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2 / 2)

萧棠深吸了口气,一推开门,正欲唤魏珣,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猛地映入眼帘。

她顿在原地,好一会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墙上一扇大开的暗门。

门后连接着狭长阴森的甬道,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楚通往何方。

刚刚那声音,似乎正是从里面传出。

魏珣正好从暗门走了出来。门边候着的内侍连忙呈上玉盆与绸帕,供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指节。

盆中清水上飘着几根薄荷叶,足以掩盖掉不重的血腥味。

萧棠的后背紧绷,忽地发觉自己好像来错了时候……可魏珣刚刚口口声声让她进来,她现在能直接退出去吗?

少女紧张地站在门边,等来的却并非驱逐。相反,内侍麻利地离开了,大有把这一处屋室留给他们二人的意思。

侍女只让她来送茶,没说别的,萧棠咬着唇,干脆硬着头皮上前,将茶放在案桌边,低声道:“皇兄,阿棠只是——”

告罪的话刚起了头,好巧不巧,暗门后原本忽远忽近的声音突然放大,像有什么东西没马上要从甬道里破笼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萧棠手一抖,茶盏哐当摔在桌案上。

杯盏未碎,可茶水悉数溅出,又正正好好打湿了太子殿下的衣袖。

“……”萧棠从未觉得自己这般倒霉。

她拿出丝帕,想快点替魏珣擦干净衣袖上的洇湿,将这一出插曲糊弄过去。

可手刚落在男人袖上,就听见有人喊道:“殿下、太子殿下,罪臣绝无与誉王、与回屹勾连之心,是誉王以罪臣妻儿胁迫罪臣,罪臣不得已——求您明鉴——”

萧棠伸出的手硬生生停滞住,继续擦不是,不继续擦也不是。

她很想要装聋作哑,然而那人喊得实在是撕心裂肺,字字铿锵,令她听得一清二楚。

罪臣。

自古能关押审讯戴罪官吏者,唯有刑部与大理寺。

其余人等滥用私刑,是为枉法。

……她好像真的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被听到秘密的太子殿下神色毫无波动,对那人的恳求左耳进右耳出,只是瞥了眼她搭上来的手。

墨色的袖上,少女的柔荑被衬得愈发素白。

唯有指尖是淡淡的粉,剔透得像是一线雪,随时都要融化在他的手臂上。

假意是在替他擦拭水渍,实际上手指附上他后便不动了,只有指尖有意地隔着衣料挠来挠去。

分外暧昧的暗示。

萧棠很快回过神。常年的谨小慎微令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假装无事发生,低而含糊地道了声歉,继续替男人擦去泼到袖上的茶叶水渍。

然而暗门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几乎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

“……只求殿下念在我们多年情分,放过我的妻女,别让我再这般生不如死!”

最后一声陡然凄厉,却又戛然而止。

万簌俱寂,萧棠的心跳也跟着停了。

很快,暗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拾级而上。

魏珣八风不动,萧棠却再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魏珣怀中一缩,手指抓住男人的宽袖,躲进他修长伟岸的身形中挡住自己的存在。

她还以为是刚刚发了疯的人来寻仇,却只听见“噗通”一声,来人跪下,道:“殿下恕罪,属下看守无力,未察觉林少卿舌下含毒,他已畏罪自尽!”

攥着男人宽袖的指尖不由得收紧。

饶是萧棠不知前因后果,也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猜出,她误撞见了一桩大案。

——事关朝中少卿的命案。

得是什么样的严刑拷打,才能让那人口称生不如死,直接饮毒自尽?萧棠根本不敢想下去。

她欲要收回手,男人却忽地垂下眸,抬手把玩起她的手指,令一下子僵住,只得继续虚虚依附在他怀里。

冰凉的指节摩挲过她的指尖,魏珣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吩咐那人:“处理干净。”

四个字,那般轻描淡写,不像是处理一个人的尸体,倒像是在说一只碎掉的茶盏,无关紧要的器物。

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魏珣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

明明是温热的,却叫萧棠那一寸肌肤忍不住浮起了连片的寒意。

恐怕旁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仁善宽厚的太子殿下,会在自己的宅邸中建一座刀山火树的私狱。

萧棠原先只当这里是魏珣寻欢时随意挑选的地方,从未想过,此处竟有这般惊天的玄机。

她自以为见过了魏珣的真面目,知道他性情恶劣,远不如人前那般温和,却也未想过他会如此草菅人命。

一切重新归于安静,萧棠只能听见自己全然乱了的呼吸声。

檀香味萦绕在她周身不散,萧棠别开脸,试图避开男人投来的视线,下巴却被他擒住抬起。

四目相对,她颤了颤:“皇、皇兄……”

“怕了?”

手指轻挲了下她精巧的下巴,又往上一点,指腹轻轻带过她的唇瓣。

少女的唇生得丰润,颤抖时会极轻微地一张一合,摁到她唇上的指尖会感觉到似有似无的湿意,像是被她含住了似的。

唇在颤,身体也是。自从刚刚得了机会顺理成章地缩进他怀中,她整个人便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倚,蹭。

他一边要去想方才那桩事关回屹奸细的密案,一边还要受着她并不高明的勾`引与撩拨。

只是这一招对他并没有什么用,魏珣平静地叙述道:“孤还以为皇妹胆子很大,同军中杀人不眨眼之徒都能共举一伞,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