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指着胸。
“这里。”指着腰。
“还有这里。”指的是大腿。
麦克拉特无法遏制地抱住她,两人疯狂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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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久病未愈,变得更加沧桑年迈了,他颤巍巍拄着象征无上权力的权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古老的权威。
但很明显,何塞并不打算尊老爱幼。
他前来探望,开门见山,老教皇怒不可遏。
“你竟然要我轻易赦免你的情妇?是因为她的迷惑神官才会堕落。”
“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洛尔迦咎由自取,关她什么事?”
何塞跟教皇拍桌子,轻描淡写:“当然,关于神官的事,我代表她道歉。”
教皇显然并不接受。
何塞有些不耐烦:“她都道歉了你还要她怎么样?”
“而且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曾经在上一任教皇的墓碑前流下了美丽的泪滴,相信也会为您流下的。”
教皇闻言不由得颤栗。
“这是无耻的胁迫。”
何塞自顾自道:“我猜,她也许会为你流两滴。”
“至于教廷缺少一位圣子,我愿意让麦克拉特担任。”
教皇显然很错愕,这样的代价显然太过高昂。
“何塞,你要考虑清楚,封圣以后皈依神祇,灭绝情欲,终身不能娶妻生子。”
“我当然清楚。”
为了顾全大局,同时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教皇思量过后同意了。
“我愿意为罗莎小姐受洗。”
“感谢您的理解。”
何塞跟教皇握了握手。
教皇愁容惨淡,他很忧心何塞再这么疯下去,会不会哪天把大教堂给烧了。
那可是他的親弟弟啊,为了那个情妇,真的值得吗?
在车上,谈判了这么久,何塞有点精疲力尽,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上楼梯时,他迈着小快步,沉沉疲惫的身体振奋轻盈,迫不及待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他的子民依然会虔诚敬仰她,他已经等不及想要跟她求婚了。
柔软的地毯藏匿了脚步声,何塞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缓缓推开门,看到猩红色的窗帘后,她捧住了麦克拉特的头,两具偷欢的身体侬侬喁喁私语。
血流聚集到心瓣,砰砰心跳声停止。
“你在她的卧室做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
此刻两人都不说话。
何塞声音滴水成冰,不易察觉的细微抖动:“你们做什么了?”他为了同教皇周旋足足开了几个小时的御前会议,可她——
“哥哥。”麦克拉特念出了久违的称呼。
“你闭嘴!奸夫!”
麦克拉特从没听过从他口中说出这么肮脏的话。
何塞点着他的鼻子:“是你勾引她!”
“他没有。”罗莎为他辩驳。
“你为这个贱人说话!”
何塞拔出枪,罗莎挡在麦克拉特身前。
他们在他面前,又一次拥在一起,年轻,美丽,鲜活,刺激了他的神经。
“父亲!”
麦克拉特重新把罗莎护在身后,不管不顾说道:“虽然我们可以维持这个模样很多年,但不老药没有研制成功,迟早会变老的,你满足不了罗莎。”
何塞被他气得手抖,他要一枪崩了他。
“混账!”
实在是混账,他怎么敢的!
罗莎推麦克拉特:“你先走,走啊。”她不想麦克拉特被打死。
麦克拉特站在原地不动:“我的命是他给的,他想要就收回去吧!”
“混账。”
何塞一枪打中他的小腿,紧接着又打中他大腿,麦克拉特依然昂首挺胸站在那里,何塞冲上前,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两个男人喘着粗气,像兽一样疯狂厮打在一起。
“够了,停下。”
鲜血从鼻梁顺着胸前往下流,雪白的衬衣被浸得湿漉漉,麦克拉特伤势过重,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罗莎要去找他,何塞撑起身,拦住了她。
他浑身都是血水,因为狰狞而面目全非。
“罗莎啊,我的罗莎。”
黏腻的血浆随着他的抚摸滑在她脸上,斑驳淋漓。
他幽蓝的瞳孔打开,透出变态的压抑与掌控。
罗莎只管叫着麦克拉特的名字。
他的眼中平静地烧起了吞噬的火焰,他一生的困顿,厮杀,爱欲,拧在一起。
他抓着她的手捧起自己的脸,对她怒吼喝止:“看着我!”
“你不能看别的男人,只能看着我!”
“看看我是如何被你折磨。”
罗莎被他吓得发抖,她被牢牢禁锢在他掌心,听到他魔怔一样不停重复。
“快说,你年纪小不懂事,是他勾引你,他勾引你的。”
罗莎哆嗦着:“他没有。”
“他有!你说,是不是他勾引你,说话!”
“你救救他吧。”
罗莎看到麦克拉特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医治他会死的。
何塞发出凄然冷笑。
原来她的眼里只有麦克拉特吗?
为什么?
为什么呢?
那具快死了的尸体有什么好呢?
麦克拉特倒在血泊里,轻轻呼唤罗莎的名字。
“Rosa,不要求他。”
何塞紧紧环住她的腰,来到他面前,垂眼俯视。
“我不会让你死的,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我已经与教皇达成协议,只需要献祭一点点牺牲。”
“你愿意为了她入圣吗?如果你成为大神官,将来可以为她亲自施洗。”
“不。”罗莎大喊,她不要他为了她入圣。
洛尔迦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她不要亲眼见到毁灭人性的悲剧再度发生,何塞太过狠毒,他要让麦克拉特年轻的生命早早殉入虚伪的信仰中。
麦克拉特嘴角流出鲜血,望着他的父亲,平静道:“我愿意。”
“你愿意?”
“是的,我愿意,我爱她。”
“你爱她?”何塞声音发抖。
他感到心都碎了,对着罗莎笑:“他说他爱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罗莎沉默不语。
他笑得更大声,更癫狂:“看来只有我不知道啊,你们都明白的爱,你们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啊。”
何塞捏住罗莎的下巴:“没用的,你敢爱他,我就杀了他。”
他深夜传唤内阁大臣,最高大法官,最高检察官,司法部最高等级的官员,他要修、宪,加上这条最高法律,通告全国。
罗莎抱着麦克拉特濒死的身体,抚摸安慰他的脸。
何塞望着他们,掀起一点柔软的眼皮,但是做的事又极度残忍,他尖锐微妙的神情像捏着罪大恶极的宣判,让人有一种如获缓刑的恐惧感。
他对司法体系下最高等级官员们下令:“在宪法中加上这条,麦克拉特爱她是犯法的。”
他命人把麦克拉特立刻打进大狱里,“只要他还说爱她,就永远不放出来。”
罗莎被近卫们从手中把人抢走,她空洞地看着猩红的窗帘与满地的血污,才知道爱一个人原来是犯法的。
如此罪愆,病态,荒诞,就在她注视下亲眼发生了。
禮官过来禀报:“已经关起来了,公子的伤势...”
他话没说完,惊呼一声:“小姐!”
罗莎倒在地上,感到视线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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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虚弱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叫着麦克拉特的名字。
医生们都跪在地上,药物已经用了,她们没有其他办法,剩下的阶段只能她自己熬过。
“熬不过呢?”
“只能做引产。”
何塞心痛如绞,他来到病床前,试图抱住她,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别过头。
“麦克拉特...”
她不要他,只要麦克拉特。
何塞最后把麦克拉特放出来。
罗莎浑身被汗液濡湿,头发紧紧贴着皮肤,在麦克拉特的耳畔低声呼唤:“我的羊。”
“羊呢?”麦克拉特转过头厉声道。
礼官把羊抱过来,她用脆弱的手指摸索着它的头颅与骨骼,去探寻它的牙齿。
确认过后,她缓缓闭上眼睛。
何塞站在不远处,他看到麦克拉特把她抱在怀里,像是那样能分担她的痛苦,交颈缠绵,她在他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深夜,在漫长等待了两个小时后,何塞收到了病人转危为安的消息。
礼官忙不迭道:“大人,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胎儿的状况也很健康。”
何塞面前有一面巨大的衣冠镜,他顾镜自盼,望着镜中人漆蓝的眼睛,低低地垂下头。
他嗯了声,对礼官说:“可是她又不喜欢我。”
连恨都不肯施舍。
“我让她不快乐,她不要我,只要麦克拉特。”
“我好疼。”
礼官很惶恐,不知道该跪着还是站着,也不知道统治者为什么这样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大人,您要服药吗?”
何塞闭上眼。
没用的。
疼就是疼,即便再怎么修饰,还是疼。
满宫的灯都熄灭了,他举着烛台上楼,庄园里幽冷的花香浮动,滚烫的烛泪滴到手背。
狂野缭乱的夜幕中,人的特质仿佛被撕裂剥离,他的影子在墙上狠狠跳动,仿佛那是另一张精彩飞舞的面具。
跳动,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天空即将破晓,他望着手背上凝固的烛液,天地万物都让他感不到慰藉,除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