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古话说得不错,如今是兑现了报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心里更是后悔了,半晌才道:“或许是因朕一时不察,让堂兄和崔萑起了龃龉,实在是无心之失。朕有心弥补,思来想去,打算给崔家表妹指一门好婚事,让她做我徐家的儿媳,亲上加亲,添了崔家的荣耀,堂兄应当也是欢喜的。”
徐攸闻言皱眉,脱口而出:“陛下,这恐怕不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开出嗣给宁王的六皇子不算,皇帝还有五个儿子,前三个成年的都已有了正妃,剩下两个才十三四岁,哪有适婚的对象。而且,那些侄儿的性情,没一个匹配得上沈银的。
如此直言反驳到底让皇帝有些不悦,徐攸便又缓声补充道:“既然陛下有意亲上加亲,必然是要厚待沈姑娘,若只是侧室,恐怕会适得其反。”
“既是儿媳,自然是正妻。”皇帝道。
徐攸更不明白了:“陛下是想给哪位皇子指婚?”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朕心中已有打算,必定不会亏待了人家。老二新添了子嗣,可惜王妃也因此伤了身体。朕让底下准备了些补品,你便代朕走一遭去看望看望吧。”
徐攸心下一沉,从皇宫出来便去了端王府,端王徐祈还在外办公,她便先去看了卧榻在床的端王妃。
端王妃刘氏,现年不过二十五岁,最大的孩子已经七岁。她本就体弱,连续的生育让她面上血色寡淡,听见长公主前来探望,她先微微张了张唇,气若游丝地喊了声“皇姑”,徐攸坐到床边握住她手才听清了。王妃费力地将眼睛睁开缝隙,目光却也是飘忽黯淡的。
王妃身边伺候的只剩一个是陪嫁来的,往主子背后垫了个靠枕便侧过身去无声揩泪。
卧室内光线昏暗,浮荡着幽幽的血腥和药气。
虽然徐攸医术平平,但一把脉象,心中便凉了大半。除非兄长出手,否则侄媳妇的寿数不长了。
看来皇帝是给沈银预留了端王妃的位置。
沈银生性活泼喜欢自由,最爱的是游走在市井之间讨价还价做生意,不仅要在长安发光出彩,还要走南闯北肆意人间。若是被圈在王妃这个位子上,困在四面的高墙里,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更何况,徐祈这样的人,不会真心待她。
徐攸心中沉闷,又去看孩子。
当今皇帝没有嫡子,诸皇子之中以二皇子最为拔尖出头,其余皇子倒是没表露出什么夺嫡的心思,兄弟之间相处还算和睦。大皇子被封为怀王,其妻怀王妃也正在端王府上探望王妃母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怀王妃一见长公主,虽说她比长公主还大好几岁,还是规规矩矩见礼称“皇姑”。
徐攸扶了一把,探身去看小床上睡熟的婴孩——
小小的一团,让襁褓裹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红彤彤的小脸,小嘴在无意识地嘬动,哼哼唧唧微带着哭腔,眼角还有泪痕。
怀王妃瞋视一眼垂手侍立的乳母,随后揩着眼泪道:“都说妇人生产凶险,二弟妹产后崩漏不止,阖府上下都围着她着急,难免不太顾得上小的。可怜这孩子,落地才几天,外头昏天黑地的,乳母也怠慢,我方才来的时候孩子饿得直哭,婆子竟若无其事地瞌睡着。如今吃得饱了,刚睡下,瞧瞧这委屈的小模样……”
端王妃刚生下的是个儿子,是嫡子而非长子,本来该是天生的富贵命的,竟然会挨饿。
怀王妃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但话里的意思不难听明——若不是主子脸色不对,底下人怎么敢怠慢?或许徐祈早就指望着换个门第更高的王妃,连带着对亲生骨肉也这般绝情。
怀王府中只有一位正妃,外头都说夫妻二人情深意笃,正如陛下和先皇后那般伉俪情深,只可惜子嗣上艰难。
怀王年近三十却无儿无女,皇帝多有责问,但怀王宁可不要什么公职,也顶着压力没再纳侧妃和侍妾。
眼看着人家子嗣兴旺却不当回事,怀王妃心中自然不悦,忍不住把不满越说越明了——
譬如端王深得陛下器重,在礼部挂着要职,但国事要紧家里也不能一点不管……也就是二弟妹娘家在绥平,否则有个上门嘘寒问暖的,二弟也不至于忘性这么大……
话里话外,恨不得把这孩子抱回家去自己养着。
兄弟之间过继子嗣在民间很是普遍,但毕竟怀王还不到三十,是绝不可能贸然过继个嗣子回来的。
徐攸修道,不喜欢插手世俗之事,但看着大侄媳妇如此,便也劝了两句,说来日方长,你和老大情意甚笃,孩子总是会有的。
怀王妃欲言又止,目光黯了黯,垂头说借皇姑吉言。
时候不早,府中女主人又不方便待客,怀王妃再怎么喜欢那孩子,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礼送到,徐攸也要走了。
刚走出婴儿房,听见里头有脚步声,听着像是成年男子的,还不止一位。
徐祈尚未回府,后宅不是外男可以随意进入的。
难道是刺客?
徐攸及时回身推开房门,却见乳母昏睡着,浮星煜和崔萑立在小床边。
“兄长?你来这做什么?”徐攸见浮星煜摸索着去抱孩子,却戳破了鼻涕泡,瞬间皱起了眉头。
浮星煜循声转头:“我瞎了你也不看见?显而易见,来偷孩子。”
徐攸:“……”
崔萑扶额:“你让我做你的眼睛,就是为了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