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沃特森警督,你看我们是……

等他们坐火车再转马车抵达西苏塞克斯郡时, 那具女尸已经被打捞上来,就摆在河边。

河水湍急,虽然只有一条主干却也很难分清到底是从个位置掉到河里的。

当哈利看向尸体的刹那, 考试系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第七场考试——水中女尸】

【本次考试时间:6小时(含作答时间)】

哈利看到这里眼睛瞪大,才6个小时,他们可是要沿途寻找确认案发现场的。

是的, 案发现场。

虽然哈利没有仔细看到女尸,但考试系统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基本排除了自杀的可能。

其他信息跟上次区别不大,及格72分有6先令,超过72分每提前20分钟交卷会得到1先令奖励,哈利也不管系统设置的闭卷按钮有多醒目耀眼, 执意按下开卷。

哪怕附加题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也无所谓,有题目在总是更安心些。

【考试系统第七场考试专用试卷,共×题,满分 120分, 请考生根据收集到的线索进行推理,得出答 案,于考试结束前上交试卷。】

一、基础题

1.死者信息。

2.落水地点。

3.死亡原因。

4.凶器。

5.死者飘在河中的原因。

6.凶手是谁, 并简述行凶过程。

二、附加题

当前不能查看。

哈利本以为漂在水面上的尸体,肯定是已经像系统解剖课中学得那样, 尸体颜面肿大成球形,嘴唇外翻,眼球凸出, 皮肤呈现灰绿色, 并且带着浓烈鱼腥、尸臭等腐败气味①,他甚至都做好尸体的头发也掉得七零八落被拖她上岸的警察们踩在地上、藏在鞋底,与泥土和脚印交错开的准备, 然而,尸体竟然比想象中要“正常”太多,就显得格外不正常。

女士黑色的长裙紧紧贴着小腿,衣摆下方的白色蕾丝花边记录下半枚灰黄色的鞋印,她的手指合拢到极致,只能从指缝处发现几片黄绿色的水草,手背到手腕有条长长的划伤,细小的沙砾嵌在里面,好似蚂蚁在白布上列队行军。她领口的蝴蝶结被冲散,两条黑色绸带像锁链般绕在她脖子上。她的脸苍白肿胀,额头处有一个半拳大的圆坑,皮肉反卷,骨头隐约可见,脸上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划痕,划痕并不深,也没有渗血,却足够将表皮撕扯开,最深的算是耳侧那道,呈现撕裂状,以一个大概30°的倾斜角擦过耳侧,靠近后背的一端尖锐,正面那段则稍微钝了些,耳边细碎的皮肉都已消失,边缘细碎不齐,有数条撕裂状伤痕向耳道蔓延。她的鼻头、脸侧、眼皮像是吃了一半的发霉果丹皮,呈现出卷曲外翻的模样,露出里面灰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色泽。

她的眼球凸起,眼皮竭尽全力试图包裹,却还是从半耷拉的缝隙处看到半块浑浊的蓝色玻璃珠,鼻腔周围还有淡红色泡沫。

验尸官在扒拉尸体,哈利试图扒拉雷斯垂德站他前面,可雷斯垂德一句,“旁边还有位置,不用往后让,”就把他强行又拖了回来。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他的枪更好看。

哈利攥紧手掌往前看,验尸官已经把手探到女士嘴巴里,白色手套从青紫的嘴唇里出来时,能看见混黄的泥沙和几片水草,随着验尸官的动作,哈利还能看到牙齿的轻微松动,随后他又向上推了两下裙摆,露出小腿部位,已经泛起大片青紫色痕迹,靠近脚踝的位置有交错叠加的划伤,甚至有一道笔直斜向上的伤口因为太深,呈现出带着凝血的紫红色。

这位女士是溺亡,毫无疑问。

并且她有着极强的求生意志。

哈利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整合信息——

因为某些原因,这位女士掉到河里,她疯狂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却只能抓到一把把冰冷的河水,以及河水里少得可怜的水草,只要一张嘴呼救,汹涌的河水就会裹挟泥沙和水草朝她扑来,一股脑的往她嘴里灌,就连鼻腔也得不到幸免,她拼命想坚持下去,可哪怕牙齿咬得松动也没有得到救助,一次次挣扎让她耗尽气力,渐渐地,她的呼吸被彻底阻断,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最终水面重新回归安宁。

等等。

哈利猛地睁眼,可这不对劲。

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她吸入大量的水进入肺中,就会使肺里的空气被挤出来,肺失去了作为“气囊”帮人漂浮的功效,使她沉入水里,可在这种雪水融化的丰水期,她在河里被冲来冲去,那可不该只有蝴蝶结被冲开,起码袜子也该随之消失,但现在,虽然鞋子不知道飘到哪里,可衣服和袜子还在,至少保住了女士最后的体面。②

但如果不是浮上来的,那额头的撞击伤、脸上的擦痕这些“死后损伤”又是怎么来的?

而且这伤疤还有不少生前就留下来的,比如小腿、比如耳侧。

只不过流的血大多被河水冲洗干净,仅剩下一丝丝嵌在皮肤里罢了,但疼痛做不了假,哈利很难想象那个几乎带走了五分之一耳朵的创口会有多疼。

【剩余时间:5:33:17】

只是系统的提示音很快把哈利拉回现实,他也没时间“共情”这位女士,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找到真凶,给女士一个交代。

但是……

“沃特森警督,”西苏赛克斯郡的警官微微弓着腰,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双手合拢上下来回摩挲着,“您看,既然验尸官已经证明是清醒时落水溺亡,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结案了?”

在哈利垂眸沉思时,验尸官也给出结论,结合死者嘴里的泥沙、抓握的水草,在场所有人都很容易知道这位女士在落水时还有意识。

“结案?”

哈利不敢相信地抠抠耳朵,眼睛倏地瞪圆,“这位女士是谁,她为什么会受伤落水,吸入大量水后为什么没有沉底,她耳朵和小腿的伤疤是怎么回事,这些我们都不清楚,你说要结案?”

他真想看看这位警官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哎这位小警察,话不能这么说,她有意识的落水那就是自杀或者意外身亡,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中年警官被问的有些下不来台,撇着嘴看向哈利,果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懂规矩。

“关于尸体没有沉底,或许我能解释,”验尸官抬起手朝哈利看过来,“之前也碰到过这种情况,如果一个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骤然坠入河中,吸入融雪的冰冷河水,很容易呼吸变得混乱,紧接着迅速失去意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尸体是不会沉底的,而是一直漂在河面上。”③

“你看看,这位小警官,”中年警察像是受到鼓舞般摆了摆手,“不要着急,事情总会得到答案,你的困惑与死者是自然死亡之间并不冲突,这样吧,结案之后你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

哈利的脸一下子涨红,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警察,或许就是这种人太多,他们的公信力才一直受到质疑,只是没等他开口,雷斯垂德率先听不下去了,“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或许帝国给我们发工资不是为了多浪费几张纸写些花团锦簇的报告的。”

说完就连雷斯垂德自己也愣了一下,这种话按道理讲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而是那个经常神出鬼没的家伙,只是最近没看到他,还有点不适应。

“哎,你怎么……”

不等中年警官扯嗓子辩解,卡尔就抬手止住,灰蓝的眼睛像阴霾的天空,带着压迫感,他依旧和往常一样,站在哈利与雷斯垂德斜前方,一个遇到危险能随时护住两人的位置,“我不认为这两位警官的话有什么问题,事实上既然西苏塞克斯郡已经委托苏格兰场介入调查,就请按照我们的流程办事,不要干扰办案流程,布朗警官。”

中年警官撇了撇嘴,自认不动声色地瞪了验尸官一眼,才往后退了两步没再说话。

所以就连申请介入也不是这位布朗警官做的,他只会糊弄。

哈利意识到这件事,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卡尔并不在意这种插曲,实际上他经历得太多了,直接开口扭回话题,“你们现在有什么方向吗?”

“鞋印!”雷斯垂德这时就没有刚才护着哈利的姿态了,他直接抢答,这可是他发现的最大问题,不能被哈利说了。

“我在想,死者应该是路过一片低至小腿附近的植物,像是黑刺李或者冬青灌木,它的刺很尖锐,能轻松划伤她细嫩的皮肤,”哈利指向女士小腿位置交错的伤疤,“并且,她应该是在逃跑,这个过程充满危机,她被像刀片一样的锋利物品割伤,并且耳朵还被什么东西击穿。”

“是箭伤。”验尸官又一次轻声补充道。

对啊,哈利的眼睛骤然一亮,撕裂的效果说明有东西高速擦过,而且一端尖锐,一端钝挫也符合箭矢得特点,他一开始想的是枪击,,可那会在周围产生灼伤和火药残留的痕迹,但是箭伤就没有问题了。

“对,所以我们可以沿着河道排查灌木丛,说不定能找落水地点,”哈利发现验尸官没什么想说的,就继续开口,“还能跟附近的车夫聊聊,获取更多线索。”

这是他跟夏洛克学到的,毕竟1英镑的线索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好,那现在我们分成三路,哈利你沿着河道向上走,雷斯垂德你跟哈利一起,但重点是走访附近农户查找鞋印的线索,我去找车夫,记住,不要单独行动,至少带着一个人。”

哈利察觉到卡尔的视线,连忙努力点头,可下一秒,他看到卡尔的目光一凝。

怎么,他出什么问题了?

紧接着,他的耳朵动了动,好像……

没等他行动,身前的卡尔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嗖地冲了出去,在所有人毫无反应之时,从旁边的树林里拖出一个男人。

“你在干什么?”卡尔的声音冷硬。

哈利上下扫视一圈,视线在地上凝滞,他用手肘捅了捅雷斯垂德,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艳羡——

什么好运男人,还没走出去半步,线索自己张腿跑来了,而且还是卡尔警督抓到的,连动手的劲儿都省了。

雷斯垂德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又不敢相信般看向蕾丝上的半枚鞋印,紧接着,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嘿嘿。

“警官,轻点警官,”看穿着,男人就是普通的村民,穿着打补丁的粗棉布衬衫,粗呢外套大敞,衣服已经洗得发毛,踉跄地被拽出来,双手举高,“我真不是坏人。”

“我才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她当时已经被冲到上面的河岸了,但是天太黑,我被吓了一跳,又害怕警察找上门说不清楚,就一脚把她踹到河里了。”

男人满脸愧疚,“可我真不认识她。”

看表情,直觉告诉哈利,他应该没撒谎,但他还是确认道:“你当时见到对方时,她长得和现在一样吗?”

要是他说一样,那就……

“不知道啊警官。”男人远远地看一眼,又赶紧别过头,“她当时是趴着的。”

直觉没错,这男人没有说谎。

第52章 第 52 章 多熟悉的脸庞,多熟悉的……

就像夏洛克会经常说得那样,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推理,尸体脸上的伤一看就是死后才会有的伤痕,因为泡在水里太久, 皮肤变得脆弱失去弹性,划伤的部分并不会像活着那般如绷紧白布被刀划开,形成边界清晰的伤痕, 而是展现出锯齿状,带着皮肤残片一起剥落的痕迹。

可在河水里显然没有这么浅的地方能让她划伤脸部,不然她应该会在那里停靠,而不是飘到这边,所以显然, 她是先被河水冲到一处浅滩,紧接着又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是俯卧,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人体的重心从侧面看更靠近腹部而不是背部, 浮在水面人体朝下才是正常,仰躺着死去反而不对劲。在上系统解剖课时,老师甚至用教鞭给他从正面、侧面戳了戳大概的位置, 那老师看他的眼神,特别想下手解剖, 让他的记忆格外深刻。

哈利把自己的分析轻声告诉雷斯垂德和卡尔警督,两人都同意他的观点,但还是要将人带走进行常规问话。

“警察先生,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男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洗脱了嫌疑, 被控制着带走,还一直扭头回来,试着辩解。

“你昨晚踹她的地方在哪?”趁男人没走远, 哈利赶紧问了一句,谁知道要沿着河岸找多久,能排出一点是一点。

“就在上面大概两英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黑刺李。”男人赶紧回答道。

一大片黑刺李?

哈利转头和雷斯垂德对视,好像跟他分析的有相似之处,但很快,布朗警官就兜头泼了盆冷水,“我知道那个地方,黑刺李很多,少说也能蔓延个5-6英里,我们要全部排查吗?”

5、5-6英里?

哈利赶紧看了眼考试时间。

【剩余时间:5:02:11】

满打满算还有5小时,排查8000到10000米的黑刺李,这只是长度,还没算宽度,哈利的肩膀不可抑制地佝偻下去,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干脆现在就被电死算了。

他有些摆烂地想到。

可是……

哈利的心里又带着些许不甘。

他看了一眼尸体,那位女士,像是猎物般仓皇地在黑刺李中间逃亡,小腿都要被划烂了也不敢停,她的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戏弄她,在高处俯瞰她,并且擦着她的身体射出箭矢。

哈利不忍心地别过头,如果连他们都不能为此做出点什么的话,那还能有谁去约束那个人。

如果当年院长爷爷死亡时警察也抱有这种想法,那他会有多绝望。

而且……

如果是夏洛克的话,肯定会很努力地勘破真相吧。

他这么努力地学习知识,总该能展现些用处。

哈利没有理会布朗警官泼冷水式的劝退,而是蹲下身,更加仔细地看着尸体。

“我很抱歉。”哈利轻声说着,拿起验尸官带来的白布遮掩在尸体胸口,微微扯开女尸的领口露出肩膀,尸体是俯卧,尸斑都呈现在前面,可右肩膀头的部分却有一大块挫伤混合着青灰色,没有血液溢出,这是死后遭到撞击的伤痕,哈利想知道撞伤到底有多大块,他微微抬起尸体,却意外地在尸体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看见一块樱桃大小的淤青。

虽然边界已经模糊了很多,但是没错,是淤青,不是积蓄在正面的尸斑。

在苍白的背部显得格外明显。

“这块淤青是怎么形成的?”哈利转过身看向验尸官,却得到在场所有男士的挑眉,包括卡尔警督。

他们的表情出乎意料地相似。

他这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吗,还是默认有什么‘本土人’从小到大都知道的小秘密他这个外来人不懂?

“小哈利,”雷斯垂德不想让验尸官感觉他们苏格兰场的人都这般……单纯,叹息着接过话头,“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洁身自好,但起码是懂一些理论知识的。”

洁身自好是没错,但理论知识在于?

哈利隐约觉得不对劲,脑袋飞速旋转,将这句话绕了几遍,紧接着脸腾一下涨红,他知道了。

是吻痕。

见鬼的,案发现场谁能往那个地方想啊!

而且一般不都说是红痕吗!

不过这至少能为之后辨认尸体做出一点点贡献,哈利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还是有些尴尬。

他偏头轻咳一声,紧接着正经起来,迅速转移话题,“布朗警官,黑刺李在河岸这一侧,还是在另外一侧?”

布朗警官本来还在偷笑,但听到问题也跟着重新回归原样,维持着他正经中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回答道:“在这一侧。”

那也就是说在河岸左侧。

哈利点点头,走到河岸边,弯下腰在脑海中模拟女士当时的情况。

不到半分钟后,他猛地直起身,眼睛里闪着光,“在那5-6英里的黑刺李河岸,靠这边的位置有没有两块凸出来的礁石,一块更偏向上游,比较小,藏在水下几乎看不到凸起,另一块很大,在更往下游的地方。”

布朗警官的眼眸瞪大,还真有!

“你怎么知道的?在黑刺李丛中间偏上游的位置,确实有这么两块礁石,别看那块小的在水面上不怎么起眼,甚至丰水期能直接淹过去,但它下面可不一般,经常有外地来这里划船的人被这两块石头弄得狼狈不堪,甚至还时不时有人翻船。”

“那这两块石头上游,还有多少黑刺李丛?”哈利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概1英里吧。”布朗警官歪头想了想回答。

太棒了!哈利攥紧拳头,胳膊向下一压,这样看来还有能答完的可能。

“我们重点调查那一段就足够了。”哈利看向卡尔,“警督,能不能多分些人手给我?”

“你确定好了?”卡尔灰蓝色的眼眸回望他,像是确认。

“确定无疑。”

“那好,雷斯垂德,你和布朗警官还有他们一起。”卡尔大手一挥划了4位警官过来,“尽快找到线索,剩下的人跟我去附近的马车行。”

【剩余时间:4:39:28】

他们将西苏塞克斯郡的警官分为两批,毕竟这些当地警官才是最熟悉线路的人,有什么问题还要靠他们两边传信。

“兄弟,我还是不明白。”刚坐上马车,雷斯垂德的胳膊就杵了杵哈利的肩膀,“你是怎么朝河岸鞠个躬就能判断出有两块礁石,并且还在左侧方向的?”

旁边的布朗警官虽然没吭声,?*? 但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

什么叫朝河岸鞠个躬!

哈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观察,雷斯垂德,当然是要依靠观察和大胆推测。”

雷斯垂德闻言五官皱起,他总觉得哈利跟福尔摩斯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现在这个腔调,和那家伙一模一样,还有他本人之前说话的语气也是。

福尔摩斯,真是太会影响人了。

哈利说完并不指望雷斯垂德能回忆起什么,他直接开口揭开谜底,“这位女士在生前左耳就被箭矢给穿烂,在这么剧烈的疼痛下,哪怕失足落水,身体也会本能地朝另一侧倒去,所以她一开始是垂直于河岸侧着倒下,哪怕在河水中挣扎剧烈,也不可能短时间就完全变成完全平行于河岸的角度,更何况这条河虽然河道笔直,但受多方影响,流速注定不同,她的上半身靠近河中央,流得更快,所以她应该是保持着一个倾斜角度顺流而下,并且头会率先接触到礁石。”

“然而你还记得刚才女士头骨的伤疤吗?在额头处有半圆形的深坑,不是在头顶,这很奇妙,也就意味着礁石没有裸露在表面,不然一定会撞烂头顶,它的存在也印证了尸体不是平行前进的事实,否则它不止会撞烂额头,还会划烂那件裙子,给尸体造成更多伤害。而且它不够大,只能造成额头一个伤疤,没有形成其他痕迹,这可不像它下游那块巨大又蛮横。但至少它有一个功能,它改变了尸体的方位,起码阻拦了一会儿深受摧残的额头,它勾着额头的皮肉,连骨头都被翻出一块,让身体由头朝下游变为头朝上游。”

“可不幸的是,刚转变角度的尸体很快碰到了第二块礁石,它足够大,直接给接触它的小腿制造出不可磨灭的伤痕,紧接着又给右肩膀头造出创伤,才勉强算是收足了过路费。”

哈利的手伸出马车,在河岸旁边来回比划,为雷斯垂德解释。

这就是他依据尸体的撞伤,尽可能模拟出的全部细节。

才不是什么鞠躬。

雷斯垂德的嘴巴不可抑制地张大,“你简直是个魔鬼!”

同一批入职,他知道哈利的直觉很强,但是现在这种有条理的直觉更是恐怖。

说实话,在某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旁边的同事被福尔摩斯那家伙‘操控’了。

原来,现在的苏格兰场警官已经变成这样了吗?布朗的眼神复杂,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参与选拔但从来没有成功进入苏格兰场,也不一定是那些考官没眼光。

或许,他真的该反思一下自己这些年的工作态度问题了。

有么?哈利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权当雷斯垂德在夸奖他了。

【剩余时间:4:27:11】

“前面就是那两块礁石,”还没沉默多久,布朗就突然开口,紧接着,他的视线锁定哈利,“查德威克警官,一会儿我们需要着重搜索哪些内容,还请告知。”

布朗变了,对方在以一个平等、甚至略带仰视的视角与他对话,哈利不知道原因,但他很高兴能得到当地警官的配合。

“不必如此客气布朗警官,要论对这片的熟悉程度,我们还需要多请教你,”哈利连忙谦让回去,“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请说。”布朗身体前倾。

“咱们郡有没有比较出名的长弓手?”哈利问道。

“我很确定没有。”布朗迅速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能瞄准到耳朵这么细微的程度,他的能力一定不差,这样的人在平时组织打猎活动时根本不可能隐藏得住。”

这就麻烦了,哈利在心中迅速将理论数值重新修改,他本以为会有曾经射中他那样的传奇弓箭手,但想来也是,如果真的有,布朗不会冷静地决定终止调查,正因为没有头绪,才会选择放弃。

他踮起脚看向黑刺李的方向,试图判断大概有多宽。

布朗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坦率说明,“如果您想知道黑刺李的范围,有12码。”

不是大概,而是很确定的数字,哈利和雷斯垂德有些怔愣地偏头看过去。

“这里太偏僻,很多警察来了就走,只剩下我们几个年年过来巡查、防火之类的,久而久之也就测量出来了。”他其实也想谋筹更好的出路,但苏格兰场总也不要他,最后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所以你想找什么尽管开口,方圆这几英里我们都很熟悉。”布朗一改之前的颓唐,他本以为那些苏格兰场的人都是关系户或者幸运儿,考官根本看不到他们这样朴实的乡村警官,可当他发现这些人都有真本事的时候,除了赞叹外,也不由生出一股子干劲儿,没道理他们可以这么优秀,他却做不到。

“那这片黑刺李附近,有多少树能达到7码以上,并且紧贴黑刺李边缘?”哈利在心里迅速计算,紧接着抬手比划到。

如果真像他之前设想的那般,嫌犯在‘逗弄’这位女士,那他必然不会进入黑刺李丛,只会在外面射箭,再加上布朗说周围没有射箭高手,那肯定是要贴紧黑刺李边缘,而尸体耳朵上的伤痕有一个明显的、接近30°的倾斜角度,按照勾股定理设x,则高度至少有7码,这样这样箭矢的射程大概14码,哪怕女士左右摇摆,也有机会射中。

“这周围很多都是,”布朗闻言挠挠头,“黑刺李外围就是马斯格雷夫庄园,男主人特别喜欢英国橡木,在庄园周围种了一圈,连园内都有不少。”

哈利闻言开始无语起来,他永远都不懂这些有钱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安排,“那就麻烦你安排一部分人去检查这些橡木周围有没有脚印,另一部分人搜索地面有没有斜向上摆放的、类似刀片般锋利的东西或者……”

哈利回忆起尸体脚腕斜向上的伤疤,眉头紧锁,要怎么才能在草丛里摆个悬空的刀片,还能精准被这位女士踩到?

他沉吟片刻,突然灵光乍现,不对,思路错了。

是陷阱!

那个猎人为“猎物”做了完美的陷阱。

他扯着头发,高声改口,“是鱼线!或者什么更加结实的线都可以。”

绑在低矮灌木丛中的线细不可查,却是玩弄这位可怜女士的最佳方案。

“好的好的,我马上布置。”布朗连忙点头,所有人听到号令动了起来,在黑刺李丛中展开地毯式搜索。

想在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找到近乎透明的丝线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哈利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飞速消逝,直到只剩下一个半小时还不到的时候,雷斯垂德才终于发现了痕迹,“哈利!”

哈利迅速打起精神,也不管自己的裤腿被划得磨毛,立刻冲了过去。

果然,在泥土表面发现一根结实的鱼线。

【剩余时间:1:13:57】

这个发现让所有感觉做无用功的人都振奋起来,虽然还没有找到橡木附近的脚印,但顺着鱼线总会发现线索。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雷斯垂德聚集,大家一起牵着鱼线向前走,一直走到庄园的围墙下,鱼线就断在这里。

断裂的鱼线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模型,哈利拿起模型摆在手上,它的底座近乎是三角形,上面固定着一个小木板,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摆,就像是跷跷板。

而木板的一侧粘着刀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哈利嘴唇紧抿,视线迅速在地面巡视,很快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方块。

果然,是杠杆结构。

哈利顺着围墙向上看,在鱼线断裂的正上方大概5英尺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孔洞,看样子,应该是刚凿出来没多久,而孔洞底端没有夯实的泥土上,清晰地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就像鱼线被紧紧拉扯过的痕迹。

他轻轻将模型放在孔洞上,用鱼线在模型的支点缠绕几圈,调节木块的位置保持两端平衡。

他的手伸进方洞中,拉着鱼线的一端,“雷斯垂德,现在,用力拉过去。”

一直沉默着的雷斯垂德也看明白了这个思路,他迅速扯过鱼线,在拉力作用下,平衡瞬间打破,刀片的一端重重落下——

鱼线断了。

谜团解开了。

哈利抬头,看着高大的围墙,舔了舔嘴角。

他似乎,发现猎人藏匿的地方了。

马斯格雷夫庄园。

一行人迅速坐马车绕到庄园门口,哈利实在是难以想象,从后门到正门坐马车都需要十几分钟。

当到达门口时,哈利看了眼倒计时——

【剩余时间:00:48:59】

救命。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们站稳,卡尔警督等人的马车也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卡尔抬眼看向哈利。

哈利迅速地解释一遍,而后肯定道,“那人一定就在庄园里。”

“也不一定。”卡尔揉着眉心,“我们刚才走访了4家马车行,问了大概30位车夫,只有一位给出了些线索,但不是女仆,而是他听说,马斯格雷夫庄园的管家消失了。”

“男的?”哈利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在心里拼命祈求,千万别是个男的。

“男的。”卡尔肯定地点头。

完了。

虽然之前的案件让他意识到同性相爱的问题,但这次情况他还是会偏向男性,尤其是跟女仆有暧昧关系的男性。

哈利无法忘记那枚吻痕。

庄园的门卫看到这么多警官紧张不已,立刻跑去找男主人,不得不说,少了管家这一步,就连男主人都来得快了些。

“先生们中午好,我是这个庄园的主人雷金纳德·马斯格雷夫,这是我的好友……”一位清瘦高挑的青年急匆匆赶来,有些不知所措地介绍自己,并抬手示意旁边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哈利的嗓音直接‘不绅士’地盖过了他。

多么熟悉的面庞,多么熟悉的场景。

哈利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好友的再次相逢,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略显尴尬或者局促,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夏洛克,你怎么在这?”

【剩余时间:00:36:11】

不对,没时间想这些了。

简单介绍了调查情况,雷金纳德被这奇怪且惊悚的展开吓得瞪大眼睛,他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们确实也少了一位叫蕾切尔·豪厄尔斯的女仆,她是跟管家布伦顿一起失踪的,并且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布伦顿是什么情况?”哈利连忙追问道。

“那家伙。”雷金纳德眉头紧锁,“虽然背后说人绝非绅士行为,但事已至此我不该替他隐瞒。”

“这一切都源自于我们家族一份秘密文件,它就放在我书房抽屉的最下面,说是秘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问答词,我们将它称为‘马斯格雷夫仪式’,这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族每个人的成年礼时都会经历这场仪式,在仪式中回答这些问题,纯属家族私事,或许对考古有些帮助,谁知道呢,所以我们没人在意他。”

“但先生们,这并不是其他人能翻越这份文件的理由,而布伦顿那家伙,趁我晚上睡觉之后悄悄看这份文件,我不知道他看过多久,但我不能允许有人这样冒犯,因此在5天前勒令他收拾东西,3天内离开,他当时表现得非常绝望和懊丧,但就在3天前的夜里,他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蕾切尔,然而他们的衣服都没有收拾,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哈利刚囫囵地听完这个故事,还没等下一步动作,系统竟然在这时冒出声音——

【附加题即将发放,请考生及时查看。】

第53章 第 53 章 要……怎么选择呢?……

1.管家布伦顿与女仆蕾切尔一同消失的原因。

2.管家布伦顿的去向。

3.文件中问答题的含义。

4.‘马斯格雷夫仪式’隐藏的秘密。

【第七场考试专用试卷现发放完毕, 本次考试共10题,剩余时间:00:19:21,请考生抓紧时间。】

这是他抓紧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哈利简直头大, 一小时前认为已经破解迷雾的自信感荡然无存,但现在依旧不能放松,起码机关他已经破解了大半, 万一就过72分了呢。

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之前纠结的那些问题了,毕竟能继续思考那些事的前提是,他得先活着。

被电72次之后,估计会凉的很彻底吧。

思及次, 哈利习惯性地想去抓夏洛克的手向后门冲,然而下意识地,他的手在空中停顿,手臂不自觉向上抬高了些, 打算把目标定在对方的手肘,紧接着大脑才给出答案,这样拉着跑肯定不顺利, 但至少比手要……

思维迅速闪过,可下一秒, 他的眼睛不由地瞪大了一瞬,因为夏洛克回握住他停滞在半空的手指,不带一点思考, 就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哈利的手腕习惯性地转了半圈, 手掌放在下方,为夏洛克保留随时抽离的权利。

他微微动了动拇指,感受到对方手背长期贴着的胶布, 看来这段时间夏洛克依旧沉迷实验,也依旧不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胶布粗糙的颗粒感带着微微凸起,与皮肤的触感完全不同,却因为沾染了夏洛克的体温而变得柔和下来。

他的其余四指自然地合拢,轻易就能触碰到对方的手心,小指恰巧搭在旁边人的食指关节,能清晰勾勒出对方微微隆起的骨骼线条,指腹与关节之间的皮肤褶皱摩擦,会随着呼吸和手指的弯曲而起伏。

哈利从不知道原来他可以透过如此细小的接触面察觉到这么多细节。

但这或许没什么,毕竟他学了那么多新知识,已经能从尸体的创伤分析出一二三种情况,所以现在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学有所成’吧。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福尔摩斯,没有得到回应,连目光都没对上。

果然是他想得太多,过度避讳才是破坏了这份情意。

哈利一秒钟就改变之前的犹豫,不假思索地握紧,迅速带着人朝后门跑。

对他来说,在这件事上,不,在很多事情上,说服自己非常简单,毕竟夏洛克的态度没有改变就说明没有问题,夏洛克总是对的。

然而还没跑两步,身后猛地传来一声高呼,“哈利,来坐马车啊。”

是雷斯垂德的声音。

直到一行人都坐上马车向后门行进时,雷斯垂德还在试图调侃对面的两人,“你们真是探案探糊涂了,这么长的距离,也不想想要跑多久。”

哈利的唇角礼节性上扬,露出假笑,心里有些懊恼,确实,明明没剩下多少时间,他的举动特别幼稚不合理。

但是,如果时间充裕,让他在留下听雷斯垂德的烂笑话和跑步之间抉择,他选择跑步。

而且……

哪怕在刚才,哪怕时间紧张到这种程度,如果夏洛克真的说想跑步,他或许,也会答应的吧。

哈利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虽然夏洛克应该不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肯定是被他的习惯动作给带偏了。

当一行人到达后门时,考试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剩余时间:00:08:57】

但好在,他们找到了那棵橡树,树的枝叶被薅下来不少,周围脚印遍布,雷金纳德很确定那就是布伦顿的鞋。

“他的脚比平常人都宽扁,为了方便走路,我特意找鞋匠为他定制了一批鞋。”

这个庄园主人真好,要不是涉及命案,他都没四下传播管家做得丑事,还会给管家订鞋,哈利想着,就是不知道薪水如何。

虽然脑袋反射性留出1%的空闲猜测庄园薪资待遇,但绝大部分精力哈利还是留给现场,他和夏洛克不约而同地在橡树下面杂乱的枝叶下摩挲,很快,找到了一张长弓,弓弦处还做了捆绑鱼线的小装置。

凶手是谁,作案手法显而易见。

“走吧哈利,案件已经水落石出,我们应该把更重要的精力放在这份文件上。”福尔摩斯看了几眼装置,又顺着走到方洞旁,随手摆弄了一下哈利刚才放上去的模型,瞬间失了兴致。

在没有彻底破开迷雾前,他没什么替人解惑的性质,而这群人面对如此现而易见的事实,也该动动脑子了。

他偏头朝雷金纳德问了一句,“刚才的空房间还方便进去吗?”

“当然。”雷金纳德虽然被困惑包围,却依旧赶紧点头,见福尔摩斯立刻准备离开,他连忙询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什么都不需要,请给我们30分钟,不,一小时的安静时间。”福尔摩斯竖起食指,“不要有任何人打扰,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他说完,抓着哈利的手腕朝屋内走去。

“既然如此,要喝杯茶吗?”雷金纳德被噎了一下,但大学时光里,他对福尔摩斯的‘名声’早有耳闻,况且还是他邀请对方来破解难题的,为此适应良好,只是,没想到福尔摩斯会把一个警官也拉走。

没有管家,他也只能努力招待。

雷斯垂德和卡尔也已经被‘丢下’不止一次两次了,况且目前的女仆凶杀案基本没有困扰可言,凶手就是那个失踪的布伦顿管家,而布伦顿的消失又跟这个‘马斯格雷夫仪式’有关,虽然文件现在在福尔摩斯和哈利那边,但只要男主人还在这里,就没什么是问不出来的。

“打扰了。”卡尔微微颔首,几个人跟着雷金纳德一起进屋。

只有布朗和西苏塞克斯郡的其他警官为这种发展情况困惑不已,原来苏格兰场的人可以随便就跟其他人一起探案,把自己的同事晾在一边?

不过既然苏格兰场自己人都没什么要说的,那就算了吧。

在大脑还没传递信号前,哈利已经跟着福尔摩斯跑到屋里。

屋里也不是完全空荡的,至少还有一个桌子和两张并排的椅子,桌子上铺着一张哈利没见过的图纸,显然夏洛克已经进行过一些研究。

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看向对面人,对方也没有闲聊,直接将文件摊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在半空画了个大圈,将文件和图纸框在里面,“来吧开工我的老伙计,只有一小时,我们的任务很艰巨。”

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坐下,还顺手拉开旁边的凳子,上半身前倾,全部的注意力都留给那份文件。

这就是‘马斯格雷夫仪式’的文件,哈利也迅速坐下查看。

很快他就发现,说是文件,其实是一些问答题,而且问得很含糊,什么太阳在哪,阴影在哪之类的。

可到下一秒,他的视线凝滞——

“怎么测步数?”

“向北十加十,向东五加五,向南二加二,向西一加一,然后再往下。”①

这个材料,怎么如此熟悉。

哈利还来不及细想,考试系统叮的一下发出提醒。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2分钟。】

哈利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他知道那股熟悉感是什么了!

他在脑海中迅速将题目转化,已知在某地有颗树A,在太阳与地面成x度时,它的阴影会落在树B上,AB之间的距离为m,那么当B的高度为f时,求问B树影的长度。

只是这道题在阴影之后又多加了几步,什么向北向南向东向西走,但这些都掩盖不了本质,它就是一道纯粹的数学题!

跟一个水缸里这边放水那边漏水问什么时候能装满一样,是小时候最爱考的那类题。

不过已经没时间给哈利解什么数学题了,他趁夏洛克没有察觉,悄悄点开答题键。

第一题,死者信息,这很简单,死者是马斯格雷夫庄园的女仆,名叫蕾切尔,与庄园被辞退的管家布伦顿是未婚夫妻关系,两人或许是有什么谋划,没收拾东西就离开了。

第二题的落水地点也同样不难,哈利看过刚才的鱼线位置,距离河岸并不远,想来这位女士应该是在被射伤之后疼痛难忍,从庄园附近的黑刺李丛边上直接踏空滑入河中,那河即使最浅的地方也有至少八英尺,河岸边湿滑,不然之前的男人也不会抬脚一踹就把尸体重新踹回河中,女士就这样被河水吞噬。

第三题的死因是溺亡,这是最讽刺的,布伦顿现在根本构不成谋杀,刑期在3年到终身监禁之间②,如果这位布伦顿足够能言善辩,他根本就关不了几年。而那位女士的生命却淹没在滚滚河水中。

第四题的凶器,哈利只能将河水与箭矢同时写上,虽然河水才是答案,但他心里,箭矢才是灾祸的源头。

第五题验尸官给出了解释,而第六题,哈利坚定地写上了布伦顿管家,但是新的疑惑又随之而起。

哈利本以为布伦顿像是黑暗中的猎手,蹲在树上玩弄他挑好的猎物,可现在,树上只有机关,这跟他的思路并不相符。

既然布伦顿是和蕾切尔同时逃跑的,他为什么要费力布置机关?他明明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直接杀死对方。

而且顺着鱼线,他们只能从黑刺李丛中找到蕾切尔杂乱的脚步,那布伦顿去哪了?

布伦顿为什么如此坚信蕾切尔一定会选择这个位置?

他布置这个机关是因为他心机深沉打算射伤对方,还是他决定射死对方但蕾切尔逃过一劫?

擦过耳朵的箭矢是偶然吗?

哈利没想明白,可时间也不允许他思考,还剩下最后几秒,他顽强地点开附加题,只来得及在第三题上胡乱写一句,问答题实际是藏宝图。

是的,直觉告诉哈利这就是答案,毕竟又是数学题,又是向南向北走一圈总不能单纯的溜达吧,而且这么气派的庄园,先祖总会想着为他的后代留些什么。

他的字都要写飞起来了,才将将赶上交卷,但是……

【考试结束。】

【考试成绩:70分。】

【考生可选择:A脱一件衣服。B接受电击处罚一次。】

【倒计时:10、9……】

啊这……

哈利的视线迅速瞄过两人紧靠的手肘,如果选择电击肯定会被夏洛克察觉。

但是……

视线又移向专心解题的好友,哈利忍不住犹豫起来。

要、脱衣服吗?

第54章 第 54 章 光明从未隐匿,正义不会……

10秒钟的时间, 也由不得哈利多想,反正都会被夏洛克意识到异常,那还不如脱衣服, 起码他今天穿了制服外套,算上马甲和衬衫,标准的三件套, 脱两件也没问题。

而且,这里只有他和夏洛克两个人。

赶在时间清零的那一刻,哈利果断选择脱衣服。

他刚站起身,夏洛克的视线立刻像是捕捉到物体运动般移了过来,紧接着眼睛不可抑制地瞪大。

“我亲爱的朋友, 你这是?”

“想问题想热了。”哈利几乎面不改色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制服上的纽扣,双手敞开, 表情坦荡,外套就这么从身上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马甲。

为了警察的形象, 苏格兰场没有在制服上偷工减料,每一件衣服都是裁缝上门测量数据, 就连这件马甲也不例外。

因此,黑色的马甲清晰地勾勒出腰部线条,形成极具冲击力的倒三角身形。最上方的纽扣被胸膛撑得紧绷, 在中间形成细小的放射状褶皱, 正是因为整洁笔挺的衣服上恰到好处的‘凌乱’吸引了福尔摩斯的一点关注,随后他看见那小块褶皱正随着呼吸而起伏。

可哈利的动作并没有结束。

就像是知道他有些在意那几条褶皱一般,对方修长的手指灵活翻转, 马甲上的几枚纽扣也重新获得自由,紧接着,马甲也轻巧地落到扶手椅背上。

福尔摩斯突然有种秩序失控的紧张,手心莫名泛起一层湿润,他不知道对方下一刻会做什么。

但他知道,哈利现在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衬衫。

而这件衬衫,福尔摩斯觉得它并不合格。

它甚至没有起到一件衣服最基本的作用——

遮蔽性。

宽厚饱满的肌肉线条将这件衬衫撑得如山川起伏,他能轻易从中观察到每一寸的走势,明显得就像是艺术学院门口摆放的古希腊人物雕塑,唯一的区别就是,雕塑不会动,而他现在可以顺着胸口衬衣的律动‘看见’哈利的呼吸。

衬衫被仔细地塞进笔挺的长裤,形成带着褶皱的‘完美’梯形,它并非完全贴合腰身,虽然也能大概勾勒出紧实的腰部线条,但说实话,与之前马甲的效果相去甚远。

然而下一秒,福尔摩斯决定收回刚才的评价。

因为哈利弯下腰,他应该是想重新坐下,福尔摩斯判断到。

可这个动作却遮挡了一下旁边的煤油灯。

之所以察觉到这点,并非是想要责怪对方扰乱视野,而是……

煤油灯的光线强势地穿过衬衫缝隙,温柔又坦率地勾勒出若有似无的腰部线条,那线条就在光影与昏暗交织的地方。

这不符合绅士礼节,福尔摩斯有些僵硬地低下头,不知道是评价哈利脱衣服的动作,还是评价自己仔细观察的行为。

他看见过很多裸露的尸体,在医学院亦或是案发现场。

他也见过哈利赤裸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眼。

但是……

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哈利没有半点遮掩,在他面前坦率地敞开他的身躯。

只剩下一件衬衫作为阻隔。

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可以做到如此亲密。

哈利其实并没有福尔摩斯想象中那般坦荡,他的脚蜷缩着,用力扒着地面,要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脱外套都算是衣冠不整,而他可好,直接在夏洛克面前脱得只剩下衬衫。

夏洛克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很失礼?

哈利不自觉地偷瞄对方,却没能对上视线,而是一个逐渐泛红的耳垂。

不知道怎么的,哈利也觉得空气灼热起来。

或许,真的是天气变热了吧。

而且,哈利在听到考试系统再次提示时想着,下次查案他要多穿两件。

【考生完成惩罚,考试时间延长1小时30分钟,二次考试提前交卷无现金奖励,但提交失败则惩罚翻倍,请考生抓紧时间。】

多了一个半小时但惩罚翻倍?

哈利的脑袋里完全没有刚才思考的那些东西,全然被案件塞满。

笑话,再脱就是4件,扒光了都不够。

只是还没等他琢磨,福尔摩斯先一步开口,“哈利,你当时是怎么判断出女仆在这附近的?”

他嘴上问着,视线却少见地搁置在文件上,没有看向哈利。

那位警督介绍的很粗糙,没有半点侦查推理的美感,像是枯燥乏味且空洞的材料汇报,适合迈克罗夫特听的那种。

哈利闷着头将自己的推测阐述清楚,也没有抬头看向对方。

他一并问出自己的问题,哪怕夏洛克没到现场,现在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靠他们转述,但哈利依旧相信‘小金矿’的实力,“你说布伦顿设置那种机关,怎么就能确认蕾切尔往那边跑呢?”

“他无需确认。”福尔摩斯的声音冷淡,却直指答案,“他只需要引导蕾切尔跑到那边就足够了。”

引导?

哈利听见这个词后背的汗毛都竖起了,“可是,”他舔了舔嘴唇,“他们不是未婚夫妻吗,而且还携手寻找这份宝藏。”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能如此冷漠地,在完成任务前布下‘陷阱’?

“也许你并不清楚马斯格雷夫庄园的历史,”福尔摩斯轻声回答,“雷金纳德的祖先拉尔夫·马斯格雷夫爵士是有名的保皇派,也是查理二世流亡期间的得力干将。”

等等!

哈利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查理二世?”

相传查理一世被处死之后,保皇派还在大英帝国活动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选择将珍宝掩埋,流亡海外,等时机合适再重拾往日荣光。

如果这份传言是真的,那岂不是……

他怔?*? 愣着看向福尔摩斯,也顾不得刚才微妙的情绪。

福尔摩斯的头适时抬起,视线与他相交,微微颔首,“没错,结合着第一段文字,答案显而易见。”

哈利看向那句他刚才没看懂而跳过的话语——

“以前的是谁?”

“离开的那位。”①

“将来是谁的?”

“新来这位的。”①

在哈利的直觉下,这段话他解读了两次。

一个是指国家:以前帝国的王是查理一世,将来该由二世接手。

而另一层意思,就让他的心脏都跟着砰砰狂跳了起来——

这份宝藏是之前查理一世的,应该归还给查理二世。

这个庄园里,藏着国王的珍宝。

上帝!

他的喉结滚动,吞咽着不存在的口水,像饿狼扑食般扑在文件上。

虽然珍宝肯定不属于他,但是,他至少摸一摸,沾沾财气呢。

那可是国王的财富!

【补考剩余时间:01:17:43】

“哈利,你还要继续听吗?”福尔摩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晚秋的风清冷地拂过哈利沸腾的大脑。

他刚才问什么来着?

对了,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爱人。

他心中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想,因为钱。

可共同犯罪带来的纽带,往日的情意,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而且他还没拿到钱就已经布置了机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又去了哪里?

“我洗耳恭听。”哈利坐直身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好友。

福尔摩斯此时倒是垂落了眼睑,“我敢说这位布伦顿先生可比雷金纳德上数十代人都要聪慧,也更加冷血无情。”

“他曾经有一任妻子,却没有好好珍惜,后来凭借自己的才华被雷金纳德的父亲雇佣,在庄园站稳脚跟,一步步爬上管家的位置,并且很快与这个庄园最好看的女士蕾切尔走到一起,他们甚至还订了婚约。然而就在前段时间,他却甩了蕾切尔,虽然说是性格不合,但庄园里所有仆人都在猜测,肯定是布伦顿受够了蕾切尔的脾气。”

“没过多久,布伦顿勾搭上猎场看守的女儿珍妮特,但蕾切尔并不死心,她是个典型的威尔士人,冲动易怒,但心地善良,在她的百般纠缠下,布伦顿松口与她重新在一起,据雷金纳德说,两人这段时间还算稳定,但恕我直言,这句话我一个词都不信。”

“毕竟我们怎么能奢望开过荤的鬣狗转头吃草呢,它只会用锋利的牙齿划开那位善良女士的皮肤,撕咬她的血肉,榨干她的骨髓,连骨头缝都不放过。”

“所以结合着你讲述的蕾切尔的死因时,我有了新的推测,我想当时他一定是带着蕾切尔女士目的,就是去帮忙搬抬宝物,他知道这个捏在手心的猎物肯定对他言听计从。而当确定宝物已经为自己所有之后,他制造出雷金纳德即将追上他们的紧张与压迫氛围,再用甜言蜜语加以哄骗,带着这位女士进行轰轰烈烈地逃亡,一步步将她引入机关之中,毕竟……”

福尔摩斯的嘴唇上扬,带着讥讽,“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哈利的嘴巴张大,为夏洛克凭借只言片语就能做出如此精细的推理,更为他话语中表达的内容。

这几次案件在一步步刷新着他的思想,他突然对卡尔警督曾经说过的,他们是凝视深渊的守门人这句话有了更清晰的认知。②

人原来可以丑陋到这种地步。

可还没等他的思维陷入对人性的怀疑与厌恶,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举高。

福尔摩斯已经站了起来,正拽着他的手腕,“不管怎么样,迷雾已经散尽,让我们去会会这个恶魔。”

他干劲十足,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哈利忍不住扬起嘴角,顺着他的动作起身往外跑。

虽然人性黑暗至此,但人间至真至善也在他身旁。

夏洛克·福尔摩斯。

只要他还在,哈利就觉得,光明从未隐匿,正义不会缺席。

第55章 第 55 章 他到死都没有松手。……

等哈利顺着福尔摩斯的动作跑出门时, 外面的人还聚在一起听雷金纳德讲述这几天奇怪的经历,以及布伦顿和蕾切尔之间跌宕起伏的纠葛。

当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他们身上。

紧接着, 大家诧异的目光配合着适时到来的微风,让哈利猛地发觉不对劲。

他几乎是下意识又拽着福尔摩斯三两步退回门内,‘砰’地关上门。

紧接着, 哈利松开拉着福尔摩斯的手,整个人蹲在地上,就像是上次被夏洛克看到一样,完全不想起身。

哪怕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吱哇乱叫。

【补考剩余时间:01:02:57】

爱剩多少剩多少吧,反正没被电死也已经社会死亡了。

他就这样穿着衬衫冲出去了, 还跟夏洛克一起!

“好了,先穿上外套。”福尔摩斯的声音染上些许笑意,变得温柔起来,一边说着, 一边将扶手椅上的两件衣服搭在哈利身上。

为了他们能继续查案,他认为还是需要给哈利一个台阶下的。

“不过是思考到身体发热,这很正常哈利。”福尔摩斯想了想, 也跟着矮下腰,安慰要处在同一高度才会更加有效, 这是他从同学那里观察来的,可他本身并没什么机会用到。

实际上,哈利也就短暂的自闭了一会儿, 毕竟虽然嘴上摆烂, 但实际上多拖延一分钟,雷金纳德先生家的财富就有消失的风险,还有那个布伦顿, 也该绳之以法。

时间紧任务重,不由得他任性。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已经加大分贝报告的考试系统实在是吵闹,连许久不出来的221小助手都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过就是少穿两件衣服,顶多算是衣冠不整,又没光着出去,倒也不至于这样。

门外,其他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在彼此对视间轻咳一声,决定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只是大家的胸腔莫名其妙出现些震颤,肩膀也不明所以地微微耸动起来。

只有卡尔的目光一直锁定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的‘徒弟’进去也就半小时,出来穿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回忆起之前秘密汇报,连厅长都绕过去的研究员案,眼睛微微眯起。

迈克罗夫特知道吗?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哈利和福尔摩斯拿着图纸带领其他人去到标注橡树的位置。

这棵树应该是自雷金纳德的祖先拉尔夫·马斯格雷夫爵士在时就存在了,保守估计得有个800来年的历史,足有二十三英尺粗,被很精细地修剪过。

这是第一个地标。

而那棵榆树虽然前几年被雷劈倒,却还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雷金纳德几乎毫不费劲就找到位置,

他甚至能清晰地记住榆树的高度,“六十四英尺。”

在众人的惊诧下,他的双手摊开,“这算是我们家族所有成员从小必算的一道题。”

家族每一个成员都要掌握的题目,每人成年礼时都会背诵的“仪式文件”,可他们偏偏一点困惑和好奇都没有。

哈利看着一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的庄园主,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单纯的人果然会有些好运。就像眼前这位,有机会得到国王的财富。

不过哪怕没有这笔钱雷金纳德也很富裕,哈利不禁有些羡慕。

数据都掌握清楚,那么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起来,虽然没有榆树,但按比例放大就行了。

哈利配合福尔摩斯找了根笔直的树枝,插在印记的位置。当太阳晒到橡树顶时,他们量好树枝阴影的长度按照树枝长度/树影长度=榆树高度/榆树影长度,进行换算,很快就确定了榆树尖顶本该呆的地方。

而在那里,福尔摩斯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凹痕,像是用铲子凿出来的。

果然,布伦顿破解了马斯格雷夫仪式’,并且先他们一步通向寻宝之路。

哈利有些紧张,那些宝藏,那个男人,如今会到哪里去,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补考剩余时间:00:43:17。】

系统的提示音让哈利迅速清空思维,不论如何,但焦灼的心情也不能拖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