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1 / 2)

殿下他假清冷 玉子兰 15250 字 16小时前

第56章 番外一

“小娘子, 醒醒,小娘子……”

绿竹的叫声将青岑从梦中唤醒,她霍的一下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绿竹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汗,一面奇怪道:“小娘子是做噩梦了吗,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青岑失神的坐在那儿没动, 回忆起梦里面的场景, 元慎竟然要纳她为美人?

虽然只是一个梦, 可它却那么的真实,青岑心里一阵后怕,害怕梦境成真, 从此再无自由和尊严, 一辈子困在那高高的城墙里……

青岑就这样一直忐忑到了傍晚,虞氏那边来人请她过去用晚膳,还说晋国公已经回府了。

听到父亲已经回来了,青岑心里就突突的跳, 半晌才磨蹭着去了,一路上心情都很沉重, 生怕待会儿一见到父亲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然而并没有, 晋国公只是安静的拿着碗吃饭, 偶尔还贴心的为虞氏夹菜。

青岑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但她想了想, 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 先帝为何会将皇位传给十皇子啊?”

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谁知晋国公听了蹙眉道:“谁告诉你皇位传给十皇子了?”

青岑:“呃?”什么意思?

虞氏从旁笑道:“是四皇子, 媆媆莫要乱说, 当心祸从口出。”

什么?四皇子?

青岑大为不解:“可是早上阿娘的女使来传话,分明说是传给了十皇子啊?”

虞氏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忽然想起些什么,就笑道:“给你们院里传话的人是三金吧,这丫头老家是巴蜀的,说起话来四十不分,你不常见她,难怪会听错了。”

青岑:……

竟然是这样么?那个讨厌鬼没当上皇帝,青岑悬着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放回原处,既然登基的是四皇子,那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然而一个月后国丧结束,新帝在册封皇室宗亲的同时,还为景王元慎赐下了一桩婚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晋国公嫡女郑青岑秀毓名门,品貌端庄,朕闻之甚悦,特赐婚于景王元慎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哉。"

青岑:……

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宣旨的内官见青岑愣愣地,以为她是高兴傻了,就笑眯眯地拱手道:“小娘子大喜啊。”

青岑难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喜个屁啊!她一点都不愿意嫁给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自己只不过是拒绝了他的示爱,姑娘家矜持有错吗?他倒好,打那之后见了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还曾故意取笑她。

青岑想起来有回她去别人府里参加寿宴,坐席的时候,有个小女使不小心把酒水洒在她的领口下面了,这个位置很有些尴尬,青岑就着急要去更衣,谁知走到半路元慎忽然冒出来,一身酒味儿看着醉醺醺的,青岑下意识捂住胸口,本意只是不想在人前失礼,谁知元慎瞅见她的动作就嗤笑道:“光天化日,小娘子莫不是担心本殿下会非礼你不成?”

青岑:……

想起往事,青岑内心抓狂,只要一想到以后要和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起过日子……她就怄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青岑才顶着两只困倦的眼睛勉强醒来,她刚下床,绿竹就急冲冲的跑进屋子里道:“小娘子,景王来了,夫人叫你赶紧过去呢。”

元慎?

他来做什么?

青岑表示不想见他,就让紫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过会儿紫竹回来却道:“王爷说他有话要对小娘子讲,还请小娘子赏脸一见。”

赏脸?

青岑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气,半晌才磨蹭着去了,见到元慎,不咸不淡的行了礼后就静静地坐在那儿。

朝思暮想的小娘子眼下就坐在自己对面,不过几步的距离,元慎自是心花怒放。

那日永安帝问元慎可还惦记着郑家那个小娘子,他就点了点头,谁知永安帝听了立马就说要赐婚。

元慎却是踌躇道:“可是早先人家已经拒绝了我,皇兄忽然赐婚,只怕……”

永安帝截住傻弟弟的话头,笑道:“哎,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人家不愿意,未必现在也不愿意,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无非是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趁着现在郑娘子还未许配人家,朕做主为你们赐婚,等成了婚,你们再好好培养感情也不迟嘛。”

元慎听后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又听永安帝说:“你也别老板着一张脸了,见了人家小娘子,态度一定要放软和些,得说些漂亮话,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元慎深以为然,于是踌躇了片刻便冲青岑道:“郑娘子,其实这桩婚事并非是我向皇兄求来的。”

元慎的本意是想告诉青岑,不是他强求官家赐婚,然而听在青岑耳朵里就成了他也嫌弃这桩婚事,不过是官家非要赐婚罢了。

青岑心中大怒,这家伙得了便宜卖乖,当即忍不住出言讽刺道:“王爷说笑了,您既然不情愿这桩婚事,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元慎一听这话就知道青岑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小娘子误会了,虽然赐婚是官家提出来的,但我倾慕小娘子之心……并不曾改。”

他说到最后,脸都红了。

青岑:……

这倒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话说从前她就好奇,这家伙到底看上自己哪儿了啊?还有,如他所说,倾慕之心从不曾改,那他之前为何总是那样阴阳怪气的对她?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青岑想不太明白,忍了半天,还是气呼呼的问了:“王爷说喜欢臣女,可先前为何又那样对待臣女?”

元慎脸还红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住青岑说:“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可那也是小娘子出尔反尔在先。”

青岑闻言瞪大了眼睛:“我出尔反尔?”

元慎重重点头。

青岑觉得不可思议:“我何时出尔反尔了?”

元慎被她不错眼地盯着,脸颊滚烫,不过还是一字一句道:“小娘子从前曾说过喜欢我,以后要嫁给我。”

青岑:……

她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不记得了。

——

冬去春来,御花园风景如画,群芳争艳。

海棠树下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儿,瞧着大概十岁出头,他正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路过的小女孩儿见树下躺着一个人,就好奇的问道:“哥哥,你怎么睡在这里呀?”

小男孩儿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这里晒太阳,适才他也听到了脚步声,不过是懒得睁眼罢了,这会儿听见小女孩儿和他说话,就慢吞吞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啧,原来是个小胖墩,小男孩儿在心里笑了笑,然后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小女孩儿见这个哥哥不理自己,咬了咬唇,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轻轻朝着海棠树走过去,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戳了戳小男孩儿的手臂:“哥哥,你不冷吗?”

小男孩儿闻言又懒懒的睁开了眼睛,只听眼前穿着粉嫩的小女孩儿用软糯稚嫩的口吻和他道:“嬷嬷和我说过,在除了床榻以外的地方睡觉是会着凉的,着凉了就会生病,生病了就要吃药,那些药可难喝了。”

小男孩儿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女孩儿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愈发好奇,嘟着嘴问:“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小男孩儿:……

小女孩儿又用那只胖嘟嘟的爪子拍了拍他,笑眯眯地说:“哥哥你别难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哑巴了。”

小男孩儿:……

第二天小女孩儿又去了御花园,这回她在牡丹花从里发现了昨天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有些兴奋地朝他走了过去。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我叫青岑,青色的青,岑,嗯……上面是一个山,下面是今天的今。”

小男孩儿没有像昨天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人,而是抽出枕在脑袋下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包饴糖扔给了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得了糖果,就也不说话了,乖乖坐在一旁吃糖。

后来小女孩儿日日都来御花园,小男孩儿每次都会给她带糖果。

直到有一日,小女孩儿说她就要走了,临走前还有些担心的和小男孩儿说:“哥哥,我走了你怎么办呀?你不会说话,也没有其他朋友,我走了,就没人和你玩儿了。”

看着小女孩儿有些担忧的神色,小男孩儿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冒出几分感动。

谁知下一刻小女孩儿就说了句:“嗯……哥哥你不会说话,以后也不容易娶到娘子吧。”

她说着,还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小男孩儿:……

见他盯着自己,小女孩儿就笑笑说:“哥哥,看在你给我吃了那么多糖果的份儿上,要是你以后实在娶不到娘子,我就嫁给你好喽。”

嘿嘿,这样她就天天有糖吃了。

小男孩儿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忽然扬起唇笑了笑,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元慎:本殿下的糖可不是白吃的。

第57章 番外二

青岑在繁华的汴京城里长到十七岁, 十七岁之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城外十几里地。

金陵对她来说是遥远的、陌生的, 但是有元慎陪着,有他在,所有的未知都不足为虑, 她是一个通透的人, 有离家的愁绪, 但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期许。

听岁云说江南之地的气候很养人, 一年四季都有翠绿的风景,青砖白墙,小桥流水, 能有机会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从汴京去往金陵,其实距离并不算很遥远,青岑和元慎都想走水路,听说坐船的风景, 如在画中,山明水秀, 别有洞天。

出发的那天清晨, 亲友们都来相送, 唯独虞氏和晋国公没来, 原本家里最小的孩子就嫁在离家不远处, 回趟娘家也就一句话的事, 如今忽然要远行, 虽说能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可为人父母, 哪有不牵肠挂肚的,早先嘱咐的话已经说了一遍又一遍,老两口怕此时来了心里愈发不舍,索性躲在家里让几个孩子来相送。

家里的几个姐妹都很羡慕青岑能出去走一走,知夏的神情带着浓浓地憧憬,别说是数百里之远的金陵,未出阁时,她连府门都极少踏出,一旁的林槐序见妻子如此向往,便温柔的笑道:“等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咱们也去一趟。”

新婚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惹得大伙都来哄笑,知夏羞红了脸,整个人仿佛跌进了蜜罐子里。

元月站在一旁看他们都成双入对,自己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心里说不艳羡那是假的,可自己和那个人,注定是没有可能的。

青岑知道她的难处,早先说起时就已经诚心劝过,人生在世,总会有难以抉择的那一刻,凡事都要想清楚了再做,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如今你走了,我以后有了心事,都不知该找谁诉说了。”

元月的不舍全都写在脸上,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有了什么秘密,就想畅快的讲出来,那样心里才不会有负累,家下虽有父母兄长,是至亲血脉,可有很多事情却无法同他们推心置腹。

青岑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凑近了悄悄道:“我家王爷同我讲,说是官家发了话,如今让我们去封地不过是顺着形势,等过几年就会召回来,届时咱们还能一块儿煮茶听雪,焚香插花。”

元月当即露出欣喜的神色:“果真吗?那真是太好了,说起来,我父亲也是在封地上待了几年就回京的。”

青岑点点头,又笑道:“你若想我了,就给我写信好了。”

鸿雁千里,纵使相隔再远,也能诉衷肠。

临别前总有说不完的话,将要登船时,舒意忽的想起一桩事来,忙将青岑拉到一旁悄声道:“我有件要紧事要说予你知晓,那个裴世尧回来了,听说还和人定了亲,妹妹,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那个小娘子真相,这两日思来想去,怕一旦说了,结下仇怨给家里招来灾祸,可若不说,我这心里又不得踏实。”

所以真是两难的境地,只消她张了口,这门亲事必定告吹,可裴家却未必猜不透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种事到也不怕他们找上门来对峙,就怕裴家心存怨念在背后使些绊子。

虽说同那位小娘子素不相识,犯不着多管闲事,可就这么装聋作哑的袖手旁观,让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娘子葬送青春……舒意心中大为纠结,自己是有了孩子的人,如今一言一行愈该稳重,既然自己裁决不定,索性说出来问一问青岑的意思。

青岑呢,听罢只是微微一笑:“阿姐宽心,此事已经妥善解决了。”

说来也巧,杨楼有道八糙鸭一直都是青岑的最爱,旁的酒店也有,却不如他家的够味儿,青岑惦记着走之前再去吃上一顿,那日夫妻俩酒足饭饱后从杨楼出来,青岑一时兴起,就想去绾青丝逛一逛。

开春后他家出了新品,有支蝴蝶翡翠花簪做得格外精致,很合青岑的眼,不巧有位小娘子与她同时相中,好在对方大度,知道那支簪子是孤品后便让给了她。

青岑心中感激,交谈中,知道这位小娘子姓苏,乃是陕州巡抚之女,近来为了亲事才回京,说起与她定亲的人家,正是南阳郡公府的世子。

青岑心中霎时一个咯噔,早先为舒意出头时,她就打量着日后若裴世尧再去祸害别家小娘子,自己定要在暗中推波助澜,眼下正巧遇上了,瞧着又是一位蕙质兰心似的人物,青岑也不及多想,总归自己如今有王妃的诰命在,就是裴家知道是她也无妨,所以就斟酌着开了口,很是委婉地透露出裴世尧有龙阳之癖。

不想那位苏娘子听后似乎并不很惊讶,英气的眉眼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知音难觅,真心难求,可一旦遇上了,又何妨是男是女呢,世上许多人,许多事,有人偏好与男子风花雪月,亦有人真心同女子谈天论地。”

这样一番言论,颇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青岑听后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心说自己未来的夫婿喜欢男的,你就这样的态度,半点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可后来脑子转了个弯儿,一番思索后,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敢情他们俩是半斤换八两,谁也不吃亏,这样两个人的结合,也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既安了父母的心、保全了名声,私底下也能照着自己的心意过活。

所以人生真是千奇百怪,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就说自己一开始心里并不很待见元慎,可如今呢,似乎离了他,一切就都不完整了。

第58章 番外三

十二岁那年, 村里闹饥荒,一开始还能抓些老鼠用来填饱肚子,后来就只能啃树皮,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树皮的味道,又苦又涩, 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

不过那时为了活命, 根本顾不上讲究, 心中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好好活下去, 能有口饭吃。

我后来和人说起过这段遭遇,不过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绝望,问我家里的大人为什么不去河里捞鱼吃, 或者是去山林里打猎。

我不知道说什么, 阿爹当时就是想去河里捞鱼吃,结果鱼没抓到,反被水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捞到。

阿爹走后没多久, 阿娘也去了,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 染病又挨饿, 很快就没了, 家里连买口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 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草草埋了, 从此就只剩下我和年幼的小妹相依为命。

我不想死, 就带着小妹一路乞讨, 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 结果半道上我们却走散了。

后来我稀里糊涂的去了汴京, 又稀里糊涂的进宫做了宫女。

原本以为进了宫就能吃饱饭,可那个管事嬷嬷不知怎的,似乎很讨厌我,总是找各种借口处罚我,让我做种种粗活,还不许吃饭。

没饭吃还要干活,我经常饿得头晕眼花,仿佛又回到了啃树皮的那段日子。

万幸有个叫玉梅的宫女心地善良,见嬷嬷有事没事总罚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偷偷给我留吃的。

我心中实在感激,当时要是没有她,说不定哪天我就饿死了。

玉梅和我说:“你不知道,这位苏嬷嬷最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你这么年轻漂亮,自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原来如此,可苏嬷嬷为什么讨厌长得好看的人呢?我心里好奇却不敢问,进宫这些日子,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玉梅还和我说:“你且先忍忍,你这么好看,不愁没出路,指不定哪天就飞上枝头做娘娘了呢。”

我咬着馒头没出声,娘娘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再说我进宫这么久了,连官家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我心道做梦也不是这么个做法,谁料还真叫玉梅给说中了,不久之后我就因为长相被选做教引宫女了,虽然还是宫女,但有前头那两个字在,我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也没有人再来欺负我。

皇后娘娘还赐了我一个新的名字,叫作念欢。

念欢,当我知道自己被赐给了那位十殿下后,心中的确很欢喜。

我见过这位十殿下,他的容貌非常英俊,个子高高的,人也白白的,不过听宫人们说,这位殿下性子很冷淡,不多笑,偶尔还有些凶。

玉梅懂一些面相,她和我说:“十殿下只是看着冷,但一定很会疼人,你呀,有福气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个侧妃当当,哎,苟富贵,勿相忘啊。”

玉梅再一次说中了,十殿下的确很会疼人,可惜并不是对我。

那是在一个晌午,皇后娘娘将我和另一位叫作锦冉的教引宫女赐给十殿下。

锦冉是个面容温婉的美人,不过脸蛋没我好看,胸没我大,腰也没我的细,我心中暗暗得意,觉得自己比她更有机会得到十殿下的宠爱。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十殿下竟然拒绝了,他用年龄和学业做借口,说是并不需要教引宫女,不过后来还是拗不过皇后应承了。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如愿进了十皇子府,可自打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殿下了。

皇子府的规矩很严,轻易不得走动,这一等,就是几年光阴,我心中幽怨,年轻美貌的时光哪经得起这般虚耗啊。

就在我觉得人生毫无指望的时候,官家突然给殿下赐婚了,这也就意味着,我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我心中狂喜,觉得殿下一定会先召我侍寝,但一直到皇子妃嫁进来,殿下都没有要见我的意思,他的眼里始终只有皇子妃一人。

后来新帝即位,殿下获封亲王,要带着王妃一起前往封地金陵,我老家原就是金陵的,便也跟着一同去了。

王妃这个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我心里的那点念头就又重新浮了上来,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晕船了。

即便已经事先服下了治晕船的药丸也不顶用,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就连沿途的风景都是罪恶的,我就像离了水就会断气的鱼,根本离不开木桶,整个人吐得天昏地暗,那种生不如死,仿佛以往的岁月都白活了的无力感我是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在点化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穷惦记,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要紧事,于是我下定决心好好攒钱,然后挑个老实人嫁了,继续踏踏实实过日子。

总算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在金陵住了小半年后,有一次上街闲逛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妇人,和我一道的小姐妹就说我和人家长得像。

我心中奇怪,就盯着那妇人不错眼地看,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又见她耳垂那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点,和当年走失的小妹一模一样,一时心情难以抑制,就试探着叫了声:“春禾?”

年轻妇人听后瞬时留下眼泪,激动的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叫我“阿姐。”

时隔多年与幼时走散的亲人重逢,原本平淡的日子似乎一下就有了新的期盼。

听妹妹说,当年她和我走散后,就快要饿死时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妇人,那位妇人见她实在可怜,就给了不少吃的,又听说也是金陵人氏,就将妹妹带回了家中,后来还做主嫁给了妇人的小儿子,如今成了婚,有家有孩子。

我替妹妹感到高兴,她能活着,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王妃听说了我的事以后,就给我放了良,让我和家人团聚,她为人心善,还另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出府以后好好嫁人过日子。

妹妹嫁的不错,虽然不是多富贵的人家,但家里有房有地,妹夫对她也很好。

她过的好,就想我也过的好,知道我是王府里出来的,过惯了好日子,怕我吃不得苦,就一心挑好的郎子给我。

但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记得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两个女使闲聊,说是王妃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王爷就亲自给她洗脚,我心道怎么可能呢,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屈尊去做洗脚那样的事,我反正是不信的,只当那个女使故意夸张了口吻和人乱讲罢了。

直到一次在花园里,王妃的鞋子不小心沾了泥土,我亲眼看见王爷蹲下身子抬起王妃的脚为她擦拭,那认真的眉眼至今都让我无法忘记,我开始相信那个女使说的话了。

并且后来在和人相看时,我都会问上一句:“假如以后我有了身孕,行动不方便,你会帮我浣足吗?”

我前后相看了好几个,只有一个说愿意,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第59章 番外四

季夏时节, 日头正毒,忍冬从玉华堂里缓缓走出来,端阳长公主还是不肯用膳, 躺在榻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大有要把一双眼睛哭瞎的架势。

忍冬心中暗觉好笑,抬眸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天气实在太热, 晒的人汗珠直往下淌。

摇了摇手里的花碟团扇, 忍冬打算抄近路从那条太阳照不到的小道回屋, 然而刚走下抄手游廊,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叫作沈逸,是白降丹的未婚夫, 五官俊美, 腰细腿长,只可惜凶恶的神情让他原本有十分的容颜,硬生生折去了五分。

沈逸盯着忍冬,一双眼睛恶狠狠的道:“是你, 一定是你。”

忍冬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是我?”

沈逸面色不善:“我知道,是你害死了降丹妹妹。”

忍冬一愣, 旋即笑了笑, 并没有立即反驳。

沈逸见忍冬不吭声, 便笃定她是做贼心虚, 当即叫嚣着道:“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

忍冬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个梦, 梦里, 白降丹用怨毒的口吻说:“我会在地狱里等你的。”

忍冬并不觉得地狱有什么好怕的, 但一想到白降丹死后可能会下地狱就觉得无比解气, 于是淡淡的问沈逸:“你说是我害死了她,那你有证据吗?”

沈逸闻言一窒,这回换他不吭声了,见此情景,忍冬心中愈发觉得好笑,早先见到沈逸时,就觉得这人没什么城府,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不过是虚长她几岁罢了。

或许是忍冬脸上嘲讽地神色太过明显,激怒了沈逸,他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盯着忍冬丢下一句“我要娶你”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忍冬呆住,不明白这个沈逸忽然抽的哪门子疯,摇摇头,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白降丹的丧礼结束后不久,端阳长公主就告诉忍冬:“沈家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嫁过去,重续这段婚约。”

忍冬觉得荒谬,她并不喜欢沈逸,但目光触及到端阳长公主似乎并不是很赞同的神色,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嘴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她的回答太过干脆,端阳长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冬儿,你可想清楚了?”

忍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父亲母亲看中的郎子,自然是错不了的。”

端阳长公主心上一痛,看着忍冬清冷的眉眼,有心说些什么却无力张口,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有些话,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

望着端阳长公主黯然离去的背影,忍冬含笑着的面容慢慢垮下来。

——

婚礼定在来年三月,中秋节的那天晌午,沈逸来平国公府拜见平国公和端阳长公主,顺带见了一面忍冬,他自以为计谋得逞,态度十分嚣张。

沈逸挑着眉毛,趾高气昂:“哼,等你嫁到沈家,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会好好的折磨你,为降丹妹妹报仇。”

忍冬一愣,没想到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此时就道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未免也太早了吧,他就不怕自己悔婚不嫁了吗?

真是个笨蛋!

沈逸以为忍冬听完这番话后会露出恐惧害怕的神情,然而并没有,忍冬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忽然靠近他,轻启朱唇:“好啊,我不仅杀死了她,以后还要去睡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呵。”

两个人挨得很近,属于女子的幽香袭来,她贴在他耳畔,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一股脑的扑过来,沈逸陡然涨红了脸,作为一个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人,冷不丁听到“睡”这样的字眼,实在是让人脸红心跳。

忍冬还在笑,她笑得妩媚,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浓浓地轻蔑,沈逸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她,结结巴巴的骂了几声不知廉耻后就快速跑掉了。

忍冬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大笑出声。

——

七个月的光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大婚那日,尽管成婚的两个男女皆是为了赌一时之气才促成了这桩姻缘,但在外人眼里,公主之女和少傅之子的结合,无疑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踏上花轿的那一刻,忍冬心里忽然有一些后悔,端阳长公主和平国公隐忍不舍的面庞重新浮现在眼前,她一直以为端阳长公主反对重续婚约,是因为不想她染指白降丹的未婚夫,可后来种种却告诉她,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冬儿,逸儿这孩子为人赤诚,却也执拗,所以一开始,娘并不是很赞成你嫁过去,不过你是娘的女儿,是官家亲封的县主,倘若婚后他敢对你不敬,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定会为你做主。”

为她做主吗?

忍冬笑了笑,她倒要看看,沈逸那家伙打算如何折磨她。

婚礼的排场很大,规矩也很多,一直到婚房里围着看热闹的宾客散去,忍冬才松了口气。

厨房很快送来了丰盛的饭菜,忍冬饿了一日,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饱餐一顿后,就让女使帮自己卸掉了妆发钗环,等她洗浴完出来,正好碰上了一身酒气的沈逸推门而入。

两个人隔空对视,屋中的女使婆子们见状纷纷退了出去,于是喜庆的婚房霎时只余他们二人。

忍冬穿着一身绯红色的里衣,薄薄的衣料勾勒出窈窕的身形,她的面容虽然清瘦,但身段却很丰腴,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沈逸望着她,模样有些呆住,他今日喝了太多酒,原本就不太机灵的脑子愈发迟钝,但见忍冬无视他径直上了榻才显出一些恼怒的神色。

婚房里触目所及都是热烈的大红色,烛火摇曳,香炉飘烟,气氛平添几分暧昧。

忍冬拥着绣了鸳鸯戏水的大红棉被侧身朝里躺着,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忍冬霎时睁开了眼睛,平日再怎么冷静镇定的人,到了这种时刻,也不由得吊起了一颗心。

片刻后,床榻一沉,有人躺了上来。

沈逸直勾勾的望着床顶,然而余光却一直忍不住往忍冬身上瞟,她紧紧的捂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沈逸摸了摸鼻子,早先已经放了狠话要折磨人,可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做起,偏头瞅见忍冬白皙小巧的右耳,他蓦地想起成婚前夕老爹塞给自己的册子……

忍冬累了一天,本已是身心俱疲,眼见沈逸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后便放心睡了。

守在窗外的婆子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不料下一刻就听见里头传来床板吱呀吱呀响的声音,当即咧嘴笑了起来。

然而房内的情形并不寻常,忍冬揪着被子不肯松手,淡淡道:“我累了,我要休息。”

沈逸冲她瞪着眼睛:“我是你丈夫,出嫁从夫,你得听我的,松开。”

忍冬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放冷了声音:“我说了,我累了,我要休息,”她是真的累了,而且……她现在并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做那种事。

沈逸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见忍冬死活不肯出被窝,干脆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可惜他的力气并不足以让他胡作非为。

片刻后,天旋地转,沈逸仰躺在柔软的榻上,望着上方那双淡然的眼眸,俊俏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压//在了身//下。

沈逸下意识就要挣扎,但他显然低估了忍冬的实力,任凭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他的双手被忍冬牢牢抓住,双腿也被钳制住,根本动弹不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大地力气。

沈逸气的涨红了脸,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尴尬和羞恼,他冲忍冬低声喊道:“快放开我,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忍冬冷哼一声,静静地盯着他,眼里闪着奇特的光,显然并没有要放开他的打算。

床幔内的方寸之地,两个年轻的男女,还是新婚的夫妻,在这样的姿势下,气氛火烧似的往上升。

忍冬盯着沈逸那张过分俊俏的脸庞,唔,他真的很白,虽然现在脸红透了,但那种白里透红的粉嫩感真是比少女都要娇艳。

还有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以及两片花朵似的唇瓣……

或许是忍冬的眼神太过有侵略性,沈逸心里升起一丝异样,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他正要张口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就见忍冬低下了头……

沈逸感受着唇上并不属于他的温度,突如其来的亲吻就像六月的暴雨令人猝不及防,他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沈逸不敢相信忍冬竟然会主动亲吻他,然而唇上柔软的触感分明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

反应过来后的沈逸下意识就想避开,内心里他并不讨厌这个吻,但是现在的境况让他无法接受,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上面的那个人。

可惜忍冬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原本轻柔的吮吸陡然加重,揪着他的唇来回辗转,似乎要汲干他身体里的所有水分。

从未有过情//事的男人经不起这样的挑//逗和攻势,沈逸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俊脸发红,额头上也渗出细汗。

忍冬渐渐松开了他被束缚着的手臂,一路滑下来,轻轻捧住他滚烫的俊脸。

沈逸闭着眼睛已经忘记了思考,浑身发麻,本能的抬起双臂环住了忍冬的脖颈。

然而就在他意乱//情//迷,情不能已时,脸颊上忽然重重挨了一记巴掌。

沈逸霎时睁开了眼睛:……

忍冬慢慢直起身子,望着他,神情讽刺,冷笑着来了句:“不是说要折磨我,给你的降丹妹妹报仇吗?”

第60章 番外五

天才蒙蒙亮, 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婉转响亮的鸟叫声从屋外传来,忍冬揉了揉眼睛, 偏头见沈逸还在酣睡。

他浅浅的呼吸着,侧脸的轮廓利落干净,长长的睫毛柔顺的低垂着, 鼻梁挺拔, 皮肤白皙如玉, 细致的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晶莹剔透。

忍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以前的肤色是那种淡淡的黄色,没有光泽, 也不细腻, 后来回到平国公府后才用各种香粉养着,不及沈逸的白透着一股自然。

他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白。

忍冬支起脑袋盯着沈逸看了会儿,觉得这个男人很愚蠢,不过睡着的样子有些可爱。

过了一会儿, 沈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忍冬见状连忙坐了起来。

沈逸听到动静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目光触及到那抹红色的倩影, 先是一愣, 而后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已经成了婚。

与此同时, 昨晚的回忆也接踵而来。

沈逸被那一巴掌打傻了, 眼泪差点都流了出来, 摸着被打疼的脸颊, 眼神里满是羞恼之色, 心中更是一万个委屈,偏偏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口口声声要为降丹报仇,但却在忍冬的故作柔情下一败涂地,实在是丢脸。

沈逸自觉很没面子,醒来后一直没有吭声,躺在榻上愣愣地望住床顶,心中万分懊恼悔恨,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被迷惑,都是昨夜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忍冬从浴房出来,见沈逸一脸地咬牙切齿,心中暗觉好笑。

这时女使在门外问他们是否起了,忍冬正要说起了,忽然想起来什么,就扬声说让等一会儿,然后四处瞅了瞅,找到了一把小剪子。

沈逸见忍冬往他这里来,赶紧坐起来,下意识抱紧了被子,一脸的戒备之色。

“你要做什么?”

忍冬没吭声,在沈逸惊讶疑惑的神色中,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左手用剪子尖轻轻一刺。

鲜//血很快流了出来,沈逸疼得“啊”了一声。

门外等着要进来服侍的女使们听到这叫声,面面相觑,旋即都羞红了脸。

屋内,沈逸捂着受伤的手指,天可怜见,从小油皮都没破过一点的人,竟然被新婚的妻子这样残忍的对待,他见白帕子上留了红,方明白过来忍冬的意图,但还是忍不住控诉道:“你怎么不刺自己的手?”

忍冬将帕子丢到床上,淡淡瞥他一眼:“我怕疼。”

沈逸想说自己也怕疼,但还是忍住了。

女使们进来后发现他一脸的不高兴,联想起方才听到的叫声,心中愈发古怪。

沈逸心里憋着一口气,进了浴房,用完好的右手三两下洗了脸,自己穿好衣服后就大步出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走进来,不耐烦地催促忍冬快点梳妆。

忍冬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声说:“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自己先去。”

沈逸闻言一窒,他的父亲沈少傅最重规矩,他要是自己先去,不等她,只怕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其实和忍冬的婚事并非是沈逸自己求来的,早在他开口前,沈少傅就提出让他迎娶忍冬。

自从先太子病逝后,储君之位空悬已久,沈少傅不想断了和大内的联系,所以提出重续婚约,后来忍冬获封县主,更是说明这步棋走对了。

县主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要么是皇室贵女,要么立下大功,忍冬显然并不属于后者,沈少傅为官多年,何等精明,端从官家和长公主的态度便能窥探一二。

所以成婚前,沈少傅特意叮嘱过沈逸,叫他千万不要怠慢了忍冬。

不能被怠慢的忍冬终于慢悠悠的梳好了头发,上好了妆,然后慢悠悠的出了屋子,瞥一眼等在院里闲得发慌正在摧残花草的沈逸,轻声道:“我好了,走吧。”

沈逸站在一株桃树前,手里捻着一朵嫩桃花,听到动静立马回头去看。

忍冬穿着一身束腰红裳,妆容淡雅,乌黑的头发全部绾起来,梳的一丝不苟,这身装扮落在别人眼里是端庄得体,但是沈逸毕竟年纪轻,觉得这身束腰衣裙衬得她胸//脯那里鼓鼓的。

沈逸倏的想起昨夜种种,两个人吻的难解难分时,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他能感受到属于她的柔软。

忍冬站在廊下,见沈逸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胸口上,眯了眯眼睛,一转身直接走了。

沈逸这才回过神来,扔了手里的桃花,连忙抬步跟上去。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吭声,忍冬专注走路,不时看一眼四周的风景。

沈逸目不斜视,偶尔忍不住瞥忍冬一眼,在心里撇嘴,他还记着昨晚被打的仇,所以并不打算提前给忍冬介绍府上诸人,甚至盼着她最好认错人,出个糗什么的。

可惜忍冬并未如他所愿,敬茶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发生叫错人的窘况,忍冬对着大伙笑得温婉,礼仪周到挑不出错,很是得体。

沈逸暗暗咬牙,觉得忍冬人前人后装着两幅面孔,是个可怕的女人,他如果说自己昨夜被她打了巴掌,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

当然了,这种有损男人尊严的事,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讲出去的,至于忍冬,昨夜他没还手,她应该感到庆幸。

如果忍冬知道沈逸此刻内心所想,大抵会笑疯,然后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还手了又怎样?”

给一众长辈敬过茶后,男女分作两席用早膳。

比起动辄四五房人口的大家族,沈府的人丁并不算很兴旺,沈家统共只有两房人,沈逸是大房嫡幼子,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其中大哥二哥都已成婚,两位嫂嫂看起来都是好相与的性子,二房叔父在外地任职,叔母和一双儿女也跟着去了。

女眷们围坐在一起,忍冬的婆母王氏一直往她碗里夹菜,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其他人也很和气,饭桌上一团融洽。

然而屏风另一侧的沈逸就不怎么舒坦了,他才刚坐下,二哥沈潇就凑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戏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还顺利吗?”

沈逸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说呢,昨天喜宴上二哥一个劲儿地灌他酒,害他喝多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才在忍冬面前丢了那样大的丑。

沈逸心里原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瞧见沈潇含笑的脸,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潇摸不着头脑,又低声悄悄问:“怎么了?难道你们没成?你……”

沈逸当然不会承认,说自然是成了,就是他酒喝多了,早上起来有些头疼。

一旁坐着的沈温听他说头疼,忙让人备了热茶端来,又细心嘱咐道:“回去喝些蜂蜜水能舒坦些。”

沈逸觉得很窝心,还是三哥好,温柔体贴,不像二哥老不正经。

忍冬也觉得沈温这个三伯哥很好,长相儒雅,性子温和,体贴家人,去岁还高中了探花,学问颇好,可谓是才德兼修。

忍冬一直觉得读书人都很厉害,心里很艳羡他们什么都懂,会写字,会作画,会吟诗,然而她从前的那个家并不富裕,有时候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提花钱让她一个女孩子读书了。

好在邻居家有位好心的姐姐,他父亲是秀才,所以识得不少字,见忍冬对识字有兴趣,偶尔会教她认一两个。

所以忍冬算不上睁眼瞎,但因为条件有限,统共也不识几个大字,还是后来回到平国公府,端阳长公主请了女师来教导,这才识了不少字,她为人聪慧,又有读书的兴致,若是从小就学起来,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位才女了。

忍冬有读书的兴致,嫁了人也不想放弃,闲暇时就会看书或是练字,不过她的字不太好看。

沈逸有一次看见了,就嘲笑说那是鬼画符。

忍冬不服:“那你写一个我看看。”

沈逸装模作样的接过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一个“忍”字,然后收获了忍冬无情的嘲笑。

沈逸的字其实并不如何,只比鬼画符强上那么一点点,他叫忍冬面带嫌弃,就嘴硬道:“我三哥的字最好看,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忍冬撇撇嘴:“三哥的字再好看也是三哥的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时间来笑话我,倒不如好好练字。”

末了又冷冷补了句:“五十步笑百步。”

沈逸气了个倒仰,梗着脖子道:“我就不该好心搭理你。”

忍冬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沈逸:……

——

忍冬是个虚心求教的人,听沈逸说沈温字写的好,就去要了他的字帖来练,偶尔还会向沈温借两本书来看看,或是请教他一些问题,两个人也算投缘。

时候一长,就传出些闲话来。

深宅大院里没有什么秘密,下人们闲来无事难免会私下议论主子,忍冬和沈温来往说不上密切,各自又都是守礼的人,光明磊落,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变了样儿。

这天晌午沈逸经过花园,听见照料花草的女使说:“哎,今儿我又瞧见县主和三公子坐在一块儿谈论诗书,感觉两个人还挺登对的。”

另一个女使也笑道:“是了,我心里也这样觉得,他们还都喜欢诗书,很能说到一起去,可惜县主嫁的人是四公子,四公子最讨厌读书了。”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在外头拈花惹草,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一向最喜欢的三哥,沈逸心里清楚忍冬和三哥两个人绝无可能,就算忍冬有意勾引,他三哥可是个正人君子,但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当下黑着脸回了房。

这天夜里,等忍冬洗漱完拿着书上了榻,沈逸就幽幽道:“你以后,别再去烦三哥了。”

沈逸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满,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忍冬觉得莫名其妙,但成婚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嫁给了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丈夫,整日不是胡思乱想就是胡言乱语,所以压根懒得理他,拉开被子,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里背对着沈逸看书。

沈逸被无视,忍着气又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

忍冬还是没理他,悠闲地翻着书。

这下沈逸的脾气上来了,听着那翻书声火大的很,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一把夺过忍冬手里握着的书,他知道这书,是三哥一直珍藏的,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

沈逸见状愈发火大,冲着忍冬吼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相比于他的怒火心烧,忍冬则是一派云淡风轻,沈逸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忍冬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将手拿开,掸了掸衣裳才轻声说了句:“为什么?”

沈逸瞪着眼睛:“你老去找三哥说话,府上都传出闲话了。”

他觉得很委屈,希望忍冬听了他的劝告后就少和沈深来往,最好不来往。

沈逸想着自来女子最重名声,觉得他都主动说出口了,忍冬应该听进去,并且按照他说的去做。

可惜忍冬不是寻常女子,很是不以为意:“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他们爱说说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罢拿过被丢在一旁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沈逸瞪大了眼睛,见忍冬油盐不进,心中气恼,抿了抿唇,丢下一句“总之,不许你再去找三哥了”就气鼓鼓的躺进被窝里。

忍冬头也不回的来了句:“凭什么?”

沈逸躺在被窝里转了个身,气呼呼道:“就凭他是我三哥,不是你三哥。”

忍冬觉得很好笑:“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的爹娘就是我爹娘,你三哥自然也是我三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