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床边, 眼神示意弟弟退后,给罗莎披上了毯子。
麥克拉特如鲠在喉,忘了组织语言:“哥哥......”
何塞没有解释什么, 他首先想做的是安抚罗莎。
“出去, 麥克拉特。”他对弟弟发起了驱逐,抱住罗莎,低头輕輕亲了下她的后背。
唇角一点, 宣示主权的烙印。
树上开满蝴蝶一样的花瓣, 罗莎难以控制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臉庞, 细碎颤抖着。
所有的脉搏与流淌都静下来,静到足够听清喘息的声音。
麥克拉特阴冷注视着一切,眼中仿佛藏了条蛇,在升起的奇幻蓝幕中疯狂飞舞,永恒地蛀嗜出一个空洞,嘶嘶咚咚吐息跳动。
他眼角血红,痛苦得想迫切抓什么东西来咬。
有一瞬间,罗莎以为他要扑过来把她杀死, 她抓住何塞的袖子,害怕地躲在他怀里,这一幕刺激到了麥克拉特, 那种酸涩的复杂与阴霾彻底爆发出来。
“哥哥, 您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她是那么卑贱, 肮脏——”
“麦克拉特,适可而止。”何塞握住罗莎的手,扭头冷声道,“你吓到她了, 出去。”
麦克拉特攥着拳头,笔挺着脊背走出门。
他怒不可遏,顺手把棋盘打翻了,黑白色的国王和王后都倒地不起。
何塞把罗莎的手掖到被子里,对她说:“我先出去一会儿。”
甚至没走到书房,兄弟两人在走廊内争执起来。
麦克拉特含恨而不解地望着自己素来尊敬的兄长,这个高不可攀的人物,中央集权者,刚刚就那样低头亲吻了女孩的后背。
她只是一个第七区的贱民啊。
他不嫌脏么。
而且那是罗莎,是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为什么......
“哥哥,是您让我远离她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想到哥哥一边对他严令禁止,自己却暗地里占有了罗莎。
仿佛同时失去爱人与亲人的滋味汹涌而来,他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
何塞的声音始终很平和,纠正道:“因为我可以,你不可以,这就是答案。”
麦克拉特没有的他擁有。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差距。
“我既然能擁有她,为什么不拥有呢?”
麦克拉特咬着牙:“可是您说我不能触碰她这样的...贱民。”
“嗯,很明显,你不能,我能,还有疑问吗?”
见弟弟不说话,他淡淡下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来了,我不想让她受到惊吓。”
麦克拉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有些崩溃道:“如果一旦泄露出去。”
“不会泄露的,你是我的弟弟,理應保密,守护家族的荣耀,不是么?”
何塞背着手,一副大家长教育晚辈的口吻:“而且,你怪罪她做什么,事情是我做的。”
“是她勾引您。”
“说明我被她勾引到了。”何塞的语气竟然有些骄傲。
麦克拉特哑口无言,他难以置信自己神圣的哥哥就这么被染指玷污了,不,是哥哥劫夺罗莎......
无论是哪个,都比杀了他还难受。
“她不需要你送的东西,她的事也不是你该关心的。而你,應该操心该怎么把名字与姓氏尽早刻上英灵墙。”
何塞几分不悦地告诫弟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让圣宾叶的先祖蒙羞。
呵,小崽子还给她送东西,送的什么东西,只配待在垃圾桶里。
何塞昨晚状态平静地冒了一夜酸水,咕噜咕噜的。
但他克制得很好,告诫自己这点年輕人之间的事情并不值得他生气。
半夜时他翻身起来,给罗莎掖好被子,輕手轻脚去找到垃圾桶里的情书,拼接出来,越看越酸,越看越火,年轻男生真是烦呐,写信一点都不知道含蓄得体。
他把它们撕得更碎,回来后望着罗莎的睡颜,抚了抚,她是他的,唯独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别人怎么能肖想染指?
即便那些人里有他的弟弟。
于是何塞授命礼官通过某种把戏,只需一点点花招就把麦克拉特招引来了。
麦克拉特被哥哥训得極其难堪。
他张口辩驳什么,又很快被压下去。
罗莎蜷缩在床上,听到外面的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声音。
不一会儿,恢复安静。
她透过窗户看到了麦克拉特驾驶跑车离开,他开的很大力,带着怨气猛踩油门,引发了一串刺耳的爆鸣。
何塞推门而入,假惺惺地叹口气,坐在床边揉弄着罗莎的头发:“麦克拉特对我很不满,的确,我没有尽到兄长的榜样。”
“他是冲我来的。”罗莎闷闷道,经历了一些事后,她对这对兄弟除了畏惧之外,情绪又有点复杂的矛盾。
“不,是我让他失望了,他是我亲自带大的,我了解他的性格。”
何塞拉着罗莎的手,把地上的棋子捡起来,静静复原。
“来一局吗?”
在下国际象棋的间隙,罗莎的恐惧缓解了些。
但是,麦克拉特那些鲜活的愤怒,那些伤人的话语,令她悲伤的情绪裂成一瓣瓣细丝,在心口不断地异常磨人地发作。
何塞静静观摩她的神色:“他嫉妒你,天才总是引人非议的。”
“我算什么天才。”罗莎缩着肩膀很气馁,麦克拉特的那些贬低比钢针刺进来还疼,原来她在他心里是那么卑微不堪。
“你就是天才。”
何塞用手指给她擦了擦眼睛,眸光盈盈如碧水。
“麦克拉特呀,他那只是下意识的,所以话重了。”
“下意识的才是最真实的。”
“所以他需要学会掩饰了,太不懂事了这孩子。”
“从之前就那样,我刺伤了他,他極度讨厌我,道歉也是假的。”
“你覺得他极度讨厌你?”何塞有些错愕。
“嗯。”罗莎认为麦克拉特特意调查养兄的事,又单独通知她是为了恐吓威胁。
养母告诉过她,人性慕强,有那种很坏的人,很享受恐吓他人带来的凌驾感。
麦克拉特一直为难她,很明显他就是那种坏人。
何塞有点轻微皱眉,她是全然不懂啊。
“有很多人给你写过情书,难道你一点都没考虑过吗,一点感受都没有吗?”
“那些都是恶作剧,妈妈让我远离恶作剧的家伙。”
罗莎的感情并不富裕,她爱她的家人,费德丽卡是她新结识的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了。
她的情感世界是很匮乏的,这方面头脑简单,按照杜荷的话说就是不开窍,反應钝感。
从来没有人教导她情与爱,她也不会学,对于喜欢,更是似懂非懂,只能由这些东西在世界观里滚来滚去。
何塞心里叹气,对她说什么好呢,她才十几岁,不谙世事。
也好,她只能是他自己的。
他附和道:“麦克拉特太坏了,远离他。”
罗莎沉默不发,过了会才意识到何塞似乎在哄她,目的呢?
花费他金贵的时间来试图不让她那么难过,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