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柳时言温润如玉,眸光深处却似有烈火灼然。
“为了做我自己。”他答。“不是柳家大郎,不是柳氏家主,而是以我柳时言之名顶天立地,行走世间。”
十二岁的越长风心驰神往的听着,看着少年眼里的火光熊熊,又转头看向高高宫墙外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鸢鸟。
小手指向鸢鸟:“老师,我很羡慕牠们。”
“我的名字也是鸢鸢,我也想走遍天下,看遍名山大川,不受高墙所限,不用活在别人的规条和眼光之下;我也想像牠们一样无拘无束的活着。”
沈约微微一笑,笑中似乎有些长者的宠溺,又似乎有些对于二十四岁的他来说已是过于老练的沧桑。
他没有说任何打击少年少女梦想的话,只是那抹微笑被他强行勾成了鼓励的笑:“十年后,为师再来问诸位这条问题,好不好?”
可是在十年后,废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死了,曾经想要活出自我的柳时言也只剩下柳家陵园里一块“天妒英才”的墓碑,身后之名只有公主下降时的一句“惊才绝艳,世无其二”。
越长风是唯一活了下来的“得意门生”,可是那个看着鸢鸟心驰神往的鸢鸢也已经死了。
人人看似生而自由,却无不活在枷锁之中。
接受了没有自由的话,谁不是屈服于痛苦逸乐,支配者和被支配者在这一点上其实并没有分别。
第36章 第36章灵堂、本宫是你的嫂嫂……
越长风离开柳府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候在府外的长公主车驾旁站着玄袍金冠的玄武司使,眸光深沉,低眉垂首,不知在那里默默站了多久。
越长风经过他身边时看也不看,只是淡声命令:“上来回话。”
陆行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上车,越长风在柳府里已经沐浴更衣,穿戴整齐的身上没有留下那个男人的污秽痕迹,也没有可以让他细细清理的余地。他只是在软榻一旁跪坐下来,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躁动不安的互相捏着指尖。
他坐得够近,鼻中仿佛还能闻到女郎身上的一阵松木清香。越长风冶艳张扬,从来不用这些清浅得快要融进四周自然的淡雅香气;这种装模作样故作清高的味道,当然是属于柳府里面那个披着矜贵外皮的小贱人。
他知道,却不能说。水榭里的公开羞辱固然是对柳孤城的一场调教,同时也是对在场众人的一个警告。越长风在警告他,没有她的允许,她想怎样对任何一个人他陆行舟都没有资格去管。
“主上。”陆行舟沉声唤道。
越长风半躺在榻上,轻飘飘的问:“找到那老东西了没?”
陆行舟神色一暗。“没有。”
在她尽情宠幸亵玩柳孤城的时候,他早已让人探察并搜索了柳府的每一寸土地,就连柳孤城本人的院子他也趁着两人去了浴池的时候搜过一遍,然而并没有任何得着。
“那你还觉得他是被人李代桃僵了吗?”
陆行舟顿了顿,越长风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她问的是最平常不过的问题,但他却从中听出了怪责之意。
是怪他捕风捉影、多番怀疑,还是怪他处处针对的人是她的新面首?陆行舟隐隐觉出了越长风对柳孤城和其他人之间的不同,也许是因为那张和柳时言相似的脸,但是这人却比其他任何一人都要危险,明明是身世成谜、满口谎言的一头潜伏的狼,她却偏偏把他放在身边,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只为把人驯养成犬。
明知她未必喜欢自己的答案,但陆行舟仍是坚定的道:“是。”
他是主上的手中剑、脚前犬,他要做的只是听从主上的命令,确保主上人身安全。主上兴之所至,或者会把他当成取悦自己的一件死物工具,但他不能表现出有一分逾越,也不能表现出他心中妄念的十分之一。
他收敛杂念,正色道:“在柳府找不到,但使唤得动替身暗卫的除了家主本人便只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劫囚的事若非柳家中人所为……便只有聚贤阁一个可能。”
越长风“嗯”了一声,眼眸半眯,懒懒换了个姿势,又觉得手下有些空虚,便朝脚下男人勾了勾手指。陆行舟会意,微微挪近了些,让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作为手靠。
越长风揉揉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顶,男人的身子僵硬不如顾锦卿的绵软,气场阴冷不像裴玄阳光暖煦,那张木然的脸上也没有柳孤城让支配者感到征服欲爆棚那副羞愤欲滴的表情。
可陆行舟还是挺趁手好用的一件工具。沉默少言,执行力强,而且绝对忠诚。
“如果是聚贤阁所为,他们把柳家家主换了出来大概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在他身上还有聚贤阁想要的东西。”越长风一边在“靠手”的头上摩挲,一边说道:“所以,在本宫那好公公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掌控朝野的影子朝廷去劳师动众地把他换出来呢?”
陆行舟听见“好公公”三个字,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小动作落在越长风的眼里,她却没有点破,只是轻轻一笑,自顾自的说着:“你觉得,柳孤城会知道吗?”
陆行舟私心上想说“会”,可是他手上的确没有任何柳孤城和聚贤阁有关的证据。柳十三只说过“小贱人”曾经是柳时言的替身暗卫,后来和柳家家主达成某种交易获得外放,之后的人生是一片空白,直到被柳家家主以四郎身份被接回柳家。
他无法罔顾事实,昧着良心说出那个“会”字。“卑职不知道。”
越长风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陆司使倒是老实。”
陆行舟敛眉,像极了攻击性极强的猎犬收起爪牙,面对主人乖巧忠顺的姿态。
“那如果,柳孤城当上了柳家家主呢?”越长风单手支颐,一副真心好奇而认真思考的模样。“接替他父亲和长兄的位置,那也就没有借口不去接触影子朝廷的核心了吧?”
“你觉得,对于聚贤阁的真相,小骗子又会不会对本宫和盘托出呢?”
“卑职不知。”陆行舟面无表情,沉声回道。
越长风撇了撇嘴,“无趣。”
陆行舟眸光一黯,却是默认了她这句无趣。
这时她又说:“不过无趣的人,办起事来最是可靠。”
冷峻男人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翘起。
“把御史台狱那条尸体交给柳家,对外公布左仆射的死讯。”越长风对可靠的无趣男人发出命令:“得了死讯,柳家才会选出下任家主,本宫也是时候兑现给小骗子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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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家主是由柳氏之中拥有家业的各房男丁,根据家业比例权重之下选出。
老家主的死讯确认之后,柳府上下没有即时出手丧葬的事,反而要先选出下任家主,再由这位新任家主主持上任家主的一应殡仪事项。
下任家主的候选人本来不只柳孤城一人,相比他这位五六年前才由地下蹦出来的“四郎”,自小被先家主培养的二郎三郎、甚至是一些手握部分实权的叔伯想要接任家主,其实都比柳孤城要名正言顺得多。
可惜,那些依附于先家主和嫡长大郎的“正统”派系可以被聚贤阁清算的早已被消失,手握实权过大而不好动的叔伯都在交到越长风的那两本帐簿上,除掉他们根本不用柳孤城费一兵一卒。二郎三郎虽然都是先家主的亲生儿子,但他们自小便活在柳时言的影子
之下,无论在官场上还是家族里都是家族里都是庸庸碌碌,根本就玩不过同时拥有聚贤阁主这另一重身份的柳孤城。
服从于聚贤阁的那些人早已收到阁主命令扶持他钦点的“傀儡”柳孤城,偌大一个柳家竟然就这样由一个看起来毫无背景、过去一片空白的青年接掌成为家主。
新任家主作为先家主的孻子和今后代表柳氏的族长,正式在柳府正堂为亡父设了灵堂。灵堂连开三日,这位新任家主便在灵前跪足三日,除了做足孝子功夫以外,时人更赞家主风范,可担大旗。
长公主的銮驾在出殡前夜的第三天晚上姗姗来迟,来的是慢了点,可是那大摇大摆的阵势却仿佛要天下无人不知,她对这位本来已经是待罪之身的“前公公”的孝敬和重视。
越长风在仪仗簇拥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柳府,这时前来吊唁的人都已经散去,灵堂里的其他家属也已经回到自己院里睡觉,只剩下守夜的柳孤城一个人。
她眼泛泪光,嘴角微垂,好像真的是为“前公公”的死而感到黯然神伤一样,拿起三炷香颔首三次,插在灵前的香炉里。
柳孤城默默看着她完成一连串的动作,直到越长风挥退双方下人,他才走到他的面前,双膝一屈,缓缓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家属谢礼?”越长风调笑着问。
柳孤城额头触地,然后重新跪直身子仰头看她,一双眸子明静如深不见底的湖水。
“奴……见过主人。”
“记性不错嘛,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是本宫的什么东西。”越长风轻肆的笑笑:“是吗,柳家的新家主?”
听见“新家主”三个字,柳孤城的身躯似乎一震,平静如湖的眸子起了一丝涟漪。
“多谢主人让奴选上家主。”男人声音淡漠,像是初见时那株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出口的却是自卑自贱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奴都是属于主人的奴。”
越长风对左仆射那老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真的把他当作公公,前来吊唁一是代表朝廷稳住柳家,二是不过为了继续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罢了。
只是她现在看着一身麻衣素服的男人,清隽禁欲的气质配上跪在自己脚下的卑微动作,明明已是高贵的世家家主却在自己面前俯首称奴,在灵堂这样庄严肃穆的地方背德的服从于自己。
三重反差以及控制欲得到膨胀的满足感如潮涌上,越长风抬脚勾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轻佻的问:“那柳郎知道在这座灵堂里,你还是本宫的什么吗?”
柳孤城呆呆的看着她,茫然摇头。
越长风像常人喜欢用手挠挠宠物的颈部那样,用脚尖在男人的脖子上下擦了擦,才施施然的把脚收回,满意的看到男人的头仍然往自己的方向殷勤仰着。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情深款款的语气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柳郎是里面躺着的人的儿子,而本宫是里面躺着的人的媳妇,你的嫂嫂。”
“你说我们在灵堂里玩一出叔嫂相×,看着自己的长媳在灵前临幸孻子,左仆射大人在天之灵,会不会被气得灰飞烟灭?”
第37章 第37章唇舌、短暂的犯规……
宽敞的香案上只放上了佛像、灵位、莲花灯和香炉。
佛像悲天悯人,灵位严肃庄重,莲花灯长明不灭,香炉插满了前来吊唁的人对往生者表示尊敬和怀念所上的香。
这些被柳氏子弟和吊唁宾客郑重对待的物件,此时却被随便扫到一旁,越长风坐在香案边上,一只脚吊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另一只脚却是抵在香案前跪着的男人胸口上,男人脱掉了上身衣服,鞋尖便在光洁的胸肌上轻轻柔柔的打转。
柳孤城眸光幽深,深处似乎有一下火光燃点。
在庄严肃穆的灵堂里,祭奠的是她的前公公,脚下跪着任她用脚玩弄的是百年世家柳家的新家主、在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也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反差和背德的快感实在有些上头,越长风神差鬼使的脱口而出:“叫嫂嫂。”
黑眸里的火光一下燎原,柳孤城双唇一抿,没有顺她的意叫出那声禁忌的称呼。
只在国子学里教过她几年的沈约可以自恃身份的叫她长风,不过是有钱金主和穷书生关系的顾锦卿可以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小狗,来到他这里却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就是嫂嫂和小叔。
偏要隔着一个柳时言,偏要让他嗝应。
柳孤城沉默半晌,扁扁嘴角,哑声唤:“主人。”
……好样的,为了不和柳时言沾上边,竟然“忤逆”的叫自己主人了。本来属于羞耻和屈辱的称呼在此刻竟然被男人心甘情愿的叫出来,为的只是逃避他和自己、和他曾经被迫作其替身的长兄之间的关系。
越长风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愤怒,还是觉得好笑。她也不愠不火,只是好奇的问:“真的有那么不想做柳时言的弟弟?”
柳孤城摇头否定:“不是。”
“那是不想本宫做柳时言的妻子?”
柳孤城沉默了。
一脚不轻不重的踹在他的胸口,柳孤城闷哼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却很快便再次挺直,姿态规整的重新跪好。
“回话。”
“是,主人。”
“为什么?”
“因为……”柳孤城迟疑了一下。“……他不配。”
他不配。
这是第二个人说柳时言不配。第一个是陆行舟,他为人冷峻寡言,却是字字精僻;玄武门宫变的时候他本来就是处于太子阵营,曾经亲眼看着柳时言是怎样借着昭阳公主驸马之名拉拢朝臣、转身却与其他世家一起投向太子一方。
“为什么不配?”越长风收回脚,仍是吊在香案前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单手支颐仿佛真的在沉思这第二个人说的不配是在不配什么。
柳孤城定定的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支配者,脊梁似乎比刚才还要挺得更高更直,坚定的道:“因为他得来的一切全是假的。”
“不过是投胎投得好了点,他的身份、背景、生命、甚至这一生所行的路全部都有人为他铺好了,从来都不用努力便得到所拥有的一切。”男人的表情似是嘲讽,却又有些落寞:“这样的人,不配。”
越长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仿佛真心认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嘴角的微笑却透着嘲弄和轻蔑。
“本宫也没有多努力呀。”她一脸天真的笑着。“可本宫还是得到了你,不是吗?”
不是的。
柳孤城在心中叫嚷。
在柳十二还是接受训练和改造的替身暗卫时,他便以比同龄人远远要高的悟性和文才得到聚贤阁的注目,然后他把握机会,以成为枪替作为交换条件离开暗卫营和脱离柳家,进入比柳家更高的存在——由四大世家和太子组成的利益共同体,聚贤阁。但他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无名无姓还要帮权贵代考的科举枪替,自进入聚贤阁以来他便一直留意着朝野动向,也留意着在柳家发生的大小事。
所以他知道十二岁的越长风为自己争取到了女孩本来无法进入国子监上学的机会;也知道她成绩出众,受承元帝重用得到出入紫宸殿辅理朝政的机会;因为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放在别人身上本来并不可能的成就,也因为知道她是怎样由聚贤阁和柳家本来并不重视的一介女流成为了柳时言必须拉拢的对象,所以才知道她绝非没有努力。
他更知道,她从放弃一切权力地位嫁给柳时言做一届普通妇人,直到反杀不把她放在眼内的丈夫和三位兄长,架空父皇独揽大权,再到成为朝廷真正主宰的摄政长公主,她不仅绝非没有努力,她的努力比旁人远远要多,走的路比旁人为她所铺就的远远要长。
明明是出身和成长环境有着天渊之别的两个人,柳十二自出生以来便什么也没有,而昭阳公主什么都拥有最好的,他却从她身上隐隐看到了自己。
可是他还是违心的说:“是,主人。”
支配者只需要顺从,并不需要同情。
越长风轻轻一笑,似乎并没有把小骗子口是心非的回话放在心上。
“无论你怎么想,你大哥已经得到了所有最贵重的、最美好的东西,包括本宫这一辈子唯一的驸马之位。”越长风用脚挑起他的下颌,笑着说道。“你待如何,柳郎?”
他待如何?
他又可以如何?
一直紧守着为奴规矩的柳孤城忽然在没有主人命令之下站了起来,在越长风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后颈被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热切又激烈的吻已经堵住了她的双唇。
本来垫在膝下的麻衣被他拾起来一下扔在女郎身后的莲花灯上,灵堂的灯火暗了不少,加上四下一片寂静,感官被无限放大,混浊的呼吸声渐重,四唇变换着角度交接的啧啧声异样的清晰。女郎在身高的差距下被迫仰着头,接受着他密密麻麻落下的吻,但支配惯了的她却很快便化被动为主动,唇舌与入侵者的唇舌交缠,还放任自己发出了舒坦的轻哼。
自第一次被送入长公主府中直到现在,越长风对他的玩可说是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亲吻过他。
大概是四唇交接的亲密感,最容易给人他们是平等相爱的错觉。
柳孤城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像是平等相恋的恋人一样,一个个温柔缱绻的啄吻落在支配者薄情的唇上。
越长风对他的犯规似乎没有立即抗拒,又或者她本来就想在前公公的灵堂上玩这么一场叔嫂××的游戏,配合地与他热情亲吻,甚至伸手往他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上摸去,忽轻忽重的摩挲打圈,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的时候,交缠着的唇舌之间似乎溢出了一声玩味的低笑。
玉指一勾,拉开了里裤的系带,却没有立即放开。微凉的指背抵着滚烫的皮肤,把裤头往下微微一拽,笼子顶端探出头来,在微弱的灯光下发出柔和的闪闪金光。
身后的莲花灯忽明忽灭,越长风重新抬首看着柳孤城忽明忽暗的眸子,眉眼一弯:“你说父亲是不是看见我们叔嫂这个样子,迫不及待想要显灵了。”
她上一次在这座柳府灵堂里吊唁过柳时言,反常的莲花灯让她不只是想起了今天祭奠的前公公,她恍恍惚惚的总觉得柳时言也在冥冥之中看着这座灵堂里发生的事。
“别说他了。”柳孤城抓住她扣着裤头的手腕,却不知是想要让她扣紧,还是更想让她放开。“也别说什么哥哥弟弟叔叔嫂嫂的。”
“现在只有我,柳孤城。”
难耐的燥意让他头脑发热,双目迷离,他更加紧密的啄吻着她的唇瓣,声音低沉沙哑,往她的唇上呼着气轻轻呢喃:“鸢鸢。”
两个字犹如欲\火焚身之际突如其来的冰水灌顶、当头棒喝,一下子把越长风周身熊熊烈火彻底淋熄,一棍子从天上打回地下。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柳孤城的脸上,直打得他放开了抚着主人后颈的手,身子不禁一仰,失去重心的往后倒退两步。
裤子滑落地上,露出了完整的笼子以及里面一大只可怜的金丝雀,可是氤氲暧昧的气氛已经被破坏殆尽,满室气温降至冰点。
“本宫的小字,是你配知道的么?”越长风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像冰锥一般狠狠刺穿两人之间一下凝结的气场。“也是你叫得的么?”
柳孤城整个左边脸颊肿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紧咬着唇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红色的左边脸再次受了一下掌掴。
“规矩呢?”
“噗通”一声,柳孤城几乎是摔下去的,双膝跪倒在地。
“奴有罪,主人。”他低垂双目,越长风看不见她最喜欢的那双眼眸,刻意压抑着的声音却空洞得很。
她冷峻不带丝毫感情的问:“你有什么罪?”
柳孤城很清楚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他本来就是在刻意的挑战她的极限,刻意模糊主人和奴隶的界限、嫂嫂和小叔之间的界限,她和自己之间那些本来无法跨过的鸿沟。
可是,他踩过界了。
越长风的界线,是那个代表着过去的小字,鸢鸢。
所以,她将会把他今晚所犯的错,那些她早前刻意忽略掉去看他怎么演下去的错,统统翻倍的把帐算回来。
“奴没有在主人面前保持跪姿,不得主人允许站了起来。”
“奴自称了我。”
“主人问的话奴没有回。”
“奴忤逆了主人的意思。”
“奴没有管好属于主人的身体,没有允许之下……自作主张的碰了主人。”
明明男人心如明镜,每一个犯错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最重要的一样,他还是固执的没有认。
越长风整理衣襟,重新坐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睨视地上男人:“还有呢?”
柳孤城狠狠一咬,牙齿直咬到了舌头上,浓浓的血腥味在口中化开。
他舔着嘴里的血,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奴妄想……与主人平等。……与大哥一样。”
“呵。”越长风不置可否的冷笑,听不出她对这个答案的满意与否。
她忽然从香案上跳了下来,指出自己本来坐着的位置狠戾命令:“趴上去。”
“上身贴在案上,视线朝下,翘起臀部,双脚点地。”
柳孤城往下趴去的时候,她甚至嫌他的动作不够干脆俐落,伸手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头往下按去,直到重重的和案面接触。
然后在他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她拿起了被拨到一旁的灵位。灵位上写着柳家前家主的名讳、左仆射的官职、在家族里第几代行第几的排名、以及曾经让他威风一世的第某代家主之称。
如今,却不过是一块趁手好用的木板而已。
“接下来你最好不要动,这是本宫对你最后的警告。”
第38章 第38章惩罚、本宫给过你一个机……
光裸的男人上身贴着香案案面,双脚并拢仅仅点地,高高撅起的臀部像八月十五的满月一样又圆又白。
他遵从着主人的命令把重叠的月光分开,僵直的双手不知是出于羞耻还是疲惫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预想中的责打一直没有落下,身后的支配者说完那一句话后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有渐渐变得平缓的呼吸声。
柳孤城现在的姿势是面朝下,视线只能看到鼻子下的香案方寸之地,看不见身后支配者的样子。他只能凭没有什么变化的呼吸声猜测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动,同时好似有一道审视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她一直在等待。
等待本身就是一种调教。
等待未知的惩诫,等待未知的命令,等待未知的羞辱。等待的过程就是让名为“服从”的种子发芽的过程,在漫长的等待中不去催促、不去质疑、不去妄想,学会无条件的接受任何到来或还未到来的刑罚。
至于刑罚的执行,则反而是考验“服从”的结果。
所以越长风手执作为木板的灵位,甚至在空中挥舞几下,却是久久没有落下,只是静静注视着那两片白月光,让男人听见她刻意控制得平无波澜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四周环境却只有一片死寂,只能在一片空白之中等待。
不知等待了多久。
在柳孤城已经开始失去了对时间的观念时,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动作不像刚才的两记耳光那样暴戾,却仍是不容置喙。
那一按似乎是暗示着等待结束、刑罚开始的
前奏。
“啪。”
第一下并不重,刚好让他感受到木板冷硬的触感,大概让他猜到打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隐隐的酥麻代表占有和羞辱,仿佛只是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男人的头微微偏侧了一下。
按在头上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把它转回来,还惩罚性的捏出了几条红痕。
“允许你动了么?”
越长风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冷厉和暴戾,比平时低沉的嗓音像刽子手一样的冷漠和克制。
“没有,主人。”
“那就别把本宫的话当耳边风。”
越长风话音刚落,接着是响亮的“啪”一声。
猛然的力道让本来已有松动的发髻散落,暗哑的闷哼从男人嘴边溢出。
柳孤城身驱一震,却还是坚持着屈辱的姿势,双脚直得发疼,双手再次用力掰开月光,不敢违背支配者的命令。
越长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勾,情深款款的游戏固然好玩,但她还是喜欢看他在自己面前敢怒而不敢言、无论受了多少的委屈也只能乖乖屈服与忍耐的样子。
不论他是为了什么而挑战自己的底线,又是为了什么而收起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一刻的他终归露出了男人最美丽的样子。
“啪。”
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力度让男人身子歪斜,木板所落之处让八月十五的白月光变得泛红。柳孤城把先前已被咬破的舌头再次咬出了血,血绣味让他短暂清醒,身体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调整姿势重新立直,唯恐支配者对他的“蠕动”有一分的不满意。
“啪。啪。啪。啪。啪。”
“本宫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这是对他又一次私自挪动的惩罚。
事实上嫩滑的地方被板子重重责打,有谁又能反抗身体下意识的逃避而真的忍住不动?
越长风明知这是强人所难,她却必须让眼前一次又一次踩踏自己底线的男人明白,奴没有资格与主人平起平坐,自也没有资格去质疑她的任何命令。
就算再怎样不合常理也好,奴在下意识所做的一切,本来就应该因为主人的意愿而被强行修改。
“啪。啪。啪。啪。”
“多少下了?”越长风又飞快的打了四下,然后状若不经意的问。
“十一下,主人。”柳孤城的嘴唇几乎是贴在案上,瓮声瓮气的回。
被动承受的时候还要主动数数,羞耻感源源不绝的涌上,柳孤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数得下去。
越长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手上动作继续。
“啪。啪。啪。啪。啪。啪。”
忽缓忽急、忽重忽轻的数十下后,柳孤城放在臀上的手终于无力滑落,两片月光再次贴上对方,甚至还抖了一抖。
“呵。”
没有笑意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灵堂里更显阴冷诡异。
“柳郎不是很会忍的么?”
柳孤城绝望的阖上眼睛。
“求你——”
“主人。”
越长风把他的脖子整个掐住,男人面朝下的头颅被微微带离案面,他的脖颈被迫以不舒服的姿势后仰,臀上火辣辣的痛让他不禁大口大口的倒抽凉气,偏偏被桎梏的脖颈又让他难以如愿。
“忍不了,就说些本宫爱听的。你是本宫的什么?”
“……奴是主人的所有物。”
越长风不置可否的轻笑。
“那你现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伺候主人,取悦主人。”
“啪”的一声,木板再次落下。
“不,”越长风摇了摇头。“是被本宫×,被本宫使用。”
“……是,主人。”柳孤城的声音轻得不太真实。
“本宫本来给过你一个机会,去扮演一个平等的身分取悦本宫。”越长风的声音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有些发自内心的可惜。
这样平静而怜悯的话却充满着无形的压迫感,柳孤城再清楚不过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们之间“叔嫂”的这一层身分,而她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就是为了告诉他,她早已预判到他的反应和行为,她知道他抗拒什么,妄图什么,但到了最后,他都只能顺从。
忽明忽灭的莲花灯下,本来白滑干净的白月光变成了红通通的血月,可怜巴巴的带着一种妖冶的凌虐美。
麻衣覆上圆圆红月,粗糙的表面与磨擦着激起层层战栗。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满口大话的小骗子这才像被褪下伪装,一层一层由内而外地被剥光,又一点一点地被操控、被引导,成为支配者完全的私有物。
实在太可爱了。
越长风俯身下去,一手捏着他的下颌迫他微微扭头,看着他嫣红的眼尾和水光潋滟的通红双目,在他的唇角上施舍了一个吻。
她似乎对唇舌交缠的感觉有些上瘾,但相比被动的接受男人在自己唇上的亲吻,她还是喜欢在把他弄脏弄坏之后,残酷却又不失优雅地享用着属于自己的身体,用他身体上的痛苦来慰藉叫嚣着的的阴暗暴戾的支配欲。
“就这样,乖乖的。”
她在他唇上每一寸印下温柔轻吻。
“好不好?”
柳孤城闭上了眼睛。
“……是,主人。”
越长风看不见他的眼睛,也听不出他这句合乎规矩的话到底是出自真心与否。
男人被吮得微微肿胀的唇瓣上方传来支配者闷闷的笑。
“那么,告诉我。”她的声音低沉而魅惑。“你是怎么知道鸢鸢的?”
柳孤城一下清醒。他却没有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急促而混浊的鼻息,声音沙哑仿佛还在迷离之中。
“我知道你和大哥之间的一切。”他半真半假的说着,没有用敬语贱称,听下去却更加让人感觉真诚。“直到我被逐出柳家之前……我一直都躲在暗处,偷偷窥视。”
“哦?”越长风伸手摸摸他有些火辣辣的下唇,像在挑逗有趣的宠物一般,饶有兴味的笑笑。“那你知道柳时言是怎么死的吗?”
咯噔一声。
柳孤城听见自己心如擂鼓的跳。
他当然知道柳时言是怎么死的。
自柳十二脱离柳家进入聚贤阁以来,等待的便是这一个机会。不是以影子替身的身份活着,而是等这位所谓大哥和少主跟着注定失败的太子死去,再以榜首枪替的身份打入组织内部,借着空隙乘机上爬,最后取代他,超越他,成为真正掌控影子朝廷的聚贤阁主。
他早就知道柳时言会死在他并不放在眼内的妻子手上。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眼帘打开,露出泛红而迷茫的黑眸:“奴不知。”
桀骜不驯的恶狼仿佛在经过冷酷无情的调教之下已经收起爪牙,变成老实驯化的家犬。
越长风用指背扫扫男人可怜兮兮的眼尾,不置可否的笑笑。
“柳哥哥死的时候,本宫就在他的身旁。”桃花眼里笑意盈盈,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身下动弹不得的柳孤城。她凑到他的耳畔,轻轻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你想不想知道?”
柳孤城眸光清明,仿佛这才清醒过来,明净如湖的黑眸里却是一片清明,坦荡荡的方法没有一丝隐瞒,清晰不过的倒影着身上充满恶劣笑意的支配者。
“主人的意愿,就是奴的意愿。”他一脸乖顺的应道。
驯服、乖巧,不去触碰她的底线,却又巧妙地回避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两人之间一片诡异的死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呵。”越长风爽朗的笑出声来。“小骗子。”
第39章 第39章书案前和书案下(柳孤城……
葬礼之后,尚书左仆射一职由原来的尚书侍郎顶上,柳家的新任家主也得到了柳家上下和其他三大世家的认可,科举枪替的风波好像就这么落幕了,无论是朝廷还是世家日子一样都还是那样的过。
从名不经传到成为在家族和世家之间毫无异议的柳家家主,柳四郎也是很会做人,转头便给朝廷送上了一份大礼。
那是一
份江东船务的航线图。
江东船务是柳家的主要资产之一,水上运输也是由柳家一家独大的市场。箇中原因除了有柳家财雄势大的因素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独有的航线图——柳家船务除了走遍大江沿岸,也有资助旅行者扬帆出海,探索茫茫大海以外未知的世界,一点一点的绘成了这些海洋航线图。
越长风坐在书案后的宝座上,座下一如既往的扣着金链,被金链拴住的男人默默跪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
柳孤城以柳家家主的身份主持“亡父”的葬礼后便被传召进了长公主府,脱下端庄的蓑麻孝服,换上衣不蔽体的薄纱,重新夹上名为“规矩”的条条金链。
——主人的命令是:她不用他的时候,他也必须在旁侍奉,但他的双手缚在背后,不许发出声音,也不许有一丝动静。
每一条金链上都系着铃铛,越长风让他跪直,淡淡丢下一句:“铃铛不许响起,哪里响了就罚哪里。”
然后就把他丢在脚下,仿佛男人并不存在,翻着手中由他呈上的航线图看得津津有味。
与灵堂里她流露过的激情、暴戾和冷酷不同,现在的越长风像是重新掌握了对自己情感的全面控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控,把男人拴在座下与其说是奖惩或训诫,更似是在留白。
浮躁不安的心,需要用留白的时间去磨平。
用单调甚至枯燥的时间去打磨他的性子,加深他的身份认同,让他习惯为奴应有的态度和礼仪,就像她也在用这段时间也在学习冷漠和抽离,做好从容自若的主人角色。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书房里静得细针落地可闻,柳孤城不知自己跪了多久,意识开始变得麻木。
越长风忽然开口:“为什么把航线图给我?”
柳孤城身子微颤,愕然抬首。这一抬却是扯动了胸前“规矩”,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越长风这才正眼看他,俯身下去一手托起他的下巴,另一手毫不留情地打在“规矩”上,一把将金链打在地上。
柳孤城把下唇都快要咬出血来,终是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
在反覆惩罚之下终于学会了支配者的法则,越长风对这个中段成果很是满意:“柳郎真乖,自己把规矩叼起来,让本宫给你戴上。”
柳孤城也没有忘记回话,“是,主人。”她说的是叼,他的双手也被捆在背后,只能趴低身子用唇齿勾起地上金链,然后努力伸长身子,尽量以最小的动作把“规矩”交到越长风摊出来的掌心里。
可是,动作再小,一动便响的铃铛又怎会完全不发出声音?
柳孤城默默看着主人“好心”的帮他把“规矩”重新戴到红肿的位置上,一边保持着静止不动的玩偶状态,以为此事就此便了,却又再次听见支配者居高临下的声音:“刚刚才教过的东西,柳郎又忘了么?”
他一下懵了:“这……”
这明显是强人所难,要把地上的铃铛叼起来重新戴在身上,哪有不响的道理?可越长风明显是要折辱于他,偏偏要他明白无论支配者的规矩有多强人所难,他也只能乖乖接受无法遵守的惩罚,奴从来都没有向主人据理力争的权利。
柳孤城把说到口边的话强行咽了下去。
“是,主人。”他的声音因疼痛和绝望而变得微哑,低声道:“奴的铃铛响了,请主人赐罚。”
越长风知道他已经学会了自己给他上的一课,便不再为难,轻飘飘的说:“这一下先记着,现在回答本宫的话。”
为什么要把江东船务的航线图给她?
柳孤城定定地凝视着高高在上的支配者,她的脸色一片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奴不想重蹈大哥的覆辙。”他轻轻说道。
男人的双眸一片澄澈,越长风与他对视,看不见黑眸深处那一点的叛逆星火。
她无法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可在灵堂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对他说过真话。
那时她一边轻抚柳孤城高高肿起的两片血月,一边半真半假的说道:“柳哥哥因为地下钱庄的那两本帐簿和太子产生龃龉,被太子趁乱所杀。”
“奴把柳家赖以掌控船运的秘密给了主人。”柳孤城的模样真诚至极,还带着一丝让人难以狠得下心的楚楚可怜。“求主人垂怜。”
越长风心中莫名一动。
一闪即逝的悸动却很快便被抛诸脑后,越长风不上心的笑笑:“就算你不主动把东西奉上,本宫可也没有废太子那么无情,怎会杀了你呢?”
只是,最无情的从来都不是死在玄武门下的废太子。柳孤城心如明镜,却没有说话。
越长风见他没有回话,也不发怒,只是续道:“柳郎每一次跟本宫这样讨价还价,都是必有所求。”
她再次露出了那副怜悯的表情:“说吧,这次的条件是什么,让本宫想想你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柳孤城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越长风秀眉一挑,“够胆跟本宫三番四次讨价还价的柳孤城,现在是不敢提出要求,还是不敢接受代价?”
她的声音淡漠而克制,听不出什么感情,却让柳孤城感受到无形的压力罩顶。
柳孤城脑中飞快的转过无数念头,真诚而无辜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
“奴求求主人。”他结结巴巴的说着,似乎多有隐衷,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查什么?
“奴斗不过他们的。”
斗什么?
“奴……想要好好活着。”
有什么会让已经铲除族中反对声音的柳家家主活不了的?
柳孤城的每一句话都是没头没尾,一般人听到之后都只会心生更多疑窦,但他知道越长风比谁都要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对于柳家背后的人——不要查下去了。
控制着世家家主的影子朝廷——她斗不过他们的。
而他柳孤城只是处于朝廷和影子朝廷的夹缝之间的可怜虫——不过想要好好活着。
柳孤城不知道越长风对聚贤阁认知多少,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这些年来一边装作对亡夫情深难忘,一边暗中查探柳时言背后势力,显然已经隐约探知到影子朝廷的存在。
她不介意帮助自己铲除异己,坐上阁主之位,还多番训诫调教自己,在自己身上形成无法逆转的臣服意识,为的不是她的一己私欲,或者说满足的不只是她的那些阴暗欲望。
眼前看似轻轻淡淡的女郎,本来就是以他作为工具,打入影子朝廷的内部,成为她窥探世家背后势力的一根针。
可惜,她找上了的偏偏是聚贤阁主本人。
她在明而他在暗,到底是谁掌握了更多信息,是谁在这场无形的角力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谁是猎人而谁是猎物。
还真是难说得很。
越长风沉吟半晌,正在思考着男人以卑微可怜的口吻说出的这三句话里所有的明示暗示,却忽听下人来报,翰林修撰顾锦卿正在外院等候召见。
柳孤城身子一僵,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却明显不敢乱动。
越长风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笑着吩咐下人:“让顾大人直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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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卿进来的时候,越长风正在书案后懒懒坐着,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是一副兴味盎然的笑。
“姐姐。”顾锦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眉眼含笑小跑上前,却发现他那慵懒的姐姐竟然一下正襟危坐起来,本来和书案边边离得远远的上半身一下贴近案沿,仿佛在下
意识的戒备……或者在隐藏书案底下的什么。
他心下一阵奇怪,嘴上却是一副纯真的撒娇道:“姐姐好久没有传召我了。”
越长风上身前倾,身子和案沿之间更是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她朝顾锦卿勾勾手指,一身衣冠楚楚的翰林修撰便像最听话的小狗一样乖乖把头送了上去,让她隔著书案挠挠他的下巴,嘴里还恰到好处的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了?”她的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宠溺,明知故问道:“小狗挂念姐姐?”
顾锦卿扁扁嘴:“就只有小狗挂念姐姐,姐姐都不挂念小狗。”
“这怎么会呢?”越长风漫不经心的笑着,不走心的哄道:“不挂念小狗的话,姐姐就不会特意传召你了。”
顾锦卿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谎言:“明明姐姐派人来传的时候,说的是有关翰林院的事。”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越长风调笑的表情多了几分庄严正经,玉手放开小狗的下巴,指了指下首的椅子:“锦卿坐吧,这事我们慢慢说。”
顾锦卿不舍得离开姐姐触碰范围以外,却也不敢忤逆,乖乖走到下首坐下。
他忽然瞥见了书案边上的那堆东西。金光闪闪的,用途不明,却显然和书案格格不入。
“这些是——”
他才开口说了三个字,却被越长风摆手打断。
“不该问的,小狗就不要问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顾锦卿却知道却是翻脸无情的先兆,眼尾微耸的点了点头。
那是一堆小小的铃铛,那些铃铛本来扣在名为“规矩”的条条金链上,在顾锦卿进来这里的前一刻才被取下放在案上。
而戴着那些“规矩”的男人,此时却是跪在案下,听见邻家弟弟的声音心里砰砰的跳着,却只能死死忍住把呼吸声降到最低,但求这位被他驱逐出阁的前下属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
偏偏越长风却不让他如愿,悄悄脱了鞋袜的玉足不安分的到处撩拨,柳孤城身上的铃铛虽然已被取下,但条条“规矩”还在,被玉足的足趾或轻或重的拉扯挑动着,羞耻感和屈辱感让他头脑发热,努力想要压下变得沉重混浊的鼻息,唯恐太大声了就真的会被把自己视作恩人伯乐的顾锦卿发现。
越长风呵的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在笑书案前的顾锦卿转軚之快,还是笑书案下的柳孤城有多么努力在忍耐。
第40章 第40章三人同堂、取悦她
不可以被弟弟发现。
只是因为三人同堂,支配者甚至不用一句命令或者威胁,柳孤城便自动自觉的咬牙隐忍——实在太听话了,桌下含羞忍辱的狼几乎便要比桌前乖巧黏人的狗更加驯化。
见顾锦卿在堂下坐定,越长风上身重新后倾,慵慵懒懒的半躺在宝座上。
书案下的脚开始肆无忌惮的游走,还偏不给桌下男人一个痛快,瘙痒难耐得让他头皮发麻。
座椅和书案之间的空间本就狭窄,柳孤城身形颀长,被迫弓着跪在桌下已是难受得紧,还要受支配者的玉足随意亵玩,偏偏他避无可避,双手被缚无法捉住那只不安分的脚,又不能发出一丝声响让顾锦卿发现桌下异动。
越长风看也不看桌下的人,只是用脚感受着他的僵硬和燥热,一边若无其事的和顾锦卿说起话来。
“这些天在翰林院过得怎么样?”
女郎声音温柔,带着发自真心的关怀和宠溺。书案下的柳孤城眸光幽深,面色阴沉,同样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她永远留给自己的却只有温柔假象之下的残忍和轻蔑。
顾锦卿软软糯糯的声音也是柳孤城想也不敢想的:“小狗天天都在想姐姐。”
“大传胪那日之后……我都没见过姐姐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上首闲适惬意的女郎,恨不得上前与她亲近,没有她的命令却又只能乖乖坐着。“还以为当上了官,可以在皇城里天天见到。”
桌下“天天见到”的男人身子一僵。越长风脚趾一勾,勾在他胸前“规矩”上,感觉到他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的战栗,饶有兴味的笑:“你看你多没大志,就只会想姐姐。”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书案前的人听,还是说给书案下的人听。
“小狗的大志,就是走到可以光明正大见到姐姐,和姐姐站在一起的高度。”顾锦卿定定的注视着上首女郎,目光澄澈而真诚,说出的话却是大胆至极甚至逾越。
越长风一下坐直身子,目光冷凝。
“和本宫站在一样的高度?”她嘴角微勾,笑容没有温度。
柳孤城蜷缩在桌下一角,看得见的只有面前那只玉足,却不难从那清清冷冷的话音里想像她此刻脸上似嘲非嘲的表情。大概还会加上一句,你配吗?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越长风却只是轻轻一笑,脸上冰雪消融,柔声道:“那小狗可要好好努力了。”
“沈中书和政事堂的宰相们,可是每天都要面见本宫的。”
她懂得如何抛出诱饵,也不介意向乖巧上进的小狗抛出他想要的诱饵。只要他凭自己的野心和能力爬上高位,然后贡献给她所有的权势、利益,以及忠诚。
柳孤城心如明镜,可是他只能被缚着双手跪在桌下,越长风连一点滴糖衣毒药也不屑施舍给他,只有残酷的调教和驯化。
“本宫手里有一份大江南北以至大海之外的航线图,本宫想派人沿线航行,把所见所闻编成一本风物志。”越长风不知也不管桌下的人在想什么,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堂下青年才俊,然后用眼神示意桌案一角放着的柳家船运航线图,“顾翰林怎么看?”
一说起政事来,掌权者的脸上表情威严而优雅,不带有什么私人感情,称呼也由亲昵的小狗变成硬梆梆的官衔。
顾锦卿没想到姐姐把自己叫来府里是为了这样正经八百的事,一时呆住。他却很快便反应过来,翰林院的工作本来就是编修史典书籍,航海图和风物志的确是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他连忙收敛心神,认真说着自己的见解,除了风物志意外朝廷还可以怎样利用航海图上提供的资讯开通海上贸易,从中分一杯羹,说的一通头头是道。
两人一来一回的,仿佛回到了往日资助人向受资助的穷书生抽检功课的日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有着天渊之别的君臣,只是暧昧不明的“殷姐姐”和小解元。
越长风认真听着,一边让顾锦卿解释细节之处,一边鼓励性的微笑点头,在初出茅庐的青年面前担当着富有经验的引导者角色。
在顾锦卿看不见的书案下,玉足却沿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往上,碰到了那张五官端正分明的脸。
柳孤城僵硬的身体明显一震,脸颊烫得像火炉一样。
屈辱感、羞耻感、割裂感、无助感。所有的情绪如潮水涌袭,他能做到的却只有死死忍住粗重的呼吸声,并且紧抿嘴唇,死守门户不让恶意满满的足趾入侵。
越长风眉眼含笑,脸上依旧泰然自若,没有因为桌下男人的“忤逆”而感到挫败,更加没有在堂下小狗的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过来吧,小翰林。”她笑着招了招手。
顾锦卿在下首的椅子上早已是如坐针毡,恨不得从冷冰冰的座位上跳起来扑上前去,和他的殷姐姐亲近。而他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一蹦一跳的走到书案前。
越长风微微前倾,仿佛在隔着桌子主动与他拉近距离,却也恰好的遮住了上身和桌子之间唯一有可能漏出桌下风光的那一条缝。
而在同一时间,桌子下的脚精准的移到了柳孤城身下的笼子上。
他仅仅吞下了快要溢出唇边的低呼。
脚尖却没有放过临近崩溃的他,反而不轻不重的一辗。
“呃——”柳孤城终于忍不住闷闷一哼。
这时,越长风的话音恰好响起。
“把这本航线图拿回去吧,好好端详一下,然后给本宫上份折子。”她若无其事的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越长风似乎刻意提高了声线,在顾锦卿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之下,反而比刚才更高的声量几乎便要让人怀疑书案下别有玄机。
却是刚刚好盖住了男人极低的哼声。
黑暗窄小的空间里,柳孤城神色复杂,明明是她刻意让自己几近暴露,把自己放在这个随时被人发现自己耻辱下贱一面的位置,是她把自己生而为人的尊严生生夺走,深刻地把卑微的身份印在他的下意识里。
却也是她在最紧急的时刻,伸手把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他给拉了一把。将她亲手剥夺的尊严与人格,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他还了那么一点点。
偏偏他还不自禁的感到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
而且不只感激,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病态的兴奋。
笼子里的金丝雀蠢蠢欲动的抬起头来。
越长风明显也感觉到了,动作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柳孤城的双手缚在身后,没有任何办法制住那只肆意作乱的脚,他扭动着身子一直后退,直到后背顶在书案边缘垂下的木板上,终于退无可退。
玉足却还在拙拙逼人的步步进击,一步一步的侵占他的空间,把他玩得将近崩溃。
“姐姐。”顾锦卿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越长风单手支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嗯?”
顾锦卿总觉得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声音,心里也有一阵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凝视着自己。
可是这书房里明明没有第三个人。
他强自压下那种让人不安的怪异感,把清俊的脸凑近女郎面前,纯情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小狗今天可不可以留下。”
越长风但笑不语。
朝中新贵的青年才俊此刻不过是一条黏人的小狗,得寸进尺的问:“姐姐想不想要小狗伺候。”
不是他可不可以,而是她想不想要。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悟性实在是高,太过懂得她想要听见什么,他又应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向她求怜。
越长风伸手抚了抚黏人小狗红润的唇瓣,手指从顺从地为她门户大开的双唇之间钻了进去,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刮弄小舌上的舌苔,搅动着它迫它与支配自己的指尖共舞。
唇舌讨好地包裹上去,无微不至的伺候着支配者贪玩恶劣的玉指。
越长风玩了一会,才悠悠然问:“可是本宫公务繁忙,小狗想要怎样伺候?”
“跪在书案下面,本宫一边处理朝政,忙得记不起还有一只小狗,但小狗也还一边勤勤恳恳地在本宫脚下工作。”她缓缓说着,语气慵懒惬意,平静得仿佛在描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一件的确现在正在发生的、在这座公主府里再也普通不过的事。
嘴上话音刚落,桌下的脚趾便一下夹住了金丝笼子的顶端,轻轻一扭。
柳孤城退无可退,也没有活动自如的双手可以紧紧抓住狠下心来要让他在第三人面前彻底暴露的下贱一面。
但他还有一张嘴。
柳孤城终于狠下心来,身子骤然一弓,张嘴咬了下去。
这次轮到他感觉到对方出乎意料的惊讶和僵硬。
他竟然还感觉到一种报复的满足感。
“唔,用你这里——”越长风很快便控制住了脸上表情,淡然抽出手指,轻蔑地往桌前小狗的唇上一抹。“取悦本宫?”
桌下的人一点也不听话,桀骜不驯的狼竟敢反咬主人,她却没有恼怒,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在某种意义上,柳孤城的确用自己的唇齿取悦了她。
越长风发自真心的呵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