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他们几个人回来,却发现大门敞开着,院里有一大片的血。
众人尖叫,吸引到了不少人。
而徐兰竹从范老大藏银子的地方拿了一些,到了中午,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拿出一块银子找了几个人,让他们把这事闹得更大些。
下午时,他混迹在人群里,去看州衙上面坐着的大人。
正是刚被调来做安州刺史的常咏,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功绩,所以徐兰竹很确定这事他必管。
不到一个时辰,徐兰被官府的人带来,他看到徐竹磕红的额头和脸上的疤,忍不住抱住他痛哭,徐兰更是声泪俱下说了他们被拐卖一事。
还说了他们家里原是发了洪水,爹和小爹全没了,只剩下他和弟弟,后来被亲戚收养,不成想被亲戚卖了。
又说他们两个被拐后逃过一次,但又被抓回来,弟弟为了保护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硬生生被那群人打了个半死。
从那次醒来后,弟弟就没了以前的记忆。
这话谁听了不落泪,人贩子自是被常咏判了刑,又在安州严抓人贩子和贼们,花楼鸨母也被逮住,压去了大牢。
最后他给了这些无辜的孩子们恢复了良籍,让他们居住在安济坊。
徐兰竹心里紧绷的弦松开,他恍惚间脱力坐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不清。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声音一下子全涌进耳朵里,面对周围人关切的眼神,徐兰竹摆摆手,快步出去。
现在徐兰和徐竹在安济坊,他要去见他们,他要去……
双腿猛地一软,他再次倒在地上,这次的朦胧感更重,压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奋力挣扎起来,他要去见徐兰,他们之前只说了几句话,他还没好好和他聊过天。
十岁的徐兰,是他从未见过的徐兰。
他不能晕!
沉重的手臂猛地被两双小手拖起,徐兰和徐竹同时焦急看他,嘴里张张合合说着一些话。
听不清。
但徐兰竹细细看徐兰的脸后,把两个人抱在怀里,他侧身在徐兰耳边说了句话。
眼角有滴泪滑落,他笑了笑,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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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睡这么久?你是不是又熬夜偷偷看了话本?!”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徐竹,你是不是想死?!”
“你哭什么?!小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做噩梦了?也是,昨夜下了雨,我听着那雷声可不小。”
窗户外有人耳尖,问道:“徐竹哭了?”
从窗台处伸进来一个脑袋,正是冯潇潇,她惊得张大嘴巴:“还真哭了。”
“竹哥儿怎么哭了?”阮乐从外面焦急跑进来,大饼紧随其后,徐小梅他们听到声儿也过来,围着他嘘寒问暖。
徐兰竹看着床边熟悉的人,他用力咽口水,问得极其不确定:“我今年,十八岁?”
徐兰敲了他的额头:“咱俩长的一样,我这脸难道不像十八?!”
徐兰竹起身捧住徐兰的脸,他搓了搓、揉了揉、捏了捏,在徐兰眼泛泪花喊疼后,他松了手,下一刻,手又轻轻覆盖在徐兰脸上。
徐兰忍无可忍,拍下徐竹的手,捏住他的耳朵拧了一把:“刚才看你哭我还以为你转性不皮了,谁知竟在这儿等我!”
徐兰竹破涕而笑:“徐兰,没想到你长大后会是这样的性子。”
徐兰松开手,弯腰疑惑看他,摸了摸额头:“没发热啊。”
心脏猛地一跳动,周围又变得朦胧,徐兰竹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他一把抱住徐兰,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推开徐兰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脸。
之后在徐兰震惊而恼怒的目光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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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哥儿,还没醒吗?”
冯潇潇在门外敲了敲门,昨夜下了大雨,不过只下了一会儿,这会儿地上全干。
身上却感到了丝丝凉意,她搓了搓胳膊准备一会儿回去再加件衣服。
躺在床上的徐兰竹忽得睁开眼,他按了按眉心,声音嘶哑道:“潇姐儿,我醒了。”
冯潇潇道:“行,穿厚些,今个冷,一会儿咱们一块出去吃早饭。”
徐兰竹神情恍惚应了声,他不敢相信昨晚竟做了那么长一个梦,并且记忆如此清晰。
下了床去拿衣服,眼尖看到里衣边上蹭了一点脏东西,他摸了摸,嗅了嗅,有股血腥味。
站在原地未动的徐兰竹忽得身体一滞,随即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晕染了袖口的血迹。
半晌后,他一抹眼泪,笑着换了身新衣服,出去后看冯潇潇惊奇的眼神,他道:“今日,我不去州衙!”
冯潇潇看他昂首挺胸往外走,她神情麻木捂住脸:“我也好想休息!!”
徐兰竹慢悠悠在路上晃荡了几圈,买了不少东西,出城门后找了个人拉着他去了唤灵寺的山脚处。
他给了银子上了山,来到徐兰坟前,他把买的吃食、酒、小玩意摆好,这才坐在地上傻笑。
又慢慢把昨晚的“梦”说了。
说完他喝了口酒,一抹嘴道:“我竟没有给徐兰脸上划疤,啧,可惜。”
话音刚落,一只玄黄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他眸子微微震动:“你……”
脸上猛地一疼,他嘶了一声,一手拍掉脸上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黄蜂。
徐兰竹:“……”
很快他的左边脸肿了起来,还把面具给顶掉,徐兰竹气笑了,蝴蝶一震,飞到了坟头上的牵牛花上。
徐兰竹肿着脸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不准备给徐兰留了,他恶狠狠对着墓碑道:“徐兰你个记仇的,今个别想喝一口酒,吃一口肉!”
风声轻起,拂过徐兰竹的脸颊,远处人声鼎沸,升起了袅袅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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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兰啊,你要好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