而且非常冷,会客厅的门半开着,男主人就像现在这样,已经死了,但是我俩壮胆上去摸了女主人,还有气,桑德斯会骑马,她踉踉跄跄地去喊医生,我就立刻报了警。”
哈利能感觉夏洛克的问题很有指向性,就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他这边也有烦扰,只能一边分出只耳朵听夏洛克的谈话,一边在脑子里模拟女士倒地的姿态,库比特太太是侧躺在地的,双腿蜷缩,哈利看向马丁说的位置,眉头紧锁。
“既然如此,那等这位女士清醒过来,我们就得询问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丈夫了。”哈利旁边的一个警官跟同伴说着。
“不,这位女士不是凶手。”
“库比特太太没有杀人。”
盘问的福尔摩斯和沉思的哈利捕捉到声音之后偏过头,几乎同时开口,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却意外地都没有挪开,仿佛偶然缠到一起的丝线,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结。
华生跟雷斯垂德早已习惯了这俩人奇怪又深刻的默契,华生甚至还掏出本子如实地记录了几笔,这次有哈利在现场,他的“故事”应该能更接近福尔摩斯“要求”的那样,深刻精细吧。毕竟福尔摩斯在哈利在的时刻总会说得详细又认真。
虽然福尔摩斯总是“嘲笑”他的案件记录像,喜欢带出些或家长里短、或缠绵悱恻的琐碎情节,可不得不说,如果失礼地假定哈利是为女士,华生觉得自己才叫真实地写爱情小说。毕竟,怎么会有人连案件说明的详细程度都会视听众决定啊。
但是,华生又很难想象自己的合租人会有爱情这根弦。
【剩余时间:8:23:36。】
华生的思绪纷飞,其他人没有,他们的目光偏转过来,就像聚光灯似的将两人的位置点亮。
“子弹是擦过女士额头的,说明当时从侧面攻击,所以并没有来得及防备,不然起码她该抬手挡着脸,这是本能。”哈利偏头看向马丁和其他同事,“因此那位女士不该是凶手。”
诺福克郡的警察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过还能从这种角度进行解释,但这听起来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就是库比特先生做的,这位夫人信任她的丈夫,没料到库比特先生在她侧身的时候朝她开了一枪。”
一个警探思索了片刻,左手握拳敲击右掌,一脸恍然大悟。
“那为什么会双腿蜷缩?”哈利反问道,“女士站着挨了一枪,顺着子弹的冲击力向侧面倒去,如果她还有意识,起码该用手肘或者手掌支撑地面,但是刚才医生说没有发现擦伤,我想她的肩膀是直愣愣地撞在地上,才会产生淤青,一个没有意识的人,怎么会蜷缩双腿?”
“这不是,那也不是。”警探听得有些挠头,“先生,您要不直接说出答案好了。”
“我只是基于位置之间的猜测,具体我们还要找证据,”哈利顿了顿,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好像还没有仔细勘察过现场,弹痕检测、是否有多余子弹、脚印、他“臆想”出来的第三人的痕迹……
这些他通通都没有。
“说就行了哈利。”福尔摩斯已经跟金太太聊完,他刚才从外面召来了个小听差,随手写了张字条,凑在对方耳边叮嘱几句,而后放松地斜靠在扶手椅旁边,黑色的大衣被晨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手臂,低沉冷淡的声音像是沾染了晨雾般显得湿润了些,但表情还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哈利闻言转头看他,眼睛似乎透露着可爱的狡黠,夏洛克正朝他隐秘地眨了下眼睛,就像暴风骤雨的夜晚,灯塔为迷路的帆船发射归家的信号,明明深蓝色代表着阴郁和冰冷,可夏洛克的目光却比冬日的壁炉还要温暖几分,似乎在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给你提供线索。
在恍惚间,哈利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在蒙塔格街的夜晚,夏洛克会拿出曾经报纸上的案件来举例,也总会鼓励他畅所欲言,甚至兴致高昂时现场做实验探究,他们的手指偶尔会印在玻璃器皿的两侧,有种紧紧相贴的错觉。此刻这份安心与柔软再次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百骸,或许只要这道颀长的身影在旁边,所有谜团都会像被日光驱散的晨雾,他也永远有所依靠。
“我是依据两个人所在的位置进行推测的,”哈利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地开口,“先看库比特先生,伤口在胸前的位置创口很小,形状也比较规整,而在背后出现撕裂状,带着血肉,所以说是从正面击中心脏后身亡,并且倒地的方向是俯卧,头顶朝着窗户,手指也指向窗户,所以我猜测是窗外的人进行攻击。”
“而库比特太太的伤势更为奇特,就像刚才讨论的那样,侧着被子弹击中额头,倒下双腿蜷曲。我模拟了很多次,如果是站着那绝不可能做到,所以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就像夏洛克说过的那样,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①所以事实就是,这位女士当时是跪在地上,穿透了她爱人的子弹同时也擦过了她的前额。更甚者,因为之前的线索,我猜或许当晚是她先发现的凶手,惊恐之余跪倒在地,她的丈夫拿着枪挡在她面前,而这份爱意也阻隔了女士的视野,最终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悲剧。”
“哇哦,”马丁惊叹了一声,却没说自己相信与否,只是转换话题,“所以您认为枪是库比特先生为了防卫才拎出来的?”
“没错,在心脏射穿的时候,库比特先生的一只手捂住胸口,枪也随之掉落在地,恰巧掉在他和库比特夫人之间,他的另一只手指向窗外,就是想要提示其他人,凶手在外面。”哈利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死亡信息,哪怕耳垂被割下,哪怕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哪怕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这位绅士也没有怪罪自己的爱人,反而是挡在最前面,并且试图给警察提供线索。
【剩余时间:7:49:11。】
马丁抿住嘴,他没有哈利那般敏感细腻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他虽然承认查德威克警官说得有道理,但对方没有线索,并且这把左轮手枪共4发子弹,打了两枪,有两个伤口,这也是如山的铁证,因此,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福尔摩斯。
“我同意哈利说的每个字。”福尔摩斯半抱着的双臂垂落,斜靠着扶手椅的身体站直,眼睛里闪出些许笑意,虽然他知道哈利爱他,也在努力的学习他的思维,但不得不说,对方能记住他说过得每个字,甚至还加以引用这件事,让他懊丧难受的心情舒缓了很多,哈利总是能在无声无息间治愈他。
他抬起手,示意哈利跟华生等人向前。
华生总觉得福尔摩斯的情绪高昂了些,难道是因为破解了谜题?他不知道,只能在本子上写下,“福尔摩斯心情好转,说道……”
“我知道你的疑惑,马丁警官,你在想明明手枪射出了2发子弹,而且伤口也对得上,所以你认为是他们互相攻击的结果。但是警官,有一点我很好奇,如果照你们的逻辑,发射的两枚子弹都该在屋里,实际上,你们找到了吗?”
马丁愣了一下,“我们找到了一枚。”
“你说的是墙边的这枚对吧。”福尔摩斯的手指指向女士身后的墙边,有一道横擦过墙皮的火药痕迹。
“不过你们似乎忘记检查窗边了,”福尔摩斯抬手指向窗框下面,距离底框大约一英寸的位置有一枚射穿的小孔。
“上帝!”马丁惊呼了一声,“真的有人在外面,他们在隔窗攻击。”
“不是他们,是他。”福尔摩斯摇动手指,“这里的痕迹是个近乎圆形的凹陷,并且周围有细小的裂痕,而窗外那一侧孔洞更大,还掉下不少木屑,说明是库比特先生从屋内进行射击的。只能说库比特先生因为受伤的缘故,枪法实在堪忧,有一枪竟然打在窗框上,想来另一枪估计也没给凶手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让凶手一击得逞。”
“等等先生,”马丁抬手打断,“如果您说这是凶手从外射向里面,我可以理解,可是您说是库比特先生朝外攻击,那么在关闭的窗户上,总该有第二枚弹痕吧。”
“如果我说窗户是在凶手射击之后才关上的呢?”福尔摩斯眉梢轻挑,反问道。
“这不可能。”马丁立刻摇头,“窗户是从门内侧反锁上的。”
“没什么不可能先生。”福尔摩斯的视线转向刚才聊过天的金太太,“现在已经是5月份,夜晚天气再凉,关紧门窗之后也不会有太过寒冷的感觉,并且您还说过,在走廊都能闻到火药味,都说明当时窗户与会客厅的大门形成穿堂风,才会使得气味迅速蔓延,不过那时风向转变,把窗户死死刮上,你们看到窗户没锁,才顺手锁紧了对吧。”
“没、没错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金太太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举动竟然会被观察得一清二楚,也没想到自己无意的动作会让侦破案件出现困扰。
“只能说太过凑巧,风没刮多久,蜡烛都还没流油,你们就给关上了。”福尔摩斯有些无奈地摇头。“而且警官,还有最后一个铁证,您可以去看一眼窗外,有不属于库比特先生的脚印。”
而马丁的嘴巴张大,他没想到连蜡烛流没流油都会在观察范围内,不过他抻着头看向外面,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了一连串脚印,事实已定,证据确凿。
“太精彩了福尔摩斯先生,”马丁上前握着对方的手用力摇晃,恨不能跟对方换个脑子,“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否知道凶手到?*? 底是谁?”
福尔摩斯耳朵动了动,隐约听见马蹄伴随着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唇角微扬,“别急,他马上就来。”
哈利一直注视着夏洛克,从始至终未转开视线,夏洛克是他的光,他从不怀疑。
但是……
【检测到因不可抗力考场即将当场公布答案,当前考试时间归零,请考生尽快交卷。】
【检测到考生未开始答卷,且出现不可抗力,现为考生提供5分钟作答时间,考场将在“哔——”的一声后正式开始倒计时。】
【哔——】
哈利狼狈地翻腾试卷。
不得不说,他的光有时过于耀眼了些。
第92章 第 92 章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爱情……
哈利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再次发生, 夏洛克甚至还朝他微微挑了下眉,不得不说,有些帅气, 但他当下实在是,笑不出来,只能眨了眨眼睛回应, 默默地站在一旁,借助雷斯垂德的阻挡回答试卷。
当然,这里还有医生的妙用,医生为了自己的“小说”事业拼尽全力,在问夏洛克细节问题, 好歹是将人缠住了。
基础题第一题是最简单的,死者当然不是希尔顿·库比特,是一个假人玩偶,吉姆·布朗纳用它来吸引孩子们的目光, 制造出来的假现场罢了。
第二题死者信息,是说库比特先生吗?哈利将信将疑地把库比特先生的信息填上,不过说不定是问娃娃的信息, 但是鬼知道娃娃到底有什么信息,他甚至连娃娃在哪买的都不清楚。
不对, 等等,如果把布朗纳当成杀人凶手的话,他杀过的人是玛丽·库欣和她的情夫亚历克·费尔贝恩, 哈利赶紧又将他们的信息也填上。
总之在考试期间他只信奉一个原则, 考卷必须填满,至于得分点在哪,就得考官自己努力了。
第三题凶手行凶时喊叫的原因, 就是为了吸引拉里他们的注意,让拉里为他当人证罢了。
第四题娃娃的“死亡时间”在中午,玛丽跟她情夫的死亡时间他不清楚。
第五题凶手是谁……上帝,夏洛克只说了凶手要来,没说凶手是谁啊,要不先填个布朗纳占占位置?
哈利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要崩塌,紧接着展开附加题。
附加题竟然比基础题要好懂的多,主要是这次的案件嵌套太多信息,哈利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明晰。
不过第一题肯定指的是库比特先生,一个绅士且温和的男人,直到最后都恪守礼节没有询问妻子的秘密,也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爱人,哪怕生命终结,哈利将信息填好看向第二题。
第二题同样不是问题,库比特太太额头的伤口他们已经谈论清晰,就连夏洛克都说认同他的每一个字①,所以想必系统也不会给出异议。
但是到了第三题,哈利不由地卡住了,库比特太太为什么惧怕跳舞的小人,这个秘密就像是尘封已久的保险箱,钥匙和密码只掌握在凶手和她中,其他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真相。
哈利只能凭借库比特先生的说法大胆推测,这位温和有礼的英国绅士为了妻子,坐最早一班火车来苏格兰场报案,他很爱对方,在谈及恋人时眼里都会泛着柔光,他曾郑重声明埃尔西从未做过任何愧对她的事情,假设他对爱人的描述大致合理,没有被爱情这层滤镜过度美化,那么库比特太太的恐惧显然与情感纠葛无关——至少她没有付出情感。至于那个写纸条的家伙……
不远万里从美国赶过来,叫她埃尔西,恳求她最后威胁她,真的对她没有特殊情意吗?
可他只有一个人,在库比特先生的地盘上,他们明明更占优势不是吗,这位夫人为什么如此慌乱?
哈利垂眸沉思,突然,灵感如同电流般划过脑海,如果这个凶手只是排头兵,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或许这从来就不是某个人的单枪匹马,而是某个庞大组织的交流密码,就像伊甸园。当一条鬣狗出现,就意味着她很快会被一群鬣狗包围,这才是引起那位太太真正紧张的原因。
时间有限,哈利只能将自己的推测一股脑全写上,紧接着看向第四题,威胁库比特太太的应该就是凶手无误,至于动机……
哈利强忍着不要叹气,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第五题作案过程倒也好写,至于凶手是谁,这又要空着。
整张卷子被他答得七零八落,哈利咬着牙硬是交了上去,没办法,时间也到了。
只不过……
【考试结束。】
【考试成绩:69分。】
【考生可选择:A脱三件衣服。B接受电击处罚三次。】
【检测考生当前只穿三件上衣,建议考生谨慎选择。】
【检测考生第一次低于不及格3分及以上,特延迟考虑时间为1分钟。】
【倒计时:59、58……】
不是,就穿三件衣服这件事不需要检测吧。
哈利简直要被系统给气笑了,这家伙分明就是引诱他进行电击处罚!
可他从小到大连触电的经历都没有,当然冬天干燥起皮那种静电肯定是有的,但是什么湿手不能碰插座之类的安全教育院长爷爷和学校教了无数多遍,他可是牢记在心,电跟火一样,都是需要小心使用的东西。
就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哈利格外打怵电击惩罚,这也没标出来疼痛量级,他的脸不由地挤在一起。
不过这里空屋子多,他可以找个房间……
这么想着,哈利几乎是迅速冲旁边的雷斯垂德说了一句,“我有点呼吸不畅,去找个空屋子冷静一下。”
在纠结电击的时刻,哈利没注意自己身侧换了个人,连头都没抬,就向左侧拐角的空房间走过去,之所以选那间,是看中了那里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开,屋内有些昏暗。
福尔摩斯在解答完华生细小琐碎的困惑之后,抬头看向哈利,对方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明明哈利以前遇到困难时,会第一个想到他,会走到他旁边寻求帮助,可现在,他们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这份越界的感情竟然连他指导者的身份都在剥离吗?
福尔摩斯发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紧,或许是因为刚才回答了华生太多问题。他不愿开口,却目标明确地走到哈利旁边,只是刚站定没几秒,就听见哈利的声音,内容让他不由地担心起来。
呼吸不畅?
会客厅不算小,哪怕窗户关着但门还敞开,空气流通稳定,虽然血腥味浓郁可哈利应该早已适应这种环境,怎么就到了呼吸不畅的程度?
理智告诉福尔摩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如果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连说都可能不会说一句,找块空地深呼吸几次权当尊重身体,可当说话的人是哈利,他不自觉地开始思考,呼吸不畅是由于什么引起的,肺、心脏、神经?
一般什么疾病会导致呼吸不畅,胸膜炎,还是心肌梗塞?
这些病症像带刺的荆棘一样包围着他的理智,见鬼的。
福尔摩斯知道哈利能照顾好自己,也明白没必要贸然惊动医生们,然而还是忍不住跟在哈利身后,但对方选择的位置让他困惑地扬起眉梢。
选择一间处于拐角,通风不良,窗户紧闭的房间,治疗呼吸不畅?
哈利选的屋子门锁坏了,可他自己并不知情,也来不及检查,毕竟等他走到房间的最角落时,已经倒数最后三个数了。
赶在系统喊到1的时候,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什么心理负担,哈利就当换衣服了,他甚至想更快些,毕竟凶手随时都有可能过来,这么想着,哈利将深蓝色的警服外套搭在一旁的扶手上,又迅速解开马甲中间的两粒纽扣,双手一抻,马甲也滑到手肘,紧接着被他剥落到扶手椅上,压在外套上面。
他的手指已经挑开了衬衫胸前的扣子,而在这时,他能明显察觉到地上的光亮明显了些,一道剪影出现在他的影子后面,是哈利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僵硬地转过身,果然,门开了,夏洛克就在门口。
上帝!
哈利的内心呻-吟着,他恨不能时间倒转,或者一棒子打晕自己,可事实上,他现在无比清醒,甚至能观察得到夏洛克的反应。
这是夏洛克眼睛瞪得最大的一次,深蓝色的眼眸没有曾经的雾气和幽深,反而写满了透彻明亮的不知所措,尤其是触碰到他袒露的皮肤,对方的瞳孔都在收缩。
“哈利……”
天,就连叫他的名字都带出了些破碎的尾音。
不管是声音亦或眼神,哈利能清晰地感受到夏洛克的紧张,就像是一台精密仪器突然被石子卡住,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试探。
坦白说,夏洛克这种脱离既定轨道的失控反应竟然比他的暴露更加令人心跳过速,仿佛是一张白纸,正在等待染料的侵袭,这种反应让哈利突然有种身份轮转的掌控感,带着微妙到难以言喻的几分从容,他的舌尖轻轻舔舐着沟槽牙,沙哑的嗓音里隐藏着自己都惊讶的蛊惑和邀请,“夏洛克,要不你先关上门?”
夏洛克的耳尖红了,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红,好似下一秒就能滴下血来,他机械性地抬手按住门边,想把面前的门彻底合拢,可在门板即将闭合的瞬间,哈利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地手指抵住即将闭合的房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搭在福尔摩斯的手背上,凉与热的交汇让两个人都不由地颤了颤。
哈利一个用力将门又推开大半个胳膊的距离,他的手指扣着夏洛克紧贴着门边的手掌缝隙,轻轻滑落摩挲,像是把信封上贴错的邮票揭下来那般仔细轻柔。
等夏洛克蜷缩着手指往回抻,他突然一个用力,将对方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道拽进屋内。
夏洛克踉跄了几下,脸几乎扑进裸露的脖颈,湿热的气息带着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要沸腾。
哈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压抑的太久,直接变态?反正他这个时候几乎放弃什么理性思考,也不知道出了这间屋子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就想像恶龙用尾巴环绕公主,水鬼用怨念痴缠路人般紧紧缠绕着夏洛克,这一次,他吸取教训,将门用心掩好。
可偏偏系统没有感情地不停催促——
【检测到考生未完成惩罚,请考生抓紧时间。】
【倒计时59、58……】
夏洛克也在这时重新站稳身体,哈利只能一只手拽着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灵活地挑开更多纽扣。
“夏洛克这么好奇我在干什么的话,”哈利的眼睛微微弯起,眼神在长久不褪色的耳垂周围徘徊,故意拖长尾音,凑得更近了些,拇指拉扯的手腕能感受到突突的跳动,是夏洛克的脉搏,“那就别走了。”
他的手掌覆在夏洛克肩膀上,用力将对方按在扶手椅里,皮革与身体的挤压声伴随着夏洛克紊乱的呼吸声,显得如此撩人,哈利没有完全退开,而是用小腿顶在对方微微分开的膝盖间,是一个随便晃动都能引起触碰的距离。
最后一颗纽扣也“感激涕零”地被解开,哈利是手指勾着衣领,将衬衫从肩头褪下,肩胛骨牵连肌肉,随着动作上下起伏,依靠窗帘过滤出来的余光,小麦色的胸膛泛着细腻的光泽。
这是福尔摩斯允许自己看到的最大程度。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哑到听不出半点往日的冷淡,“穿好,哈利,我是说,全部穿好。”
惩罚结束。
哈利迅速将衣服重新穿上,拉开窗帘。
阳光一瞬间倾泻而下,刚才的旖旎气氛瞬间消失无踪,就像灰姑娘12点的钟声响起,他们的感情也是见不得光的。
更甚者,哈利之所以忙忙碌碌还把窗帘拉开,是因为他不敢回头。
阳光不仅驱散了如梦的“幻境”,更将理智重新召回,这次,他跟夏洛克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哈利。”身后的人开口,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是熟悉的冷淡又回来了,“我们都知道刚才意味着什么,我想现如今我有资格等一个解释,或者答案。”
“当然。”哈利攥着窗帘的边缘,哪怕他是同性恋,只要不是伊甸园的人,他现在都敢转身跟夏洛克说一句我爱你,可他没有这份资格。
耐心地等了1分钟,对方没有回头,更没有多余的回答,之前的一切仿佛是他的幻觉,福尔摩斯反而低笑出声,“既然如此,我会自己找的哈利·查德威克警官。”
从某种意义上说,哈利不回答也是一件好事,哪怕对方回应了,他骨子里的警惕心还是会一遍遍质疑着答案的真实性。
但是,从这一刻起,哈利对于他而言再无边界和隐私可言,他将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担心自己过分的窥探与控制欲,他会从各个方面进行调查,因为他已经告知了对方。
这才是他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爱情。
哈利没有回答,福尔摩斯只当他默认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
“哈利!福尔摩斯!上帝,你看我们抓到了谁?”
雷斯垂德这家伙,似乎只有嘴是最好用的。
第93章 第 93 章 他们的命运,自相遇那时……
哈利跟福尔摩斯顺着声音出门,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大胡子男人被雷斯垂德和马丁等人死死按住,他挣扎着抬起头, 遍布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得掉了出来,眼睛里带着怒火,“埃尔西呢, 我的埃尔西去哪了?”
他的、埃尔西?
难道那位女士还真牵扯了一桩爱情故事?哈利的脚步微顿,想起自己之前答题时的信誓旦旦,觉得埃尔西肯定是害怕那个“团伙”的其他人,现在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和夏洛克……
哈利无声叹了口气, 视线脱离思维掌控地偏到夏洛克身上,对方似乎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反而有些兴奋地大步上前,说话的速度快得没有间隔, 标点全靠其他人的大脑自动添加,“让我来看看这位凶手,你果然还不知道库比特太太被你打伤的事实。”
“打伤、我?”男人痛苦又困惑地嘶吼出声, “该死的,你们可以说我打死了那个笨手笨脚的大高个, 但是污蔑我伤害了可爱的埃尔西那就大错特错了。”
“先生,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没那个空闲去污蔑你,如果你还有困惑, 我们不妨回忆一番, 当时的库比特太太被你吓到跪在地上,她勇敢的丈夫上前挡住她,而后你开枪击中他的心脏仓皇逃走, 或许是因为视角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有人听见动静靠近,总之你逃跑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什么可爱的埃尔西,她同样被那枚子弹击中额头,目前生命垂危。”
福尔摩斯几乎是压着对方尾音在说话,并且在此过程中充分动用面部肌肉,表现得嘲讽且带有攻击性,听得华生跟雷斯垂德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刚才还心平气和的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要是没记错的话,福尔摩斯跟哈利只是进屋商讨问题,不是进火药厂沾了一身炸药出门的吧。
“不,不是这样的,”男人悲痛欲绝,脑袋狠狠磕着地板,让雷斯垂德无奈之下只能过去抬手挡着,“那信是怎么来的,埃尔西肯定没事。”
在埃尔西将他出卖和埃尔西生命垂危之间,他宁愿承受前者的痛苦。
“如果你指的是那几个幼稚小人的话,我只能说它太好破解和伪造,事实上在我曾经研究的160种密码中,它连前十都算不上,”福尔摩斯依旧冷漠而锐利,但是听这话的男人却突然抬头,“你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微微颔首,倒是哈利突如其来地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伊甸园那帮人传口信说,夏洛克·福尔摩斯盯上了这个案子,让我小心。我想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就算是警察还不都是些蠢货,嘶!”
蠢货·雷斯垂德挡着地面的手一个反转,压在男人后脑勺,赠送对方一次亲吻地板的机会。
但那人并不在意这些,“整个苏格兰场一年能破获多少案件?不过是鸡零狗碎的东西,我也就没去在意,谁能想到,真的有人能破解这个纸条。”
“之前是什么时候,你远在美国为什么会跟伊甸园扯上联系,你要求他们做了什么,谁给你递的口信?”哈利并不在意什么蠢货还是鸡零狗碎,他只在乎夏洛克被伊甸园盯上的事情,跟曾经“粗陋”的栽赃不同,这次他们明显是谨慎地考量了夏洛克这个变量,甚至把夏洛克危险这几个词汇传播出去,就像是……
在犯罪界竖起一个标靶。
哈利这么想着,只觉得周身汗毛直立。
男人知道心爱的人已经性命垂危,加上自己杀人被抓,展现出一种心灰意冷的配合,“就是昨晚,算了我从头开始说,我叫艾贝·斯莱尼,跟埃尔西从小一起长大,世界上没有谁会比我更爱她,我们很多年前就在她父亲的见证下订婚,她是我的,那个英国佬就这么把她抢走,我当然要抢回来。”
“但她很不喜欢我们做事的风格,她父亲创建的芝加哥共联帮她也不想接手,只能让我代为管理,她平时不跟我们一起工作,有自己的合法收入,也是依靠着那些钱来到了英国,但是英国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就像大海捞针一般无从寻觅,这时她父亲老约翰想起曾经遇到的一位绅士,那位先生好像是来做什么报告的,在我们地盘被抢了钱包,找到我们头上,我们就帮了一把,他说他自己在一个叫伊甸园的帮派里工作,如果需要,我们以后来英国也会尽力招待。”
“那人叫什么名字?”哈利上前几步,鼻尖都跟着冒汗,明明他不该问的,但是那关系着夏洛克的安危,哪怕不能通过他的嘴巴,借其他人的嘴让夏洛克有所警觉,那他现在的冒险就也算值得。
“教授,这是我们的称呼。”男人回答,“他只跟老约翰多聊了几句,我来之前,老约翰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找他,说他会帮忙。”
“我循着地址过去,那地方很空荡,就一张桌子,而且接待我的还不是教授,是另一个魁梧的大高个,他听见我的诉求之后问我,是只要埃尔西的地址和经历,还是要惩戒那个男人,需不需要他们动手,我当然不需要他们,但是我想让那个男人亲耳听见我和埃尔西的甜蜜过往,他不能大喊大叫地干扰我的兴致,更不能带着埃尔西离开,我将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那家伙就点头收下订金。”
“他们非常有信誉,很快就将埃尔西的住址告诉我,我找了过去,本来打算跟她道歉恳求她同我回家,可她怎么也不同意,还说就当不认识,我在愤怒之下写出了一些丧失理智的话,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本来打算着过两天再跟埃尔西道歉,继续恳请,可库比特太烦了,他一遍遍寻求帮助,甚至还想找几个青壮年看家,于是,在昨天上午他又一次出门时,我要求伊甸园动手。”
“就在昨晚,那些人从火车上运送了个贴着家具字样的大箱子到庄园,我看得清清楚楚,埃尔西打开箱子,里面就是库比特,埃尔西当时要吓晕过去了,这是个绝妙的时机,我可以去安慰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会跟我走的,因此,我选择在凌晨去找她,趁着夜色直接把她带走。谁曾想库比特还挺能折腾,依旧死皮赖脸地冲到我面前,我发誓,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要杀他,毕竟他也给埃尔西创造了些快乐,只不过那家伙想弄死我啊先生们,他先动得手,就算他枪法比小贩称里的砝码还没准头,我也算是防卫吧。”
哈利勉强从对方啰里巴嗦的废话中提取出有用信息,从埃尔西的境遇中升腾起一股相似的悲哀,他们都是想要挣脱泥沼的人,但是泥沼却死死缠绕着他们,想吞噬他们,尤其是眼前这个,至今未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的蠢货!
“你将埃尔西女士当做什么,一件可以占有的物品,还是一个毫无灵魂可言的人偶?她厌恶你们只会靠左轮手枪说话的野蛮勾当,想要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有错吗?她不是小酒馆里认人标价的酒瓶,她拥有独立的人格,她的思想如同水晶宫的穹顶般透彻明亮,她有权享用赖丁·索普庄园的晨雾;享用无尽的黄昏;享用绵绵不绝的钟声①,哪怕失去库比特先生的怀抱和永恒的支持,你这个沾满血污的暴徒也绝不可能将她困在屋檐下,即使你手中的枪火再炽热,也点燃不了她心里的曙光,思想的共鸣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就像蛆虫永远不可能拥有太阳。”
哈利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福尔摩斯从身侧能明显看到他蜷缩攥紧的拳头,说是在训斥面前的凶手,但福尔摩斯总觉得哈利在剖白他自己。
福尔摩斯不禁在内心将对方话中的主语替换,他想要活在阳光下,脱离掌控,想哼着小调在宁静的黄昏中烘烤饼干,伴随着钟声打理花墙,他不会被困住,他在挣扎,他要追逐太阳。
这么想着,福尔摩斯的嘴唇越发抿紧,之前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过度深究哈利的曾经,等待哈利回应,所以他只是隐约探到一些边界,就比如哈利不是那么纯白无瑕,他与雷斯垂德他们不同,他的简历进入政府都绰绰有余,一个胆小的人来到苏格兰场的目的、他的计划、他那么重情为什么在委托人生前不多去看看对方、以及……
他跟一个人是不是走得有些亲密。
詹姆斯·莫里亚蒂。
迈克罗夫特跟他一起圈定的伊甸园幕后掌控者,偏偏与哈利有着若有似无的关联。
福尔摩斯缓缓吐出一口气,但这些都是哈利的曾经,是的,曾经。
福尔摩斯在心里做下定论,哈利的表现从始至终都没有问题,哪怕胆小恐慌,也在不断追求进步,他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痛苦失落;他在坟前给亡灵送去祝福;他一次次护住那些懵懂的孩童;他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他……
如果这些都能装出来,那么这世界上没有比哈利·查德威克更精湛的演员。
因此——
哈利在进入苏格兰场前后为什么会发生转变?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如此信任推崇?
为什么时不时脱衣服?
明明自己的推断也没有问题,为什么总是执着于他的推理细节?
他还有很多需要探索的地方,福尔摩斯抬头看向哈利,目光无比炙热,不过没关系,他总会弄清楚的,哈利也终将明白,就像夜幕注定会拥抱晨光,他们的命运,自相遇那时起,便镌刻着永恒,直至撰写到生命的终章。
第94章 第 94 章 我的小哈利。
当把艾贝·斯莱尼押送回苏格兰场之后, 他们的工作也完成大半,剩下的就是常规整理材料,汇报结论, 形成总结报告归档。
而这一点,雷斯垂德尤其擅长。
哈利在雷斯垂德的骂骂咧咧声中走出大门,坐上马车后, 轻松的笑意荡然无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情景模拟。
他不能靠着一次还不到一分钟的经历去面对真实的莫里亚蒂,事实上,仅从目前的间接接触,他就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可怖, 但他不能后退,他想做个好人,他想站在阳光下,他想……
和夏洛克在一起。
夏洛克是喜欢他的, 哈利终于迟钝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原来曾经的无数次深夜灯光、抚慰心灵的小提琴声、柔软珍贵的紧紧相拥、玻璃窗上的早安晚安……都是喜欢的证明。
他们今天那么亲密无间,潮湿又灼热的呼吸仿佛还停留在脸颊,无措与温柔覆盖了夏洛克平时的冷淡, 他在夏洛克眼里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被眼球牢牢守护着的自己。
虽然今年才过去三分之一, 但哈利已然确定,这是他年度最珍贵的收获,也是他得以进行情景模拟的动力来源, 他放在心上的人, 也喜欢他,所以他要为了对方拼尽全力。
哈利决定等尘埃落定,等他能将自己彻底与那个见鬼的伊甸园撇清关系, 就跟夏洛克告白。
是的,告白。
既然夏洛克表现出来爱意,就说明曾经他纠结的问题在对方那里并不是困扰,哪怕是刀山火海,是冷眼嗤笑,是地狱煎熬,只要夏洛克做好准备,那他也必将义无反顾。
哈利甚至被喜悦的泡泡冲击到头脑发昏,开始思考告白场景。
在这方面,他有自己的执着——
至少要有一束玫瑰花,种在院墙的蔷薇不行,但是蔷薇以后可以每天选出最漂亮的一支,装点夏洛克的小茶桌。
他会穿上笔挺的燕尾服,衣领得浆洗三遍。
他要给夏洛克买一块新的怀表,在表链隐晦的地方刻下他们名字的缩写。
他将用最厚实的羊皮纸写下情书,火漆印也要选择夏洛克喜欢的孔雀蓝。
哈利甚至盘算好,他们一定得去特别好的餐厅,在小提琴音的环绕下,在热闹却又不引人注目的环境中,播撒盛大但无声的爱意。
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感情无法沐浴阳光,因此他会倾尽自己全部,包括支票本,夏洛克值得最好的一切。
只不过……
夏洛克赚得要比他多太多了,虽然对方没说,他也不会去打探,但是只去帮公爵找儿子一案①,夏洛克的所有实验器材就换了个遍,连他们的茶杯都“学会”镶金边了!
哈利鼓着脸,用力吐出一口气,点开考试系统,他现在的资产总共才只有可怜的43英镑1先令,当然,没有算上继承的遗产,他还要赚更多钱。
只是,该死的,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辈子都赚不到夏洛克的零头。
*
回到家中,哈利灌了一大杯凉水,把自己浪漫柔软的情绪通通压下去,没过莫里亚蒂那关,一切憧憬都白费力气,想要跟夏洛克在一起,他起码得保证自己有未来可言。
哈利知道情景模拟很难,但……
前脚刚进门,嘴巴的弧度才上扬,“詹姆斯”这个词将将落地,就听见一句,“对不起孩子,我有个会要开,你稍等一下。”
紧接着被推了出去。
再联想到系统曾经告知的,推拒意味着杀意,哈利甚至苦中作乐地想着,他估计是史上第一个因为左脚进门而被“暗杀”的人了吧。
时间紧张,他连懊恼的情绪都不敢肆意蔓延,马不停蹄地找老师分析——
“笑容要对称才不会显得假,还有什么詹姆斯,他是你叔叔。”
“我可以叫詹姆斯叔叔啊。”哈利小声反驳道,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打算的,只是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了。
“能直呼姓名本身就意味着平等,当猎物开始僭越规则,猎手该怎么做?”
只是因为一句詹姆斯?哈利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变凉,莫里亚蒂到底对其他人是怎样的态度,猎物、仆从还是……蝼蚁?
得到答案后哈利继续返回去模拟,这次倒是撑过了珍贵的3分钟,而后,他听见对面人叹了口气,杯沿的金边倒映出对方的眼睛,狭小的空间让双眸的轮廓变得扭曲如怪物,“哈利,生硬的亲昵留给垃圾堆更为合适,你说呢。”
“呆滞、刻板、尖锐,你恨不得一分钟100个小动作,喝水、喝水、还是喝水,至于这么渴吗?”老师的点评锋利无比。
不要有小动作,?*? 要表现得圆润温和,要亲昵但不谄媚,要顺从却不卑微,要……
哈利深呼吸,一遍遍调整自己的状态,不断冲进情景模拟,从艳阳高照到繁星闪烁,他甚至连口饭都没吃,模拟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情绪都在剥离,就好像躯体在下面表演,灵魂却浮在半空冷眼旁观,他以为这是最好的状态,可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时,还是崩溃了——
“我的小哈利,”男人的指尖拂过哈利的脖颈,冰凉的触感以及粉笔侵蚀的粗糙像一条毒蛇在颈间缠绕,带来无端的压迫与窒息,“瞳孔要缩回去才更可爱些,跟着我的节奏,放缓呼吸。”
哈利被手指扼住的时候一瞬间,竟然连挣扎都失去了,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崩盘,只能任由眼前越发扭曲的身影变成怪物,偏偏还露出冰冷且温柔的笑意,对他进行点评,“怎么连心跳都加快了?真是不乖。”
情景模拟不会对哈利的□□产生伤害,哪怕窒息也不过是短暂的2-3秒钟,甚至或许只是莫里亚蒂取乐的一种手段?
哈利错乱的大脑丧失分析能力,颤抖的手指几次才抓稳茶杯,牙齿与杯口发出咔咔的碰撞声,冷冰冰的茶水像石头一样,将胃坠得生疼,不甚规律的作息加上焦灼的情绪,让胃也发起脾气,哈利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他还想用半凉不热的手心安抚两下,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胆汁混合着胃酸冲上喉间,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他这一整天就早上吃了两口,现在也早已消化干净,只能吐出些酸苦的液体,他垂着脑袋,手指像是寻求依靠般死死抓着茶桌,指尖用力到泛白,生理性泪水将视线全部淹没,半挂在睫毛的水珠承受不住高强度晃动落在呕吐物上,直到液体都剩不下,哈利才干呕了几下,瘫软地倒回扶手椅。
就十分钟,哈利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给自己计算时间,他只允许自己狼狈十分钟。
莫里亚蒂的第二张纸条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事实上明天,最晚后天他就要去拜访这位教授,而他现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十分钟很快就消失了,他强撑着去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带着强烈刺激,硬是将哈利混沌的思维唤醒。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原身要放一枚镜子,微笑、动作、眼神甚至呼吸,要论如何通过它们造假,他现在能给出一摞思路,可真到自己伪装时,却如此生硬干涩,他像是报了某种扭曲的“演技速成班”,亦或者说是脱敏治疗,好处也很明显,如果换做几天前,他肯定会难过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些,但现在,他甚至能规划着再来一轮。
没有精力感伤,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詹姆斯·莫里亚蒂。
*
哈利是选择了一个靠近傍晚吃饭的时间,靠着来往的学生掩护再次进入玛丽勒本学院,上次来的时候,他跟其他学生要到了莫里亚蒂的课表,对方今天的课分布在下午和晚上,所以肯定还在办公室。
数学系在比较靠近内侧的区域,从情景模拟来看,莫里亚蒂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哈利找到门上的标识,深吸一口气,食指关节抵在门板——
扣扣扣。
他节奏均匀地敲了三下,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
“请进。”里面传来男人温和有礼的声音,让哈利的神经本能地紧绷起来,但很快,他又松弛下去,这不是一次模拟,这是真实的接触。
推开门的那刻,腼腆又满含歉意的笑容焊在哈利脸上,“叔叔,好久不见。”
“我的老天,是小哈利。”瘦高的中年男人甚至站起身,从书桌后走出来,惊喜地双手张开。
来了,这是他模拟的其中一环,要注意呼吸放缓、身体不能绷直、要带着依恋贴紧对方,脑子里的思路极为清晰,哈利笑盈盈地小跑上前,“怎么能麻烦叔叔起来接我,我真的好想您啊。”
脸颊记得要蹭一蹭对方的肩膀,猎人都喜欢猎物的臣服。
哈利将脸埋在对方肩膀,呼吸着莫里亚蒂身上干燥到有些呛人的粉笔灰,混合着书籍与油墨的气息,每一处都显示着他是一位合格的学者。
“想我也不多来看看我。”莫里亚蒂的尾音有着微微的上扬,像是困惑又或者是抱怨,仿佛真的是一位孤单的老人埋怨着小辈的离去。
“我实在是太忙了,昨天一天没吃饭,直接饿吐了。”哈利从莫里亚蒂怀里直起身,控诉地皱着眉头,紧接着又靠了回去,“也不知道那些蠢货警察怎么会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要干,依我说……”
“别胡闹。”莫里亚蒂的手指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而后摩挲几次才松开他,但紧接着,就快步走回书柜,抬手从上面拿出一个铁盒,“先吃点糖,一会儿带你吃饭。”
“我也带了。”哈利一脸惊喜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几乎相同,只是颜色更为鲜艳的铁盒子,包装完整没有拆动的痕迹,他买的是吉百利的糖果,最简单的浅褐色包装纸,“叔叔我再放你这一罐,这样以后还能来吃。”②
“真像个小孩子,永远喜欢吃糖。”莫里亚蒂无奈又好笑地抚摸他的头顶,却没有制止哈利,任由他找个合适的位置摆放糖果。
所以说书柜里没有重要东西,或者是可以让他看见?
哈利的脑子里飞速闪过这个念头,转身又恢复到刚才的模样,拿起一块莫里亚蒂罐子里的糖,抻开包装纸,先递给对方。
猎物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低微,不要有半分越界。
果然,莫里亚蒂并没有拒绝,反而是带着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吃下糖果。
他被莫里亚蒂拉着手领到桌前坐好,“最近伦敦的雾似乎格外重,”莫里亚蒂摆弄着手上的怀表,表盖开合的咔哒声清脆明亮,他像是有些苦恼,“你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航船是否该放慢脚步?”
这是在问伊甸园是否该避避风头吗?
哈利不敢撩起眼皮,思维飞转,不,肯定不是。
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另外的意思——
“圣詹姆斯公园的鸭群倒是没感受到风暴来临,不过上游想建个鸭场,养鸭人需要谨慎些,别让它们迷了路。”
他们似乎就说了这么几句有用的话,直到离开前,哈利都“沉浸”在对方亲切的关怀中。
他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哈利还在思量。
*
目送哈利离开,莫里亚蒂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似乎是有些无聊,他的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但仔细听着,那声音与哈利的脚步声完全重合。
“这幅皮囊下的灵魂,跟你一样有趣啊。”煤油灯下,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声音沙哑而温柔,“永别了,我的小哈利。”
第95章 第 95 章 不好意思啊小哈利。……
虽然平时总是拿拉普拉斯开玩笑, 但莫里亚蒂很欣赏对方在大行星运动理论和月球运动理论方面的观点和论述,对于他发表的《概率分析理论》也是总体认可的,是的, 总体认可。
唯一不算赞同的,就是他在导论里的内容——
我们可以把宇宙的状态视为其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一个智者能知道某一刻所有自然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构成的物件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 那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粒子的运动都会包含在一条简单公式中。对于这智者来说没有事物会是含糊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出现在他面前。①
这是种经典力学的决定论思想,如果有什么“人”能算清能知道宇宙中每一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就能精确计算出宇宙过去和未来的所有状态。
简而言之,可以观察过去, 预测未来。
这是上帝才能做到的事,但可笑的是,拉普拉斯本人是无神论者。
而且……
莫里亚蒂把玩着手上的怀表,修长的手指捏着镀金表链, 金属链条如毒蛇般在他指间游走缠绕,而且如果一个生命,它的灵魂改变了, 那么这个可爱的“智者”还能够根据现在的状态去反推过去,预测未来吗?
它推导的, 是谁的过往呢?
莫里亚蒂非常好奇。
表盘的玻璃面隐约映出他温柔可亲的眉眼,带着困惑的神情让这位中年学者甚至有点幼童的懵懂。
莫里亚蒂也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上帝或者地狱,毕竟恶人这么多, 遭到报应的却寥寥无几, 那都是世人编出来骗自己的蠢话。
不过不信上帝,并不代表他不信世界上有灵魂。
不然一副由肉和骨头打造的“破烂”,怎么能做出丰富多彩的姿态, 干出匪夷所思的壮举,甚至,这个灵魂还有保鲜的作用,能维持“破烂”存续几十年。
而且他也有些简陋的“证据”支撑自己的观点,就比如那些在烟馆里醉生梦死的蠢货,他们在没吸过那口之前,一个个还算正经朴实,大多听得懂人话,甚至胆小如鼠没干过任何违法的事儿,但吸过之后,卖儿卖女,背信弃义,丧失人性。
曾经的简朴勤劳荡然无存,像烂泥一般瘫在狭小的过道又或者肮脏的街道,当所有习惯都彻底颠覆时,这算不算是,灵魂的改变?
所以,他想试试。
莫里亚蒂找了6个人,他们忠诚,强壮,对他言听计从,只是很可惜,他们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将他们分成两组,一组是吸食毒-品,另一组濒临死亡。
这两种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容易改变灵魂的方法。
在写前五个人时,莫里亚蒂没有半分犹豫,可到了最后一个名字,他却罕见的停顿下来。
哈利·查德威克。
他的学生,他的“侄子”,他弄去苏格兰场的卧底,他看好的未来继承人。
这其中好像随便拎出来哪一条,都足以让莫里亚蒂换个人选。
但是……
他有千百个学生,这并不值钱。
他与哈利之间没有可笑的血缘关系,当然,有也无所谓。
事实上,在进入苏格兰场之前,他还该“免费”教授小哈利最后一课——背叛与救赎总是相辅相生,不要相信任何人。
而且,假设灵魂没有变化,以哈利的强健体魄也还是能恢复健康,他会替对方找到最好的医生。万一灵魂变了……
莫里亚蒂眼底的兴致更盛,他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灵魂能够夺过他继承人躯体。
应该会比哈利更加强壮吧?
至于重新训练的难度……
不管怎么样,只要对方有思维,就没什么不能掌控的。毕竟每一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弱点,只是能不能发现罢了。
最后的最后,如果有一个比哈利更强大的灵魂作为他的继承者,对于伊甸园的发展也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不好意思啊小哈利,我实在没有放弃的理由。
你会同意的,对吧?
权当满足叔叔的小小好奇心。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羽毛笔的笔尖终于落下,墨水在"濒死组"名单末尾绽开墨花,莫里亚蒂低哑的声音像展翅欲飞的乌鸦,笑容慈悲又优雅。
最后一个名字——
哈利·查德威克。
*
只是事情没有莫里亚蒂想得那般顺利,明明他贴心地排了最好的弓箭手降低哈利的痛苦,可对方汇报的结论却是……
“对不起教授,我没有射中6号。”瘦小的男人声音带着颤抖,匍匐在地,“但是,我发誓他被吓破了胆子,我……”
真是个废物啊。
“先回去吧。”莫里亚蒂微微颔首,声音带着晨雾般的凉意,轻笑着看男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退出去。
如果哈利问到他,要怎么办好呢?
莫里亚蒂弯起眼眸,不如把把对方的尸体交给他吧。
真是委屈小哈利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哈利没有来,只是默默地收起纸条。
这个反应,让莫里亚蒂有些兴奋起来,1~3号已经不成人形,彻底被“恶灵”覆盖无法交流,4号5号没有救回来,所有实验品中,只剩哈利。
莫里亚蒂将更多的关注投向他的“孩子”,发现对方已然变得不同——
他怕死。
但哈利可是在他手把手教导下,扼死了一只病弱到无力挣扎的幼鸟,他还记得当时这孩子眼里的惶恐和晶莹的泪花,但那又如何呢,自此之后,哈利再也没有恐惧过生命的流逝。
他怕尸体。
可再恐怖的尸体,哪怕是分成块,剁成泥,他都带着哈利见识过。哈利唯一没做过的,就是动手杀人。
这也是他为对方进入苏格兰场特意筹划的,杀过同类的眼神太难藏了,这个小家伙做不到。
或许真的被吓到了?
莫里亚蒂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然而他有些令人厌恶的小毛病,比如跟伊甸园作对。
这不该是可爱的孩子该做的事。
但还好,这孩子稍微有点分寸,他们最重要的炸药一环没有出纰漏,不然他真的会生气。
只是一次次像猫爪一样的试探也让他有些倦怠了,而且……
“塞巴斯蒂安,你在怀疑什么?”莫里亚蒂的声音像丝绸般顺滑柔和,却让莫兰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我怀疑哈利跟那个福尔摩斯有不一样的情感。”莫兰曾经构陷过阿尔伯特和怀特,因此对这份异样的情感非常敏感,或许那俩人自认藏得很深,但微妙的牵扯依旧让他心怀警惕。
尤其是……
莫兰扯起嘴角,他的额角被火药爆炸时的碎片划伤,留下疤痕,让笑容显得格外狰狞,他怀疑哈利·查德威克对组织有二心。
爱情?还是男人跟男人,莫里亚蒂完全不理解这种情感,但他希望不是真的,毕竟他还挺想跟那两位福尔摩斯“比划两招”,还有他的小哈利,不管灵魂有没有变化,总归智力不曾减退,稍加培养也还算合格,可一旦沾染上这种油腻又愚蠢的情感,只会理智全消,那他的游戏就太无聊了。
因此莫里亚蒂决定跟这孩子聊聊。
他从未想过哈利无法破解纸条的事情,他的小哈利,不管是哪一个,应该都不至于如此蠢笨才对。
说实在的,这个孩子装得很像,不管是在他肩膀磨蹭的举动,又或者喜欢吃糖的小爱好,曾有好几次都让莫里亚蒂有些恍惚,质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多心。
但他知道不是的,从“哈利”还没进屋的时候,他就知道,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
恐惧可以培养,但习惯很难改变,哈利小时候就学着他走路的姿势,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所以脚步声与他惊人的相似,都是和缓到有些温吞的,因为他教过对方,慢有时也是一种压力,急躁带来的结果总不会太过美妙。但现在这个人并不一样,靴子与地板发出精准的咔咔声,没有半分犹豫,与曾经那份宛如死水般粘滞的感觉截然不同,更加锋芒毕露。
这个灵魂或许已经觊觎哈利的□□许久,才会学习他的小动作?
莫里亚蒂大胆猜想着,“小尾巴”的消失像是在他心中的死海里投下一枚小石子,只留下清浅的涟漪就消弭无踪,他现在更希望这个灵魂能更聪慧些,不然他会很苦恼的。
对了,刚才哈利说过……
莫里亚蒂抬起手,拉着旁边的绳索,摇响铃声,一个穿着深灰色长大衣的魁梧男人走进来,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他拎着的医药箱来看,似乎是个医生。
似乎是的,因为右侧额角的伤疤彰显他曾经的“波澜壮阔”。
“莫兰,通知市中心的孩子们向外撤,注意,避开圣詹姆士宫的位置。”莫里亚蒂的食指关节缓缓敲击着桌面,圣詹姆斯公园的上游,就是地图的背面,唯一还算具有行政意义的只有圣詹姆士宫,最近要是戒严,只能说那些只懂在舞会转圈,不知民间疾苦的“外国贵宾”又带着一肚子空话来了。
“另外,最近一周的《泰晤士报》你看看就好,不用拿过来。”莫里亚蒂一想到那些颅骨里盛着过期牡蛎酱的蠢货,即将在英国大肆宣扬他们的言论,就觉得头疼。
“可是威斯敏斯特宫还……”莫兰眉头紧锁,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莫里亚蒂抬手打断,“我们还有时间,而且哈利长大了,得多谈谈心才行,乖孩子,你知道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