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不说话了,心头的忧虑加深一层,无论是面前完全无法沟通的严肃老人,还是情况未卜的狄法,都让他紧张得胃痉挛。

但最让他畏惧的是海伍德的言行举止里透露出来的一种讯息——狄法已经被黄金热折磨得奄奄一息,濒临发狂的边缘。

他知道,卡斯德伊家族的梦魇又在肆虐。

一路上,海伍德举着的枪管就没有一刻从瞄准伊洛里的胸口位置移开,他无言地审视着伊洛里,锐利的视线像是要刮穿他的伪装,找到任何一线矫饰。

马车是在深夜到达灰铸铁城堡的,大雪中的风声呼啸,像极老鸹的嘶鸣,又似野兽在嚎叫。

海伍德领着伊洛里走过长廊,来到石室前,晃动的火光下的石室静谧得瘆人。

在把钥匙插进门孔时,海伍德停了下来,看向伊洛里,说:“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我收起了你寄来的信。尽管、你对卡斯德伊的欺骗永远无法被原谅,但我也能确实看出来你在信中的道歉是真诚的。”

伊洛里一怔,不明白为什么海伍德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来这件事。

海伍德再次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声音低得过分,“现在是晚上1时42分,等你进石室之后我会锁上门离开,到早晨为止,不会有任何人打开门。”

“伊洛里·亨特,如果你死在老爷的手上,我会负责把你的父母一辈子安排妥当,如果你没死,那么,金币、或者是宝石,我相信老爷不会在乎这些赏赐。”

谈到死亡时,海伍德连一丝怜悯都没有,他的眼眸在阴影中全黑,光是与之对视都令人不寒而栗,“你说愿意为老爷做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这次真的能够恪守誓言。”

伊洛里喉咙发紧,他生理性地对死亡感到恐惧,但尽力压制住一波波涌上脊背的战栗。

海伍德缓缓地推开石门,石门在滑轨上被推开,粗粝的摩擦声尖锐地传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

伊洛里走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旋即听见石门在自己身后重重关上的声音。

一切都回归沉寂,从层叠的帷幕深处传来的呼吸声也因此变得明显。

伊洛里借着从窗户洒入的月光,看到狄法正坐在魔法石上,他垂着头,艰难地压抑着呼吸,指尖不断有浓稠的血在滴落,身后的墙壁上布满了透白的冰晶。

“……是我,阿尔管家说你想见我,你还好吗。”伊洛里向前走了几步,低声喊狄法,心想他是否又对自己施加了剥夺视觉的魔法。

压抑的喘息声停止了,狄法抬起头,就像从深渊中探出身的恶龙,他幽深而可怕的金色瞳孔紧缩成一条尖线,牢牢地盯着伊洛里,“你来这里做什么,伊洛里。”

浓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随着细碎的冰碴凝结声,他手下无声地蔓延出一大片致命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