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 外面扑过呼呼鸽子,罗莎卧在沙发上,喂小羊吃着青草, 少有的看到了湛蓝天空下的風云樹。
医生已经来检查过了, 她的身体状况不算很好,但得益于先前药劑的巩固,胎儿很稳。
这个孩子会是一个健康强壮的寶寶。
何塞心情愉悦, 更精确的基因分析报告月尾才能出来, 他默许了漫长等待。
现在最令他最关切的是她的身体, 医生将身体数据抽血采样后,他下令更换了实驗室的第一实驗对象,原本是按照他的身体来的,现在换成了罗莎,她的血与数据提前介入了不老药实验。
实验室那边小心翼翼提醒他慎重,但何塞认为理所当然,把她列在首位,以备不时之需进行培育输血救治, 这是很必要的事。
他必须比她更了解她的身体,因为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他总是害怕她会动用什么方法把孩子给消滅掉。
女人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 他永远不清楚她们在想什么。
何塞坐下来, 抚摸她的骨骼,确认她每一根头发都将长寿。
他滿怀细心地给她梳头, 尽管她并不领情,又是踢他又是咬他。
“你怎么这么暴躁?这样不好。”
他端着吃的,催促她吃点营養品,目前最头疼的是她不爱吃饭, 日常必需的营養要通过试劑补充。
罗莎看到那些东西,想起连续不断喝过的那种堕胎药,那是打不掉这个孩子的罪魁祸首,只要一想那种味道就想吐。
她厌恶地让他滚,骂他是猪是狗,一些是有的她不清楚的东西,反正骂了他很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骂,何塞沉着脸一声不吭。
医生和佣人们都低着头,装作没听见,大殿滴水成冰。
礼官在一旁抱着小羊胆战心惊的,小姐那样子骂,他们心高气傲的大人又该自己跟自己吵架整晚睡不着了。
何塞被骂了好久好久,用极强的自制力忍住了:“别喷火了,我带你去英灵墙,你还没留名。”
刻字仪式进行得很快,原本应该是全校师生万众瞩目的,但何塞见她心情不好不肯见人,于是简洁地安排了流程。
在巨大的书墙下,罗莎踮起脚尖抚摸着上面的名字,沿着錾刻的凹陷伸展,每一下抚触碰都很珍重用力。
她想到了罗莎蒙德,她曾经也在这里站过,曾经万里的脸颊荣光动荡,毫就在小羊的嘴巴里,是何塞绝不会触碰的地方,她会完成罗莎蒙德的遗願与使命么?
何塞看着她凝泪费劲的样子,有点烦躁:“回去了。”
她不动。
他不願见她难过:“快回去,第七区已经不存在了,你要证明给谁看?”
罗莎望着面前的恶魔,看见她的眼睛照在他眼中,变得又蓝又浓。
“你已经看到了。”她歪着脑袋,平静的眼神带点颠意,“即便她的名字被抹去了,也依然在你前面,你看看你自己,你心爱的罗莎蒙德就在上面,她知道你对她不忠吗?”
她刺激得他神经抽搐,何塞眼中有丝丝咒怨的毒气,但还是忍下了。
回去的车上,他们中间隔着段距离,身体的界限泾渭分明,阳光粗略绵密的纹理透过玻璃射下,何塞金色卷翘的睫毛半垂在冷气中,投下一片冷艳深邃的睫影。
他叠着长腿,说要请神官为孩子做施洗,这是他此前同洛尔迦的协議,而且现任教皇近日突发恶疾,已有退居养老的打算,施洗仪式结束后,洛尔迦会接替他的教父登上教皇之位。
罗莎不愿意那样做。
何塞刻薄道:“我说过,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变成私生子。”
罗莎斜眼瞧着他阴晴不定的样子,他又突然变得无比溺爱这个孩子了,一口一个他的孩子。
明明前两天还那样厌恶。
“它现在在我的肚子里,我不要那样做。”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一个奴隶怎么能承受下任教皇的洗礼与祝福呢?”
“所以我该感恩戴德么?”
“也许吧,因为你什么都不是,更无足轻重。”
他想证明她对他并不重要,不值得,他把她接出来包括此次施洗都是因为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孩子只是个球。”
罗莎压抑暴躁,她发觉在这段孕期她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愤愤道:“如果你非要那样做,那我就把球给消滅掉。”
何塞拧起眉:“这种事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你为什么要用消灭这个词?它是孩子,不是怪兽。”
“有什么区别,对我来说它就是怪兽。”
这些天他已经做了太多强迫她意愿的事,频繁地抽血采样,被威逼着喝各种药剂,明明她一天要吐很多次。
现在,不仅是她的身体,他连她的信仰也要剥夺,只是因为她让他不高兴,提到了罗莎蒙德的名字。
罗莎蒙德是他心底难以触及的,闭光珍藏的一切。
罗莎身体微微发抖。
下车时,她狠狠踹了他一脚,眼中爬滿漆黑绝望的藤蔓,撕扯纠缠。
“去死吧你。”
她呸他口水,一个人飞快跑进庄园里。
“Rosa!”
何塞赶紧去追,看到她已经爬到了花楸樹上,整片樹枝在嗡嗡固执地呻吟。
“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