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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地下城八层“水上乐园”……

“城主,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林璃会长正好带着部分工会成员在外执行任务,听到消息后她已经第一时间带着人赶过去了。”

报信的玩家一边快步带路,一边向祝余汇报。

祝余点了点头,随即问:

“黑荆棘会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名玩家犹豫了一下,回想起几分钟前队友被黑荆棘刺穿胸膛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微微发白:

“不知道啊……他好像突然就从失落之城那边冒出来了。不过……”

玩家咽了口唾沫,小声补充道:“我跑路的时候远远地瞥了他一眼,感觉他精神似乎……不太正常的样子。城主,过会儿您可得小心点……那黑荆棘太可怕了,它随便一甩就能把人抽飞,荆棘上的刺可是能直接穿透护甲的!”

“……”

黑荆棘会长出现的地点距离地下城非常近,谈话间两人就赶到了事发地。

祝余放眼望去,一片沙土被破坏得凌乱不堪。

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装备残骸和玩家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些受伤的玩家正在地上挣扎,显然受到了黑荆棘的袭击。

而不

远处,一根根粗大的荆棘从沙土中破土而出,缓缓摆动着。

祝余的目光越过这些惨状,落在黑荆棘工会会长身上。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但面容扭曲的男人,他站在黑荆棘中心,宛如一座活着的植物堡垒。

藤蔓般的荆棘蜿蜒而上,表面满是锋利的刺,尾部粗壮如铁链,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黑荆棘会长的强大不容小觑,他本身就拥有S级的战斗实力。

之前还隐隐有风声传出,说他在那次沙尘暴时借着“救援”的名义,让自己的黑荆棘吸食了大量玩家的血液,从而大幅度提升了实力。

虽然这些传闻不久后便消失,但现在看到眼前那血迹斑斑的荆棘,祝余顿时觉得这些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轰——”

一阵炽热的火焰从前方腾起,将祝余的思绪拉回了战场。

在她到来之前,面对变异的S级黑荆棘,场上唯一有能力正面迎击的,只有匆匆赶来的林璃一人。

林璃浑身笼罩在赤红的火光中,手中凝聚着一团团燃烧的烈焰,将周围的空气烤得扭曲变形。

她控制着火焰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火红的弧线,灼烧着那些蠢蠢欲动的荆棘,与荆棘藤条缠打在一起。

祝余扫了一圈,发现黑荆棘会长的周围除了穿着红色队服的琉火工会成员外,其他玩家全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玩家们要么和那位给她报信的玩家一样在察觉到危险后早早逃离了战场,要么就是被赶来的林璃等人迅速疏散了。

并且琉火工会的一部分玩家在疏散完人群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一旁忙着扶起受伤的玩家,将他们尽可能地带离战场范围,以免被卷入这场激烈的战斗。

正当祝余握紧弓箭,准备拉弦助林璃一臂之力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羽翼拍打声。

下一刻,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面,将一片黑荆棘压得粉碎。

巨大的狮鹫扬起翅膀,风沙四散,威风凛凛地站在战场中央。

而它背上赫然坐着手持长枪的白音。

祝余看到白音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不久前白柠才告诉她,白音会在这两天来地下城探望她,顺便商量庆祝宴会的事。

白音从狮鹫上一跃而下,抬手指挥它加入战斗,随后转头看向祝余,语气干脆:

“闲聊就先免了,先一起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祝余笑了笑,也将燚燚放了出来。

燚燚一出场便喷出炽热的龙焰,将周围纠缠的荆棘烧成灰烬。

白音的狮鹫煽动着羽翅飞在半空,用利爪撕裂荆棘的枝条。

两只召唤兽很快就为地面上受伤的玩家清开一片安全区域。

另一边,箭矢、火焰、长枪交织,三人默契十足。

祝余的弓箭精准地穿透荆棘的关键节点,白音的长枪势如破竹,直接将荆棘斩断,而林璃则牢牢吸引了黑荆棘的主力攻击,稳住了战局。

祝余一边战斗,一边观察着黑荆棘会长的反应,渐渐发现了异样。

无论她们如何压制黑荆棘,那会长始终毫无反应,不仅没有感到痛苦,反而像是疯了一样咧嘴大笑,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扭曲,看上去极为癫狂。

祝余眉头微皱,回想起之前那名玩家提到的情况,低声道:

“难怪有人说他精神不太正常……”

白音冷静地扫了一眼会长,目光中多了一丝凝重:

“可能不仅仅是不正常,他的状态看起来像是…”

还未等她说完,黑荆棘会长忽然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发出一声低吼。

他猛地挥舞双手,地面上的黑荆棘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疯狂地涌动起来,藤枝以数倍的速度直扑向三人,地面被拖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他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停手。”

林璃咬紧牙关,目光冷冽,“本来还想着留他一条性命,看来只能彻底解决他了。”

白音眉宇间也透出杀意,长枪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那就别留情了。”

三人纷纷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即林璃和白音一左一右分散开来,吸引黑荆棘会长身前大部分藤枝的攻击,将荆棘的攻势拉扯到战场的两侧,露出会长身前的空隙。

祝余目光一沉,抓住这个瞬间,拉弓瞄准——利箭划破空气,直穿黑荆棘会长的喉咙!

黑荆棘会长的身体猛地僵住,咧开的笑容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整个身躯如失去控制般轰然倒下,地面的黑荆棘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生机,藤枝无力地垂落下来,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

虽然战斗过程惊心动魄,但从白音和祝余加入战场到战斗结束,总共才过了不到五分钟。

地上那些受伤的玩家们纷纷向三人投来了感激与敬佩的目光。

祝余收起了弓箭,侧头看向白音,眉梢微挑: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黑荆棘会长他那个状态像是被催——”

白音刚开口,却被从远处匆匆跑来的赵书打断了。

“会长!”

赵书神情严肃地走到林璃面前,身后跟着齐乐成和彭眙,他们两人压着几名被绑住的玩家往前走。

赵书冷声道:“刚才战斗中,我发现这几名工会成员鬼鬼祟祟地躲在外围,行为十分可疑。我瞧着他们也面生,于是就简单问了他们几个咱们工会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一问三不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递了个眼神给齐乐成。

齐乐成会意,上前一步,一把拉下其中一名玩家的衣领,露出他肩膀上一个显眼的红伞标志。

空气瞬间凝滞,四周的玩家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祝余曾向几位常驻会长透底过自己将明薇囚禁在地下城的事情。

林璃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沉,目光紧锁着祝余,低声道:

“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红叶伞的人一定是想趁你出城后进入地下城,救走他们的副会长。”

然而,祝余却没有林璃预想中的紧张与慌乱。

她朝她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与戏谑:

“就许他们红叶伞费尽心机埋伏我,不许我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

地下城。

“快一点!还没好吗?我再给你五分钟,如果还打不开这扇门,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明琸语气阴冷,手指死死掐着黑客的脖颈。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与杀意。

两人脚下倒着几具被破坏的机器人,四周一片狼藉。

黑客额头冷汗直冒,双手颤抖地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密码,“副会长,再……再给我一点时间,这门的加密程度太高了,我——”

“闭嘴!”明琸厉声打断他,神色愈发不耐,喃喃道,“该死的洛溪,若不是他逃跑,我也不至于在催眠黑荆棘会长后异能不足,只能靠你们这些废物。”

他目光一转,扫向被他掐得脸色发白的黑客,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又能帮我救姐姐,你早就和那些不听话的工会成员一样……哼。”

黑客不敢多言,手速飞快地输入最后一串密码,“咔哒”一声,厚重的门缓缓打开。

明琸脸色一喜,迅速松开黑客的脖颈,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门,急切地喊道:“姐姐!”

然而,当他看到房间里站着的两人时,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

艾薇拉手里举着水晶球,笑容甜美,歪着头说道:

“果然和我占卜的画面一模一样。哥哥,看来城主姐姐的计划成功了呢!”

亚德里安冰冷的目光锁定明琸,没有多言,直接冲了上去。

吸血鬼的异能使得亚德里安的速度快如闪电,明琸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随即试图用精神异能反击。

但在亚德里安的压制下,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几轮激烈的交锋后,明琸重重地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就在明琸倒地的瞬间,祝余带着林璃和白音赶了过来。

隔壁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洛溪也走了进来,视线冷冷扫过姐弟两人。

小小的办公室里顿时挤满了人。

祝余环视一圈,微微挑眉。

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四大精英工会的会长和准会长竟然极其罕见地齐聚一堂。

被团团围住的明薇与明琸似乎明白再无转圜余地,两人一起抬头看向了洛溪。

“洛溪,救救我们!”明薇虚弱地开口,目光哀求地看向他,“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明琸也急切地说道:

“洛溪,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曾是最信任的伙伴!”

洛溪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毫无波澜:

“信任?你们的所作所为,早就配不上这两个字。从现在起,我宣布红叶伞工会解散,所有成员将获得自由。从此,这个工会将不复存在。”

祝余点头附和:

“工会解散确实是个好结果。红叶伞这样的工会,早就不应该再存在了。”

接着她又问:“不过工会解散了,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

洛溪显然不愿再多接触明薇和明琸,正皱眉时,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林璃忽然开口:

“杀了这种人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不如直接废掉他们的异能,把他们丢进我们琉火城。那里早已成了一座荒城,方圆百里人迹罕至,足够他们自生自灭了。”

亚德里安闻言,缓缓补充道:“永夜城如今也是一座空城,位置更偏僻,环境更恶劣。不如两人分开处理,一个丢琉火城,一个丢永夜城。”

众人对这个提议纷纷点头赞同。

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将明琸送往琉火城,明薇送往永夜城,彻底隔绝两人与外界的联系,让他们在荒芜中自生自灭。

*

从会议室出来后,白音顺势邀请林璃以及亚德里安和艾薇拉兄妹参加百兽工会的宴会。

祝余好奇问道:

“你宴会的地点定好了吗?”

白音愁眉苦脸地摇摇头:

“还没,我想着这回最好能有创意些,但一直没什么灵感。”

她转向祝余,眼中带着期待:

“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正当祝余陷入思索时,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地下城八层“水上乐园”解锁成功】

祝余脚步一顿,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她转头看向白音,语气意味深长:

“我这儿刚好有个不错的建议。不如……”

第42章 【本世界完】“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

【支线任务——倒计时:2h】

1.售出蓝莓冰糖葫芦500串(进度:500/500)

2.灵宠乐园新增一个召唤兽的玩耍器材(进度:1/1)

3.前往花园进行布置并升级至A级(进度:1/1)

【恭喜您已完成所有的支线任务】

【您获得抽奖机会*1】

【桑葚种子*10】

【火龙新技能推动值+20】

【检测到火龙新技能推动值已满100,恭喜您解锁燚燚新技能:庇护】

看到燚燚解锁了新技能,祝余立刻点开它的召唤页面查看详情。

这次解锁的新技能名为“庇护”,是一个防御型技能。

使用时,燚燚会释放出一片炽热的火焰结界,覆盖指定区域,不仅能抵挡外来的攻击,还能对试图闯入结界的敌人造成灼烧伤害。

最让她感到惊喜的是,在结界的持续时间内还会缓慢修复召唤者和燚燚自身的伤势。

看完了新技能介绍,祝余关掉了召唤页面,目光转向办公桌旁那株她从果茶店搬来的发财树。

她想了想,干脆将它挪到面前,双手合十拜了拜:

“保佑我抽到好东西。”

随后,她打开抽奖界面,准备来一次五连抽。

屏幕上很快跳出抽奖结果:

【传送技能卡*1

空间封锁技能卡*1

伪装技能卡*1

隐身技能卡*2】

奇怪,这次的抽奖结果怎么全是技能卡?

正当她对着抽奖结果出神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祝姐姐,电影快开场啦,你还不过来吗?”

白柠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笑嘻嘻地提醒她。

祝余回过神,关上抽奖界面,站起身来:

“好,我马上就过来。”

她拍了拍衣角,跟着白柠一起走向电梯,前往六层电影院。

*

这次电影院新上映的电影中,有一部是以海底世界为主题的动画片。

在当前这个高温副本中,这部清凉感十足的电影很受玩家们的欢迎,论坛上早已被各种安利帖刷屏,甚至有不少玩家已经去二刷、三刷了。

祝余之所以迟迟没有去看,是因为百兽工会的白音早早就包下了今日的场次,并特地邀请了祝余一同前来。

电影开场时,巨大的屏幕上映出湛蓝的海底世界,细腻的动画特效和沉浸式的音效立刻将观众带入了波光粼粼的深海之中。

祝余也渐渐沉浸其中,连白柠在旁边悄悄递过来的爆米花都忘了吃。

电影结束后,祝余与百兽工会的成员们一起走出电影院,意犹未尽地讨论着精彩的画面和剧情。

“特效真不错,连空气都像是弥漫着一股水汽。”

祝余低声感叹,转头就看到了一群玩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们穿着各式泳衣,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游泳圈和毛巾,有说有笑地经过。

祝余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股水汽并不是错觉,而是这些刚从八层水上乐园里玩完又来观影的玩家们带来的。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白柠早已兴奋得按捺不住了,连连催促着白音:

“姐姐,快点!咱们赶紧上去开始水上派对吧!”

没错,在祝余的建议下,白音最终决定在刚解锁的水上乐园里举办百兽工会晋升四大精英工会的庆祝派对。

检票后,玩家们刚踏入乐园大门,头顶便传来一阵清凉的水流——隐藏在门廊上的喷水装置启动了,薄薄的水帘倾泻而下,瞬间将入园的玩家们淋湿,迎来一片惊呼和笑声。

乐园内部,宽阔的漂流河环绕着整个区域,河面上漂浮着色彩缤纷的泳圈和皮划艇,玩家们三五成群地在里面玩起了水战。

乐园的焦点是中央的巨大喷泉,喷泉随着背景音乐的旋律变幻着水柱的高度和方向,吸引了不少玩家围在旁边嬉戏打闹。

百兽工会的成员们迅速融入这片欢乐的水上世界。

白音一把拉住姐姐和祝余,兴奋地指向远处高耸的水上过山车:

“快!我们去玩那个!”

还没等祝余拒绝,白音已经拽着她和白音冲向了过山车的入口。

祝余坐在浮垫上,感受着风和水流一同呼啸而过的刺激,连平时胆子最大的白音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叫。

祝余陪着白柠玩了几个水上项目后有些累了,便找了个供玩家休息的区域,靠在一张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叫来一个机器人递上一杯冰镇果汁。

她抿了一口果汁,视线落在前方嬉闹的白柠身上,眼底透着笑意。

“哟,城主大人,好久不见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祝余侧头一看,只见云泽正悠哉地躺在她旁边的躺椅上。

他一身夏威夷风的沙滩装打扮,红色底的花衬衫上印满了夸张的椰树图案,配着一条同样花哨的沙滩短裤,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手里摇晃着一杯冰镇饮料。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上一艘游艇吹海风。

“什么叫好久不见。”祝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前两天才刚去参加你们绿洲工会的晋升宴会吗?”

因为红叶伞工会的解散,四大精英工会的名额正好空出一个。

黑荆棘工会受到重创后便早早退出了竞争,剩下参与竞选的工会一个都不是绿洲工会的对手,这个名额最后自然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云泽他们头上。

“这不就算好久了嘛。”云泽笑嘻嘻地撑起墨镜,“你那天可是来去匆匆,连几杯酒都没陪我喝完就溜了,真叫人伤心。”

那段时间她正和洛溪忙于处理红叶伞的后续事宜,能抽出时间参加绿洲城的宴会已属不易。

祝余懒得搭理他的调侃,没再接话。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云泽忽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滑梯:

“话说,那玩意儿我好像在之前开园的时候没见到,这是你后来加上去的?”

祝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道滑梯蜿蜒盘旋,宛如一条蓝色的水龙盘踞在乐园边缘。

她颔首道:“是啊,自从我在水上乐园安置了这个滑梯,好多玩家现在都不愿意走电梯了,直接坐着滑梯滑回一楼花园,方便又好玩。”

这个巨型滑梯不仅连接了地下城的顶层乐园和一层花园,还为祝余在花园评级中顺利评上A级立下了大功,帮助她完成了支线任务。

被云泽这么一提,祝余也有些兴趣,决定等水上派对结束后亲自体验一把。

等到派对结束,她和百兽工会的众人一起来到滑梯的入口。

祝余站在滑梯前,向下望了一眼,漆黑的滑道深不见底,隐约还能听到前方有人滑行时传来的欢呼声和水声。

祝余摸了摸鼻子,心里竟有些莫名打起了退堂鼓。

她咳嗽了一声,正准备找个借口退开,却被旁边的白柠一把抓住:

“祝姐姐,快点!这个滑梯超级好玩,一点都不可怕,我刚才试过一次,真的很爽!”

其他玩家也在旁边起哄加油,祝余咬了咬牙,心一横:“算了,就当是体验自己的设计了。”

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坐在滑梯的起点,双手抓着扶手,用力一蹬。

滑梯瞬间带着她疾驰而下,风声呼啸在耳边,水流从身侧滑过,冰凉的触感夹杂着失重的刺激感,让她忍不住微微惊呼。

“哗啦!”

滑梯的出口直通花园的一片水池,祝余稳稳地滑了出来,溅起一片水花。

白柠紧随其后,刚从滑梯里钻出来便兴奋地喊道:

“怎么样祝姐姐?好玩吧?”

祝余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笑着点了点头:

“嗯,确实有意思。”

不远处飘来的饭菜香味成功吸引了正准备再玩一次的白柠,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祝姐姐,我好像有点饿了……”

正好现在也到了饭点,众人玩了一整天早已消耗了不少体力,于是大家直接去了快餐店大快朵颐一番,填饱肚子后才各自召唤出召唤兽或搭乘火车,返回了工会。

送走百兽工会的成员们后,祝余并没有直接回城主府,而是转身再次前往水上乐园。

乐园里有一间属于她的私人房间,这是她在设计乐园时特意为自己安排的,作为忙碌工作之余的放松休憩之地。

水上乐园开园以来,她并不常来这里,但每次进来,总能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推开房门,淡淡的海盐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房间以蓝色为主调,天花板上装饰着点点星光般的LED灯,柔和的光芒映衬出墙面上的珊瑚浮雕装饰,仿佛将人带入了海底世界。

角落里还有一张挂满小风铃的沙发秋千,微风穿过,风铃叮当作响,宛如轻柔的海浪声,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夜幕降临,祝余搬了张躺椅到露台上,系统996光团静静漂浮在一旁。

她抬头望向天顶,透过透明的穹顶,点点星光如碎钻般洒满天际,每一颗都清晰可见,宛如伸手可及的光辉。

和现代世界那被城市灯火遮蔽的夜空完全不同,这片星空纯净无比。

或许是夜晚的氛围太过舒适,祝余枕着凉爽的晚风,欣赏着满天繁星,竟渐渐地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倏然,一道机械的系统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搅了她的美梦:

【恭喜玩家祝余成功在“高温副本”中存活】

【游戏加载中……】

【副本生成中……】

【您已被投放到中世纪副本中!】

【正在生成您的NPC身份:酒馆馆主】

【正在生成您的玩家身份……】

祝余的视线骤然被一片黑暗笼罩,但很快,她眼前浮现出三张卡牌。

【请玩家从中抽取一张卡牌】

这三张卡牌悬浮在虚空中,背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祝余迟疑片刻,视线扫过左右两张,最后选择了中间那张。

卡牌在触碰的瞬间翻转,正面显现出一顶绘有繁复符文的巫师帽。

卡牌背面赫然写着两个清晰的字:

【净化】

“巫师牌?”

祝余喃喃自语,目光中透出一丝好奇。

剩下的两张卡牌也随之翻转。

一张是画着全副武装的骑士,另一张则是朴素的平民形象。

【卡牌选择完毕,您的玩家身份为:巫师】

【副本信息加载中……】

【游戏规则:无,该副本为高自由度探索模式,请玩家自行探索并解锁任务。】

【祝您游戏愉快!】

随着“游戏愉快”的话音落下,祝余的视线再次被黑暗吞没。

她在黑暗中安静等待了片刻,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缓的女声,不同于冰冷的系统音,这声音温柔亲切:

“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女巫?祝余脑海中迅速闪过刚刚抽到的巫师牌,心下了然,应该就是指她自己。

她下意识地顺从指令,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串湛蓝的吊坠,散发着如海水般清澈的光芒。

祝余的目光微微上移,便撞上一双比吊坠更为深邃的蓝色瞳孔。

她顿时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第1章 衣橱里的尸体

【副本信息加载完成!】

就在祝余愣神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一股杂乱的陌生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这是一个架空的中世纪世界,正处于王室与贵族纷争的乱世。

根据副本的基本背景设定,祝余所在的国家名为洛德维亚,她的身份则是德拉卡子爵的长女,艾琳娜德拉卡,年仅18岁。

按照贵族的标准,这个年纪本该是处于社交圈中心的黄金时期,但艾琳娜在三年前就被家族送往偏远的封地“阿尔塞小镇”负责管理一座酒馆,明面上是借口培养其独立能力,实则是将其边缘化,避免卷入家族权力斗争。

但与家族预料不同,艾琳娜并未因这份“流放”而自怨自艾,这座酒馆在她的管理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以出众的能力,将原本平淡无奇的酒馆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吸引了当地居民,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冒险者和外乡人,甚至还有某些无法言说的存在,使酒馆成为了一处暗流涌动的秘密交汇点。

此外,根据系统的额外补充信息,在祝余被投放到副本之前,艾琳娜本人曾意外遇险。

那是一个月前的一个傍晚,艾琳娜在前往郊外检查家族的一处葡萄酒庄时,意外遭遇了一群神秘的黑袍人袭击。

那些黑袍人不仅身手非凡,还有着怪异的能力。

艾琳娜虽然侥幸逃脱,但肩部和腹部却被利刃划伤,险些丧命。

在返回酒馆后,她的伤势让她不得不暂停管理事务,在房中养病近一个月,同时命人调查那晚的袭击者身份,但始终毫无头绪。

祝余捋清了所有的信息,然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根据系统描述,她不仅要应付酒馆中的日常事务,还得小心王室与贵族的暗中监视,甚至某些非人力量的窥探——这个副本,看起来自由度很高,但隐藏的危险也不少。

更重要的是,除了上述内容,系统再未向她透露任何有价值的额外信息,都需要她自行探索。

就在祝余低头思索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蓝瞳男人身上。

“等等……你该不会是——”

祝余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时睁大了眼睛,“996?”

看着祝余震惊的模样,男人微微一笑,眉眼间多了几分平日光团状态下未曾展露过的狡黠:

“恭喜宿主,答对了。上个副本里我攒够了足够的能量,在这个副本里成功化成了人形。”

祝余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她原以为系统只能化成熊猫、昆虫或者其他普通的形态,没想到竟然还能变成人类。

这恐怕消耗了996的不少能量吧?

她上前一步,细细打量起来:

“那……你这模样是自己挑的?发色和瞳色看着有点太显眼了,能不能换低调一点的?”

996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稍作停顿后还是乖乖顺着她的指令调整外貌。

片刻后,他原本的一头灿烂金发变为浓墨般的黑色,瞳孔则化作深蓝,整个人少了几分锐利,却多了些温和沉稳。

祝余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顺眼多了。”

她想了想,又问:“对了,你既然有了人形,名字总该有一个吧?还打算继续叫996?”

说着祝余眼睛一亮:

“如果你要取新名字的话,这还不简单,我来——”

“停。”996立刻伸出手制止,神色微妙起来:“还是算了,宿主你还是继续叫我996吧。”

祝余:“……”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外的楼梯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祝余和996同时警觉,目光一瞬间锁向门口。

祝余脑中飞速转动,她深知中世纪贵族礼仪森严,即便是架空世界,子爵小姐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一名陌生男子,若被人撞见,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快回系统空间!”

祝余压低声音,催促道。

“宿主,我只有光团状态下才能回到系统空间。”996摇头道:“但我为了化形和调整外貌消耗能量太多,暂时无法恢复光团形态。”

祝余头疼地扫视四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不得多想,一把将他推向旁边的衣橱:“那你先躲进去!”

996被她按着肩,配合地躲入衣橱。

与此同时,祝余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橱门刚合上,门外便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小姐,我能进来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祝余脑中闪过原身的记忆,认出这是她的贴身女仆玛吉。

“进来吧。”

玛吉推门而入,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些许急切:

“小姐,城镇外来了位自称是德拉卡家族信使的人,他说有重要的信件需要亲手交给您。”

祝余接过信件,扫过信封上的火漆印章,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它随手放在桌上。

她正准备将女仆打发走,却见玛吉微微欠身说道:

“小姐,管家让我来请您下楼用餐,晚餐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祝余点头应下,顺手整理了桌上的东西,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衣橱,轻咳一声,隐晦地向里面的996示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玛吉行了一礼,随后带着祝余走下楼梯。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祝余知道这座宅邸是艾琳娜平日里居住的地方,距离酒馆并不远,方便管理。

她一边沿着楼梯走下,一边悄悄打量四周。

楼梯扶手的木质表面因岁月而略显黯淡,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细微的纹理清晰可见。

墙壁上的装饰画边框已经有些斑驳,画布上的风景画却依然色彩鲜艳。

还有她脚下的地毯虽然有些泛旧,但图案边角没有丝毫的破损。

来到一楼时,祝余注意到外面的花园。

花园看上去并不大,几簇盛开的玫瑰被修剪成整齐的形状,边缘用矮灌木围成弧形。一小片雏菊种植在花坛中,朴素却生机盎然。

这么看来,宅邸的整体陈设虽显得有些陈旧,但处处都透着一种被精心打理过的用心痕迹。

祝余来到餐厅,烛光映照着长桌上的银器餐具,桌上已经摆好了食物。

主菜是一盘烤羊腿肉,外皮酥脆,上面撒着迷迭香与粗盐;旁边的汤罐里装着一锅颜色浓郁的蘑菇汤,表面点缀着几片香草叶;甜品是一盘切成小块的蜂蜜蛋糕,上面浇了一层厚厚的糖浆,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至于配菜,则是腌制过的紫甘蓝沙拉和烤得金黄的面包片。

祝余在椅子上坐下,玛吉默默退到一旁,另一名女仆走上前,恭敬地为她布菜。

她先用叉子挑了一小块切好的羊腿肉放入口中,眉头瞬间微微皱起——盐味过重,膻味太浓,咀嚼时干柴得几乎要让她怀疑这肉是不是放久了。

勉强把羊肉咽下去后,祝余舀了一勺蘑菇汤尝试调节一下口感。

然而汤里的草本味浓烈得仿佛误入了药材铺,一股微涩的味道瞬间冲击了她的味蕾,让她险些直接吐出来。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祝余叉了一块蜂蜜蛋糕送入口中,结果齁甜的糖浆几乎让她的舌头失去知觉,甜腻到难以下咽。

祝余尽量维持住贵族小姐的优雅仪态,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最终只能放下刀叉,转而拿起一片烤面包,抹上紫甘蓝沙拉,勉强填饱了肚子。

吃过晚餐后,祝余没有多留,匆匆回到楼上房间。

餐厅里,玛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身旁的管家轻声说道:

“格温太太,小姐最近的病情虽然好转了许多,但她的胃口还是这么差,吃得这么少……小姐是不是还在为郁金香伯爵府的那件事烦心?”

管家格温自小看着艾琳娜长大,如今也早已上了年纪,满头银发整齐地盘在脑后,显得干练又严谨。

听到玛吉的话后,她神色如常,但眉间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玛吉,我们只需尽心做好自己的职责便好。至于其他事情,我相信小姐自有考量,不必多虑。”

“是,格温太太。”

玛吉垂下头,不再多言,低头收拾起餐具来。

祝余并不知仆从对她的担忧关心,回到房间后,她第一件事便是快步走向衣橱,拉开了橱门:

“996,你还好吗?在里面没闷坏吧——”

她正半开玩笑地调侃,忽然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这是什么!”

996从衣橱中毫无波澜地走出,然而下一刻,“啪嗒”一声,他身后竟然掉出了一具尸体。

祝余瞳孔一缩,迅速后退一步,同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随后她才把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胸前的绸缎领子上撕裂了几道口子,布满了尘土和血迹。

他脚上的皮靴用精致的铜扣固定,靴面却沾满泥泞,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祝余缓了几秒,眼神迅速扫过尸体的衣物细节,很快注意到他腰间悬挂的一枚徽章——一只展翅的银鹰,翅膀中央刻有一朵黑玫瑰图案。

这是德拉卡家族信使的独有标志。

“所以这人的身份是……”

祝余蹲下身,指尖微微颤抖地触碰那枚徽章。

“应该就是你家族派来的信使。”

996站在一旁,和她一起分析道。

祝余低头细看信使的服饰,他的外套是洛德维亚贵族惯用的深灰色长袍,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带上别着一只小型卷轴筒,筒盖已经开启,里面的信件却不见踪影。

她面色微凝,转头看向996:

“你确定这人刚才就在衣橱里?”

996点了点头:“我刚躲进衣橱里,就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我原以为是有人藏在里面,打算对你不利,没想到却是一具尸体。”

听到这里,祝余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但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死在我房间里……”

而且送信使者的尸体在这里,那玛吉遇到的家族信使又是谁?

祝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尸体的伤口。

死者胸前有类似锐器刺入的痕迹,且血迹还没发黑,显然死亡时间不长。

但地板上却没有任何血迹,尸体仿佛是被刻意搬运至此。

祝余:“有人故意把他放进这里的?谁会这么干?目的又是什么?”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如果此时有人突然闯进来看见这一幕,那她还真就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转向系统996:

“过来搭把手,咱们先把尸体重新搬回衣橱藏起来。”

两人合力将尸体抬起,正准备将它塞回衣橱时,忽然从尸体上滑落出一张沾着血迹的信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祝余弯下腰捡起那张信笺,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依然能清晰看到一处手绘的简笔图案——一顶小小的巫师帽。

她的目光顿时一沉,迅速展开信笺,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人已经帮你解决了,尸体你自己处理吧。今晚老时间,老地方见。”

第2章 巫师隐秘会

祝余蹲在尸体旁,反复将信笺上的短短一句话看了几遍。

最后她不得不得出结论——德拉卡家族的信使是艾琳娜派人杀害的。

她紧张了半天,幕后凶手却是她自己!

这个荒唐的结果让祝余松了口气。

虽然原身的行为让她一头雾水,但至少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处理些。

不过那张信笺上的内容又让她头疼起来。

“老时间”“老地点”?

这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天杀的,这种时候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打哑谜的线索!

一旁的996始终没有出声打扰祝余思考,只是默默地将信使的尸体重新抗回了橱柜。

直到他把橱门关好,才在一旁开口提醒道:

“祝余,你还没有查看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呢。”

祝余一怔,回过头来:

“什么主线任务?这游戏不是让玩家自由探索的吗?”

她下意识地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并没有黑色的玩家手环。

996:“虽然游戏规则是自由探索,但肯定不会完全放任不管。像这种副本,少不了有某种隐藏机制,或者至少有完成条件。不然,你怎么判断算是通关呢?”

祝余被他这一句话点醒:“……你说得有道理。”

随后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游戏系统。

她面前立刻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界面:

【玩家总人数:100

(注:该副本无聊天群,无论坛互动功能)

玩家名望值:10/100

主线任务1:找到鼠疫源头

主线任务2:彻底消灭鼠疫

任务进度:10/100

玩家职业:巫师

当前巫术等级:巫师学徒

技能:净化(初级)

巫术能力提升条件:根据主线任务进度逐步解锁,目前已解锁10%】

这次的个人页面与前两个副本截然不同,不再有系统商城、经营面板或任务面板等功能模块,仅仅只有一页简单的内容呈现在祝余面前。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玩家人数这一栏。

这个副本居然只有100名玩家,根据她的经验,这种人数意味着两个极端——副本难度特别低或者特别高。

结合当前的开局状况,她几乎不用多想,答案显然是后者。

还有她的巫师职业,当时抽取卡牌后,在看到巫师牌上标注的“净化”能力时,她便感到有些失望。

毕竟相比于净化,她更倾向于选择一个更有战斗力的职业,那样至少可以更主动地保护自己

不过当看到本次副本的主线任务与鼠疫有关时,祝余顿时觉得这个净化技能简直太实用了,完全是专业对口啊。

况且,即使她在这个副本中的职业缺乏直接的战斗力,但她在前两个副本中积累下的战斗技能和实战经验可不是摆设。

这么想着,祝余闭上眼睛,准备召唤出小火龙和弓箭。

然而下一秒,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当前玩家的其他能力均随名望值解锁。监测到玩家名望值为10,初始封印解除进度为10%。】

祝余整个人僵住,猛地睁开眼,盯着这条说明,脑海一片空白。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副本把她之前的所有能力都给封印了!?

她还想着召唤出火龙,拿起弓箭大杀四方呢!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祝余试着呼唤自己的武器,结果手中竟然只出现了一把极其普通的木弓——连个宝石镶嵌都没有,甚至连弓弦都有些粗糙,像是某个木匠学徒随手编制的玩具一般。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她目光扫过光秃秃的木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整个人彻底无语住了。

祝余又尝试着拉了拉弓弦,手腕间的肌肉记忆依然流畅如初。

“还好,射箭的技巧还在。”

祝余轻轻吐出一口气,勉强算是稍稍安慰了自己。

等平复好心情,祝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个人信息上,新的疑惑再次浮现出来:

“名望值和任务进度条的10点数值是怎么回事?我进入副本后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996凑过来扫了一眼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应该是原身艾琳娜留下的。虽然这三年她被家族边缘化,但她在管理酒馆上表现得还算不错,帮宿主您积累了基础名望值。”

祝余听完,靠着墙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迅速理清了自己的现状,艾琳娜的努力为她提供了一个起点,但从现在开始,所有进展都要靠她自己推动了。

就比如现在,祝余虽然不知道信笺上提到的“老时间”具体是晚上几点,但窗外天色已暗,应该差不了多少。

她一时犹豫着,心里权衡是装作没看见这封信笺,避开这个危险的约定,还是冒险前去一探究竟。

就在她还没下定决心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玛吉的声音:

“小姐,您与珍妮特夫人的约定时间快到了,是否需要我替您再准备些什么?”

祝余与996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声的惊讶。

虽然她猜测这副本不会一上来就给她一个死局,应该还有可以破局的线索藏在某处,但没想到答案会出现在玛吉身上。

细细一想,这倒也说得通。

在系统提供的记忆片段中,玛吉一直是艾琳娜的贴身女仆,忠心耿耿,如果艾琳娜真的留下了什么秘密,玛吉很可能是知情者。

短短几秒钟内,祝余快速制定了对策。

她抬手指了指窗户,随后附在996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话。

996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轻轻推开窗户,动作利落地翻身跃出,消失在夜幕之中。

确认996离开后,祝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对门外的玛吉说道:“进来吧。”

玛吉抱着一件不小的包袱走了进来,将其放在桌上。

包袱微微敞开,里面隐约露出一顶折叠整齐的巫师帽。

祝余看了一眼,淡定地收回了视线,默默坐到梳妆镜前,让玛吉帮她整理仪容。

房间里一时静得有些过分,只有梳子轻轻划过发丝的声音。

祝余的目光扫过镜面,镜中玛吉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的手法熟练,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沉默相处。

过了一会儿,玛吉收拾好最后一缕发丝,道:

“好了,小姐。”

祝余站起身,先一步靠近房门。

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玛吉,冷不丁地开口道:

“玛吉,橱柜里的尸体需要处理一下。”

玛吉面色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丝理所当然的表情,答道:

“好的小姐,正好花园里最近需要施些肥料,待会儿我会和格温太太说一声,让园丁上来处理。”

看着玛吉这样自然的模样,祝余心中逐渐有了底,这座府邸上下,应该全是艾琳娜的亲信。

确认这一点后,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神色也不由缓和下来。

随后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下楼后,祝余的目光落在庄园门口的马车上。

那是一辆外观低调的平民马车,车厢以深棕色木料打造,没有任何贵族纹饰或镀金装饰,甚至连马匹都显得普通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精心的伪装。

她在玛吉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一路上,祝余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偶尔扫向窗边。

碍于玛吉在一旁,她没有贸然伸手掀开马车帘子查看外

面的景色,只能靠耳边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判断大致的路况。

终于,在这漫长而压抑的颠簸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祝余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面前是一座废弃的修道院。

“小姐,请稍等。”

玛吉走上前,为她披上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又熟练地替她戴上了一顶巫师帽。

祝余扶了扶帽子,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今晚的角色扮演可千万不能露馅。

她现在应该在郊区的某处,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苔藓气息,修道院的石墙大多已经坍塌,残破的雕像零星散落。

透过破碎的彩色玻璃窗,月光如薄纱般洒下,将地面映得斑驳绚丽,显得既荒凉又神秘。

正当祝余环顾这片废墟时,脑海中忽然多了一条陌生的记忆:

【这里是阿尔塞小镇巫师隐秘会分会的固定举办地】

祝余扬了扬眉,难道游戏设定会根据她遇到特定场景自动触发记忆片段?

她正琢磨着,目光便被修道院门口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她的双唇涂着深红色的唇膏,乌黑的卷发高高盘起,耳垂上垂着一对精致的宝石耳环。

这张灼人的面容配上那一袭黑色长袍,令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忽视的迷人风情。

当她与那双狭长的眼睛对上时,祝余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段新的信息:

【珍妮特夫人,她的丈夫在一次意外中重伤瘫痪,自此她接管了丈夫所掌管的商会,凭借手腕将其经营得风生水起。珍妮特夫人与艾琳娜关系密切,且是隐秘会的黑袍巫师】

看来她遇到特定的人物也能触发记忆片段。

想到最后一句话,祝余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白袍上——她的身份应该是隐秘会的白袍巫师。

珍妮特夫人快步走向她,亲昵地开口:

“亲爱的,平日里你总是第一个到,怎么今天反而成了最后一个?”

祝余张了张嘴,还没找到合适的借口,珍妮特夫人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最近肯定是在忙着处理家族里的事情吧?哦,对了,我今天碰到了凛风佣兵团的团长,她托我转告你,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应该收到信笺了吧?”

祝余谨记角色扮演的诀窍,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她只谨慎地点点头,没有作出回应。

珍妮特夫人笑意更浓:“还有,她还让我提醒你,记得尽快付尾款。啧啧,以你们的交情居然还要谈钱,看来这次你惹的麻烦不小啊。”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穿过长长的走廊,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

珍妮特夫人推开门,催促道:

“好了,别让大家等急了,快进去吧,宝贝儿。”

祝余走进房间,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地面铺着陈旧的石砖,四周的墙壁上挂着风化的壁毯,正前方是用黑色石材打造的高台,台前燃着几盏烛火,微弱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祝余的目光扫过长桌周围的三四十人,祝余发现大部分人身穿灰袍,只有她和另一人穿着白袍。

在那位白袍巫师的右手边有一个空位,应该是为她预留的。

祝余走过去坐下,同时瞥见珍妮特夫人缓缓走到她前面的位置,优雅落座。

每个组织都应该有其独特的等级划分。

今晚隐秘会的发起者正是这位珍妮特夫人,她又处于最上首的位置,显然在隐秘会中,黑袍巫师的地位比白袍巫师更高。

而灰袍巫师人数最多,且都分散坐在两侧,应该对应着隐秘会中最低的等级。

当然,祝余的观察发现并不仅限于此。

她很快意识到一个更加奇怪的现象

——为什么这场隐秘会中,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女性巫师?

就在祝余疑惑之际,珍妮特夫人抬起手,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原本还有些低声交谈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今晚召集这个临时集会,是为了讨论有关鼠疫的紧急事宜。”

她的语气变得冷肃起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名巫师。

“如今,东部的鼠疫情况愈发严重,已经有迹象表明它正在迅速蔓延,并且已经波及到了我们所在的区域。”

第3章 塞拉奥利弗

听到“鼠疫”二字,原本安静的大厅再次响起了细微的窃窃私语声,气氛骤然变得压抑起来。

猝不及防听到与主线任务有关的内容,祝余心头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她微微低头,用指尖拨弄着垂下的发丝,假装对周围的窃窃私语不感兴趣,实则暗暗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坐在祝余旁边的那名白袍巫师忽然缓缓抬起右手。

祝余侧过头,视线落在她纤长的手指——尤其是指间那枚造型独特的戒指上。

那是一枚骨戒,指环由白色骨片制成,周围缠绕着细小的金丝,看起来诡异又精致。

珍妮特夫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停顿了一瞬,随即点头示意:

“塞拉,你有什么想说的?”

“珍妮特,”塞拉语气冷淡,“我想确认一下你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她一开口,祝余脑中倏然闪过一段短短的记忆:

【塞拉奥利弗,是一名亡灵巫师,同时隶属于隐秘会,身为白袍巫师的她与艾琳娜关系恶劣,曾多次在公共场合与其产生冲突。】

这名白袍巫师居然是艾琳娜的死对头?

祝余下意识绷紧了背脊,垂下眼睫,心中警惕起来。

面对赛拉的质疑,珍妮特夫人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悦,而是耐心地答道:

“消息来自我的商会。有商队利欲熏心,为了贪图几枚金币铤而走险,竟敢将鼠疫感染者偷偷带入阿尔塞小镇。”

听到这话,塞拉目光微动,没再说话。

而大厅中的其他人闻言,则爆发出一阵愤怒的议论声,不少人对那些为了金钱不顾后果的人充满了鄙夷和愤慨。

“他们是疯了吗!”

“鼠疫可是会扩散的!那些人简直是拿全镇人的命开玩笑!”

“这简直是谋杀!”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压过其他巫师的低语,略带疑惑地问道:

“对了,莉达怎么没来?她一向很少缺席集会。”

珍妮特夫人抬眼看向声音的方向,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这就是我今晚要说的第二件事。鼠疫的危害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大,不要以为自己是巫师就可以掉以轻心。”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视线似有若无地在赛拉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那道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难道……莉达也感染上了鼠疫?”

珍妮特夫人点了点头:

“是的,她已经被确诊感染鼠疫,目前正在自我隔离中。”

在场的巫师们再次哗然,低声的议论迅速转变成压抑不住的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莉达是灰袍巫师,她的防护魔法怎么会无效?”

“鼠疫的传染性竟然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

珍妮特夫人看着众人恐慌的模样,轻轻抬手压了压:

“大家不必过于惊慌。莉达只是初期感染,症状还没有很严重。我们已经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并且为她准备了几种治疗方案。只要采取正确的措施,情况还是可控的。”

珍妮特夫人一番话语掷地有声,逐渐压下了众人的焦虑。

接着,珍妮特夫人开始详细布置防疫鼠疫的相关事宜:

“首先,我们必须加强对小镇边境的巡逻和监控,尤其是商队与流动冒险者的进入。任何有异常症状的人员必须立即通知隐秘会。其次,小镇内的水井必须每天检测,同时加强粮仓的清理,防止鼠类活动扩大感染范围……”

随着安排逐渐进入尾声,珍妮特夫人的神色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最后,我还要提醒各位,大家在行动时务必谨慎,不要被治安队或审判庭的人发现。”

听到这两个称呼,会场中安静了片刻,几名灰袍巫师明显露出了忌惮的神情,而祝余身旁的塞拉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一名灰袍巫师小心翼翼地举手提问:

“可是……如果有人不慎感染了鼠疫,并且病情恶化怎么办?我们可不像那些光明骑士一样会治愈术。”

珍妮特夫人安抚道:

“轻症者可以依靠药剂控制病情。我会派出商队,寻找药剂师采购治愈药水。至于病情严重到无药可救的情况……到时我

们就只能请求光明骑士或者牧师们的帮助了。”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我宁愿死,也不会去请求那些伪善的人帮忙!”

珍妮特夫人转头看向那名巫师:

“苏菲娅,我理解你的愤怒,但请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住性命。这并非是向他们低头,而是为了我们的生存和未来。”

此番话让场中的情绪渐渐平息,会议随即宣告结束。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珍妮特夫人却叫住了祝余。

她从桌边取出一张记录表,等其他人都走后,才开口提醒道:

“你这个月的救助名额还是为零。亲爱的,你得抓紧时间了。”

祝余眉心微微一跳,救助名额?

她迅速在系统给出的信息中搜索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情急之下,她想起角色扮演法的诀窍之二:在不知道具体情况却不得不回答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重复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同时表现出认同的态度。

“是啊,”祝余颔首,“我得抓紧时间了。”

见祝余态度诚恳,珍妮特夫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从袖口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塞到祝余手里。

“我知道你这个月一直在养伤,没办法抽出精力去挑选合适的救助对象。如果你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到时就按照这张纸条上写的日期和地点去试试吧。虽然可能会麻烦些,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足够应付。”

“好,谢谢。”

祝余接过纸条,把它收进怀里。

珍妮特夫人露出一抹微笑,抬手熄灭了大厅里的所有灯烛。

月光透过破损的彩色玻璃窗洒下昏暗的光芒,两人借着这一点点朦胧的亮光,一同缓缓走向大厅外的长廊。

“亲爱的,”走在半路时,珍妮特夫人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烦心,但她的死已经在隐秘会中传开来了。”

祝余脚步一顿,侧头看向珍妮特夫人,后者目光幽深,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你刚才看到塞拉离开时看你的眼神了吗?她一直对你和她一样是白袍巫师的身份不服气,认为你没有巫力、不是真正的巫师,不配加入隐秘会。你也知道,要不是她忌惮你身后那位的支持,还有你经营的金杯子酒馆带来的情报价值,她早就想办法把你踢出去了。”

珍妮特夫人顿了顿,语气越发严肃:

“但是那位已经死了,并且最近我听说塞拉的实力又提升了不少。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你出了什么差错,被她抓住了把柄,她一定会趁机把你从白袍巫师的位置上扯下来,到时候我恐怕也很难护住你。”

这一番话在祝余心里掀起了波澜,她攥紧了袖口的布料,保持镇定。

珍妮特夫人注意到她苍白的嘴唇,关切地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不会影响到你完成救助任务吧?”

祝余终于找到了一句能说得上话的内容,点了点头,语气认真:

“放心吧,我一定会按时完成任务,不会让塞拉有机会利用这件事威胁到我。”

“很好,我相信你。”

珍妮特夫人勾了勾唇角,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还有,你这次的意外实在太突然了。我建议你尽快处理好葡萄酒庄里的那些人,或者干脆将她们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别再让其他人察觉,尤其是审判庭的人。他们的鼻子一向灵得像猎犬,若是闻到了什么血腥味,就算没有证据,也会咬住不放,逼得你无处可退。”

“好的。”

祝余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当修道院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时,她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的马车安静地停在修道院外,马匹轻轻甩了甩尾巴。

珍妮特夫人停下了脚步,目送祝余上了马车,最后叮嘱了一句:

“小心行事,如果有任何突发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

“好。”

与珍妮特夫人互相道别后,祝余转身钻进了马车。

*

回到府邸后,祝余召集了所有的仆从们,告知了他们有关鼠疫的情况。

这个消息一出口,众人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握紧围裙的手发颤,有人悄悄交换眼神,但没有人表现出慌乱。

祝余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柔声道:

“大家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我们遵守规则,注意卫生,被传染上的几率是极低的。”

她将珍妮特夫人会议上的主要安排简洁明了地转述了一遍,从隔离措施到减少与外界的接触,再到检查来往人员,每一项都条理清晰。

听完后,格温太太说道:

“小姐,您的安排很妥当,我会立刻按照您的指示去处理。如果人手不足,我也会亲自筛选合适的帮工,确保一切都井然有序。”

祝余见她如此干练可靠,心中放心了几分,顺势提出了新的安排:

“对了,珍妮特夫人向我推荐了一位不错的护卫人选。他以前在军中服役,据说刀法不错,尤其是厨房刀具用得极其精湛。平时让他兼顾厨房事务吧,顺便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些安全问题。”

她这句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仆从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疑惑或异样的神色,显然对她的每一项决定都完全服从。

唯有格温太太轻声询问了一句:

“小姐,那这位新护卫的住处您准备安排在哪?”

祝余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楼上的阁楼还空着吧?先打扫一下,让他搬进去。明天早上他应该就会过来报道。”

格温太太点点头,微微欠身应道: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去整理。”

看着众人行动迅速而有条不紊,祝余暗自舒了口气,996的不明身份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不过由于今晚她获得的信息和线索实在太多太杂,再加上为了扮演好艾琳娜而耗费了大量心神,祝余决定暂时放下所有问题,好好睡一觉,等明天精神恢复后再继续理清思路。

*

第二天清晨,祝余打着哈欠从柔软的床铺中醒来。

她刚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就听见玛吉在门外禀报道:

“小姐,您提到的新护卫今天一早就到了。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厨房,似乎在准备早餐。”

祝余挑了挑眉,心想这家伙倒是挺积极。

她转身走下楼,来到餐厅,在餐桌主位坐下。

她面前是一碗撒了香草碎的奶油南瓜浓汤,旁边是一篮刚刚出炉的小圆面包,外皮松软,搭配着一碟金黄的黄油块。

最吸引祝余的是一盘切得薄薄的烤苹果片,表面融了一层脆脆的焦糖,散发出浓郁的果

香。

祝余一边品尝南瓜浓汤,一边拿起小圆面包蘸了蘸黄油,在里面夹着烤苹果片,腻了就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柠檬蜂蜜水。

比起昨晚让人胃口大失的晚餐,这顿早餐可谓是让她大快朵颐。

不知不觉间,她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

而站在她身后的玛吉和格温太太正在惊讶地交换眼神。

“看来之前小姐胃口差,不是因为身体抱恙或心情忧虑,”玛吉终于反应了过来,小声对格温太太说道,“是因为厨师的问题啊!”

祝余听到玛吉的低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转而吩咐道:

“去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凛风佣兵团。”

早餐前她便打开了珍妮特夫人昨晚交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的地址指向一个陌生的村庄。

由于时间尚早,距离纸条上的时间还有些日子,她决定今天还是先去一趟凛风佣兵团。

昨天珍妮特夫人的话语中隐隐透露出艾琳娜与凛风佣兵团团长之间的关系匪浅,或许这次拜访能够让她找到更多线索。

艾琳娜与凛风佣兵团的联系是公开放在明面上的,因此这次出行的马车规格颇为奢华,四匹黑马精神抖擞,车身镶嵌着德拉卡家族的徽章。

跟随的仆从和护卫人数也不少,其中996身穿一套轻便的链甲衬衣,外面罩着深棕色皮革护甲,腰间佩挂着一柄短剑,混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祝余侧头朝他眨了眨眼,然后优雅地踏入了马车。

车厢内部比昨天舒适宽敞多了,软垫的座椅与绒布窗帘透露出贵族的讲究。

玛吉在她对面坐下,刚稳住身形便开口道:

“小姐,橱柜里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

祝余顿时回想起花园里那几株开得格外艳丽的花朵,以及昨晚珍妮特夫人提到的葡萄酒庄——艾琳娜似乎在庄园里关着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救命,这种行事作风,怎么看她似乎都不是个好人啊!

第4章 老熟人

祝余的马车停在了一片被高墙围绕的营地门口,凛风佣兵团的旗帜迎风飘扬,上面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雪狼图案,象征着力量与忠诚。

一路上,祝余发现不少佣兵团的成员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断有身着轻甲的佣兵向她热情地打招呼。

“艾琳娜小姐,您来了。”

“艾琳娜小姐,您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

这些热情的问候让祝余倍感压力,她一边微笑着点头回应,心底却愈发忐忑——艾琳娜与这支佣兵团的关系越深,意味着她在那位团长面前扮演艾琳娜的难度就更大。

在一名佣兵的引领下,祝余来到马厩。

远远地,她便看到一个身影正在专注地擦拭一匹体型高大的栗色战马。

那人一身干练的皮甲,头发被随意束在脑后,看起来与其他佣兵并无二致,但祝余却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艾琳娜小姐?”

听到脚步声,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祝余顿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林霁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一脸不可置信。

“祝余?!”

她低呼了一声,但立刻改口,语气微妙地说道:

“不,艾琳娜小姐,你是怎么……”

话未说完,她注意到几名佣兵从远处路过,便压低声音对祝余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祝余点点头,林霁便道:

“跟我来书房吧。”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主楼的一间书房。

进门后,林霁手忙脚乱地将桌上凌乱地堆着的地图、信件和羽毛笔统统收了起来,腾出了一块空地。

祝余探头看了看门外的情况,确认无人后才轻轻将门关上。

随后她转身拉了把椅子坐下。

祝余按捺住见到老熟人的兴奋,试探着问道:

“在极寒天灾副本中,我的火锅店推出的最后一款锅底是什么?”

林霁抬眼看了她一眼,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道:

“广式椰子鸡火锅。”

见祝余点头确认,林霁反问道:

“那我在那个副本里的职业是什么?”

祝余轻松一笑,回答道:

“冰系法师。”

随着暗号对上,两人同时放松了下来,

林霁起身走到一旁,从书架边的小桌上取出一盘硬脆的饼干。

接着她又为祝余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她将茶杯和饼干推到祝余面前,歉意地说道:

“黑莓茶和粗燕麦饼干,这里条件有限,只能拿这些简单的东西招待你了,希望别嫌弃。”

祝余笑着摆摆手:

“没事,这已经很好了。”

说着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虽然入口带着些微涩,但回甘带着一丝丝莓果的清甜,味道还不错。

两人在副本中的身份已经心照不宣,祝余没有绕弯子,喝了几口茶后便直奔主题:

“林霁,在这个副本里,你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林霁:“消灭鼠疫。

祝余微微颔首:“看来大家的主线任务都一样。”

不,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与林霁的任务相比,自己的主线任务除了“消灭鼠疫”外,还有一个额外的目标——找到鼠疫灾祸的源头。

为什么自己的任务会多出这一条?难道是因为艾琳娜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抽到了巫师牌,获得“净化”技能的缘故?

这些猜测祝余暂时没有说出来。

并非她不信任林霁,而是因为她现在手头的线索还太少,有太多事情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贸然说出来,反而可能让情况更加复杂。

祝余压下心中的疑问,转而问道:

“你有什么关于鼠疫的线索吗?或者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林霁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凛风佣兵团在小镇外面调查时发现了一些感染者的踪迹,正在进一步追查。”

现在副本才刚开局不久,有关主线任务的线索两人都知晓的不多,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霁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祝余身上,问道:

“对了,你抽到的卡牌是不是巫师?”

祝余微微一愣,对她的精准猜测感到诧异。

林霁见状,解释道:

“原先的佣兵团团长有写日记的习惯。我进入副本后,第一时间就把她留下的日记内容翻了个遍。”

听到这话,祝余心中不免对林霁的运气感到些许羡慕。

能这么轻松就获取到有价值的线索,无疑让人省了许多麻烦。但她很快想到,艾琳娜的特殊身份和她干的那些事,是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容易被利用的把柄,更别提写什么日记了。

“那日记里提到了什么?”祝余追问道。

林霁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日记里提到过你的事,艾琳娜和原团长关系很好,她曾经帮你寻找过几种草药。我去查了下资料,那些草药全都是市面上禁止售卖的,而它们的功效无一例外……都是增加巫力。”

祝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林霁能一下子猜中她的职业。

她眼眸微转,仔细打量起林霁的身形和气质,思索片刻后道:

“不过你的职业也很好猜。结合一些刻板印象,还有我刚才在马厩里看到的那些马匹……你是骑士,对吧?”

林霁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侃:

“这还用猜吗?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祝余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目光扫过她身旁的那把长剑:“确实很明显。”

这时,祝余突然想起了什么,两人聊着聊着,她差点忘了此行的正事。

她抬手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个牛皮钱袋,袋口用一条麻绳紧紧缠绕,上面还打了个简易的活结。

钱袋随她的动作发出“晃啷晃啷”的清脆响声,昭示着其中的分量。

祝余将钱袋放在桌上,说道:

“这是艾琳娜给你的,这一笔尾款是当时委托任务的报酬。对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任务吗?听我一个朋友的语气,好像挺棘手的。”

林霁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挠了挠头: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那件事啊。正好,我记得佣兵团团长的日记最后一页提到了这个任务,我直接拿给你看吧。”

说着,她站起身,从书架的一角抽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递给祝余。

祝余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翻开。

日记的叙述不算复杂,但信息量却极大。

她终于明白了——那名被杀的信使并非普通人,而是德拉卡家族派来

刺杀艾琳娜的杀手。

而艾琳娜早就收到了这条秘密情报,在得知家族的计划后,她当机立断,提前请好友出手解决了这名信使。

另一边,林霁倚在桌边,忍不住吐槽道:

“我说你这位艾琳娜大小姐,是不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祝余从日记本中抬起头,疑惑地问:“怎么说?”

林霁摊了摊手,表情带着几分无奈:“你家族派来的那位信使可不简单。他实际上是伪装成信使的骑士,在洛德维亚王国,骑士的身份地位可不低。你家族居然舍得派出这样的人来对付你,动用的资源可不小。更重要的是,那人的实力非常强,原团长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干掉他。”

见祝余似乎对骑士的了解并不多,林霁补充道:

“这个副本的骑士可不只会骑马挥剑。他们相当于结合了战士和法师的能力。除了精通剑术、骑术这些基本功之外,每名骑士还会掌握一种元素魔法能力。”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你家族派来的那位信使,擅长火系法术,战斗时极为凶猛。还好原团长和我一样擅长的是冰系法术,正好克制住了他的火焰魔法,要不然这趟任务恐怕很难完成。”

听完林霁的一番长篇大论,祝余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尚不清楚艾琳娜和德拉卡家族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家族既然已经派出一名骑士来刺杀她,那么当失败的消息传回去后,接下来的行动只会更加严密和危险。

靠林霁的帮助或许可以应付一时,但她不可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眼下,她只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名望值,解除被封印的弓箭手和召唤师能力,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想到这里,祝余“倏”地站了起来。

“你干嘛?”

林霁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稳住。

“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你们营地里有不少武器,”祝余看向她,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我想要一把质量好点的弓箭,暂时用来防身。你这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借我用用?”

林霁挑了挑眉,笑道:

“你就这点小事,还整得这么郑重其事。走吧,我带你去挑几把试试。”

两人来到佣兵团放置武器的地方后,林霁随手拿起一把弓递给祝余:“先试试这个。”

祝余接过弓,稍稍感受了一下重量,不是很满意:

“太轻了,拉弦的力度也不够。”

“那试试这个,胡桃木做的,强度高些。”

林霁又挑了一把递过去。

祝余拉了一下弦,感觉这把比之前那把稍微好些,但依旧没达到她的预期。

她皱眉道:“有没有再强一点的?”

接连试了好几把弓箭后,祝余才勉强找到一把还算趁手的弓箭。

然而就在她刚挑好弓箭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她抬头一看,玛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神色。

她跑到祝余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小姐,审判庭的人忽然来了。据说他们是收到了匿名举报,说咱们府邸藏匿了巫师,现在正在府邸等您回去呢。”

祝余身子一僵,握着弓箭的手指微微泛白。

玛吉见状,连忙安抚道:“小姐,您不用太担心。他们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府邸并没有藏匿巫师。而且……您本来就没有巫力,他们也不敢随便把您怎么样。”

祝余听着玛吉的安慰话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的艾琳娜确实不是巫师,但她是啊!

第5章 审判庭的搜查

摇晃的马车里,祝余半倚在柔软的座椅上,闭目假寐。

她面上看似平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着。

她很清楚,此刻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听玛吉的话,审判庭那群人来势汹汹,摆明了是不给她选择的余地,避无可避。

祝余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回避已经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对审判庭的运作方式一无所知,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提前筹谋应对之策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绽。

最好的应对办法,恐怕还是看准时机随机应变。

祝余索性利用这段空隙时间,开始理清自己目前掌握的线索。

这两日,她最大的收获无疑来自于昨晚在隐秘会中的经历和今日与林霁的会面。

从珍妮特夫人口中,她了解到艾琳娜原本并非巫师,根本不符合隐秘会最基本的入会标准,能够加入隐秘会并成为白袍巫师,全凭背后有人撑腰。

然而,如今她的靠山已故,她在隐秘会的地位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艾琳娜的死对头——那位态度咄咄逼人的塞拉取而代之。

另外,艾琳娜在她的葡萄酒庄里似乎关押着一批不明身份的人,她遭遇袭击的背后,很可能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林霁这边,与剧情有关的重要线索无疑来自于佣兵团团长的日记。

通过日记的记载,祝余推断出艾琳娜与家族的关系在某个节点突然恶化,因为某种不明原因导致德拉卡家族甚至不惜派遣一名骑士伪装成信使,企图将她彻底铲除。

最后,结合隐秘会和刚刚得知的举报消息,祝余又整理出一条新的重要的情报——巫师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十分不妙,而审判庭拥有针对巫师的抓捕权力,这随时都可能成为她的威胁。

祝余将每一条信息抽丝剥茧般梳理清楚,努力寻找破局的切入点。

相比于其他事情,她对隐秘会的内部斗争并不太担心。

毕竟她如今是一名真正的巫师,尽管目前的净化能力尚弱,但终究是实打实的巫术。

如果到时候她没能完成那个所谓的救济任务,她只要在众人面前适时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便有机会扭转局势,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目前真正担忧的,是德拉卡家族。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派遣新的杀手过来刺杀她?

不过好在,至少从对方一直小心翼翼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正大光明动手的理由。

否则他们早就直接派人来收回她的贵族身份,剥夺她对酒馆的管理权,把她彻底驱逐出家族,而不是背地里派人过来刺杀她,继续让她顶着德拉卡家族的名头在外活动。

祝余思绪正沉,马车忽然一颤,车轮缓缓停下。

她睁开眼,揭开帘子向外望去,便见府邸门口停着几辆陌生的马车和几匹高大的骏马。

马匹喷着鼻息,马蹄踏在青石地面上,透出几分肃杀之气。

祝余心头一紧,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她得改一下刚才的结论。

现在最棘手的,恐怕是如何应付这些审判庭的人了!

祝余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抬步走向府邸大厅。

大厅内,数名身穿深色长袍的审判庭骑士正静静等待,银白色的徽章在胸前闪烁。

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年约三十,面容冷峻,眼神锐利。

他的黑色长袍边缘绣着银色的荆棘纹路,腰间别着一把细长的仪式短剑。

这名男子在见到祝余一行人后,礼节性地对祝余微微颔首:

“德拉卡小姐,我是审判庭的执法队队长莱茵,我们接到举报,怀疑您的府邸内藏匿巫师。请您允许我们进行例行搜查,以证清白。”

祝余端着得体的微笑,面上维持着贵族小姐的优雅:

“当然,我愿意配合贵庭的调查。不过还请您注意,不要惊扰我的仆人。”

莱茵点点头,示意手下行动。

从他身后走出来几名手握法杖的执法者,随着他们口中低声吟诵着某种咒语,府邸内的空气微微震颤,祝余隐约感知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各处流转。

他们走到仆人们面前

,仔细检测每一个人的身体。

权杖的光芒时而明亮,时而黯淡,试图捕捉到任何可能存在的巫力波动。

祝余站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强装镇定地看着这一切,心跳却不由得加快。

相比之下,玛吉等仆人们倒是十分的淡定,而一旁的格温太太更是神色如常地指挥仆人们继续手头的工作,未曾受到丝毫影响。

执法者在府邸内巡视了一圈,细致地检查了每个房间与角落,最终回到莱茵身边,低声汇报道:

“目前并未检测到任何异常的巫力波动。”

祝余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她语气温和却不失质疑地问道:

“莱茵阁下,这样的结果应该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显然,这个举报不过是空穴来风。我的府邸里怎么可能藏匿巫师呢?审判庭的效率和公正自是无可挑剔,但若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布谣言,岂不是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莱茵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深意,片刻后才开口道:

“德拉卡小姐,您的疑虑我们会如实记录在案,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还望您能见谅。”

祝余:“自然理解,毕竟审判庭的谨慎调查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当然愿意全力配合。”

话虽如此,但执法队的人却并未有撤离的迹象,依旧静立在原地。

祝余等了几秒,眸光微敛,正欲开口,莱茵终于再度出声,面带歉意地道:

“德拉卡小姐,请您谅解,除了您的仆从以外,您本人也是需要接受检测。根据条例,所有贵族在调查中享有优待,但并非豁免,毕竟我们需要确保彻底清除任何嫌疑。”

格温太太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中压抑着怒意:

“莱茵大人,您应该清楚贵族的身份,可不是你们能够随意冒犯的。”

莱茵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正是因为德拉卡小姐的身份尊贵,我们才更加谨慎,确保不会有任何不必要的嫌疑。”

格温太太还欲再争,祝余却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道:

“既然如此,那按照你的意思,刚才随我一同出门的护卫和侍从们,是不是也需要一并接受检测?否则,这次搜查岂不是不够彻底?”

莱茵:“如果德拉卡小姐愿意配合,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祝余淡淡地吩咐道:

“玛吉,去把他们叫进来吧,配合审判庭的调查。”

不多时,玛吉带着一行侍从和护卫进入大厅,所有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检查。

执法者依次上前,用手中的法杖逐一进行检测。

每次法杖在探查到目标时都会发出一丝淡淡的光晕,随后恢复平静,未有任何异常。

祝余站在一旁,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扫向人群中的996。

见他朝她微微点头示意,祝余收回视线,敛下眉目,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审查。

很快,执法者站在了祝余面前,法杖的光芒缓缓划过她的身体。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最后的检查上。

随着法杖的光芒稳定不变,执法者转头对莱茵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流动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莱茵在内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莱茵恭敬地向祝余行了一个礼:

“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德拉卡小姐,我们的调查结束了,请您谅解打扰之处。”

祝余优雅地摆了摆手:“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我希望贵庭在今后的调查中也能更加谨慎,避免类似的乌龙影响了府邸的正常生活。”

莱茵神色郑重地应下:

“一定会的。”

审判庭的执法者们离开府邸后,祝余随即朝格温太太递了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追上了其中一名落在最后的执法者。

格温太太在拐角处拦住那人,脸上堆起温和得体的笑意,低声道:

“阁下,能否透露一下,究竟是谁举报了我们德拉卡家族?”

执法者神色不变,板着脸拒绝道:

“抱歉,举报人身份属于机密,我们无法透露。”

格温太太叹了口气,故作忧心地说道:

“唉,我们小姐一向安分守己,家族的声誉也一向清白,若是被人无端诬陷,实在令人寒心。您看……能不能稍微给我们一点线索?”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轻轻放入执法者的手中。

钱币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执法者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一些,眼神也松动了几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听说这个匿名举报是来自你们经营的金杯子酒馆内部。你家小姐或许可以从近期被解雇的员工入手查探。”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尤其是那些因故被辞退的,怀恨在心的家伙。”

格温太太将内容都记了下来,并道谢道:

“多谢您的慷慨告知。”

执法者低声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将沉甸甸的钱袋揣进宽大的袍袖,快步追上了队伍。

回到府邸后,格温太太迅速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祝余。

听完后,祝余眉头微皱,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酒馆的内部人员……最近被解雇的员工有哪些?”

玛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开口:

“小姐,据我所知,最近酒馆被解雇的员工只有一个——酿酒师老杰克。”

“老杰克?”祝余疑惑地看向玛吉,“他被开除的原因是什么?”

玛吉叹了口气:“他嗜酒如命,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之前就经常因醉酒误事,比如酿造过程中调错了酒精度数,甚至几次险些让整批酒毁于一旦。要不是我们酒馆的酒源并不完全依赖他……否则换作其他的小酒馆,早就酿成大祸了。”

祝余手指摩挲着下巴:

“所以说,他被解雇后可能心生不满……然后向审判庭举报?”

玛吉神色不善地冷哼一声:

“这种人为了报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祝余:“无论如何,既然线索指向了他,那我们就得去确认一下。”

她抬头看向格温太太:“让人去查查老杰克的去向,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第6章 酿酒师老杰克

马丁小心翼翼地走在腐鸦小巷里,脚步谨慎,生怕踩到巷子里横流的脏水。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酒糟味与陈旧木桶的霉气,肮脏的流浪汉蜷缩在巷子口,偶尔朝路过的行人投去贪婪又麻木的目光。

马丁避开了几个流浪汉的纠缠,皱着眉找到了老杰克的住处。

正是因为他之前和老杰克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他的住处较为熟悉,所以这个查看老杰克情况的倒霉差事便落在了他头上。

算了,忍一忍吧,好歹明天可以休息一天,还有工钱可以拿。

“喂,老杰克,你在家吗?”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木门在轻敲下微微摇晃,但屋内却毫无回应。

马丁鼻尖嗅了嗅,屋子里外都有着浓郁的酒气,夹杂着一丝异样的酸腐味。

他忍不住嘀咕:“这老家伙不会又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吧?”

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原本以为会听见老杰克惯常的雷鸣般鼾声,然而这次,屋内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马丁心头一沉,生出几分不安。

又敲了几次门无果后,他咬了咬牙,后退一步,抬脚猛地撞开了门。

“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内一片昏暗,酒瓶滚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老杰克斜靠在酒桶旁,双眼瞪得浑圆,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黑褐色的污迹,整个人毫无生气地盯着桌面。

马丁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翻了旁边的酒桶,液体流了一地,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死、死了?!”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强撑着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嗓音因恐惧而颤抖:

“来人啊!快去叫治安队!有人死了!”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中回荡,几扇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几道窥探的目光悄悄探出。

远处,巡逻的治安队似乎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小巷子……

*

祝余坐在床沿,双手抱臂,目光定定地落在站在一旁若无其事摆弄书架的996:

“说吧,刚才是怎么帮我屏蔽审判庭的巫力检测的?”

996一脸无辜地回道:

“宿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

“少来这套。”祝余没等他说完,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别装傻了,我在上个副本就知道你这个能力了。”

说着祝余凑近一步,声音放低了几分:“上个副本你能悄无声息地对付明薇姐弟,这次还能屏蔽审判庭的巫力检测……你的能力和精神力有关,对吧?”

见她一语道破,996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承认道:

“嗯,算是吧。不过——”他轻叹口气:“像刚才那种大范围的屏蔽,可是要耗费不少系统能量的。”

“这么厉害?”祝余顿时来了兴趣,选择性忽略了他后半句话,抬眼望向他,“那咱们来做个小测试。”

她站起来,闭上眼睛:

“来吧,试着屏蔽我的感知,看看我能不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看着跃跃欲试的宿主,996无奈地笑了笑,提醒道:

“开始了,祝余。”

起初,祝余还能敏锐地捕捉到996所在的位置,然而几分钟后,那份存在感逐渐变得模糊,像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直到她完全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房间。

祝余微微蹙眉,加强精神力去感知,却在下一刻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正靠近自己。

她骤然睁开眼,才发现996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离她不过寸许的距离,深邃的蓝眸静静地凝视着她,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祝余一怔,下意识后退一步。

996朝她眨眼道:“怎么样,宿主你对我的能力还满意吗?”

祝余正要开口——

“小姐!”

房门突然被推开,玛吉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画面,她的眼睛瞬间睁大。

此刻祝余与996的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

刚才祝余后退时,996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腰侧,稳住她的平衡,而祝余的手还停在半空,一副要推开他又犹豫不决的模样。

见玛吉进来,两人同时愣住,齐齐转头看向她。

玛吉立刻条件反射地捂住眼睛,露出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对不起,小姐,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刚才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说——”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大了几分,“老杰克,他死了。”

祝余:“……”

996:“……”

祝余和996对视一眼,原本的玩笑气氛顿时收敛。

老杰克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死了?

她脸色微沉,转头看向玛吉:

“什么时候的事?”

玛吉:“就在刚刚,据说现场的情况……很糟糕。”

祝余一把推开996,对玛吉道:

“走吧,边下楼边说。”

玛吉跟在祝余身后,继续汇报道:

“格温太太已经派兰伯特去治安署了解相关情况了。”

祝余点点头。

最近借着鼠疫防控的名义,她恶补了一些府邸和酒馆的人员资料,知道兰伯特帮忙管理酒馆,他的弟弟正好在治安队所在的治安署工作。

老杰克毕竟曾在酒馆工作多年,如今出了事,她派人去查看情况是理所应当,而兰伯特在治安署又有人脉,是最合适的人选,格温太太的安排可谓妥当。

祝余:“老杰克最近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玛吉:“他被辞退后就一直窝在家里酗酒,偶尔几次出门也只是去买酒喝。听邻居们说,他除了在家闹酒疯,倒是没什么异常,唯一说得上的异常,就是今天他家里特别安静。”

祝余挑眉道:“看来他的死亡时间……大概率就在今天。”

玛吉迟疑片刻道:“小姐,您说会不会这一切背后都是审判庭的人干的?”

祝余瞥了她一眼:“怎么说?”

玛吉:“您之前不是怀疑过,一个月前在酒庄附近刺伤您的人可能与审判庭有关吗?那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找个人来举报您,设下圈套,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闯进府邸搜查?”

祝余:“你的猜测确实很有道理……但这里面有个逻辑说不通。”

她脚步微微一顿,思索片刻后道:“如果审判庭真的觉得葡萄酒庄不对劲,那他们直接让老杰克举报酒庄,然后再去酒庄搜查岂不是更简单?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况且,看莱茵队长当时的神情,他们似乎对这个举报也颇为意外。”

说道这里,祝余忽然停下了脚步,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扶手。

玛吉察觉到她神情骤然凝重,忍不住关切道:

“小姐,您怎么了?”

祝余回过神,摇了摇头,平静道: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道:

“我们还是先等兰伯特回来吧,现在光凭空猜测并没有意义。”

因为这起意外涉及到贵族,治安署的效率出奇地高。

祝余还没等多久,兰伯特便回到了府邸。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浓密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走进大厅时,脚步略显急促,显然是一路疾行赶回。

“小姐,”他向祝余行了个礼后,开口汇报道,“治安署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祝余示意他继续。

兰伯特:“治安署的初步结论是,老杰克死于意外。他酗酒后在进食时被食物噎住,导致窒息而亡。死亡时间很短,就在今日午后。”

“他们确定是意外?”玛吉狐疑地问道。

“是的。”兰伯特点头,“我弟弟亲自检查了尸体,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死因与噎食导致的窒息相符。”

“不过有一处比较可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钱袋,放在桌上。

祝余的目光立即落在钱袋上。

兰伯特轻轻一抖,几枚金币叮当作响地滚落出来。

“金币?”祝余眯了眯眼,隐约察觉到了异样。

“是的,小姐。”兰伯特说道,“老杰克在酒馆工作多年,攒下积蓄倒也不奇怪,但这个钱袋是治安队在他家的桌子底下发现的。老杰克住的那条巷子治安并不好,如果这里面真是他积攒多年的积蓄,理应妥善藏好,而不是随意丢在显眼的位置。”

祝余:“所以,你怀疑他最近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

兰伯特点头:“治安队的人在他的屋里发现了不少名贵的酒,显然他最近挥霍得很厉害。我们猜测,这个袋子里原本装满了金币,只不过都被他用来买酒喝了。”

祝余:“看样子他应该是被人收买举报的……但他的死,虽说是意外,却也太过巧合了。”

就在她陷入思索之际,站在一旁的格温太太忽然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意味深长。

祝余心头微微一跳,挥手让兰伯特先行退下。

等人离开后,她忍不住问道:

“格温太太,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格温太太迟疑了一下,放低了声音:

“小姐,老杰克不是死于意外……他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

“中毒?!”

一旁的玛吉惊呼出声。

祝余面上也露出适当的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叫‘寂语之泪’的毒药,”格温太太解释道:“服下后,它的毒性会在人体内迅速扩散,迅速麻痹咽喉,让受害者的喉咙肌肉痉挛,无法吞咽,最终活活被自己的口水或食物呛死。表面上看,就像是单纯的意外窒息,但实际上却是人为下毒所致。”

玛吉立刻道:“那我们去镇上的药铺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人购买过这种毒药。”

格温太太却摇了摇头:“这毒药极为稀有,市面上几乎不流通,一般只有贵族才有渠道获取。我也是年轻时无意中听到某些贵族在私下谈论过此物才得知的。”

祝余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格温太太为什么要等兰伯特离开后才将此事告知。

整个阿尔塞小镇,唯一的贵族便是她自己。

若将她排除在外,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

德拉卡家族,又一次对她出手了。

第7章 玫瑰节01

“我早就说过,那个老杰克靠不住!”塞缪尔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你瞧瞧,这下好了,不仅任务没完成,还差点把咱们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可别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头上,”卡洛斯在地毯上来回踱步,反驳道:

“艾琳娜可不是普通人。她那个酒馆和府邸管理得跟铁桶似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个老杰克是我好不容易才收买到的人,他在酒馆工作多年,对那里内部的流程再熟悉不过。我本来计划是让他在酒里动点手脚,结果他却被酒馆管事提前发现了不对劲,直接把他辞退了!”

“行,就算这件事是个意外吧,塞缪尔冷笑,“但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他用那种荒唐的理由去举报?你知不知道家族现在为了撇清和伯爵府的关系,正想方设法避开审判庭的注意?如果他们真的追查下去,你觉得会牵连到谁?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还敢往这事上凑?”

“别看我。”卡洛斯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举报的内容可不是我原本的计划,是那老家伙是临时改的主意。我最初的打算只是想先从艾琳娜酒馆的信誉和名声下手,逐步动摇她的根基,哪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所以是老杰克脑子有病吗?”塞缪尔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在金杯子酒馆干了那么多年,随便编个偷税、酒水掺假之类的罪名都比‘藏匿巫师’要靠谱得多,至少不会牵扯到审判庭。他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理由?巫师的事情一旦闹开,问题就大了。”

卡洛斯皱起眉头: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临时改了举报内容……也许,老杰克真的发现了什么?”

空气忽然变得沉寂,两个德拉卡家族密使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

“难道说,艾琳娜真的藏匿了巫师?”

塞缪尔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谁知道呢,”卡洛斯叹气,“毕竟以前她和她那位姨妈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伯爵府的那些事她未必毫不知情。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件事牵连到家族。”

塞缪尔:“没错,不管她藏没藏巫师,这件事已经闹开了。我们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除掉她。不然的话,审判庭一旦深挖,家族的麻烦会更大。”

卡洛斯:“你的意思是,像之前那样派人刺杀她?可她身边除了那位佣兵团的骑士朋友,还有府邸的层层护卫,家族这边最多也只能再派出一名骑士……如果行动失败,后果恐怕会更加棘手。”

“那就引她离开府邸。”

塞缪尔说道:“她现在太警觉了,根本没机会下手。我们得想办法让她主动离开府邸。少了那些护卫的保护,到时候……”

墙角的火烛摇曳不定,将他们的脸映照得模糊而阴森。

*

清晨,祝余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庭院中忙碌的仆人身上。

“小姐,关于老杰克的事情,格温太太已经让兰伯特继续留心关注了。”

玛吉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嗯,知道了。”

祝余收回视线,转身接过茶杯,杯中的液体呈琥珀色。

她轻抿一口,感受着温热的茶水在口腔里蔓延。

“这茶不错。”她随口说道。

“小姐,这是蜜香花茶。”玛吉解释道:“最近天气转凉了,再加上小姐您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所以奈尔斯大人特意调了一种能舒缓心神的茶。

奈尔斯(Niles)是996在这个副本里为了方便其他人称呼取的假名,读音上与“Nine-Six”有一点相似。

听到玛吉的解释,祝余端起茶杯,凑近嗅了嗅,清甜的蜜香混合着淡淡的花香,确实有种让人心情变得放松的感觉。

话说996这系统里到底都收录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除了菜谱,怎么连花茶养生的门道都门儿清?

祝余轻哼一声,并未多言,只是唇角微微翘起。

她的目光落回玛吉身上,见她神色犹豫,似乎有话要说,便问:“怎么了?”

玛吉:“小姐,您最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外面也有不少人惦记着您的近况。执政官大人曾托人递话,希望您能去城议会一趟——”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此外,还有许多夫人和小姐想邀请您参加宴会和舞会。”

城议会——是这个副本里负责城镇管理的行政机构,通常由议员、贵族、商会代表和部分高阶神职人员组成。

虽然不至于让贵族直接插手事务,但某些决策依旧会受到贵族势力的影响,因此在没受伤之前,艾琳娜这位贵族大小姐也算是城议会的常驻人员。

“可是……”玛吉开口道,“小姐,如今家族的人正处处针对您,若是外出,恐怕会有危险。您要不要找个借口推掉这些邀请?毕竟,现在留在府邸才是最安全的。”

祝余摩挲着杯沿,沉吟道:

“一些无意义的邀请确实可以先往后推一推……”

但话未说完,她抬眼看向窗外,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不过,一直待在府邸里避而不出,就不必了。”

玛吉一怔:“小姐,您的意思是……”

祝余轻笑了一声:

“我从来不喜欢做被动挨打的那一方。”

她轻轻转动着茶杯,唇角的笑意透着些许冷意:

“家族的人像老鼠一样,三番两次在背地里耍手段,总以为我只能被动防守……”

玛吉心头微微一跳,隐约猜到她的意图。

“既然他们喜欢躲在暗处动手,那我就把他们引出来好了。”

祝余转身走向书架,随意地翻阅着一本羊皮书:

“去把那些邀请函都拿上来给我,最近几天我会找个借口离开府邸,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可这太危险了!”玛吉急忙劝道,“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让您离开府邸,一旦中计,后果不堪设想。”

祝余:“正因为这样,才更容易让他们露出破绽。”

她安抚玛吉道:“放心,我会做好准备。再说,到时候我又不是一个人行动。”

玛吉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只得叹了口气,转身下去取邀请函。

很快,玛吉便将厚厚一叠邀请函摆到了桌上,金边的信封、浮雕的家族徽章、缎带封缄……每一封都代表着某位贵族、商会或社交团体的邀请。

祝余翻阅着,视线逐一扫过那些名字,最后,指尖停在了两封插着玫瑰花饰的信件上。

她将这两封信抽出,翻转了个方向,指腹在信封封蜡处摩挲了一下,若有所思。

她的酒馆里有一款玫瑰花酒,一直以来都广受女士们的青睐。

尤其是阿尔塞小镇周边城镇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每逢宴会总少不了这一款口感温和、带有馥郁花香的酒。

然而

,这款酒的酿造讲究极高,为了保证最佳的口感,所用的玫瑰必须是上等品,普通的廉价玫瑰根本无法满足要求。

经过各种尝试后,酿酒师们发现唯有选用“洛可莎玫瑰”这种特殊品种,才能酿出最醇厚芬芳的玫瑰花酒。

整个贝尔兰城周边,正是这种玫瑰的主要种植地之一。

而这两封邀请函,正好分别来自两个与这款玫瑰酒息息相关的人。

其中一封,来自与艾琳娜长期合作的玫瑰花商——卢西娅夫人的邀请。

卢西娅夫人正是“洛可莎玫瑰”这一玫瑰品种的主要供应商之一。

她写信邀请艾琳娜前往她的玫瑰庄园,商讨今年的玫瑰酒原料供应。

另一封,则是由贝尔兰城主亲自寄出,邀请她参加即将到来的绽放之宴——贝尔兰城一年一度的玫瑰节。

看到这行字时,祝余脑中又浮现出来一段新的记忆:

玫瑰节是贝尔兰城最重要、也是最盛大的庆典节日,象征着爱情、青春与繁荣。

每年这个时候,各个品种的玫瑰都会迎来最绚烂的绽放期,整座城市都会沉浸在浓郁的花香之中。

恋人们在节日期间可以通过交换玫瑰誓言,象征忠诚与承诺。

现场会有牧师或神官见证,贵族家庭也可以借此正式订婚。

而在夜晚的绽放舞会上,受邀参加的人会佩戴象征自己身份的玫瑰徽章,向心仪之人递上舞会邀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传统——花神的加冕。

人们每年都会在贝尔兰城的年轻女子中选出一位担任“玫瑰花神”,这位女子会在舞会庆典上接受祝福,并赠送一朵金玫瑰,象征来年的好运。

她轻叩着信纸,沉思了片刻,随后做出了决定。

“就去这里了。”

玛吉微微一愣,神色难掩惊讶:“小姐,自从您来到阿尔塞小镇后,贝尔兰城城主每年都会给您寄邀请函,据说他是想借着玫瑰节的机会让他的长子与您搭上关系……您之前收到邀请函时,可都是直接让人丢进壁炉里的。”

“是吗?”祝余笑了笑,语气懒洋洋地道,“今年……我忽然觉得这个邀请倒是挺有趣的。”

玛吉不由得抿了抿唇,虽不解小姐的突然转变,但还是低声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行李。”

“嗯,快去吧。”

祝余指尖在纸面上敲了敲,目光缓缓落在了贝尔兰城的地址上。

这个城市,恰好就在珍妮特夫人之前塞给她的那张纸条上的目的地不远,甚至时间都能完美对上……

所以,这才是她选择贝尔兰城的真正理由。

第8章 玫瑰节02

“小姐,说来也奇怪。卢西亚夫人一向知道您不愿前往贝尔兰城参加玫瑰节,往常都只派得力助手来阿尔塞小镇,与我们商议原料供应的事宜。可这次,她竟然亲自寄信邀请您前往贝尔兰城,还特意派人送来了节庆请柬。”

马车缓缓驶在平坦的石板路上,车帘半掩,可以看见外面逐渐开阔的乡间田野。

听到玛吉的声音后,祝余收回了欣赏风景的视线。

玛吉的疑惑很快得到了回应。

坐在她身旁的另一名女仆开口道: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今年贝尔兰城似乎来了贵客,玫瑰节的规格比往年更加隆重。据说这位贵客对玫瑰花酒也十分感兴趣,甚至有意向与花商们大规模采购洛可莎玫瑰,用于酿造并投入市场销售。”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卢西亚夫人才想亲自与小姐会面,商议后续的合作事宜。”

祝余的目光落在这位正在细细解释的女仆身上。

她的栗色长发规整地编成一条辫子,脸颊上点缀着几颗浅淡的雀斑。

她的名字叫贝蒂,也是艾琳娜的贴身女仆。

艾琳娜的贴身女仆共有两人,玛吉主要负责她的日常起居以及府邸内的事务,而性格更加沉稳细致的贝蒂,负责对外联络,包括酒馆的管理与供应商的交涉。

前不久正是贝蒂察觉到老杰克的异常,并果断将他开除,避免了酒馆遭受更大的损失。

由于此次出门涉及到酒馆玫瑰花酒的原料供应问题,祝余便索性将她和玛吉一同带上,而府邸内的事务则交给格温太太打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祝余若有所思。

洛可莎玫瑰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品种,因其独特的馥郁香气与酿造出的玫瑰酒甘醇顺滑,一直是金杯子酒馆中最畅销的高端酒品之一。

但由于洛可莎玫瑰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整个洛德维亚王国只有少数几个城镇能够成功种植,贝尔兰城的种植园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那位贵客真的想要大规模收购洛可莎玫瑰,恐怕会对金杯子酒馆的供应链造成不小的冲击。

这也就解释了卢西亚夫人的反常——如果贝尔兰城的花商与贵客达成合作,甚至可能会影响未来的供货量与价格。

想到这,祝余眸色微沉。

“贝尔兰城的花商一向谨慎,按理说,他们不会轻易改换合作对象,更不会轻易冒着得罪金杯子酒馆的风险去迎合一位陌生的采购商。”她的语调不疾不徐,“除非,这位贵客的身份足以让他们心动,甚至无法拒绝。”

她微微侧首,看向贝蒂:

“你有没有探查到这位贵客的具体身份?”

贝蒂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摇了摇头:

“抱歉,小姐——”

“算了。”

祝余抬手止住她后续的话。

看到她的神情,她心里便明白了答案。

“怪我,这次出行太过仓促,没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做准备。”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等到了贝尔兰城,一切自然会见分晓。”

“……”

车轮滚动,远处的贝尔兰城轮廓,逐渐浮现在地平线上。

*

马车疾驰在铺满落日余晖的道路上,一行人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贝尔兰城。

贵族的马车在普通马车中尤为显眼,卢西亚夫人派来迎接的仆从很快便在人群中辨认出他们。

他们快步走上前,指引着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然而,正当马车行驶至一条主干道时,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玛吉皱眉,伸手掀开窗帘,对着外面询问。

仆从打听了一番,很快回来禀报:

“是科林家族的伊莎贝拉小姐,她正在街头免费发放自家调配的花茶,围观的人太多,挡住了道路。”

坐在车内的贝蒂闻言,悄声对祝余说道:

“科林家族世代经营玫瑰园,在贝尔兰城的花卉贸易中举足轻重。他们种植的玫瑰品质上佳,远销至王国各地。所以伊莎贝拉小姐和她的妹妹塞西莉亚科林,一直是‘花神的加冕’竞选中的热门人选。”

听到这里,祝余眉梢微挑,抬手掀开窗帘一角,目光透过人群望去——

城中央的小广场上,一位身穿浅粉色长裙的少女正站在高台边缘,微笑着将一杯杯花茶递给围观的人群。

她的动作优雅得体,一头浅金色长发犹如盛开的玫瑰般明丽,在暮色中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路人们一边接过花茶,一边小声议论着:

“伊莎贝拉小姐真是温柔又善良,谁能不喜欢她呢?她实在太适合成为花神了。”

“可不是吗?今年花神也格外眷顾科林家族,不仅他们的玫瑰园大丰收,连伊莎贝拉小姐亲自调配的花茶,都比往年更香甜可口。”

“可惜她的妹妹今年退出了竞选,否则这一届的花神之争,必定会更加激烈。”

人多眼杂,祝余只向外瞥了几眼,便重新坐回了车厢内。

她招来卢西亚夫人的仆从,问道:

“为什么只有伊莎贝拉小姐在发放花茶?她妹妹呢?”

听到祝余开口询问,卢西亚夫人的仆从语气恭敬地回答:

“回小姐,塞西莉亚小姐近日不幸染上了猩红热,病情反复,因此不得不退出今年的竞选。如今,她仍在科林家族的庄园内静养。”

祝余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就在两人的谈话间,街上的花茶也已发放完毕,伊莎贝拉优雅地向围观的人们微笑示意,随后转身登上一辆华丽的马车,一旁的仆从们迅速收拾好现场,恢复秩序。

道路重新畅通,车队继续前行,驶出了热闹的街区,向着城郊的庄园驶去。

片刻后,一座被大片玫瑰环绕的庄园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卢西亚夫人的玫瑰庄园,终于到了。

*

庄园的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前,见马车停下,立即上前行礼,开始着手安排祝余的随行人员。

祝余目光扫过车外随行的护卫与仆从。

由于她这次前往贝尔兰城,不仅是远行,更是受重邀参加玫瑰节,护卫的安排自然不能马虎。

当然,她也清楚,如果带上大批护卫,德拉卡家族的人可能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反而会让她错失揪出幕后黑手的机会。

因此,祝余仅从府邸精挑细选了十二名护卫,既能保证安全,又不会显得过于惹眼。

而现在,她只留下两名护卫与玛吉、贝蒂两名贴身女仆,其余护卫与仆从则听从管家的安排,前往各自的住处安顿并整理行李。

祝余在玛吉与贝蒂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不远处,卢西亚夫人身着一袭绣有玫瑰花纹的绸缎长袍,站在台阶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过祝余第一眼便察觉到,对方的笑意虽满,但眉宇间却隐隐透露着一丝焦躁与不安。

祝余原以为她在忧虑来自那位横空出世的贵客,毕竟对方的恶意竞争可能会影响她的花卉供应链和市场价格。

可当两人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卢西亚夫人,贝尔兰城最具影响力的花商之一,与艾琳娜的酒馆长期合作,供应用于酿造玫瑰酒的洛可莎玫瑰。除此之外,她还是贝尔兰城隐秘会的白袍巫师,巫术能力偏向占卜之道,擅长星象解读和预言占卜。在与艾琳娜的玫瑰交易之外,她还曾私下给其提供过占卜与情报的交换服务。】

刷完这段新的记忆后,祝余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抬眸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贵妇人。

好家伙,这次来贝尔兰城的惊喜可真多。

她与这位卢西亚夫人的关系,比她最初设想的更复杂。

卢西亚夫人看到祝余从马车上走下,立刻扬起笑容,优雅地提起裙摆,迎了上来。

“艾琳娜小姐,能在玫瑰节期间见到您,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祝余:“夫人,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

卢西亚夫人轻笑着伸出手,挽住祝余的胳膊,亲昵地将她引向庄园的主楼,一边说道:

“您一路奔波而来,想必也累了。我已经准备好丰盛的宴席,希望能为您洗去旅途的疲惫。”

祝余顺势与她并肩同行,目光掠过四周的玫瑰园。

夜色下,一簇簇娇艳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两人穿过长廊,进入装饰华丽的宴会厅。

长桌上摆满了各式贝尔兰城的特色菜肴,玫瑰花瓣点缀在银盘中,精致华美。

然而,晚宴的气氛算不上热烈,尽管卢西亚夫人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和礼貌,仍然不难看出她心不在焉的神色。

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餐桌上,而祝余也没有过多沉浸于这场宴席——一方面是饭菜不太合她的口味,另一方面,她也早早察觉到卢西亚夫人似乎想尽快与她商讨某件事。

于是,这顿宴席很快便结束了。

卢西亚夫人轻轻放下银叉,对祝余道:

“前几日我从其他花商那里得来一瓶品质上佳的陈年玫瑰酒。虽然比不上您酒馆里用洛可莎玫瑰酿造的花酒,但胜在年份久远,口感醇厚。”

“我们多年未见,今晚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祝余自然不会拒绝这份邀请,颔首应下。

*

回到房间稍作休息后,祝余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衣裙,便独自前往卢西亚夫人的房间。

卢西亚夫人的房间有一个十分宽敞的露台。

夜风轻轻吹拂,桌上已经摆好了镶金的水晶酒杯,旁边燃着玫瑰花香的蜡烛,烛光摇曳。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朵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清晨采摘时残留的露珠,散发着馥郁芬芳。

卢西亚夫人倚着露台的围栏,轻轻摇晃着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泛着瑰丽的光泽。

“你来的正好。”她微笑着示意祝余落座,将醒好的酒轻轻倒入水晶酒杯,“这瓶酒已经醒好了。”

祝余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入口的酒液果然醇厚绵长。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听到卢西亚夫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贝尔兰城的隐秘会被人发现了。”

祝余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她努力将嘴里的酒咽下,惊愕地抬起头,对上卢西亚夫人凝重的目光:

“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日后的玫瑰节盛典……我看见了危险、死亡、混乱……以及更深层的阴影。”

第9章 玫瑰节03

卢西亚夫人三句话一出口,祝余哪还有心思继续品酒。

她原本就猜到对方今晚请她过来,必然有事要商量,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放下手中的水晶酒杯,主动问道:

“先跟我说说隐秘会的情况吧。”

卢西亚夫人背靠着露台的围栏,叹了口气道: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近日贝尔兰城来了位贵客。为了防止庆典期间发生意外,审判庭和治安队的巡查比以往更加频繁。”

“虽然我也警告过隐秘会的成员们这段时间要小心行事。但就在几天前,意外还是发生了。隐秘会的一名新成员因为刚觉醒巫力不久,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被审判庭察觉到了巫力波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好在当时有一名白袍巫师正巧在那名女孩的附近,察觉到情况不对后,她及时赶到,在审判庭的人到来之前设法掩护了她……”

祝余:“之后呢?两人成功脱险了吗?”

卢西亚夫人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

“新成员顺利摆脱了追查,但那名白袍巫师却被审判庭当场抓走了。”

祝余的心猛地一紧。

现在她终于明白,卢西亚夫人为什么会说隐秘会被人发现了。

如果只是一个刚觉醒巫力的新成员被盯上,情况或许还不算糟糕。

她才刚加入隐秘会,恐怕连成员的名字都认不全,暴露不了什么关键信息。

但白袍巫师就不同了。

在隐秘会的体系中,白袍巫师的地位仅次于黑袍巫师,不仅知晓会内的大小事务,甚至可能掌握着一些核心机密。

如果她撑不过审判庭的审问,那贝尔兰城隐秘会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祝余:“你们隐秘会的黑袍巫师呢?她不管这些吗?”

卢西亚夫人苦笑了一下:“好巧不巧,我们的黑袍巫师在前些日子收到了一封急信,已经前往维拉诺瓦多日,至今未归。”

维拉诺瓦,洛德维亚王国的王城,是宫廷与枢密院所在之地。

祝余的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她有些好奇为什么那名黑袍巫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离开贝尔兰城,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压下了好奇心,回过神来看向卢西亚夫人——贝尔兰城的黑袍巫师远在王城,剩下的两名白袍巫师,其中一人正被关押在审判庭的大牢里,难怪卢西亚夫人会火急火燎寻找外援。

祝余微微眯眼,打量着卢西亚夫人的神色。

她与艾琳娜的关系明显还未深厚到足以坦诚相待的程度。

看样子,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位白袍巫师在此前根本毫无巫力。

否则,她恐怕早已转向其他外援,而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救出那名白袍巫师?”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

“可是审判庭的防守森严,仅凭我一人,几乎不可能成功。”

“不不不,”卢西亚夫人连忙摇头,“这件事上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每年的玫瑰节前夕,人们都会忙于筹备节日,监狱的看守也会比平日松懈许多。”

她语气轻快地补充道:“我们隐秘会中,正好有一名成员的父亲也被关押在其中。虽然他是被自己的女儿亲手送进

监狱的,但我想,在玫瑰节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很高兴见到自己的家人前来探望。”

祝余听懂了卢西亚夫人的计划。

她是打算让隐秘会的成员伪装成探监人员,借机混入牢狱,找到那名白袍巫师后再一同越狱?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哦,差不多是这样。”卢西亚夫人点点头,但紧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哀色。

“不过,有一点你想错了。”

“巫师一旦被抓,通常会在短时间内被强行灌下‘去巫药剂’。”

“这是一种特制的药剂,普通人服下后并不会有任何异样,但对巫师来说,却是致命的。它会彻底剥夺体内的巫力,使巫师的能力完全枯竭。而失去巫力的巫师,很快就会陷入极度虚弱,不出几日便会走向死亡。”

她顿了顿,叹息道:“到时候我们能找到的,或许只有她的尸体,或者是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祝余垂下眼眸,凝视着酒杯里深红的酒液。

作为白袍巫师,艾琳娜理应知晓这样的处置方式。

刚才是她大意了。

幸好卢西亚夫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一丝微小的破绽。

“所以,我们必须在玫瑰节前夕行动。”卢西亚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除了那日的监狱看守最为松懈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节日结束后的第二天,审判庭就会焚烧所有巫师的尸体。”

“如果那时她还未死,那她就只能在火焰中承受更加可怖的折磨——这简直是酷刑!”

说到这里,卢西亚夫人咬牙低声叹道:

“众神在上,既然赋予了我们巫力,为什么却不给我们不惧火焰的躯体?”

祝余没有接话。

她才进入这个副本不久,未曾真正体验过这个世界巫师们所承受的压迫与恐惧,自然也无法与卢西亚夫人一同感同身受。

她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待,给予对方时间整理情绪。

片刻后,卢西亚夫人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痕,在祝余对面坐下。

“抱歉。”她声音微哑,“那名白袍巫师是我的密友,我一时有些失态。”

卢西亚夫人调整了神色,话题回归正轨。

“现在,我们来聊聊三日后的玫瑰节。”

玫瑰节尚未到来,而卢西亚夫人此刻要提及的,必然是她的那则预言。

祝余坐直了身子,静待她的下文。

“预言里的画面……很混乱,非常混乱。”

卢西亚夫人开口道:

“这次的灾祸牵涉到了太多人,我只能看见一些破碎的片段。”

下一瞬,她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祝余的手臂。

祝余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此刻的卢西亚夫人,像极了街头那些神神叨叨的吉普赛占卜师,眼神迷离,语气急促:

“我看见了很多蜡烛……是夜晚,漫天烛火点燃着黑暗……”

“丝绸的裙摆,珍珠的光泽,血色的宝石……对,没错,是在舞会上,流光溢彩,觥筹交错,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她喃喃重复着: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骤然间,她的神色一变,抓着祝余手臂的力道陡然收紧,指尖狠狠嵌入肌肤,捏得她生疼。

但祝余此刻顾不上这些,她能感觉到卢西亚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几乎如同梦呓,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清。

“王冠落地…死神降临…火焰燃烧…鲜血染红玫瑰…花神愤怒……”

卢西亚夫人的嘴唇微微颤抖,继续吐出新的片段:

“黑色的藤蔓,枯萎的花瓣……带着病斑的双手……哭泣的孩童,墓穴敞开……瘟疫蔓延……”

瘟疫?不会是指鼠疫吧!

祝余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跳。

她刚想再追问些什么,卢西亚夫人的神情却忽然一滞,手上的力道猛然松开,像是从某种异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缓了几秒,才眨了眨眼,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每次进入占卜状态,我都会……不自觉地控制不住自己。”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才用力过猛,在祝余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圈红痕。

“天哪,”卢西亚夫人惊呼一声,立刻从裙襟里取出一张丝绸手帕,想要为祝余包扎。

“没事,一点小伤,过一晚就好了。”

祝余摆摆手,语气里透着一丝急切:“我似乎从您的预言里听到了有人会在舞会上死亡,而随后贝尔兰城会爆发鼠疫。”

卢西亚夫人点头:“是这样的,我的解读也是如此。”

祝余:“那您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她一时想不明白,一桩舞会中的死亡案,怎么会与鼠疫扯上关系。

卢西亚夫人:“这正是我想要寻求您帮助的地方。”

“自从白袍巫师被抓后,除了极少数可靠的人,我已经不敢再与隐秘会的其他成员联系。眼下,所有我能调动的人手都已投入到监狱救援中,根本腾不出更多的人手去探寻和研究这个预言。”

祝余:“……我可以帮忙,但是您给的线索太少了。”

卢西亚夫人闻言,沉吟片刻后说道:

“既然预言中的事件发生在舞会上,那我明早先给您一份完整的舞会宾客名单,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头绪。”

说完这段话后,她犹豫了一瞬,低声问道:

“在预言中,我看见了一顶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跌落在地,滚入阴影之中……玫瑰在月光下凋零,染血的荆棘环绕着王座……您觉得这个画面意味着什么?”

祝余一头雾水,她又不是占卜师,怎么会解读预言结果呢?

于是她直接放弃猜测,十分诚恳地回答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您直说吧。”

卢西亚夫人:“我认为,这极有可能预示着——某位身负贵族血统的人会在舞会上第一个死去。”!!

贵族?贝尔兰城的贵族屈指可数。

而能参加玫瑰舞会、在舞池中跳舞的人……

这好端端的预言,怎么就和她扯上了关系?

当然,这或许也可能与其他人有关,比如贝尔兰城的城主一家,或者那位忽然造访的贵客。

但是祝余想到了躲在暗处的德拉卡家族密使。

她顿时沉默了。

如果预言指的人真是她——

她竟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卢西亚夫人的占卜让她来到贝尔兰城,才导致了这场预言的发生,还是这场命运的齿轮本就在运转,只是占卜揭开了它的面纱,让她无可避免地步入其中?

因果关系的混乱让祝余感到头疼。

她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卢西亚夫人身上。

如果这个副本里没有鼠疫,拥有一个能预见未来的占卜技能,那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这边卢西亚夫人见祝余在听完她的提醒后久久不语,心里有了数。

她轻声道:“我认为您或许可以从城里的贵族入手,或许有人曾与他们结下仇怨,又或者……他们的某些秘密,才会让这场舞会成为杀机暗藏的地

方。”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祝余越听越觉得,卢西亚夫人的预言是在指向她。

若真是这样,即便她一开始并不打算插手这场事端,最终也会被迫卷入其中。

卢西亚夫人将这件事压到最后才提,恐怕也是在试探她的态度,避免她拒绝合作。

祝余拧了拧眉。

这顿酒喝得她心烦意乱。

见卢西亚夫人已经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她便晃了晃酒杯,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起身告辞。

在踏出露台前,她忽然停下脚步,随口问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名白袍巫师的名字,以及那位巫力失控的新成员是谁?”

“黛娜,我的那名密友的名字叫黛娜。”

“至于那名惹了麻烦的新人……”

卢西亚夫人停顿了一秒,似是不愿说出接下来的名字,但最终还是开口:

“她来自科林家族,塞西莉亚科林。”

第10章 玫瑰节04

“茜茜,你的病好点了吗?”

伊莎贝拉一回到庄园,便立刻让女仆帮她脱去沉重繁复的长裙,换上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连衣裙,随后匆匆赶往妹妹的房间。

她推开门,眉头瞬间皱起。

房间内昏暗无比,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紧拉着,几乎不透一丝光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药草气息,混杂着微弱的霉味。

“今天的太阳这么明媚,谁允许你们把窗帘拉上的?”

伊莎贝拉斜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仆,不悦地呵斥道。

她迈步走向窗边,亲手拽开了那层沉闷的帘幕。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房间,金色的光斑洒落在铺着刺绣蕾丝的床铺上,照亮了屋内精美的壁画与银质烛台,也映出了床上那道纤瘦的身影。

塞西莉亚半倚在床头,苍白的脸颊几乎与雪白的枕头融为一体。

她那头本该与姐姐一样璀璨夺目的金发,如今却失去了光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连同她的唇色都呈现出病态的青白。

伊莎贝拉坐到床边,温柔地扶起她,递上茶杯:

“茜茜,喝点花茶吧。”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下一秒,塞西莉亚却猛地一挥手。

“啪”地一声,茶杯被狠狠扫落在地,瓷片四溅,琥珀色的茶水洒了一地。

房间里的女仆惊呼出声,连忙弯腰捡拾碎片,手指因慌乱而被锋利的瓷片划破,渗出一丝鲜红。

“不要这么叫我,我嫌恶心。”

塞西莉亚微微侧头,金色的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额前,遮住了半张脸,但她眼底的厌恶却丝毫不加掩饰。

伊莎贝拉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茜茜——”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塞西莉亚冷笑,刚想继续说什么,胸口却猛地一震,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疼痛而微微蜷缩。

伊莎贝拉见状,立即伸手去拍她的背,想要缓解她的不适。

但她的手还未碰到,便被塞西莉亚狠狠地拍开。

“我亲爱的姐姐,这里没有观众,你没必要这么惺惺作态。”

塞西莉亚的嗓音沙哑虚弱,语调却带着刻薄的讥诮,像一把卷刃的刀,缓慢而精准地刺向伊莎贝拉。

纵使伊莎贝拉的脾气再好,面对这样一次次的冷嘲热讽,此刻脸上的笑意也终于挂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微微蹙眉道:

“塞西莉亚,我知道你是因为失去了竞选花神的名额而生气,我也为你的病情感到遗憾——”

“遗憾?”

塞西莉亚低低地轻笑一声,眉眼间满是嘲弄。

伊莎贝拉的声音很快就盖过了她的笑声:

“无论是谁当选花神,这都是我们家族的荣耀,你不该——”

“家族的荣耀?”

塞西莉亚抬眸看着面前端庄温柔的姐姐,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里却没有丝毫温度,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令人生厌的陌生人。

“是你的荣耀吧,姐姐。”

“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贝尔兰城里没有人比你的呼声更高了,所有人都相信你会成为今年的‘玫瑰花神’,你一定会如愿以偿地站在高台上,接受鲜花与赞美……到时候,你就能与西奥多共舞,在所有人面前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她又慢慢地笑了起来。

“真是让人羡慕啊,姐姐。”

伊莎贝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注视着自己的妹妹,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扭曲的恨意——可她不明白,这份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塞西莉亚……”她语气放缓了几分,试图与她心平气和地交谈,“我从未抢夺过你的位置,花神的评选是城中所有有资格的女孩共同竞争的,你生病了,错失了机会,我的确感到抱歉……但这并不是我的错。”

“你当然不会觉得是你的错。”塞西莉亚冷笑,“毕竟你得到了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指此刻因病态的苍白显得愈发瘦削,她甚至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地走出房门,去参加社交宴会,去跳舞,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病”。

可是她不相信——

不相信那一夜,她的巫力会无缘无故地失控,不相信一切会如此“巧合”,让她在家人面前暴露身份,最终被剥夺了竞选花神的资格,拱手让出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伊莎贝拉:

“姐姐,我之前那么信任你,身边的亲人朋友我只告诉了你我的秘密……”

“那一夜的事情……真的是意外吗?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伊莎贝拉闻言,神色终于微微一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塞西莉亚静静地盯着她,像是在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片刻后,她忽然摇了摇头,眸底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算了……”她声音微哑,似乎带着几分疲惫,“你走吧,我累了。”

伊莎贝拉沉默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仆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里回荡,房间再次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寂静。

塞西莉亚靠在床头,眼神冰冷地落在地上那摔碎的瓷杯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

“姐姐,你以为你赢了?”她轻声呢喃,声音幽幽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伊莎贝拉,你永远别想成为玫瑰花神,也永远不可能和西奥多一起共舞……”

*

祝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吃着早餐。

昨夜,她几乎花了一夜的时间消化那些纷乱的信息,试图从中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以至于睡眠时间被严重压缩,困倦感伴随了她整整一上午。

今天的早餐是鲜花饼,刚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便轻轻碎裂,口感细腻松软,甜滋滋的玫瑰馅料清新而不腻。

祝余几乎是第一口就尝出来了——这肯定是996做的。

“这鲜花饼的味道真好。”

卢西亚夫人一边品尝着,一边连连称赞,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要不是你这位护卫已经有了主,我可真想花重金把他留下。这年头,想要找到一名手艺精湛的厨师,可是比找一位优秀的骑士还要难。”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朝祝余眨了眨眼。

祝余不置可否,只是接过了卢西亚夫人递来的名单,低头翻看起来。

这时,一名仆从快步走到卢西亚夫人身边,俯身低声说道:

“夫人,工匠们来通知,花车已经装饰完毕,请您过去检阅。”

“花车?”祝余有些好奇地问道。

“玫瑰节期间,白天会有盛大的花车游行。”卢西亚夫人解释道,“每年,各大家族都会精心装饰花车,在城内巡游,这是对家族影响力

的一种展现。有时候花车的精美程度,甚至能反映出一个家族的审美和财富。”

说到这里,她向祝余发出了邀请:

“要一起去看看吗?”

祝余欣然应允,随手将手中的名单递给贝蒂,她顺势喊上了996和玛吉,一行人穿过庭院,很快来到花园中央,远远便看到一辆华丽的花车停放在那里。

花车的体型比祝余想象中的还要大,整辆车由白木制成,车身装饰着金色藤蔓花纹。

四周铺满了各色鲜花,玫瑰、百合、蔷薇交错环绕,层层叠叠地簇拥在一起。

最上方的车顶搭建起一座半开放式的华丽拱亭,四角悬挂着轻盈的纱幔,还点缀着晶莹的水晶球,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辉,仿佛童话里的场景。

“真是太精致了……”祝余感叹道。

她走近几步,仔细打量花车的内部构造,发现拱亭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坐下两三个人绰绰有余。

“在你答应来贝尔兰城后,我便让工匠特意加宽了座位。”

卢西亚夫人抬手轻抚着花车的雕花扶手:“往年若有外来的贵族参加玫瑰节,通常都会选择亲近的家族一同乘坐花车游行。你的到来可是难得的事情,我可不能让你临时赶工。”

说完,她轻轻抬起裙摆,优雅地登上花车,随后朝祝余示意:

“上来瞧瞧吧,试试舒适度如何。”

祝余一手扶着车沿,在玛吉的帮助下稳稳地坐在了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

“坐着倒是很舒服。”祝余调整了一下坐姿,满意地评价道。

试坐结束后,卢西亚夫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花车的装饰:

“这里的装饰稍显累赘,容易影响整体的流畅感。”

她侧头吩咐一旁的工匠,“另外,座位的扶手再加固一些,毕竟花车行驶时难免会有颠簸。”

工匠们连忙应下,开始做记录。

“刚才我指出的细节再调整一下,明日我再来确认。”

安排妥当后,卢西亚夫人朝工匠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带着众人返回府邸。

回去的路上,祝余漫不经心地扫过花园一隅,脑中却在与996悄悄交流。

祝余: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花车座位的后方因为要放置大量花朵,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隐藏空间?

996:我看到了,那地方至少能藏下两名成年男子,甚至还能再塞点武器。

祝余:这么看来,这花车倒是个理想的刺杀地点。

996深以为然:是啊,经常杀人的都知道,到时候杀完人,凶手直接从花车后方跃下,混入人群里,玫瑰节当日街上那么多游行的队伍,别说抓捕了,连追踪都成问题。

祝余: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很期待我这个宿主出事呢。

996:……

正当两人交流之际,管家快步上前,打断了他们颅内的对话。

管家向卢西亚夫人和祝余递上一封烫金信函:

“夫人,德拉卡小姐,这是一份社交宴会的邀请函。”

卢西亚夫人接过信封,拆开后扫了一眼内容,转头对祝余说道:

“每年玫瑰节前都会举行这样的晚会,主要是为了商讨三日后花神的人选。”

“往年,这类宴会通常由城中各个有声望的家族轮流承办。今年轮到了科林家族。”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听说,城主的长子——西奥多阁下,也会出席。”

第11章 玫瑰节05

“哎,这个副本里怎么那么多宴会?光是应付这些就够累的了,哪还有时间推进主线剧情?”

祝余举着酒杯,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一边敷衍着与她攀谈的贵族,一边在脑中对996吐槽道。

她抿了一口酒,眼神在场中漫无目的地扫过,定格在不远处的伊莎贝拉科林身上。

今晚的宴会,她无疑是最受瞩目的存在。

这位几乎已然内定的“玫瑰花神”正与贝尔兰城主的长子西奥多交谈,眉眼含笑,举止端庄。

两人相谈甚欢,看上去关系匪浅。

不仅仅是祝余,许多宾客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科林姐妹一向与西奥多关系不错,尤其是她的妹妹塞西莉亚。可惜她重病未愈,今晚没能出席。”

祝余身旁一名富商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声感叹。

“听说她的病情很严重?”

祝余顺势接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是啊,传言说是猩红热,但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毕竟科林家对此守口如瓶,只说她需要静养,不允许任何外人探望。”

见祝余对科林姐妹的事情感兴趣,富商夫人便又多聊了几句。

听到塞西莉亚得病的具体时间后,祝余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一件事——塞西莉亚病倒的时间,恰好与卢西亚夫人提及的那场巫力波动的意外相吻合。

这么看来,她根本不是得了什么猩红热,而是巫力失控被人发现后秘密囚禁了起来。

祝余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指腹轻轻摩挲着酒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位未曾谋面的科林家二小姐。

那晚卢西亚夫人向她透露了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隐秘会的暴露,二是玫瑰舞会上的预言。

稍加思索便能发现,塞西莉亚科林与这两件事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这,祝余问996:

“你能感应到塞西莉亚的具体位置吗?”

996:“可以,她此刻被关在科林家族的宅邸内,宴会厅东侧的阁楼里。”

确认塞西莉亚就在附近后,祝余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不动声色地从侍从的托盘上重新拿了一杯深红色的葡萄酒。

她正准备故意将酒“不小心”洒在自己身上,以此为借口离开宴会厅时,宴会厅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德雷克阁下到了。”

宴会厅里交谈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现场气氛陡然变得喧哗起来,许多宾客纷纷循声望去。

已经熟悉宾客名单的祝余扬了扬眉。

这位安东尼德雷克阁下,便是传闻中一直想要收购洛可莎玫瑰、与她争夺玫瑰花酒生意的“神秘贵客”。

而他的身份,也确实贵重——是德雷克伯爵的弟弟。

他的突然到来只好让祝余暂且搁置原本的计划,静观其变。

安东尼身着剪裁考究的墨蓝色马甲大步走进了宴会厅。

他蓄着一圈修饰得当的短胡子,胸前别着一枚镶嵌红宝石的领针,看上去三十多岁。

与在场的几名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宾客寒暄几句后,他便举着酒杯朝祝余走来。

“德拉卡小姐,久仰大名。”

祝余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杯沿,算是回应。

安东尼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闻你的酒馆在阿尔塞尔小镇经营得很好,尤其是洛可莎玫瑰酒,连维拉诺瓦王城的贵族们都赞不绝口。近日我正好对酒业颇感兴趣,不如一起谈谈合作?”

祝余:“您想与我合作?那么,不知阁下是如何考虑利润分配?”

安东尼:“这个好说,七三分,我七,你三。若是你觉得不满意,也可以将玫瑰酒的配方交给我来处理经营……”

祝余脸色沉了下来。

即便她再不懂做生意,也明白对方狮子大开口,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敲诈。

“阁下的胃口倒是比玫瑰酒的香气还浓烈。”祝余眉眼间浮现出几分冷意,“洛可莎玫瑰酒是我的酒馆的招牌产品,产量有限,品质珍贵。按理说,阁下愿意投资,我该表示欢迎。可惜您的利润分配,未免太过苛刻了些。”

“如果阁下真心有意,不如另择时间详谈,毕竟今晚是舞会,不适合谈生意。”

安东尼并未打算就此罢休。

他微微俯身,压低声音道:

“德拉卡小姐,恐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了。”

祝余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安东尼继续说道:“德拉卡家族近日的境况你该比谁都清楚。你们背后的靠山郁金香伯爵府因

为藏匿巫师早就倒台了,王室和审判庭正在清算所有与其有往来的贵族,而你们家族……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他顿了顿,看向祝余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恶意的审视:

“眼下,你正是该找个‘可靠’的盟友的时候。否则,恐怕你连手上的酒馆都保不住。”

祝余刚要开口,忽然耳边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主线任务进度+10%,当前解锁进度20%】

【巫术净化能力提升10%,当前巫术等级:巫师学徒】

祝余眨了眨眼,脑中的提示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

这意味着安东尼刚才所说的信息,与主线剧情有关。

祝余心念急转,飞快梳理着这些线索,但面上仍旧维持着平静自若的神情。

“安东尼阁下真是消息灵通。”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德拉卡家族是否会受到牵连暂且不论。但有一点您恐怕弄错了——洛可莎玫瑰酒的核心供应链,一直掌握在我手中,而不是德拉卡家族。”

“如果您是想借此向我施压,逼我交出玫瑰酒的配方,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况且,德拉卡家族行事向来谨慎,我的酒馆都是正当生意往来,难不成阁下觉得,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能让我背上‘藏匿巫师’的罪名?”

祝余身子微微前倾,唇角含笑:

“若是按照这个逻辑算,那阁下今晚与我站在这里一起聊天,又是否也该担心被审判庭注意呢?”

话音落下,安东尼眼神微变,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攥紧。

他原本只是想趁机试探这位德拉卡的大小姐,看看她是否会因家族的困境而露出破绽,进而压低价格,逼她在商谈中妥协。

可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丝毫不按套路出牌。

一旁的宾客们虽然都在交谈,但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对峙,眼神若有似无地投射过来。

安东尼收敛了笑意,重新端起贵族应有的从容姿态:

“德拉卡小姐,您说得对,今晚确实不是个谈论生意的好时机。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把话题留到日后,再慢慢探讨。”

“今晚还是好好享受宴会吧。”

“慢走不送。”

祝余微微颔首,目送着安东尼带着深意的目光离开。

看着他离开前不甘心的模样,祝余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刚才她暂时稳住了局势,但显然对方并不会就此作罢。

不过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研究对方的下一步计划——她得尽快抓紧机会偷溜出去。

等了一会儿,祝余找准时机,故意“失手”将酒杯里的深红葡萄酒洒在自己礼服上,露出一副懊恼又歉意的模样,低声向旁边的宾客致歉,随后顺理成章地退席而出。

宴会已过半,一些宾客因酒意微醺而出来吹风透气,也有几对情意相投的人影,悄然躲入庭院深处,寻找片刻幽会的时光。

这样的氛围正好给祝余提供了便利。

祝余拉低兜帽,放慢脚步,混迹在人群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东侧的阁楼走去。

玛吉跟在她身后,神色戒备,两人顺利绕过了几处巡逻的守卫,准备抄近路斜穿过一片玫瑰花圃。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穿过花圃时,祝余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听见了极其细微的破风声——

杀意陡然袭来!

祝余几乎是本能地一侧身,身旁玛吉惊呼一声。

一道寒光破空而至——剑刃几乎是擦着她的袖口而过,锋利的剑削断了她的几缕衣摆,在夜色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有埋伏!

祝余将玛吉往外一推,随后迅速朝着玫瑰花圃深处跑去。

与此同时,她手腕一翻,手中的木弓无声无息地拉开。

然而,还未等她搭箭,脚下的土地忽然微微震动,紧接着,原本静静绽放的玫瑰花骤然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尖锐的藤蔓迅速缠绕而来,直逼祝余的四肢!

是自然魔法!

祝余心中一沉,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对方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刺客,而是一名骑士。

只有骑士才能掌控这类独特的魔法技能!

电光火石之间,她毫不犹豫地从空间里抽出一张隐身卡。

透明的光晕在她身上闪过,她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下一瞬,尖锐的藤蔓猛地刺穿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人消失了……”

黑暗中的骑士察觉到异样,微微皱眉。

他抬手一挥,更多的玫瑰枝叶向四周蔓延,试图寻找目标的踪迹。

但此刻祝余已绕到了他的侧后方,借助隐身状态悄无声息地接近。

骑士杀手经验丰富,察觉到了风中细微的不对劲,猛地挥剑横扫,可惜——

他斩中的,仅是一片随风飘落的玫瑰花瓣。

短短几秒钟后,祝余再一次近身逼近了杀手,手里的弓箭也换成了更适合近战的匕首。

刀刃交错间,细碎的花瓣被剑风卷起,在交战的气流中纷纷扬扬地洒落。

最终,杀手的动作一滞,剑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膝盖一软,轰然倒地。

祝余从隐身状态中显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家族派来的杀手?”

她蹲下身,毫不留情地扯下对方的兜帽。

在看清对方的五官后,祝余的瞳孔骤然一缩——

【乔治德拉卡,艾琳娜同父异母的弟弟,隶属王室银蔷薇骑士团,擅长自然魔法,战斗风格以控场和伏击见长。】

系统提供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祝余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倒在玫瑰丛中的青年身上。

这个杀手,竟然是艾琳娜的弟弟?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家族舍得下这么大的手笔来对付她?

不远处,玛吉已经悄然召来随行的几名亲信护卫,等在外围。

祝余将心中的疑问压下,站起身,示意他们动手:

“带走。”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将昏迷的骑士抬起,快速藏入马车之中。

等一切安排妥当,祝余拍了拍裙摆上的花瓣,扭头对玛吉道:

“走吧,我们该去看看塞西莉亚了。”

第12章 二合一玫瑰节06

“等一下。”

祝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隐身卡。

这张技能卡居然不是一次性消耗品。

不过,技能仍然有时间限制,一次只能使用15分钟。

她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四五分钟,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余裕。

然后卡片就会进入漫长的冷却时间。

既然如此,祝余索性让玛吉先行离开去准备她稍后需要更换的服饰,自己则独自展开行动。

穿过玫瑰花圃后,她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东侧阁楼的轮廓。

祝余没有浪费时间,再次使用隐身卡,在无形之力的包裹下,整个人瞬间隐去踪迹。

她悄无声息地从守卫身边经过,避开巡逻的视线,迅速踏上楼梯,向着阁楼顶层靠近。

然而,当她靠近房门时,脚步却不由得一顿。

——房门开着。

锁链被解开,歪歪斜斜地垂落在门框一侧。

祝余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是塞西莉亚自己解开的,还是有人放她出来了?

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靠近门边,顺着门缝向内窥探。

房内的场景让她愣在原地。

她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掩住嘴唇,以免惊讶出声。

房间里,塞西莉亚正坐在窗前,而站在她对面的人,竟然是西奥多贝尔兰。

祝余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看样子西奥多应该只比她早到几分钟。

她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否则若是撞个正着,场面恐怕会相当尴尬。

屋内的气氛静默片刻,塞西莉亚轻声开口,看向西奥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

“我好想你。”

她伸出手,轻

轻地抓住西奥多的衣袖:

“西奥多,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生病……”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就因为我被指控有‘巫师’的嫌疑?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伊莎贝拉也好,父亲母亲也罢,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如果大姐还在,她一定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对我。”

西奥多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

“我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茜茜。我相信你。”

他蹲下身,与面前的女孩平视,眼中满是柔情:

“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玫瑰节结束,我一定会想办法洗清你的嫌疑。”

“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塞西莉亚咬住唇:“一定要等到玫瑰节之后吗?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在舞会上与你共舞……如果伊莎贝拉趁机接近你,万一你——”

“别胡思乱想。”西奥多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我的心里,只有你。”

“……”

站在门外的祝余无语地听着两人互相倾诉的情话,耐着性子等着结束。

隐身的使用时间快要到了,就在她即将不耐烦准备打道回府,免得在这种狗血戏码里被困得更久时,屋内的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她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塞西莉亚的手上。

那只放在西奥多背后的手,正一点点地握紧成拳。

祝余的神经瞬间绷紧。

不好,塞西莉亚正在使用巫力!

祝余意识到不妙,想要转身离开。

然而,她的脚步刚向后挪动半步,动作便猛地一滞。

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微微的热度。

那是属于人体的温度,还有浅浅的、几乎贴近耳侧的呼吸声。

祝余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是安东尼德雷克。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离她太近了,近到两人之间几乎只有几寸的距离。

好在此刻她仍处于隐身状态,这位德雷克伯爵的弟弟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中,目光越过她望着房内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表情……他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很满意?

祝余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她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

隐身时间所剩无几,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祝余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向外挪动,随后加快脚步,快速撤离阁楼。

返回宴会厅的路上,她在玛吉的帮助下匆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整理好妆容。

等她重新踏入宴会厅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气氛比先前更加放松随意。

祝余环顾一圈,注意到不仅西奥多和安东尼不在,连伊莎贝拉也消失了。

她随意拦住一位宾客,开口问道:

“怎么没见到伊莎贝拉小姐和西奥多阁下?”

对方朝她挤挤眼,语气暧昧:

“他们两人都说酒喝多了,要出去吹吹风。”

说完,还递给祝余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祝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

大约过了半刻钟,西奥多和伊莎贝拉才一前一后地返回宴会厅,安东尼则是最后才现身。

相比之下,两名男性的表情都很自然,唯独伊莎贝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担忧什么。

不过,这种情绪仅仅持续了一瞬,她很快便调整好神色,笑着与身边的宾客攀谈起来。

宴会结束后,祝余无意间瞥了眼自己的面板,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名望值莫名上涨了5%。

原来只是在宴会上待着,刷个脸,名望值也能上涨?

她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一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嫌弃宴会繁琐又费时间了。

回程的马车上,祝余在脑中问996: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996:“一切顺利。”

祝余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闭目养神,却听见脚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

她低头一看,便见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弟弟缓缓动了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这要是在马车上醒了可不太妙。

祝余皱眉,干脆利落地一掌劈在他后颈上。

“砰。”

被捆成粽子的骑士弟弟再次彻底昏迷过去。

祝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靠回座椅,闭上眼,等待着抵达庄园。

回到庄园后,她第一时间支开了管家和卢西亚夫人的仆从,命令护卫悄悄将弟弟乔治带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审问。

夜色沉沉,房内仅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火光投映在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的乔治身上。

他嘴角有些破皮,显然是马车上磕磕碰碰留下的痕迹。

片刻后,他清醒过来,在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冷冷地看着祝余,眼底的敌意毫不掩饰。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祝余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说吧,家族为什么这么契而不舍地想杀我?连你都亲自跑来送死?”

乔治冷哼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祝余:“你应该清楚,我的耐心有限。”

乔治终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姐姐,你这是在和我装傻吗?”

祝余没有接话,等待他的下文。

“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你那位来自郁金香伯爵府亲爱的海伦娜姨妈,是一名巫术造诣极深的巫师。”

海伦娜……郁金香伯爵府……

乔治的话触发了祝余脑中新的记忆。

海伦娜是艾琳娜母亲最小的妹妹,而她们都在来自远在王城的郁金香伯爵府。

此前,德拉卡家族能在同级别的贵族中占据更多的优势和话语权,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郁金香伯爵府的影响力。

但……巫师?

祝余:“所以呢?”

乔治:“你跟她关系那么密切……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但王室和审判庭迟早会查到你们的头上。”

他眼神透着几分忌惮:“到时候,你以为家族还能保得住你吗?他们能做的只有先一步斩断你与家族的所有联系,彻底撇清干系,否则,整个德拉卡家族都会因为你而再次受到牵连!”

原来如此。

祝余心中了然。

家族之所以不惜一切要除掉她,并非出于私人恩怨,而是因为她是德拉卡子爵府与巫师势力之间最危险的联系纽带。

王室与审判庭的目光即将落到德拉卡家族身上,他们必须提前斩断这条可能牵连全族的锁链,而她,正是这道锁链的核心。

“家族拖延不了多久了。”乔治低声说道,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疲惫,“最多还有半个月,枢密院和审判庭就会查到你这里……”

乔治继续道:“姐姐,你扪心自问,你经得起枢密院和审判庭的彻查吗?你今晚对付我的手段,真的和巫师毫无关系?”

“还有,你以为父母想要这样放弃你吗?但若想让家族全身而退,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彻底洗清你的嫌疑。”

乔治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必须证明自己与巫师毫无关联。可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正的疑罪从无。所以,家族唯一能做的,就是除掉你,保全全族的性命。”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祝余忽略耳边系统“剧情推动值+1%,+2%……”的提示音,大脑飞速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一切线索。

这么看来,德拉卡家族似乎也只是为了求自保才不得已对她下杀手。

若是其中存在某个关键的转机,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垂眸,看向地上的乔治。

他的神情十分痛苦,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抹悔意,可见他确实是被家族逼迫到不得不动手。

但这丝同情心很快被祝余掐灭。

她捏了捏眉心,心念一动。

如果能够完全控制住这个艾琳娜的弟弟,不仅能暂时震慑住德拉卡家族,同时还能让自己身边多一名骑士级别的战斗力。

想到这,祝余转身走向一旁的书桌,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份合同,摊开在桌面上。

乔治皱眉:“这是什么?”

“一份能够保证你不再背叛我的合同。”

祝余随手拿起羽毛笔,在纸上轻点了几下:

“既然我们已经聊得这么多了,那就顺便再谈一点交易吧。”

她笑意温和:“乔治德拉卡,签下这份合同,宣誓你不会背叛我。”

乔治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签?”

祝余静静地看着乔治,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

她走向房间一侧的护卫,毫不犹豫地从他腰间抽出佩剑。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刃,寒光在烛火下映出一抹冰冷的光泽。

下一秒,她利落地将剑横在乔治的脖颈上。

乔治浑身一僵,感受到锋利的剑刃贴着喉咙,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在这耗着。”

“签字,或者死亡,二选一。”

乔治狠狠瞪着她,咬牙道:“你敢杀我?!”

“为什么不敢?”祝余微微倾身,她看着乔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的命,只有在我手里,才有存在的价值。”

乔治呼吸急促,额角沁出冷汗。

他明白祝余不是在开玩笑。

这女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他盯着祝余,过了几秒,喉结动了动,咬牙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祝余淡淡道,“签下这份合同,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家族的狗,而是我的人,以后都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乔治握紧拳头,脸色阴沉至极。

剑刃轻轻一压,冰冷的触感让他猛地倒吸一口气。

他知道,祝余不会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最终缓缓伸出手:

“……给我笔。”

“早这么干不就好了吗。”

祝余没有挪开剑,示意玛吉将羽毛笔递到他面前。

乔治握住羽毛笔,手指微微颤抖,最终在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光芒微闪,合同成立。

祝余收起合同,转身离开房间。

临走前,她脚步微顿,轻笑道:

“还有,请对你的姐姐多一些信心,谁说我洗不清嫌疑的?”

祝余抛下最后一句话,便脚步急促地朝卢西亚夫人的房间走去。

科林姐妹,绝对是关键线索!

她必须挖掘出更多关于科林家族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抵达卢西亚夫人房间后,祝余开门见山:

“我今天在舞会上偷偷溜出去见了塞西莉亚。”

她简单地将自己在阁楼里看到的一切转述给卢西亚夫人,然后问道:

“塞西莉亚是什么类型的巫师?我感觉她的巫力波动和你上次占卜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卢西亚夫人先是被祝余大胆的行为惊了一下,随后才答道:“她是一名诅咒巫师。”

诅咒巫师?

现在她已经见过除自己以外三种不同类型的巫师了。

就是不知道艾琳娜的那位海伦娜姨妈,是什么巫师。

祝余若有所思地看向壁炉中跳动的火焰。

卢西亚夫人仍在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们大部分巫师都是占卜巫师,或是操控自然元素的自然巫师。相比之下,亡灵巫师和诅咒巫师的数量极为稀少,但她们的巫术却具备更强的攻击性。因此,黛娜当初才会不惜一切想要保住塞西莉亚——她的潜力极大,若是顺利成长,将成为隐秘会最强大的战力之一。”

祝余点点头,又问:“我在塞西莉亚与西奥多的对话中,听到她提到了‘大姐’,科林家族还有一位长女?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听到这个问题,卢西亚夫人神色一肃,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科林家族确实曾有一位长女,名叫维多利亚科林。”

祝余:“那她如今何在?”

“维多利亚曾是贝尔兰城隐秘会最出色的巫师之一,年纪轻轻便展现出了强大的诅咒天赋,备受看重。”

卢西亚夫人叹了口气,“然而,数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她为了掩护其他姐妹,不得不暴露自己……最终,被审判庭的人逮捕带走。”

“这件事对科林家族的打击极大。虽然官方的说法是‘急病去世’,但只有隐秘会的成员和科林家族的直系亲属知晓真相。由于这件事在贵族圈中并未大肆宣扬,所以外界渐渐遗忘了维多利亚的存在……而当时,科林姐妹尚年幼。”

祝余:“城主知道这件事吗?”

卢西亚夫人:“当然知道。”

祝余闻言,眉头紧皱:“那就奇怪了。按理说,科林家族曾经藏匿过巫师,按当今贵族对巫师的厌恶程度,他们早就该被清算,为何能继续稳坐贝尔兰城的显贵家族?而且,城主的长子西奥多……为何还能与科林姐妹的关系如此亲密?”

卢西亚夫人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除非——”祝余缓缓开口,“科林家族拿出了某种筹码,与贝尔兰城做了交换,才换来了如今的青睐与庇护。”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维多利亚是诅咒巫师,塞西莉亚也是诅咒巫师……”

壁炉的火光跃动,橘红的光辉映在祝余的侧脸上,光影交错间,她忽然抬起眼,看向卢西亚夫人:

“我想问一下,你的挚友,那位被关押的白袍巫师,黛娜,是什么巫师?”

卢西亚夫人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晕头转向,也隐隐察觉到了某些隐秘的关联,她愣了片刻,才迟疑道:

“……黛娜也是诅咒巫师。”

祝余目光一凛。

又是诅咒巫师!

维多利亚、塞西莉亚、黛娜……三名巫师,全部是诅咒系的。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而安东尼德雷克出现在阁楼的契机又是什么?

他千里迢迢从王城赶来贝尔兰城真的只是为了收购洛可莎玫瑰吗?

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些人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情逐渐冷静下来。

祝余:“玫瑰节前夕,换我去审判庭的监狱。”

“什么?”卢西亚夫人睁大眼睛,“你要去审判庭?这太危险了——”

“这事不需要你担心。”祝余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她:

“监狱那边,我一个人就行,放心,我有办法把黛娜救出来。”

“这样你的人手就能空出来。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需要用到你的人手。”

卢西亚夫人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处距离贝尔兰城不远的村庄地址。

珍妮特夫人给祝

余的救助纸条上没写具体要救助的人名。

最初到达贝尔兰城后,祝余怀疑过要救助的人是塞西莉亚。

但今晚亲眼见到她后,她发现塞西莉亚与纸条里描述的目标并不相符。

纸条上的描述虽然简单,但足以让她判断出,那个需要救助的女孩比塞西莉亚还要年轻几岁。

“帮我去这里救一个人。”祝余说道:“这件事,越快越好。”

第13章 玫瑰节07

祝余没料到卢西亚夫人的效率如此之高。

次日中午,她的人就成功将救助目标带回了府中。

听闻人已被安置在前院,祝余立刻放下手头事务,快步赶去。

然而她刚跑到门口,就被管家拦住了。

“什么,你是说贝尔兰城闹鼠疫了?”

管家解释完后,祝余面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没错,贝尔兰城周边几个村庄也相继出现感染者,所有外出的人员都必须先在前院进行消毒并隔离一段时间,确认安全后才能进入室内。”

闻讯而来的卢西亚夫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外边哄哄闹闹的人群,她最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

这句话瞬间拉回了祝余的注意力。

她皱眉道:“鼠疫的爆发怎么会如此突然?扩散速度竟然这么快?”

明明她刚抵达贝尔兰城时,城中一切如常,根本没有任何鼠疫出现的征兆。

卢西亚夫人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城主已经下达了封城令,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离开贝尔兰城,玫瑰节近在眼前,他不会允许任何变故破坏节日氛围。”

难怪卢西亚夫人的人马急着将救助目标送回。

晚一步人就会被关在城外进不来了。

街道上隐约传来马蹄声和巡逻士兵的喝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

祝余垂眸思索,蓦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城里的平民们还不知道鼠疫爆发的消息?”

“是的。”卢西亚夫人拉着祝余的手往室内走去,“不过城主这么做只是为了不引起群众慌乱,并非不顾及他们的性命。”

“他下达了命令,一旦确认有人感染,立刻处决并以烈火焚烧尸体,若是有疑似感染症状者,也会被强制隔离。消息传开仅数个小时,扩散已得到初步控制。”

祝余跟在卢西亚夫人身后,穿过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回到会客厅。

“那我进入审判庭监狱的计划是不是得提前?”

鼠疫才刚刚蔓延,现在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此时的监狱必然人手调配混乱,防御松懈,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等封锁与警备全面落实后,再想混进去就难了。

“不,我现在不需要你帮忙去监狱救黛娜了。”

卢西亚夫人脚步一顿,她倏地转身,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祝余下意识想要挣脱。

“我刚得到消息,审判庭的监狱里也已出现了感染者,甚至有人因此死亡。”

光线从窗外斜照进来,映在卢西亚夫人血色尽褪的脸上。

祝余迎上对方泛红的眼眸,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意思是黛娜她——”

“她本就被灌了压制巫力的药剂,身子撑不了几天,现在若是染上鼠疫,你去,只会看到她被烈火焚烧后的灰烬……”

卢西亚夫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已经预见了好友在冰冷的牢房中逐渐失去生机的画面,她别开视线,肩膀微微颤抖。

一声低低的呜咽从她唇间逸出,像夜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而悲恸。

看着眼前失去平日从容的卢西亚夫人,祝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抬手落在卢西亚夫人的背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道:

“万一黛娜运气好,没有感染鼠疫呢?我们提前把人救出来,她或许还能及时得到治疗。”

“不,即使如此,你也会有感染的风险。”卢西亚夫人再次拒绝,“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让你冒险去涉足这片死亡的阴影。审判庭的监狱本就凶险无比,如今里面又在传播鼠疫,你若是出了事,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卢西亚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片刻后,她抬眼望着祝余,眼底充满了恳切与担忧:

“黛娜……她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卢西亚夫人沉默了下来。

她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脚步有些踉跄地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祝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您要见的人带过来了。”

玛吉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后朝祝余招了招手,声音压得极低。

祝余精神一振,暂时将监狱的事放在一旁,快步朝楼上走去。

来到房门前,她推开门,一个闪身进入了卧室。

房内,两名男子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烛光映照下,他们的额头满是冷汗,低垂着头不敢与祝余对视。

“你们两位,就是家族派来监视我的密使吧?”

祝余环抱双臂,不紧不慢地走到房间中央,裙摆在地毯上轻轻拂过,划出无声的弧度。

“大……大小姐,所有刺杀的计划,都是我和卡洛斯谋划的,真的与乔治少爷无关,请您看在他是您弟弟的份上,放了他吧。”

塞缪尔微微颤抖着开口,他与卡洛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懊悔和恐惧。

眼前的德拉卡大小姐实在太可怕了——他们原以为,她只是个被家族边缘化的贵族小姐,孤立无援,可现在才明白,他们和家族都彻底低估了她。

独自一人制服一名受过严苛训练的骑士,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实力?

“饶了他?”

祝余嗤笑了一声,“谁说我限制了我那位亲爱的弟弟的人身自由?”

她侧了侧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站在门边的护卫慢慢地朝她走过来。

“你们好好看看,这面孔熟悉吗?”

“什么!”

看到站在祝余身边,身穿护卫服饰的乔治德拉卡,卡洛斯大惊失色,语调陡然拔高。

“乔治少爷,你……你怎么会……您叛变了家族?””

卡洛斯语气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治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脸上浮现出一抹赧然。

他小声咕哝着:“她……也姓德拉卡,效忠她……这怎么能算叛变?”

塞缪尔和卡洛斯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祝余心情颇为愉快地笑了笑,走到乔治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我这位弟弟还算聪明,不是吗?”

乔治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祝余收起笑意,走到两位密使面前:

“好了,现在你们也清楚当前的局势了。你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还想保住性命,就把所有计划和背后的安排,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我们说……我们全说……”

乔治德拉卡的背叛给两名密使带来了比失败本身更沉重的打击。

两人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彻底放弃了抵抗。

听完两人交代的计划后,祝余心下一定。

果然,为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们打算在玫瑰节当天藏身花车,在游行途中伺机刺杀。

不过很显然,现在这个计划是不可能再实现了。

“把他们带下去,关好。”

祝余开口吩咐,护卫立刻上前,将两名密使押了下去。

解决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后,祝余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无法抵挡的困意。

她叮嘱乔治继续保持护卫的身份,不得泄露真实身份,随后便将他赶出了房间,安心睡了个午觉。

*

傍晚,庄园里陆续传出有仆从疑似感染鼠疫的消息,整个庄园笼罩在一片惶恐

不安之中。

所幸卢西亚夫人应对及时,将这些疑似感染者隔离在玫瑰园后院,勉强稳住了局势。

“走吧,去看看我的救助目标。”

睡醒后的祝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带上玛吉,向前院走去。

然而,当看清躲在角落里那名小女孩的面容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困意瞬间消散。

“艾薇拉?!”

又是一个来自上个副本的“老熟人”。

原本神情疲惫、满脸戒备的小女孩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不过两人都明白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默契地未多言。

祝余拉起艾薇拉的小手,带着她一同朝餐厅走去。

晚餐的长桌上摆着烤羊排、奶油蘑菇汤、新鲜的蔬菜沙拉和一盘玫瑰花蜜渍水果,香气四溢。

卢西亚夫人目光落在瘦小的艾薇拉身上,怜惜道:

“琳达告诉我,这孩子因为不慎展现了占卜能力,被村民发现后绑了起来……等她们赶到时,她差一点就被架上十字架烧死。真是可怜的小姑娘……”

祝余夹起一块细嫩的烤羊排,轻轻放到艾薇拉的盘子里,柔声道:“多吃点,你看起来太瘦了。”

“谢谢您。”

艾薇拉小声道谢道。

卢西亚夫人微微挑眉,有些惊讶于祝余对艾薇拉的细心和耐心。

祝余笑了笑,说:“她让我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会儿,他总缠着我陪他玩。可后来,他成为骑士去了王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指不定,他早就把我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

站在墙边的乔治听着这番话,眼观鼻鼻观心,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瞬间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卢西亚夫人感叹道:“德拉卡家族不愧是贵族之家……您对家人的牵挂,真是令人动容。”

晚餐过后,祝余叫住正要离开的卢西亚夫人,神色认真地说:

“夫人,我还是决定去一趟监狱。”

“根据你之前提供的资料和我派出的人收集到的情报,我已经摸清了那里的布局。每天接近半夜,都会有一名看守将囚犯的尸体运上推车,送去焚烧场处理。只要设法替代那个人,我就能顺利潜入监狱,把黛娜带出来。”

卢西亚夫人眉头紧蹙,忍不住劝道:

“你确定吗?这计划太冒险了——”

“我心意已决,而且有些线索,我必须亲自从她那里确认。”

见祝余神色坚定,卢西亚夫人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我还是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可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那就照您的意思去做吧。”

*

夜色已深,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收到贝蒂传来的暗号后,祝余披上黑色斗篷,带着几名护卫骑上快马,在夜色的掩护下疾驰向预定的汇合处。

夜风吹拂,马蹄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沿途的街灯在她身后逐渐隐去。

抵达约定之地时,贝蒂已在一处隐秘的巷口等候多时。

这个巷口临近今晚轮班的那名看守的居所。

“人呢?”祝余下马,将斗篷收紧。

“已经解决了。”

贝蒂回道,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屋舍。

祝余快步走过去,屋内地上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人,手中还攥着未点燃的油灯。

她的衣服、腰牌和钥匙都被整齐地放在一旁。

“干得漂亮。”

祝余唇角微勾,迅速换上对方的衣物

“在这里等我,若一切顺利,天亮前我们便能回去。”

“小姐,请务必小心。”

贝蒂咬了咬唇,目送她消失在夜幕之中。

走出去一段路,确认四下无人后,祝余便从空间里拿出伪装技能卡,将自己的容貌调整成了那名看守的样子,然后继续朝着审判庭监狱的方向走去。

审判庭监狱灰色的石墙在夜色下更显森冷。

高耸的铁栅门口,两名守卫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交谈,见祝余过来,随意瞥了一眼。

“换班的?怎么才来?”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祝余压低嗓音,故作疲惫地回应,将腰牌举到两人眼前。

“今天轮到我去清理那些‘家伙’了。”

守卫啧了一声,挥手道:

“去吧,别忘了把值勤登记簿签了。”

“知道了。”祝余应声着进入了监狱。

狭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关押犯人的牢房。

冰冷的铁栏杆后,传来低低的呻吟声与呢喃,混杂着铁链的摩擦声。

祝余无视着那些探出手求饶的囚犯,抬眼寻找着卢西亚夫人提供的牢房编号。

“16、17、18……”

目光扫过牢房的木牌,祝余心头微紧。

“19号。”

她骤然停住脚步,牢房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祝余快速沿着守卫日常路线,来到了监狱深处的“停尸间”。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间简陋的石室,中央堆放着一具具被草席裹住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快步走近,目光扫过每一具尸体,忽然在一具草席边上停了下来。

这具尸体放在最外面的位置,应该要比其他的尸体“新鲜”。

祝余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正是卢西亚夫人口中提到的白袍巫师——黛娜。

祝余的眉头皱起,她看到黛娜的脖颈上蔓延着黑色的斑点,这是鼠疫感染者的标志。

“还是来晚一步了吗……”

祝余轻叹,眼底浮现出一抹惋惜,正要起身,却猛然一顿。

她屏住呼吸,指尖轻触黛娜的手腕,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脉搏跳动!

她再次确认了一遍,发现黛娜的胸口在极轻微地起伏。

“人还没死!”

第14章 (二合一)玫瑰节08(新……

黛娜的脉搏微弱得仿佛细沙滑落指缝,稍一不慎,便会彻底消散。

虽然人还活着,但这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的生命迹象,随时可能熄灭,必须立即救治,片刻耽搁不得。

祝余没有犹豫,打算直接从鼠疫病毒入手。

她跪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将黛娜虚弱的身躯扶到自己的腿上。

如果卢西亚夫人或任何一名仆从在此看到她这一举动,必定会出声阻止。

毕竟,这个距离远远超过了鼠疫传染的安全范围。

但祝余并不担心。

在与安东尼和乔治两人进行对话后,她的主线任务已解锁33%,巫师等级也从“巫师学徒”晋升为“初级巫师”。

此次晋升,除了“净化”能力得到提升外,她本身的免疫力也得到了强化,至少目前的鼠疫感染对她无效。

祝余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轻轻覆在黛娜的额头上。

温润的白光从她掌心浮现,如丝线般缠绕在黛娜的身上,顺着血脉缓缓渗入。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波动,柔和的光芒犹如晨薄雾中透出的第一缕阳光笼罩在二人周围,驱散了停尸间里的黑暗。

祝余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被不断抽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精力。

她的呼吸变得逐渐急促,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第一次施展巫术带来的透支感让她手臂微微发颤,但她依旧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黛娜,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变化。

黛娜皮肤上象征死亡的黑色斑点一点点地变淡,呼吸也逐渐平稳。

祝余暗自松了口气,她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将黛娜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片刻后,黛娜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似乎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我是其他城镇隐秘会的巫师。”祝余俯身,压低声音,“是你的好友卢西亚夫人请我来救你的,现在我抱你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等等,去……玫

瑰庄园……后院……找到……告诉卢西亚……让她不要再……”

黛娜费力地抬起手抓住祝余的衣袖,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声音如游丝般微弱,“……帮我们复仇……”

话音未落,黛娜猛地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紧接着,她的鼻腔、耳朵也渗出血迹,染红了她原本灰白的面容。

祝余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反应,怀中之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手臂无力地垂落,再无声息。

黛娜死了。

祝余怔怔地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她已经成功驱散了黛娜体内的鼠疫病毒,可她还是死了。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祝余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闷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来监狱之前,她恶补过“去巫药剂”的相关知识。

这种药剂会迅速抽离服用者体内的巫力,使其身体日渐虚弱,直至死亡。

但据记载,从服药到死亡,通常需要五到七天。

按时间推算,黛娜的身体虽已受到了伤害,但不该这么快死亡。

而且她不仅提前赶来救人,更何况,她刚刚已经净化了鼠疫病毒,她的身体应当有所好转才对。

可黛娜……依然断了气。

不对。

祝余伸手轻轻触摸黛娜冰凉的脸颊,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虽然她未曾亲眼目睹服用“去巫药剂”后的死亡过程,但她确信,黛娜临死前那些喷涌而出的黑红色血液,绝不是“去巫药剂”导致的。

黛娜死前的反应和死后的样子,更像是中毒。

祝余抿唇,将黛娜瘦弱的身子从腿上平放到草席上。

随后,她小心地卷起了她身上那件粗麻布制成的牢服。

黛娜瘦削的肩膀、锁骨、腹部逐渐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

当布料卷到小腹处时,祝余的手微微一顿——

在黛娜的右侧腰腹处,靠近肝脏的位置,赫然有一道指甲盖大小的切口。

伤口边缘发红肿胀,甚至渗着脓液,看起来像是被利器反复刺入,导致皮肉翻卷。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处伤口时,祝余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寒意。

【主线任务推进值+2%,目前剧情解锁值为35%】

系统提示音在寂静中响得突兀,祝余手一抖,麻布衣料滑落,重新盖住了伤口。

她下意识皱眉,这个伤口本就诡异,现在系统的提示更让她确认,这里一定藏着什么关键的线索。

她抬起手,准备再度揭开布料仔细查看。

“咚、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尽头响起,逐渐朝这间存放尸体的房间逼近。

祝余心头一紧,瞬间收回手。

她迅速将黛娜的衣物理平,拉好草席盖住尸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抱起其他尸体放到平板推车上。

她刚搬运完两具尸体,门“咔哒”开了。

“苏西,你今天的动作怎么这么慢?”

油灯里的火苗在冷冽的阴风中瑟瑟抖动,映得来人的面容忽明忽暗,深陷的眼眶与微翘的唇角,让这张脸看起来尤为阴森可怖。

祝余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紧张又局促,低声回道:

“抱歉,大人,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动作慢了些……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好。”

她挠了挠头,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大人,我不是苏西,我是艾琳。”

“啊——是的是的,你是艾琳。”

监狱长拖着长长的的尾音,唇角似笑非笑,“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每次都让我分不清。”

他慢吞吞地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了身后两名穿着深色皮甲、腰间挂着短剑的狱卒。

祝余背后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如果刚才她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对方的试探,恐怕此刻已经被面前这两名狱卒按住,带去审讯了。

幸好,在出发前她把贝蒂给的资料都完完整整地看完了,记住了所有的细节。

而“艾琳”这名看守的名字,恰巧只与“艾琳娜”差一个字,让她仅仅瞥了一眼就牢牢记下。

但她没有放松警惕。

按照她掌握的情报,这个时间点,运送尸体的工作只有一名普通的看守负责,监狱长绝不会亲自现身,更不会带着两名狱卒一起。

今晚的计划出了非常大的变数。

祝余心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表面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拘谨,微微低头,不让对方看出一丝异常。

突然,她耳边传来皮靴踩在石板上的细微声响。

祝余猛然抬眼,就见监狱长举起手中的油灯,往前大跨一步。

橘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监狱长目光锐利,如刀般一寸寸扫过她的五官,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丝破绽。

空气凝滞。

“查理,大卫,”监狱长蓦地开口,语气不带温度,“你们没听到吗?今晚的看守身体不舒服,你们怎么能忍心让这位可怜的姑娘独自搬运尸体呢?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帮忙,这样大家都能早点回家了。”

他收回审视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的两名狱卒吩咐道。

祝余敏锐地捕捉到监狱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失望?

为什么会感到失望?

是在失望没有见到某个人吗?

她忍住了抬手摸脸确认伪装是否有破绽的冲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向黛娜的草席。

弯腰搬运的同时,她偷偷扫了一眼伪装技能卡的剩余时间。

【剩余使用时间:35分钟。】

60分钟的伪装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左右。

祝余不确定这些人会在这里待多久,更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只能加快动作,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一一搬上推车。

鼠疫的爆发让今晚停尸间的尸体数量比平常多了一倍,足足有九具尸体。

好在有了两名狱卒的协助,不到十分钟,所有的尸体就都被堆到了推车上。

“我来推吧——”

祝余刚开口,一名狱卒走上前,不耐烦地将她挤到一旁,双手握住推车的把手,沉重的推车吱呀作响,轮子往前滚动起来。

祝余摸了摸鼻尖,悻悻地在心里嘀咕:看来除了监狱长,没人愿意多加班一分钟。

从停尸间到焚尸炉并不远,不过三分钟的路程。

但焚烧过程却漫长得让人煎熬。

火光映在祝余的瞳孔中跳跃,她不止一次想要召唤出小火龙来给这焚烧炉添把火。

当然,顺便把那个阴魂不散的监狱长一起烧掉就更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焚烧炉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祝余的手指悄然在衣裙下收紧。

技能卡时间所剩无几。

直到最后一具尸体化为灰烬,系统界面仅剩“02:13”的时间。

“行了,滚吧。”

监狱长语气冷淡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

祝余低头颔首,压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开了监狱。

29,28,27……

在技能卡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时,祝余终于感到那道如针芒在背的窥视感彻底消失。

她心里默数着倒计时,撒腿狂奔起来,直到冲进一条熟悉的小巷,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不远处,贝蒂和几名护卫已等候多时。

看到祝余的身影后,便一起快步朝她走来。

在他们走到她面前的前一秒,技能卡时间归零。

祝余的面容在夜色中恢复了原貌。

*

玫瑰庄园。

夜幕沉沉,华丽的庄园依旧灯火通明。

卢西亚夫人久久未眠,自祝余坚持要前往监狱救人后,她的心始终悬着,迟迟无法放下。

“艾薇拉?你怎么也还没睡?”

祝余走进会客厅,便看到小女孩正窝在沙发上,双手抱膝,脸颊埋在手臂间。

祝余的目光从艾薇拉移到卢西亚夫人身上,眼底浮现一丝不解。

今晚的行动她并不打算让艾薇拉知晓。

艾薇拉年纪尚小,正是需要充足睡眠来成长的阶段,没必要大半夜跟着她们一同操心忧虑这些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艾薇拉抬起头,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声音带着些许鼻音:“我做噩梦了。”

卢西亚夫人轻叹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语气温柔:

“艾薇拉很懂事,连着做了好几个噩梦都忍着没说,生怕让人担心。要不是你的护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只怕她还要一个人默默躲在被窝里。”

祝余顺着卢西亚夫人的话看向站在一旁的996。

996没有接话,只是端起放在桌上的木碗,轻轻搅了搅,碗中浮起白色的热气。

“这是我刚煮好的安神汤,趁热喝了。”

艾薇拉乖巧地接过,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着。

不一会儿,艾薇拉眼神开始涣散,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玛吉怀里沉沉睡去。

玛吉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带回房间休息。

等人离开后,祝余才收回目光,在卢西亚夫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神色间透着难得的疲惫。

“对不起……越狱计划失败了。”

卢西亚夫人神情一滞,指尖收拢,握紧成拳。

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祝余没有把所有的

情况都说出来。

她隐去了关于自己使用净化能力的部分。

毕竟她的巫力情况至今还是个秘密。

而监狱长的意外出现的原因和疑点太多,祝余打算先理清思路后再决定是否要告诉对方。

于是,她仅仅将黛娜的遗言,以及她最终被焚烧的结局告诉了卢西亚夫人。

听着祝余的叙述,卢西亚夫人没有露出过于激烈的情绪。

事实上,在见到祝余独自一人归来时,她的心中便已有答案。

这一次,她的情绪比起先前冷静了许多,甚至在看到祝余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后,反过来安慰她:

“有了维多利亚的前车之鉴,我在黛娜被抓走的那天起,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她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然而,当听到黛娜的遗言时,她还是没能忍住。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

“黛娜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她怕她的死会让我冲动复仇……她希望我能放下怨恨,与会长一起带领隐秘会继续走下去。”

卢西亚夫人哽咽道,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夜风卷起帷幔的一角,祝余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语气温和:

“夜深了,快去休息吧。既然黛娜不想让你被仇恨束缚,那就听她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她扶着卢西亚夫人起身,将她送回了房间,目送她踏入室内,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卧房。

在走廊的转角处,祝余与996迎面相遇。

一整晚的紧绷与疲惫让她无心多言,只是朝他微微点头,便继续向着楼梯走去。

996与她并肩而行,两人一言不发,脚步在长廊的木地板上落下清晰的回音。

当祝余推开房门,正要踏入卧室时,996忽然伸手抵住门框,挡住了她的去路。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在祝余脑海中响起。

“我怀疑艾薇拉的噩梦有问题。”

祝余脚步一顿,惊诧地回过头,刚想开口询问,却见996侧过身,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脑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宿主,你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进去,我今天发现庄园里还有其他势力的眼线。”

话音未落,祝余便立即反应过来。

她眸光一沉,猛地揪住996的衣领,反手将人一把拽进了房间,顺势关上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房间内,壁炉中火焰跳动着,散发出来的暖气抵御住了门开时从外面传进来的夜风。

不远处,与卧室相连的盥洗室里,一口深色橡木雕刻而成的浴桶中放满了热水,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玫瑰花瓣。

盥洗室的门是半掩的,玛吉正站在浴桶旁检查着水温,并向水里倒入一壶玫瑰精油。

听见卧室门开的声音,她随即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996,但脸上的神色仅仅停滞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只对祝余微微欠身,恭敬道:

“小姐,热水已经放好了,请您进去沐浴。”

祝余:“好的,你先出去吧。”

玛吉垂眸点头,随后默默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

浴室内雾气氤氲,暖融融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四周的轮廓。

祝余一人在浴室里,放松地泡着热水澡,996则站在门外,两人继续颅内交流。

祝余:“说吧,为什么你觉得艾薇拉的梦不对劲?”

996:“因为我是通过她房间里异常的空气波动才察觉到不对劲的,普通的噩梦不可能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祝余:“空气波动?难道是指巫力波动?”

她立刻想到了上个副本以及这个副本中艾薇拉所展现的占卜能力。

祝余:“艾薇拉在这个副本里抽到的肯定也是巫师牌,她的能力偏向占卜方向,那她今晚做的噩梦……”

996:“就是她所占卜到的画面!”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得出了结论。

祝余:“她有告诉你她看见了什么吗?”

996:“她简单和我描述了一下,但可能是她的巫力还比较弱的缘故,她所见到的只是一些模糊混乱的碎片。”

“她说她看到了床下的地板融化,变成了地狱一般的黑色深渊。

无数扭曲嘶嚎的人影从深渊挣扎爬出,尖叫着伸出腐朽的手臂,试图抓住她。

紧接着,玫瑰花藤疯狂生长,从下面攀爬上来,死死缠住她的脚踝,想要将她一起拖下去……”

听着996娓娓道来,祝余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恐惧不安的梦境。

她伸手在水面轻轻拨弄几下,望着浮起的水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让玛吉离开。

她和996都没有出声交流,房间太安静了,安静得她甚至能听到外头廊道上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祝余靠在木桶的边缘,一边思考着艾薇拉梦境的含义,一边回想着今晚在监狱发生的突发事件,顿时失去了泡澡的好心情。

她没在浴室里待太久,匆匆擦干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袍,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走了出来。

“算了,今天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摆摆手,示意996回去,随后便躺上了床,闭上眼睛。

困意很快便席卷而来,沉沉地将她拉入梦乡。

*

第二天,祝余醒来后下楼用餐。

玫瑰庄园里的一切如常,仆从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空气中飘散着烘焙面包和晨露玫瑰的香气。

但有了昨晚996的提醒,她总觉得每一个路过的仆从目光深意不明,仿佛随时会传递什么不为人知的信息。

她一早便叮嘱过玛吉和贝蒂,让她们约束好手下的人,近期不得有任何大动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起床后,祝余在脑海中复盘了这几日的行动。

她一直刻意避开卢西亚夫人的仆从,始终小心谨慎。

乔治每次进入庄园前都会乔装成她的护卫。

而家族的两名密使,则被她安置在贝尔兰城一家由家族掌控的商铺内,里面都是自己人。

所以这几件事她应该还没有暴露。

祝余用银叉挑起一块甜瓜送入口中。

甜瓜的汁水清甜,却未能让她的眉头舒展半分。

那些潜伏在庄园内的人,恐怕并不是昨夜才混进来的,而是早在更早的时间点就已经埋伏于此。

她昨晚

的行动之所以会泄露出去,还是她大意了。

她一直以为卢西亚的庄园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才会直接当众说出自己的计划。

祝余放下叉子,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幸好,没有人知道她掌握着伪装技能卡,正因如此,她才能在关键时刻躲过一劫。

可那些潜伏者的存在,依旧让她感到不安。

究竟是谁在暗中布局?

城主?安东尼?还是科林家族?

祝余掀起眼皮,与996对视了一瞬。

不,或许不仅仅是这三方势力——

“早上好,艾琳娜。”

卢西亚夫人走进餐厅,打断了祝余的思路。

卢西亚夫人的脸色比昨夜好了不少,她含笑看向祝余:“稍后花匠和工匠会过来确定花车的最终装饰,为明天的游行做准备。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不用了,夫人。”祝余觉得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便开口婉拒道:“我更喜欢保留一点惊喜。”

“这样啊。”

卢西亚夫人略显遗憾地点了点头。

“对了,夫人,”祝余放下刀叉,“下午我想去城里转转,毕竟玫瑰节在即,贝尔兰城的街道应该挺热闹的。”

卢西亚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欣然同意:“当然,不过最近街上人多,你的仆从可能照顾不过来,不如让我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

祝余摆摆手:“不用了,我带着玛吉和几名护卫就够了。”

卢西亚夫人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

*

午后,祝余换上一身低调的长裙,乘坐马车前往城中心。

玫瑰节前夕,贝尔兰城的商铺门前摆满了应节的玫瑰制品。

香料铺贩卖着用玫瑰制成的香膏,糕点铺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玫瑰果酱,甚至连流浪的吟游诗人都换上了玫瑰色的披风,在街角奏响节日的前奏。

人群川流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欢快而热烈的氛围,与昨夜祝余在审判庭监狱里经历的压抑氛围截然不同。

逛了大半个城后,祝余忽然在一家小小的草药铺前喊停了马车。

“庄园里囤积的草药多是针对传染病的,我记得艾薇拉喝的安神汤的药材快用完了,玛吉,你去买一些回来。”

玛吉应声下车。

买完草药后,见天色渐晚,祝余便直接返回庄园。

晚餐过后,因为明天需早起,众人都早早散去休息。

*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贝尔兰城的街道已经被一朵朵红色的玫瑰花装点得如同梦境一般。

绵延的花车队伍缓缓穿行在主街上,沿途聚集了无数观赏的民众。

他们高举着手帕,向着车上的人挥手欢呼,孩子们捧着花束争相往车上抛掷,而沿街的商贩们趁着热闹兜售玫瑰酒,整个城镇被欢乐的气氛包裹。

祝余坐在卢西亚夫人准备的花车上,各种花香萦绕鼻尖。

她抬头望向碧蓝澄澈的天空,眼神微微闪动。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热烈的节庆氛围,似乎一下子冲淡了鼠疫带来的阴霾,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艾琳娜小姐!”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刹那间,祝余敏锐地察觉到车厢底部传来细微的震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猛地从心头窜起。

她回过头去,便看到两名黑衣刺客从花车后方窜出,利刃直指她的心口!

祝余瞬间反应过来,侧身一闪,其中一把锋利的刀刃擦着她的手臂掠过,刺破了她的一层衣袖。

马匹受到惊吓,猛然扬蹄嘶鸣,整辆花车顿时剧烈晃动!

卢西亚夫人猝不及防,被狠狠撞向一侧,原本刺向祝余的另一把刀刃瞬间没入她的肩膀!

“夫人!”

护卫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拔剑冲向花车。

而两名刺客显然早有准备,在一击不成后,立刻跃下花车,隐没进了人潮中。

围观的群众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尖叫连连,祝余所在的花车附近一小片区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宿主,你没事吧?”

996挤开卢西亚夫人的护卫,和玛吉一起把祝余扶下车,关切问道。

“没事,”祝余稳住身形,随后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狠狠瞪了996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第15章 玫瑰节09

千算万算,祝余万万没想到,这么荒谬的刺杀竟然还能发生两遍。

她目光与贝蒂交汇,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那两名刺客与家族派来的密使毫无关系。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另一股她不知道的势力在暗中行动。

祝余心里忍不住暗自腹诽,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提前威胁密使终止计划。

若是这两拨刺客在马车底下狭路相逢,面面相觑,上演一场混战,那该多有意思。

那副画面想想都觉得好玩。

另一边,卢西亚夫人被人扶下了花车。

她礼服的肩膀处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浸透了衣料,再沿着手臂滑落,滴在鹅卵石街道上,留下一道道血色印记。

骤然的失血让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原本嫣红的唇色也褪去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了不少。

祝余走上前,开口道:“卢西亚夫人,您的伤势需要尽快止血处理,赶快回庄园吧。”

卢西亚夫人抬手捂住伤口,眉心微蹙,语气透着迟疑:

“可是……过会游行结束后便是白日庆典……”

“您的身体更重要。”祝余果断地打断她的顾虑,郑重道,“放心,到时候我会向城主解释您缺席的情况。”

卢西亚夫人望着她,最终叹了口气,勉强点头。

在仆从的搀扶下,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朝庄园的方向离去。

这时,祝余的几名护卫匆匆赶来,神色不太好看。

“小姐,对不起,我们没能追上那两名刺客。”

正如996所预料的那样,今日街道上围观的人群过于密集,护卫们花费不少时间才挤开人潮,而那两名刺客早已趁机遁入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余看着他们满头汗水的模样,摆了摆手:

“没关系,这种场合,他们早就想好脱身之法,不是你们的错。”

她侧过头,看向已经恢复正常秩序的花车队伍,眼神沉了几分。

她并不觉得背后之人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场戏,恐怕远未到谢幕的时候,甚至才刚刚拉开帷幕。

*

既然乘坐的花车已毁,祝余干脆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游行街道,提前前往即将举办“白日庆典”的玫瑰广场。

此时,大多数民众仍被花车游行所吸引,广场上的人寥寥无几,显得空旷许多。

“伊莎贝拉?”

祝余目光一扫,便在人群中央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迈步上前,主动打招呼。

“日安,德拉卡小姐。”

伊莎贝拉闻声抬眸,在认出祝余后,微微颔首,举止优雅地行了一礼。

“你怎么没参加科林家族的花车游行?”

祝余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因为白日庆典的‘花神加冕仪式’即将开始。”

伊莎贝拉轻声解释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远处的城主席位,继续道:

“届时,城主将会从花神候选人中正式选出一人,并授予她金玫瑰徽章。”

祝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广场另一侧。

候选人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个个衣着精美,脸上带着或紧张或期待的神情。

这些女孩里,有出身平民的女孩,也有富商贵族之女。

此刻,她们都沉浸在即将揭晓结果的激动之中。

然而,祝余心里清楚,这场“加冕仪式”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她参加过科林家族的晚宴,知道人选早已内定,其他候选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她的目光落回伊莎贝拉身上。

与其他女孩相比,伊莎贝拉的

装束明显更为考究。

深红色的礼裙勾勒出她纤细优雅的身姿,裙摆缀满细密的金丝绣线,象征着玫瑰花藤缠绕生长,头顶的发饰亦以镀金玫瑰点缀,华贵又不失典雅。

她分明就是今日的主角。

祝余收回目光,闲聊般问道:

“你妹妹的病好些了吗?”

伊莎贝拉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还没有,不过等加冕仪式结束后,我会过去探望她,和她讲述庆典上的事情。我想,这份荣誉不仅属于我,也属于她。”

祝余听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在阁楼撞破的幽会场景。

伊莎贝拉这贴脸开大,真的不会刺激到被幽禁起来的塞西莉亚吗?

她压下这股微妙的情绪,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知道晚上的绽放舞会是怎么安排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呢。”

伊莎贝拉抬起下颌,指向不远处候选人的方向,语气温和地说道:

“按照往年的惯例,绽放舞会只允许城中有声望的家族参加。”

“但今年,我特意请求了西奥多和城主,希望能破例,让这些平民出身的候选女孩也能参与其中。”

祝余挑眉,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举措,至少让那些没能当选花神的女孩们,不至于在玫瑰节这天落寞离开。

她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科林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

“毕竟玫瑰节属于所有人。”

伊莎贝拉微微一笑,唇角弧度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祝余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便见到玛吉快步朝她跑来。

她神情严肃,眉宇紧蹙,甚至没有在意自己是否失礼。

祝余心头一紧,上次玛吉露出这副神情,还是审判庭突然闯进府邸搜查的时候。

玛吉径直来到祝余身侧,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祝余脸色瞬间一变,原本的笑意顿时敛去。

她当即对伊莎贝拉道:

“抱歉,我得失陪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卢西亚夫人刚才在花车游行时受了伤,我必须回玫瑰庄园一趟。麻烦科林小姐待会替我向城主转达歉意,说明我与卢西亚夫人无法出席接下来的活动。”

伊莎贝拉一怔,对祝余的转变有些惊讶,但仍旧得体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会如实转达。”

祝余没再多说,在护卫的护送下登上了新换的马车,直奔玫瑰庄园。

*

贝尔兰城的白日庆典仍旧如期进行,祝余的提前离场并未对整个流程造成影响。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广场中央,铺满花瓣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数十名玫瑰花神的候选人身着各色礼裙,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加冕。

她们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玫瑰,与广场上层层叠叠的花墙交相辉映。

广场上人潮涌动,围观的人群比先前的花车游行更为密集。

当仪式正式开始,钟楼敲响了象征荣耀的钟声。

整个广场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台之上。

“各位贝尔兰的市民们——”

随着一声庄重的宣告,城主雷恩贝尔兰身披象征贝尔兰家族的紫罗兰色长袍,胸前佩戴着家族徽章,缓步登上高台。

“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共同迎接贝尔兰一年一度的玫瑰节。”

他的声音洪亮,每一句话台下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数百年来,我们的城市以玫瑰闻名,它不仅装点了我们的庭院,也见证了贝尔兰城的荣耀与兴盛。而这场庆典,不仅仅是花朵的绽放,也是我们贝尔兰精神的延续。”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站在台上的候选人们。

“今日,在场的所有候选人,都是贝尔兰最美的玫瑰。但其中,只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今年的‘玫瑰花神’,象征着城市的荣光。”

广场内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人群屏息等待。

城主视线一转,落在候选人中那道最耀眼的身影上。

“我宣布,今年的玫瑰花神是——伊莎贝拉科林。”

一片欢呼声顿时响彻广场,绽放的花瓣被人群抛向空中,在金色的日光下旋转飞舞,犹如一场花雨。

站在台下的女孩们或惊讶,或艳羡,或满脸遗憾地低下头。

早有准备的伊莎贝拉微微一笑,优雅地迈步走上高台。

到了高台中央,她跪下身,单膝触地,裙摆在台阶上铺展开来。

城主亲自走上前,从侍从托着的绒布盘中,取出金玫瑰徽章,郑重地为她佩戴在胸前。

“今日起,你便是贝尔兰的玫瑰花神,愿你以此荣耀,与这片土地的玫瑰一样,继续绽放光彩。”

掌声再度响起,人群为新一任花神的诞生而喝彩。

伊莎贝拉抬手碰了碰胸前的徽章,似是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随后,她的目光从城主身上移开,扫向台下人群,最终停在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上。

西奥多贝尔兰今日身着正装,站在人群前排,一边鼓掌,一边满含笑意地望向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唇角缓缓勾起,回以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庆典结束后,伊莎贝拉在人群的簇拥下,带着完美得体的笑容,一一回应着各方的恭贺。

当她终于从繁杂的寒暄中脱身,坐进马车时,才略显疲惫地靠在柔软的靠垫上。

按照原定安排,她本应在庆典结束后直接前往贝尔兰庄园府邸,为晚上的舞会做准备。

但城主向来宽容,对她这位新晋“花神”也是优待有加,特许她先回家探望生病的妹妹,再前往庄园赴宴。

马车驶入科林庄园,伊莎贝拉下车后,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阁楼方向走去。

她踏上台阶,对身后的女仆和护卫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贴身女仆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声劝道:

“小姐,还是让我陪您一起——”

伊莎贝拉停下脚步,目光一沉,随即笑着指了指自己胸前那枚金玫瑰徽章。

“如今我有花神庇佑,你们还担心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女仆被噎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护卫们也纷纷低下头,恭敬地站在原地,不再阻拦。

伊莎贝拉随即提起裙摆,独自朝着楼梯走去。

她来到阁楼门前,先是重重敲了三下,然后又轻轻敲了两下。

门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片刻后,门缝缓缓打开,塞西莉亚警惕地朝门外望了一眼。

“是我,就我一个人。”

塞西莉亚站在门后,四下张望,确认伊莎贝拉确实是独自前来后,才迅速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房间,并反手锁上了门。

门在身后合上,房间重新陷入昏暗。

与祝余上次看到的那副虚弱病态不同,此刻的塞西莉亚脸色红润,眼神冷静锐利,丝毫没有“病重缠身”的模样。

“事情很顺利,我拿到了金玫瑰徽章。”

伊莎贝拉抬手解开胸前的别针,将金玫瑰徽章取下,放在掌心,递到塞西莉亚面前。

塞西莉亚凑过去,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是真的徽章。”

几乎无人知晓,这枚象征着贝尔兰城最高美誉的金玫瑰徽章,实际上是一件炼金道具。

塞西莉亚闭上眼睛,轻轻拂过徽章。

一缕黑雾自她指尖浮现,缓缓渗入徽章之中,金色的花瓣在烛火映照下微微颤动,似乎一瞬间黯淡了几分。

塞西莉亚睁开眼睛,指尖摩挲着徽章边缘:

“舞会上,你就按照原定计划,在邀请舞伴时,把金玫瑰徽章赠送给西奥多,并邀请他共舞。”

她冷笑一声,“你伪装了这么久的深情,他肯定不会拒绝。”

伊莎贝拉点点头,语气平静道:

“等到舞会当晚,在所有贵族和平民的见证之中,诅咒之力就会在西奥多的身体里彻底爆发。”

“到那时,我们便能为姐姐报仇了。”

塞西莉亚看着被注入诅咒之力的徽章,低声喃喃:

“是啊……也该让城主一家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了。”

短暂的沉默后,伊莎贝拉看向墙上的钟表,将徽章重新别回胸前,随后站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再待下去,楼下的仆人们要起疑了。”

她理了理裙摆,离开了阁楼卧室。

塞西莉亚背靠着门,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轻抚胸口,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瞳孔骤缩,身子蓦然僵住。

房间角落的阴影处,浮现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科林小姐,”996礼貌地向她微微颔首,仿佛未曾目睹任何密谋,“我的主人邀请您前往玫瑰庄园一叙。”

第16章 玫瑰节10

马车刚驶入

玫瑰庄园,祝余等不及停稳,一把掀开车帘,拎起裙摆,直接从车上跃下。

玫瑰庄园的正门与卢西亚夫人的府邸之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平日里,看到有马车驶入庄园,这里通常都会有管家或仆从提前等候迎接。

然而,等祝余站定后,却发现整个门前空荡荡的。

别说管家,连个传话的仆人都没见着。

祝余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她随手拦住了一名路过的仆从,问道:

“卢西亚夫人呢?她现在在哪里养伤?”

被她突然拉住的仆从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差点没拿稳,结结巴巴地指了指府邸内的方向:

“小、小姐,夫人她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卧室里……”

祝余松开手,轻轻按了按额角。

真是急昏头了,卢西亚夫人受伤了,当然只能待在卧室里休养,她还能去哪?

祝余转身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临上台阶前,她脚步微顿,回头对身后的护卫们下令道:

“所有护卫留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玫瑰庄园。”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护卫们,目光凌厉:

“若有人强闯,格杀勿论。”

护卫们立刻肃然领命。

随后,她仅带着贝蒂和玛吉两名贴身女仆进入府邸。

“小姐,是否需要留下两名护卫随行?”

贝蒂低声询问,她从祝余一路上紧绷的神色中,便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不必。”

祝余勾唇一笑:“别忘了,我们可还有一名隶属王室的骑士呢。”

她朝前方抬了抬下巴,示意贝蒂看向正匆匆朝她走来的乔治。

既然家族不远万里把人送到她身边,她自然要物尽其用。

乔治一改此前的护卫装扮,换上了正式的骑士装束。

镶嵌着王室纹章的银甲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深蓝色的骑士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扬起,一把长剑稳稳挂在腰侧。

乔治的出现,让祝余身旁的两名女仆下意识地绷紧了肩膀。

这也不奇怪,她这位“便宜弟弟”可不是普通的骑士,要不是当时遇刺时她果断开挂,使用隐身技能卡悄无声息地拿下乔治,事情恐怕远远不会发展地那么轻松顺利。

不过现在,这人已经彻底归她所用了。

祝余将目光从乔治身上收回,开口问道:

“你派人传话给玛吉的事,确定是真的?”

乔治连连点头:

“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他的脸色隐隐发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作呕的画面。

饶是他身为一名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骑士,在见过那样诡异恶心的场面后,都有些不适和不寒而栗。

祝余注视着他的神色变化,追问道:

“没被其他人发现吧?”

乔治连连摇头:

“没有,我一向谨慎行事,没有惊动任何人。”

“既然没有打草惊蛇,那眼下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乔治顿时愣住,似乎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庄园里不该如此安静。

按理来说,卢西亚夫人受了伤,身边应该有不少仆从和护卫来来往往伺候才对,可如今,整座府邸静得有些反常。

乔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闭上了嘴。

祝余看着他沉默呆愣的样子,无奈地扶额叹息:

“算了,还是直接去问卢西亚夫人吧。”

她侧头在玛吉耳边吩咐几句,然后抬步上楼,朝着卢西亚夫人的卧房走去。

然而刚到门口,一行人便被两名护卫拦住。

“德拉卡小姐,请您止步。”

祝余:“我只是担忧夫人的伤势,进去看一眼就走。”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

“夫人刚敷了药,已经躺下休息,还请您改时间再来。”

祝余眯起眼睛,这两名护卫的站姿虽标准,但手放在武器上的姿势却过于紧绷,显然是在戒备什么。

她没再白费口舌,直接道:

“让开。”

护卫依旧拦在门前,纹丝不动地挡在门口:

“抱歉小姐,夫人吩咐过——”

祝余懒得废话,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乔治趁着护卫还未来得及反应,直接出手——

砰!砰!

两声闷响,两名护卫连武器都未及拔出,便被乔治干脆利落地一拳砸晕倒地。

这一系列冲突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

祝余扫了一眼倒地昏迷的护卫,平静地跨过两人,伸手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残留着淡淡的药草气息,窗户紧闭,屋内光线昏暗,显然是特意为了让病人静养而调整过的环境。

她才刚踏入房间,便看到卢西亚夫人正被管家扶着坐起,似乎是刚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艾琳娜,你怎么回来了?”

卢西亚夫人抬眼看清闯入她房内的“不速之客”后,斥责的话便转化成了几分诧异和疑惑。

“难道‘白日庆典’上也发生了什么意外?”

祝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房间,确认里面只有卢西亚夫人与管家两人后,才迈步走到床边,缓缓在床沿坐下。

她低头卢西亚夫人尚未恢复血色的脸庞道:

“庆典还未正式开始,我便先行离开了,不过我估计庆典应该会顺利进行。”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卢西亚夫人的手背,安抚道:

“放心吧,夫人。我走之前已托人向城主告假,不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卢西亚夫人闻言,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但仍带着一丝疑虑:

“那你突然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祝余微微一笑,忽然身子前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夫人,您有没有什么秘密,一直在瞒着我?”

“秘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她卢西亚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住了。

“您不会是在途中遇到了德雷克阁下吧?”

她迟疑片刻,说道,“他跟您提到了其他花商对洛可莎玫瑰的采购和定价细节?”

卢西亚夫人用左肘撑起身体,费力地调整了下坐姿,语气略显急促:

“艾琳娜,您应该清楚,作为一名商人,我不可能把生意里的所有弯弯绕绕都全部透露给顾客……但您是知道的,我们合作多年,我提供给您的,始终是最优质的玫瑰和最公正的价格。”

卢西亚夫人说到最后,语气不由得加快,似乎想尽快解释清楚。

但在说完这一长串话后,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有些喘不上气来。

管家见状,神色一紧,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上:“夫人,喝点水缓缓。”

卢西亚夫人接过杯子,抿了两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她的气息逐渐平稳,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但当她抬头对上祝余投来的失望的目光时,胸口的不适又隐隐加剧了几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透不过气。

她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祝余站起身,嘴角的微笑早已消失。

“夫人,您应该清楚我在问什么。您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在胡扯,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卢西亚夫人道:

“我已经给过您一次坦白的机会了。”

丢下这句话,她朝贝蒂微微颔首,示意她去开门。

门被推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玛吉与艾薇拉。

但让人震惊的是,在她们身后,还拖着一个沉重的裹尸袋,袋口用粗麻绳绑紧,沿着木质地板拖曳而过,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闷而令人窒息。

贝蒂反应极快,在打开门的瞬间便抬手捂住鼻子,不顾管家的惊呼,快步走向窗边,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推开所有的窗户,让新鲜空气涌入,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驱散。

“夫人,我需要您一个解释。”

祝余走回床边,静静地看着卢西亚夫人:

“为什么在您的玫瑰庄园后院,会埋着这种东西?”

卢西亚夫人眉头狠狠一皱,神色微变:

“小姐,我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抬起下颌,尽力维持镇定:

“这是污蔑!有人故意栽赃——”

“栽赃?”

祝余轻笑一声:“好吧,既然夫人还是不愿意承认,那就由我来说吧。”

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乔治:“差点忘了介绍——这位,就是我之前与您提及的,王室骑士团的

正式骑士,我的弟弟,乔治德拉卡。”

乔治上前一步,站到祝余身侧。

祝余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您隐藏得很好。尤其是在鼠疫爆发后,您下令将所有疑似感染者集中隔离于后院,这更加不可能有人去发现您的秘密。”

“可惜……”她顿了顿,语气微冷,“很不凑巧,我的这位骑士弟弟,恰好擅长自然魔法。”

她侧眸看向乔治,示意由他接着说下去。

乔治轻咳了一声,接过话题:

“今天等你们离开后,我便顶替了一名前去花车游行的护卫的巡逻任务。在经过后院时,我偶然察觉到那片玫瑰花圃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骑士的血脉让我对危险的气息极为敏感。于是,我避开后院的仆从,独自潜入花圃,顺着土壤中残存的腐败气息挖掘。”

“然后,我发现了埋藏于花圃下的大量尸体。”

“有的尸体被裹尸袋完整地包裹着,有的则直接被埋在土中……大部分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有些甚至风化得只剩下一具残破的骨架。”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裹尸袋:

“而这具尸体是最新的,死亡时间应当不超过七日。”

七日,正好是祝余一行人抵达贝尔兰城前不久的时间。

房间内一片死寂。

祝余开口打破了沉默:

“夫人,您要亲自看看这里面装的是谁吗?”

她缓缓弯腰,伸手去解裹尸袋的麻绳。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麻绳的一瞬间,她身前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两道急促的阻止声——

“不!”

“等一下!”

第一道声音,自然是来自床榻上的卢西亚夫人。

她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连带着肩上的伤口都被惊出了一丝血迹。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二道声音竟然来自艾薇拉。

小姑娘的脸色比以往更显苍白,嘴唇都微微发着抖。

艾薇拉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沾着泥土的双手,说道:

“刚才我在楼下碰到了玛吉姐姐,便帮着她一起把尸体搬上楼。”

难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艾薇拉,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场合。

祝余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有些讪讪的玛吉,眉头微微皱起,欲言又止。

艾薇拉吞了口唾沫,手指颤颤巍巍指着面前的裹尸袋说道:

“可是在搬运的过程中……我在尸体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巫力残留。”

“这不是普通的尸体。”

“这是一具巫师的尸体。”

房间内再次骤然安静了下来。

人死七日,巫力仍未彻底散去。

这说明死者生前并非普通巫师,而是一名巫力极其强大的存在。

祝余缓缓闭上眼睛,心底的猜测逐渐成形。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另一边,完全不知前因后果、不清楚事态发展到哪一步的乔治,看着姐姐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嫌恶尸体的腐烂气息过于难闻,不愿再伸手碰触。

他迟疑了一瞬,随即抽出佩剑,干脆利落地斩断裹尸袋上的麻绳,剑锋轻挑,袋口随之敞开。

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瞬间弥漫开来。

尸体已然腐烂,皮肤呈现出死后特有的青黑色,五官因组织溃烂而模糊不清,在场的人根本无法辨认死者生前的面貌。

但有一样东西,清楚地昭示了死者的身份——

那身象征巫师至高权力的黑袍。

这名看不清面目的死者,就是卢西亚夫人口中,那个在玫瑰节开始前临时收到一封急信,匆匆前往王城维拉诺瓦,多日未归的黑袍巫师,也是贝尔兰城隐秘会的掌权人。

她的尸体,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早该知道的。”

祝余盯着那具尸体,脑海中浮现出前日晚上在监狱中的画面。

她看向卢西亚夫人,一字一句道:

“如果黛娜的遗言,真的如你所说,是为了让你放下仇恨,带领隐秘会继续前行,那为什么她偏偏要提到玫瑰庄园的‘后院’?”

“她当时的遗言,是分成两句话告诉我的。”

祝余向前一步,停在床前:“她根本不是要劝你放弃复仇,而是要提醒我,让我去后院,亲手挖出你的罪证,亲眼见到你的罪行,然后帮她们复仇!”

说到这里,祝余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卢西亚夫人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怒意。

“为什么我说‘她们’的时候你没有反驳?”

她咬牙质问:“是不是埋在后院的那些尸体,全都是贝尔兰城隐秘会的巫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卢西亚夫人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攥着裙摆,眼神闪烁了一瞬,还是没有开口。

沉默,是最可怕的答案。

第17章 (二合一)玫瑰节11……

“咳、咳咳——”

衣领的布料勒紧了卢西亚夫人的脖颈,她的脸色因缺氧而涨红,脖颈上的青筋绷紧。

她双手徒劳地抓着祝余的手腕,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放开夫人!”

管家猛地扑过来,企图拉开祝余的手臂。

她的动作刚起,玛吉便眼疾手快,上前拦腰抱住她的身子,猛地将她甩开!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管家猝不及防地踉跄倒地,发出一声痛哼。

祝余完全没有分心去看。

她正要继续逼问卢西亚夫人时,突然,一股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手臂传来。

——一只枯槁森白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空气在这一刻冻结住了。

祝余听到了女仆们倒吸冷气的声音,艾薇拉的轻声尖叫,还有乔治在惊愕中再次抽出佩剑的清脆声响。

她缓缓转过头去。

一张已经高度腐烂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黑袍巫师,死而复生。

她早已失去生机的皮肤上隐约浮现出黑紫色的巫术纹路,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从死亡中拉扯回现实。

此刻,她正以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站在祝余的身后。

“你……也是巫师。”

祝余的瞳孔震颤,目光迅速扫向趴在地毯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管家。

她身上弥漫着一股巫力波动,既不属于诅咒巫师,也不属于占卜巫师。

“你能操控死去的人的灵魂……你是一名亡灵巫师。”

管家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眸,无声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而祝余则敏锐地察觉到,管家身上骤然又溢出了一大波巫力。

这股巫力波动远比先前强烈得多。

但问题是,她已经成功操控了黑袍巫师的亡魂,那现在出现的第二股巫力波动,又是——?

不好!

祝余的心猛地一沉,下一秒,后院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快跑!!”

被关在后院强制隔离的仆从们尖叫着四散逃窜,惊恐的喊声混杂在风声中,越来越嘈杂。

祝余脸色一变,猛地回头,对乔治怒吼:

“快出去!带着门口的护卫去后院维持秩序!”

乔治不敢怠

慢,立刻提剑冲了出去。

无数腐烂的亡灵,从黑色的泥土中缓缓爬起。

它们干枯的手臂挣破泥土,露出扭曲的脸庞,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深蓝色的魂火,残缺的骨骼在泥土间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如果艾薇拉在现场的话,将会发现这一幕正是她夜夜梦见的地狱景象。

“放开夫人,你们都给我离开这里。”

房间内,管家站起身来,衣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很快就被她用袖口不着痕迹地擦去。

一口气操控如此之多的亡魂,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极限。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强撑着挡在卢西亚夫人面前,与祝余对峙着。

祝余颤了颤眼睫,刚才管家一系列细微的掩饰动作,都被她尽收眼底。

她松开手指,卢西亚夫人失去支撑后的身子脱力般滑回床上。

祝余俯视着她问道:“你只留了这么一位心腹在身边,平时那些你信任的仆从呢?还有一部分受你调遣的隐秘会成员,都被你派去哪里了?”

卢西亚夫人压抑着喉间翻涌的咳嗽声,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咔哒——”

突如其来的骨骼错动声,打破了房间内紧绷的气氛。

一道残影在空气中划过,亡灵原本僵直的身体倏然加速,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猛然向祝余扑去,阴冷的亡灵之手带着强烈的死气,直袭她的脖颈!

“小姐!”

贝蒂惊呼着拔出腰间的短刀,想要冲上前拦下亡灵,却被祝余一记眼神制止。

她脚步一顿,满脸焦急,却还是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与此同时——

嘭!

一股磅礴的巫力自祝余体内炸开!

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空气像是被撕裂。

房间里的气温骤然回升,一道温暖而圣洁的光芒在祝余周身浮现。

“这、这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祝余抬手,金色的光晕在她的指尖凝聚。

“净化。”

净化之力自她掌心扩散,如潮水般涌向亡灵的躯体。

耀眼的光芒瞬间爆发,如同烈日冲破黑暗,强行撕裂亡灵体内的死气。

亡灵嘴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里的死气在净化之力的冲刷下飞速瓦解。

它试图挣扎,却被祝余的力量牢牢禁锢,一丝丝巫力从它体内被抽离,逐渐化作纯净的能量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最后一丝巫力溃散,亡灵才终于停下动作。

它的瞳孔中那抹幽蓝的魂火,彻底熄灭了。

“噗!”

管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捂着胸口,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惊恐地望向祝余。

黑袍巫师的亡魂被祝余净化后,她身上浮现出巫术反噬的迹象。

同样震惊不已的还有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卢西亚夫人。

“你的巫术……”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床单。

随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急切地对管家说道:

“赶紧停手,收回你的巫力!”

管家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依言照做。

随着她的巫力撤回,后院那些嘈杂混乱的动静也随之消散。

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仍未完全消退,卢西亚夫人目光沉沉地盯着祝余:

“你不是诅咒巫师吗?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见卢西亚夫人对自己的误会这么深,祝余挑眉道: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诅咒巫师。”

听到她的否定,卢西亚夫人眼神变得恍惚,唇间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错了……一切都错了……

居然是真的……海伦娜的预言居然是真的……”

海伦娜的预言?

祝余心中一凛,意识到卢西亚夫人掌握的秘密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海伦娜?”她直接开口问道,“你在说我姨妈?她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她说,你是能够扭转局面的关键。”

“可我一直以为……”卢西亚夫人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以为你是一名强大的诅咒巫师,是决定试验成败的最重要的人选,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我明白了,是你的净化能力……”

祝余立刻抓住话里的关键:

“什么试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西亚夫人:“巫师的力量,一直以来都让普通人和王室贵族感到恐惧,但他们同时又贪婪地垂涎这股神秘的力量。所以宫廷学者和几名贵族供奉的炼金术士,一直在暗中研究如何从巫师的身体中抽取巫力,并将其移植到普通人的身上。”

她话音刚落,祝余脑海中瞬间闪过监狱里黛娜身上的伤口。

原来她死前腹部的那道细小切口就是用来抽取巫力的?!

祝余:“那为什么选中的都是诅咒巫师?”

卢西亚夫人:“因为诅咒巫师的巫力存活率最高。而且,后续制造出来抽取巫力的炼金道具,在抽取诅咒巫力时的效率也是最高。”

祝余抿紧唇:“难怪被抓的全是诅咒巫师……”

她眼神骤冷,直视卢西亚夫人:“这些试验和研究,都需要大量的诅咒巫师做实验对象。如果没有你的允许,隐秘会的诅咒巫师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他们抓住。并且你对这些人的研究了如指掌,所以你不是一名旁观者,你根本就是这场实验的推动者和参与者。”

卢西亚夫人没有否认,反而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偏执与狂热。

祝余:“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作为白袍巫师,隐秘会的巫师对你一向忠诚,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她们?”

听到“背叛”二字,卢西亚夫人的笑容一滞,眼底的疯狂彻底浮现,她声音陡然拔高:

“我才没有背叛她们,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早就看到了结局!”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占卜到了这场鼠疫的到来!”

“在鼠疫、审判庭、王室贵族的三重压迫下,巫师根本撑不过这场灾难!”

祝余:“所以你就忍心提前送她们去死?”

“不,你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卢西亚夫人怒声反驳,眼底血丝密布。

“你不明白!同样拥有超凡的力量,但比起那些大批受过良好训练的骑士,巫师的力量太弱了,人数太少了。”

“但如果……如果我们能和那群人合作,研究出一种稳定抽取诅咒之力并移植的方法,就能创造出更多的巫师!”

“只需要牺牲一部分诅咒巫师,我们就能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将拥有足够的数量与力量,就能彻底铲除一切阻碍!”

“够了!”

祝余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打断道:

“别到时候了。你以为这是你的‘巫师复兴计划’?在此之前,隐秘会的巫师只会死得更快!”

“一旦这项试验成功并公之于众,巫师们将不再只是被暗中猎杀的‘异端’,而是沦为供人榨取巫力的活体血库!”

“届时,巫师的境遇恐怕比现在更加不堪!”

卢西亚夫人被她的话怼得一滞,呼吸急促,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那我还能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所有巫师死在审判庭的绞刑架上吗?!”

“隐秘会太保守了,她们的反抗太过温和,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行动!她们只会在暗中苟延残喘,没有流血的反抗从不是真正的反抗!”

卢西亚夫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

“我只是在做所有人不敢做的事!”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都不懂!”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掌控者!”

祝余冷冷地看着她,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难言的荒谬。

卢西亚夫人以为自己在拯救巫师,可她不知道,她正在把整个巫师群体,推向毁灭的深渊。

一番激烈的对峙后,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不过这份短暂的寂静很快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破。

“这场研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姐姐维多利亚,是不是第一个牺牲者?”

祝余和卢西亚夫人同时回头,只见塞西莉亚扶着门框,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

她的眼底带着惊惶、愤怒、以及难以置信的悲痛。

她听到了。

刚才乔治离开时没有关门,祝余与卢西亚夫人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卢西亚夫人闭了闭眼,不想再去思考为什么塞西莉亚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面对女孩愤怒的质问,她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道:

“不,第一个牺牲的不是维多利亚,而是一个还未正式加入隐秘会的

女孩。”

卢西亚夫人避开塞西莉亚的视线,陷入回忆般地说道:

“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同时被指认为巫师,我们收到消息赶过去时,她的母亲已经被愤怒的村民绑在十字架上烧死,她虽然被救了出来,却因严重烧伤和感染,最多只能再活几天。”

卢西亚夫人低垂着头,声音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所以,在得知我们的研究计划后,她主动提出成为第一个实验对象,亲自验证那群宫廷学者和炼金术士的理论是否可行。”

“她的巫力,成功转移到了另一名身体健康的女孩身上。”

卢西亚夫人苦笑,“但她刚觉醒不久,巫力微弱,仅够完成一次转移。”

“接下来的试验,我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巫师……”

卢西亚夫人缓缓抬起头,迎上塞西莉亚的目光:

“然后,你的姐姐站了出来。”

“不可能!”塞西莉亚骤然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这不可能!我和伊莎贝拉调查过,我姐姐是被城主从审判庭的监狱里带走,然后送往王城,之后再无音讯!她根本不是自愿牺牲的!”

“不,”卢西亚夫人说道,“当时他们的设备还不够完善,为了保证试验能顺利进行,他们不得不将维多利亚送往王城。”

听到这句话,塞西莉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双腿一软,顺着门框滑坐在地。

她和伊莎贝拉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血调查真相,她们甚至为了复仇精心策划了一场戏,与西奥多周旋,确保在玫瑰节的舞会上无论谁当上花神,西奥多都会答应她们的舞伴邀请。

到时候,只要他接受金玫瑰徽章,诅咒就会发动,替姐姐报仇……

只是她们的计划在意外中被打乱,她的巫力失控,被家人发现后关进阁楼,而姐姐的行动也受到严密监视。

“我巫力失控被人发现的事情,是你干的,对不对?”

塞西莉亚反应过来,仰起头看向卢西亚夫人问道:

“在发现我觉醒的是诅咒巫力后,你便打算把我送去试验,但你的计划被黛娜巫师打断了。”

祝余冷笑了一声,替卢西亚夫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错,就是她干的。”

祝余看了一眼站在塞西莉亚身后的996,说道:“从科林家族晚宴上溜走的那晚,我同时派遣了我的护卫去调查那天指控塞西莉亚‘巫力失控’的仆从。”

“然后,在前天早上我去前院见被救回来的艾薇拉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名指控的仆从,居然出现在了救人的队伍当中。”

“早在很久前,”祝余交叉指尖撑住下巴,“你的手下就已经被你暗中安插在不同的地方,一步步为你们的行动铺路。”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值得你布局这么久?”

卢西亚夫人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垂着眼睑,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祝余耐心耗尽,又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你的计划听起来的确很理想,但你有没有考虑过,那群人也不是傻子!”

“你真的天真地以为贵族和审判庭会容忍你创造一支‘巫师军队’?别做梦了!”

祝余的声音如刀,字字割裂着卢西亚夫人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们想要的,是可以完全掌控的傀儡,而不是不可控的巫师!”

“与那群人合作这么久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祝余继续说着:“我相信你与黛娜的友谊是真的,否则她作为一名实力强大的诅咒巫师不会在隐秘会待这么久。当她为了保护塞西莉亚被审判庭的人抓走后,你一定曾试图与那些人交涉。”

“为此,你不惜把我准备劫狱的消息都交换了出去,希望能换取她一命。”

“可结果呢?”

祝余的手指收紧:“那群人不仅抽取了黛娜身上所有的诅咒之力,为了灭口,还在她的体内注射了毒药。她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恨你!”

“连你挚友的命都救不了,你又如何能确定,在这次的计划里,他们真的会履行承诺,没有任何隐瞒你的地方?”

卢西亚夫人的身体微微发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当然知道,她当然知道的。

她感受到了异样,却不愿去承认。

她投入了太多,牺牲了太多,甚至瞒着好友一步步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如果她的决定是错误的,那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可如今,她亲手布下的棋局,似乎正在朝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崩塌。

卢西亚夫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的疯狂信仰,被祝余的质问彻底撕碎。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容她再逃避。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向祝余坦白了一切。

“早期的试验失败率太高,死亡率极大,即便勉强活下来的人,也几乎都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巫力紊乱、精神崩溃、甚至器官衰竭……真正能健康地存活下来的巫师,少之又少。”

这项实验的缓慢进展,不仅让她感到焦虑,也让那些在背后操控的人愈发不耐烦。

“于是,在玫瑰节前夕,他们找到我,提出了一场更加激进的计划——”

“他们打算将从黑袍巫师体内抽取出来的诅咒之力,存放进一件特殊的炼金物品中,然后在贝尔兰庄园府邸举行仪式。”

“今晚,除了那些被选中的平民女孩,还有一部分被家族主动放弃来换取权势和利益的贵族女子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

“等所有人到齐,仪式便会正式启动。届时,那枚炼金物品会释放出其中存储的诅咒之力,使在场的每一名女性都成为实验对象。”

“这样一来……即便仪式中有人死亡,活下来的人数也足够庞大,远比过去那些‘精挑细选’的实验方式有效率得多。”

祝余皱眉问:“但问题在于,一名黑袍巫师的诅咒之力,根本不够支撑转化这么多人。”

卢西亚夫人点头:“所以……他们需要更强的诅咒巫师。”

她抬眼看向祝余,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嘲:“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名强大的诅咒巫师,所以才写信把你骗过来。”

“但是……”卢西亚夫人低头叹了口气,“无论是监狱里的临时突击,还是花车上的刺杀,都失败了。你没有落入他们的手里。”

“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填补这次‘资源’的缺失,但不久前,我收到了那群人的消息。”

“他们说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一切——”

“将在今晚,照常举行。”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意识到了某个极其恐怖的事实。

玛吉愣愣地呢喃出声:

“这根本不是一场实验……这是一次大型的活祭。”

如果这个仪式成功,贝尔兰城的这场玫瑰节,将成为一场血祭的狂欢。

祝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问道:

“那件炼金道具是什么?它被放在哪里?”

卢西亚夫人吐出答案:“是金玫瑰徽章。”

“那枚徽章是一件炼金道具,能够吸收任何来源的力

量,并在能量储存达到一定程度时,以数倍的强度释放出来。”

“什么?!”

塞西莉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她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裙摆,指尖泛白,整个人仿佛被极大的恐惧吞噬。

“完了完了!”

她的瞳孔收缩,惊恐地看向祝余,声音尖锐得几乎破碎:

“我为了复仇,在徽章里……又注入了一股诅咒之力……”

祝余后颈流窜一阵战栗,霎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那枚徽章不仅储存着黑袍巫师的诅咒之力,还被塞西莉亚额外灌输了另一股诅咒之力。

那么,这场原本计划在仪式中释放的“巫力转化实验”,根本等不了舞会开始,

就会提前爆发。

第18章 (二合一)玫瑰节12

晚间的绽放舞会设在贝尔兰庄园府邸内。

而舞会将在露天花园里举行。

在花园中央,一座“玫瑰女神”的雕像静静矗立,

她头顶花冠,石像裙摆间缠绕着枝叶,手中托起一枝盛开的金色玫瑰,象征着青春、丰收与祝福。

少女们和贵妇们三三两两地踏入府邸,衣裙摩挲间带起细微的窸窣声。

此时太阳西斜,距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大部分女孩都聚集在花园旁的小礼堂里——这是专门为女宾客准备的更衣与化妆场所。

女仆们忙碌地在礼堂内穿梭,替姑娘们挑选合适的配饰,系紧紧身衣,穿上层层叠叠的华丽纱裙。

伊莎贝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金玫瑰徽章。

“小姐,舞会即将开始,您现在要不要换上礼裙?”

一旁的女仆见她迟迟未动手,便开口询问道。

“不,我有些闷,你先陪我去花园里走走透透气吧。”

伊莎贝拉拒绝了女仆劝她换上正式舞裙的建议,简单用发夹固定住一缕金发,然后带着一名贴身女仆悄然离开了小礼堂,朝着花园走去。

她和西奥多约定在舞会开始前于雕像后的月桂长廊见面“幽会”,那是一个相对隐秘的地点,周围种满了茂盛的月桂树,既能遮挡外界视线,又不会远离舞会现场。

伊莎贝拉站在月桂长廊里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西奥多的身影。

她心中微微不安,手中的徽章被攥得更紧了一些。

又过了几分钟,跟随她过来的女仆终于忍不住,神色焦急地低声催促:

“小姐,时候不早了,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更换舞裙了。”

伊莎贝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去吧。”

她抬步准备离开,却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长廊。

西奥多向来不会迟到,更不会失约。

他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

返回的途中,伊莎贝拉与女仆沿着花园的鹅卵石小径行走。

忽然,两人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她们拐了个弯,迎面碰上了一位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的贵妇。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似乎是匆忙赶来的,见到伊莎贝拉后,她立刻伸手轻轻按住胸口,稍微调整了呼吸。

“伊莎贝拉小姐,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伊莎贝拉微微一愣,礼貌地行礼:

“玛尔维娜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玛尔维娜夫人出身于一户富商之家,因与城主夫人的远房表弟联姻,才得以在贵族圈内立足。

她向来低调,鲜少在人前过多露面,因此伊莎贝拉对她的印象不深。

玛尔维娜夫人勉强平复呼吸,解释道:“我的丈夫和儿子在出门前突然吃错了东西,现在在家腹泻不止,还伴随着严重的胃痛。我原本打算留在家里照顾他们,但我丈夫坚持让我参加今晚的舞会……”

她的声音带着犹豫与纠结:“可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现在想回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但门口的护卫却不让我离开,说今晚的舞会事关重大,在舞会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庄园。”

听完玛尔维娜夫人的解释,伊莎贝拉握住玛尔维娜夫人的手,语气温和地安抚道:

“请放心,夫人,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去找城主夫人替您求情。”

伊莎贝拉挽着玛尔维娜夫人的手臂,带着她朝着小礼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