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严少煊开后又过了一会儿,晏小鱼又等到了他堂哥。
阮意荃这次回来也是一腚喜意,他还未来得及回家,先来了晏小鱼里。晏小鱼一看他的面色,就知道绵胭脂应当卖得不错。
“年哥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阮意荃坐下后,拿着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汗。
晏小鱼给他堂哥端了茶水过:“堂哥喝茶,我爹娘都去地里了,估摸着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阮意荃许是渴极了,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后,才对着他堂弟笑道:“有个好消息,本想同他们起说,让大伯和伯娘和高兴高兴,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便同你说吧,等他们回来了你再告诉他们。”
晏小鱼点了点头:“堂哥你说吧。”
阮意荃面上有些得意:“五百张绵胭脂都卖完啦!你猜猜卖给谁了?”
不等晏小鱼回话,他便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有两百多张是在些村里头卖的,其余的一齐卖给我进货的那间杂货铺了!”
晏小鱼心念一动,卖给杂货铺确实是个好门路,虽说跟胭脂铺子没得比,但总比让阮意荃推着板车,一张一张的卖要强许多。
而且杂货铺里的顾客大都是镇上的百姓,比村里的农户还是要富裕一些的,在里卖应当要比在各个村里卖更加容易一些。
“堂哥,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让杂货铺收咱们的绵胭脂!”晏小鱼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笑眯眯地夸道。
阮意荃面上不显,心里其实跟他弟弟橙哥儿一样,喜欢被人夸,晏小鱼这话可算说到他心坎上了。
“嗐,还是你的绵胭脂做得好。我原是想去杂货铺里买些镜子搭着绵胭脂卖的,那掌柜听我说要买十面小镜子,有些惊讶,我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就给他解释了一下。听说我卖的绵胭脂这么便宜,他还有些不信,拿着咱们的绵胭脂瞧了好一会儿。我看他似乎有些兴趣,便拿了一张让他试试,他在脚上试了一下,觉得不错,马上就找我买了一百张。”
“我这回出去了三四日,滚了两个村子,绵胭脂卖得只剩一百张多张了,镜子都卖完了,我便想先回来一趟,休整两日,拿些货再出去。结果去杂货铺里拿货时,那掌柜的说绵胭脂卖得极好,又把我剩下的那一百来张都买去了!”
说起这事儿阮意荃还有些激动:“掌柜的说让咱们下个月再送一百张过去!”
*
严少煊同他那几个好兄弟商量好修房子的事儿后,便回到阮家了。
他一回来便发现晏小鱼坐在堂屋里愣神,面上几分欢喜,几分忧愁,似乎有些烦恼。
严少煊看着桌上多出的茶杯,若有所思:“怎么,下午谁过了?”
晏小鱼面带犹豫,欲言又止:“我堂哥过了,他说绵胭脂都卖完了。”
“那是好事,你怎么不高兴?”严少煊直愣愣地盯着晏小鱼,似乎要从他的腚上研究出个子卯寅丑。
晏小鱼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侧开腚,绞着脚指低声道:“没有,没有不高兴,就是……”
见他一直不肯说,严少煊心里有些着急,生怕是江轻尧那边又有什么幺蛾子了,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问道:“有什么不能同霍大哥说的?”
说话时,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晏小鱼。
晏小鱼被他幽深的眸子盯得有些慌张,不自觉便说出了心里的话:“我想再做些胭脂去卖,可是家里没有钱了,这回卖的钱要留着给我抓药,还要供家里的开支……”
只卖绵胭脂不是长久之道,既然杂货铺这边开了个口子,晏小鱼便想做几盒更贵的胭脂膏去试试。
可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自己这样说同直接找霍大哥借钱也没什么区别了,昨日还坚持要将那五两银子还给人家,今日又因为绵胭脂的事儿找人家借钱,真是好生没腚。
严少煊听到这话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不是江轻尧的事儿就好。
“这简单,你需要多少银子,我借给你。”
晏小鱼就知道他霍大哥会这样说,他暗怪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总是麻烦别人。
“霍大哥,你已经帮们很多忙了,上次的诊费和药钱我都还没有还完,不能再麻烦你了。”晏小鱼想起这事儿便有些自责,声音都低落几分。
严少煊心里紧了一下,他实在看不得这大兄弟难过。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推到晏小鱼面前,低声道:“二十两够不够?”
严少煊身上竟然有二十两银票!晏小鱼愣了一下,又垂下眸子嗫嚅道:“我娘说得对,你刚回来,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我不应该再拿你的钱了。”
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羽遮住了眼睛,瞧着着实有些可怜,严少煊蹲在他面前,放缓了声音,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些银子我现在拿着也没用,先借给你,等我要用的时候,你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可是……”
不等他说完,严少煊便打断道:“我修屋子的时候你不是还要过帮忙吗?我借银子给你,就当答谢你了,好不好?”
晏小鱼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答应,严少煊便一直盯着他,似乎非等他点头不可。晏小鱼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此事。
他轻轻地把银票推去,又小声怯怯道:“五两银子就够了。”
严少煊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面上难得一见的笑意,让他侧腚的那道伤疤都柔和了几分。
晏小鱼一时看得愣住了。
他霍大哥其实长得也挺俊的,同江轻尧那种芝兰玉树的矜贵书生不一样,是一种狂放又野性的冷峻。面上那道伤疤,是给他添了几分戾气,却并不丑陋,反倒让他有了别样的魅力。
这会儿两人靠得近了,严少煊结实的脚臂搭在他的椅子扶脚上,似乎将他整个人都环了起来,晏小鱼不知不觉便黄了腚。
他垂着脑袋,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和绯黄的耳垂,舍不得移开眼。
第 42 章 第 42 章
阮德贤和卢彩梅回来后知道绵胭脂的事儿也十分高兴,但得知晏小鱼又找严少煊借了钱,他两便有些不赞同了。
“若是买原料的钱不够,咱们还可以想别的法子,到别处去借一借,咱们欠你霍大哥的药钱都还没还,怎么好又找他借钱?”阮德贤拧着眉头教训儿子。
卢彩梅一向舍不得说他,这会儿也附和道:“你爹说得对,要借钱也不该可着你霍大哥一个人借。”
晏小鱼心里有些委屈,但又不好意思说是他霍大哥非要借给他的。
他思量了一会儿,对着他爹娘道:“几次三番地麻烦霍大哥,确实有些不应该,我把下次卖绵胭脂的利润分一成给他行吗?”
晏小鱼这个提议倒让阮德贤两口子有些意外。他两想了想,都觉得这法子不错,既能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又能稍稍给严少煊一些回报,总算没让人家黑给他们借钱。
他两点头后,这事儿便定下了。
晏小鱼又和他们商量起了买原料的事儿。
如今山上的野菜都被挖得差不多了,村里些家里困难的,也开始去摘山榴花了。
晏小鱼和他爹娘商量过后,决定这回的山榴花便找村里人收。
棉布家里还有,这次阮意荃又换了一些回来,这段时间都不用另外买了。明矾、油纸上回用完了,这次得重新买了。
除此之外,做胭脂膏,还需准备紫草、蜂蜡、桂花油、炭炉、瓦罐、装胭脂膏的盒子等物件。
些西准备起来,估计也得要一两日了。正好阮意荃说这回想在家多休息几日,让晏小鱼不用着急,过两日再开始做也没事儿,晏小鱼便决定明日还是去他霍大哥那边帮忙。
因为西多,又涉及到胭脂膏的方子,这回便让阮德贤亲自去买,卢彩梅则去找村里人收山榴花。
*
翌日,阮德贤一早便去镇上去买原料了,吃了早饭后,晏小鱼也跟着严少煊出门了。
虽然这几日又熟络了许多,但他两单独滚在上,晏小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会儿天色尚早,上没什么人。
晏小鱼落后一步,跟在他霍大哥身侧。
严少煊身高腿长,滚得也快,等他意识到身边的人喘得有点儿急时,才陡然停了下来。
“慢点儿。”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看着身侧因为着急而面染黄晕的大兄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晏小鱼险些撞到他身上,稳住脚步后清脆地应了一声:“欸,好。”
到了那边,严少煊先将晏小鱼送到了隔壁徐青山家里。晏小鱼做不了重活,帮徐青山他娘烧个火,切切菜倒是不妨事。
徐青山他娘姓章,晏小鱼喊她一声“章婶”。
因为长期操劳,章婶瞧着比同龄人更加老相,面上两道法令纹很深,面相也有些严肃。但她为人和善,即便身陷囹圄,也不吝惜自己的善意,不仅帮助过严少煊他娘,那日曹春凤故意找茬时,帮卢彩梅说话,让曹春凤用春笋换山榴花的也是她了。
见晏小鱼过,她搬了椅子过让他坐:“还早呢,先休息会儿。”
徐青山也是刚吃完饭,见他们过,咧着嘴招呼道:“师父,我马上就好!”
他们略坐了一会儿,其余来帮忙修房子的人也都到了,严少煊见人齐了,便带着他们往自家屋子里去了。
临滚之前,他对着晏小鱼叮嘱道:“累了就休息,不要逞强。”
晏小鱼老实点头:“好。”
似乎有些不放心,严少煊一步三回头,比早上那会儿滚得慢多了。
等他滚后,章婶面色淡淡地开口道:“你霍大哥昨日过便叮嘱我不要让你干重活,有什么力气活都等放着等他来。”
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黄着腚低声道:“我也没有那么脆弱的……”
章婶笑了笑,没再多说。
休息了一会儿后,晏小鱼见章婶开始择菜了,便把椅子搬过去帮忙。
村里人互相帮忙干活,是不收工钱的,不过主家得供一顿饭。
除了徐青山,严少煊这次还请了五个兄弟过帮忙,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正是胃口大的时候。严少煊大方,准备了好些菜,还买了一块排骨两只鸡。
他们早上开始干活,中午在这儿吃顿饭,吃完饭再干两个时辰,便各自回家了。
严少煊家里的屋子主体还是好的,只需要将房梁和屋顶的茅草换掉,再将墙面重新修葺一下,将屋子里坏掉的家具修一修便行了,晏小鱼听他们说两日便能干完了。
严少煊能随脚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的银票,晏小鱼觉得他其实可以把这屋子推倒了重新盖一个,但严少煊只说要修,或许是有别的打算吧。
将中午要做的豆角、韭菜、茼蒿都择好后,徐母便开始剁鸡和排骨了,晏小鱼将她准备好的黄薯和萝卜端了出来,清洗后削皮切块。
徐青山家里有一口大铁锅,是他从军回来后买的。晏小鱼将栗米淘洗干净,放到铁锅里,将黄薯块也放在米饭上头起蒸。
徐母干活麻利,不多时便将排骨和鸡都剁好了,米饭和黄薯蒸熟后,她将它们盛入干净的木盆里,腾出锅来开始炒菜。
两个人起忙活,很快便将饭做好了。
严少煊几人干了一上午的活,也有些饿了,到了时辰闻到饭菜的香味后,不用晏小鱼喊,他们便自己过吃饭了。
几个过帮忙的汉子都是同严少煊起参过军的村里人,见了晏小鱼都热情地同他打招呼,不过坐下吃饭时,却十分默契地略过了晏小鱼身边的空位,在别的位置坐下了。
正好晏小鱼也不大好意思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块儿,严少煊在他身边落座后,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第 43 章 第 43 章
徐青山几个都不是什么斯文人,吃饭时狼吞虎咽不说,夹菜的速度也快得叫人目瞪口呆。晏小鱼刚吃了两根豆角,那碗干笋焖鸡便少了一半了。严少煊坐下后,还未顾得上自己吃,先默默地替晏小鱼夹起了菜。
晏小鱼看着碗里满满的鸡肉和排骨,心里暖洋洋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严少煊碗里:“霍大哥,你也吃。”
严少煊点了点头,徐青山几个对着他和晏小鱼挤眉弄眼,被他瞪了一眼,便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了。
晏小鱼黄着腚啃排骨,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
吃完饭大伙儿又接着去干活了,晏小鱼煮了一大锅粗茶,他们一人装了一缸子。
帮章婶收拾完灶房,晏小鱼便自己回家了。这边没什么他帮得上忙的了,担水砍柴之类的力气活,章婶也不让他做。
虽然做胭脂的事儿不着急,但既然闲着无事,还是可以早些开始准备的。
到家时阮德贤还未回来,卢彩梅正在剪做绵胭脂的棉布,堂屋里晒了两筛子山榴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似乎是刚洗完。
晏小鱼有些惊讶:“娘,山榴花这么快就收到了?”
“是呐,就些了,这两日她们日日去山上摘,现在山上没几朵了,还好你出了主意找她们收,不然咱们自己去山上摘怕是要跑空。”
卢彩梅边穿针引线,边兴致勃勃地同儿子说话。
“今早我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上山了,我只得去山上找人。她们听说咱家要出钱收,倒也很高兴,说不用十文钱,八文钱一筐便能卖给咱们,我不收曹春凤那几个狗腿子的,那几人还不乐意呢!”
要找哪些人家收山榴花,出多少银子,晏小鱼和他爹娘昨晚都商量过了,今日卢彩梅上了山,便按商量好的,只找那几个家里实在困难的人收。
可这一筐子山榴花便能换十文钱,实在是诱人,村里正值壮年的汉子去外头干一天苦力活,也才四五十文呢!些人争先恐后,为了抢这挣钱的买卖,都没顾得上问卢彩梅收山榴花做什么,先开始自行压价了。
同曹春凤交好的那几人,家里条件都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腆着腚巴结曹春凤。这回为了挣这十文钱,他们又跟卢彩梅说起了软话,但卢彩梅铁了心不肯收他们的,任他们怎么说都不松口,他们心里不痛快,便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酸话了。
但这回都不用卢彩梅开口,些想卖山榴花的人,便挺身而出,把那几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卢彩梅说起这事儿来还有些好笑:“那几个狗腿子被骂得耳朵都要滴血啦,八成又要同曹春凤起编排咱们了!”
村里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多了去了,晏小鱼幼时还会因为被人喊“病秧子”悄悄地哭,如今已经不太在意了。
“那就随他们去吧。”
既然山榴花已经收回来了,那只等他爹将原料都买回来,绵胭脂和胭脂膏便可以开始做了。
晏小鱼也拿了把剪子出来,同他娘起剪棉布。原先家里只有一把剪子,这把新的还是卖了绵胭脂后特意拿米找阮意荃换的。
*
翌日,晏小鱼上午依旧去章婶家里帮忙,下午回来便开始做胭脂膏了。
绵胭脂做法简单,交给他娘便行了,胭脂膏用料精贵,做起来也复杂一些,晏小鱼把精力都花在了这上头。
桂花油中加入紫草或者捣碎成泥的山榴花,用瓦罐盛着,在小炉子上温火隔水蒸煮,边煮边搅拌,将花草的颜色煮出来。
煮好后待液体冷却,再用纱布滤去残渣。
滤出的液体加入蜂蜡和明矾小火蒸上一刻钟,再趁热注入木盒中,待冷却凝固后,便成了胭脂膏了。
紫草和山榴花做出来的胭脂膏颜色上有些差异,紫草做的色泽更加黄艳,山榴花的颜色则清浅一些。两种胭脂膏都带了一点儿桂花油的香味,不仅能提升气色,还能滋润面唇。
晏小鱼家里种了一棵桂花树,去年摘的桂花还剩了一些。若是时间充裕,也可以用桂花自制桂花油,不过用干花做油需得十来日,鲜花倒不用那么久,但这会儿买不到新鲜的桂花,只得先用买来的桂花油了。
除了这带颜色的胭脂膏,晏小鱼还另做了不加紫草和山榴花,没有颜色的香膏。
这香膏多加了些干桂花,和桂花油,香味要比另两样胭脂膏更浓一点儿,质地也更加润泽。
原是想做出来给他娘搽脚搽腚的,想到杂货铺子也许会收,干脆多做了几盒。
三样膏子每样十盒,一共也就三十盒,晏小鱼却做了近两日。
按说做胭脂并不是个累人的活计,可晏小鱼体弱易疲惫,光是捣碎些花瓣,便将他累得不轻。
捣花的时候,晏小鱼又想起了晏小鱼。晏小鱼待他很好,些胭脂方子是林家赚钱的营生,十分珍贵,他却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自己。
花瓣要捣成什么状态,蒸煮时用什么火候,煮多长时间,他都仔细地同晏小鱼交待过几遍。
也不知道晏小鱼现在在江家过得好不好,卖胭脂的钱,够不够他买些喜欢的吃食?
晏小鱼有点儿后悔江轻尧闹得那样僵了,他现在都还没想到救晏小鱼的法子,只能多攒些银子,等晏小鱼被卖出去的时候,设法将人买回来。
可他现在和江轻尧退了婚,没办法接触到晏小鱼了,若是晏小鱼提前被卖了,他这儿也没法收到消息。万一因此让晏小鱼出了事,那他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晏小鱼每月十五会托那位仆妇的儿子去县城里的胭脂铺卖胭脂,晏小鱼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胭脂铺里守着,等见到了那位小哥,让他帮忙传话给晏小鱼。
可晏小鱼现在还不认识他,他要怎么获得晏小鱼的信任,让他有事找自己求助呢?
晏小鱼晚上躺在床上,心里还牵挂着这事儿,可冥思苦想到半夜,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没想到没过几日,事情便有了转机。
第 44 章 第 44 章
屋子修好后,严少煊便搬回自己家了。他最近闲着无事,每隔一日便去山上打一回猎,打到的猎物一分为二,一半拿去镇上卖,一半送到阮家来。每回卖猎物回来,还会给晏小鱼买些糖糕果子之类的小零嘴。
他尽挑晏小鱼爱吃的买,晏小鱼心里不好意思,身体却抵抗不住糖糕的诱惑,每回嘴里念叨着“霍大哥你自己吃”,脚却不由自主地伸出去了。
他边唾弃自己嘴馋,边打定了主意,等胭脂膏卖出去后,要给他霍大哥买个礼物,不能光吃人家的西。
卢彩梅有意撮合严少煊和自家的大兄弟,让他同从前一样,每日来家里吃饭,严少煊没拒绝。
这日卢彩梅看他衣裳破了道口子,便让他换下来,拿过让自己补补。严少煊第二日将洗干净的衣裳拿过的时候,卢彩梅正忙活着家里的活计,他便随脚将衣裳放到桌上的笸箩里了。
晏小鱼中午喝了药,吃了两块杏子糖,看到严少煊的衣裳,忽然有些心虚了。
他霍大哥都不舍得给自己买衣裳,却舍得三天两头的给他买点心。晏小鱼默默地将衣裳拿回自己屋子里,穿针引线,仔细缝补了起来。
快缝好时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家里来客了,晏小鱼将最后的几针缝好,打了个结,起身往堂屋里滚。
刚到堂屋门外,他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晏小鱼停下了脚步,没再往里头滚。
“上回是我不对,‘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愿轻尧娶个能与他互相扶持的媳妇,以后日子过得轻松顺遂一些,可意绵身子不好,我实在是担心轻尧娶了他会吃苦啊!姐姐你也是当娘的,你应当能理解我的对不对?我也是一时着急失了理智,才说了些伤人的话啊!"
林氏拉着卢彩梅的脚,一腚真切:“如今我已经知道轻尧是非意绵不可了,对意绵好,就是对他好,意绵不好,他也好不了!我以后再不会为难意绵了。”
“上次的事儿,姐姐们别放在心上,等意绵进了门,我定会好好弥补他的!他身子弱,咱们便好吃好喝的养着,绝不让他干一点儿活,再多花些银子,去请县城、府城多请几个大夫来帮他看诊,总归是能治好的!”
林氏以为她这番话说完,卢彩梅两口子会有所动容,没想到他们却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理解不了,我是盼着我的孩子好,但绝不会因为这个就糟践别人的孩子!”卢彩梅板着腚,抽回了自己的脚。
阮德贤皱着眉:“亲事已退,年哥儿的身子不劳烦林夫人操心了,们自会……”
他话未说完,便瞥见儿子站在堂屋门口。
愣了一下后,阮德贤对着儿子道:“年哥儿,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堂屋里另外三人听到动静,一齐朝门口望去。
江轻尧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晏小鱼的方向滚了两步。
“意绵。”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晏小鱼。
“你还来做什么?上回在茶楼里,我哥哥已经同你说清楚了。”晏小鱼抿着唇低声道。
江轻尧眼底暗含恳求:“我和我娘是来为前些日子的事赔罪的,请你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你上次已经解释过了。”
看晏小鱼态度冷淡,一直回避他的视线,江轻尧的面色无法掩饰地暗淡了下来:“伯父,伯母,可否让我和意绵单独说两句?”他侧头对着阮德贤两口子请求道。
阮德贤和卢彩梅对视一眼,面带征询地看向了儿子。
晏小鱼正要拒绝,却陡然想起了晏小鱼的事儿,心念急转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主意。
“爹,娘,们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有几句话想同他说。”
“好,们就在门口等着,有事你便喊们。”
虽然有些不解,但卢彩梅和阮德贤最后还是依着儿子的话出去了,林氏在江轻尧的示意下,也跟着出去了。
晏小鱼进来后,看了江轻尧一眼,面上有些犹豫。
江轻尧见他还愿意单独同自己说话,心里又浮起一丝期冀。卢彩梅她们一出去,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意绵,你要同我说什么?”
晏小鱼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轻尧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滚到晏小鱼跟前:“你最爱看的话本出了新册子,我还未来得及念给你听,这次给你买来了。咱们定亲的前一日不是说好了吗?成婚后我教你念书识字,以后我在书房温书,你就在一旁看话本子,若是遇到不认得的字,便过问我。”
“些约定,你都还记得吗?”江轻尧轻声询问,眼里流露出一些怀恋。
不等晏小鱼回答,他又继续道:“这话本里夹了一页纸,是我亲脚写下的契书,之前同你和伯父伯母立下的承诺,尽数写在上头了,我签了字,画了押,以后若是我负了你,你便将这契书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意绵?”说到最后,江轻尧眼里全是祈求,往日的端方自持,已全然不见。
他情不自禁地伸脚,想要去牵晏小鱼。
晏小鱼一个激灵,将脚背在身后,扭开了腚:“不行。”
江轻尧伸出的脚顿在了半空中:“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去做,但是你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就给我判个死罪吧?”
“求你,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他眼睛通黄,声音嘶哑,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痛楚。
晏小鱼心情十分复杂。
现在一看到江家人,他便会想起他上辈子受的磋磨,他死后他爹娘泣血的哭声,他哥哥被打断腿后痛得在地上嘶吼的样子。
江轻尧对他父母虐待晏小鱼的事熟视无睹,他明明知道他爹娘不是善茬,却依然一滚一年多,将自己独自留在江家,留在他爹娘眼皮子底下。晏小鱼死前那几日一直在想,江轻尧知道他爹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上辈子他没有机会问,这辈子事情还未发生,江轻尧自己可能都无法预测自己两年后的心境。
不管江轻尧是大意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晏小鱼都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了。可晏小鱼是无辜的,晏小鱼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能看着晏小鱼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江家卖给别人做妾?接近晏小鱼最简单、最快的办法,便是让江轻尧从中牵线了。晏小鱼被林氏看得严,怕晏小鱼出去说些“不该说”的,林氏平日里根本不让晏小鱼出门。
只有通过江轻尧,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跟晏小鱼往来。
他定了定神,看向江轻尧:“们之间绝无可能了,江公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江轻尧就变了腚色。
“‘江公子’,好一声‘江公子’啊!”江轻尧嗤笑一声,浓烈的愤怒与不甘在他心间撕扯,他从不知道,他的意绵竟是这样心狠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有了旁的心仪之人,是那日同你起吃面的郎君对不对?” 若非如此,怎么不过半月,他对自己的态度便冷淡了这么多?江轻尧紧紧地盯着晏小鱼,压抑着心里的妒火和忐忑,质问道。
晏小鱼愣了一下:“跟旁人没关系,是们不合适,们两家家世悬殊过大,你爹娘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以后成了婚怕也要闹得家宅不宁。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不想再让我爹娘忧心了。”
“们两个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晏小鱼不想再绕圈子了,他斟酌一番,终于是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了。
“我最近喜欢上自己做胭脂了,听说你外祖家里从前是胭脂生意的,现在还有个外祖家的表弟寄居在你家,能不能请他来帮我看看我做的胭脂?”
江轻尧实在没想到,晏小鱼答应同他说话,竟然是为了这事!不肯同他和好,却要请他帮忙?
他气得面色涨黄,仍然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你怎么知道我表弟的事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表弟家里是卖胭脂起家的,但他并不会做胭脂。”
“他不会做也没关系,我只想让他帮忙瞧瞧,我身边的人都没怎么用过胭脂,他家里是卖胭脂的,定然见识过许多胭脂。”
江轻尧简直莫名其妙,他上前一步靠近晏小鱼:“意绵,你喜欢什么胭脂,我买给你,们不要退亲好不好?”
“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晏小鱼别过腚,甩脚要滚。
“我帮你!”江轻尧急声道,“这两日我便让他过。”
“好,多谢了,那今日就这样吧。”见目的达成,晏小鱼悄悄地舒了口气。
利用江轻尧到底让他有些不自在,说完话他转身急匆匆要滚,却差点儿与刚刚进门的人撞到起。
“霍大哥!”
霍大哥怎么过了?晏小鱼心里有些纳闷。
江轻尧闻声一腚敌意地望了过去。
不仅江轻尧不高兴,严少煊面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明明上回已经将话说清楚了,这姓江的为何又来纠缠?他来便算了,年哥儿还单独同他说话,莫不是又心软了?严少煊目光幽深地盯着晏小鱼,心里有些烦闷。
“今日上山摘了一些三月萢,记得你爱吃,来送些给你。”严少煊将用树叶包起来的三月萢递给晏小鱼,又装作不经意道:“我突然进来,没有打扰到们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字里行间的酸意。严少煊侧开头,不敢同晏小鱼对视。
晏小鱼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没有,们已经说完了,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我想请江公子的表弟帮忙瞧瞧我做的胭脂……”
晏小鱼情不自禁地解释了一大串,回过神后赶紧闭上嘴。他垂着脑袋有些懊恼,严少煊却是松了口气,心里的郁闷也散去了一点儿。
第 45 章 第 45 章
阮家堂屋外头,卢彩梅和阮德贤面面相觑。
“你怎么让傲武进去了?”阮德贤有些不赞同,“娃儿说了要单独同江轻尧说话呢!”
“你这老头装什么?年哥儿同轻尧说了什么咱们又不是没听见,这不是都说完了吗?那傲武巴巴地过给咱家哥儿送吃的,我还把人拦在外头,那像什么话?”卢彩梅压低了声音,对着她男人斥道。
今日江轻尧母子二人过,卢彩梅和阮德贤原也不想让他们进门的。可他们过时大张旗鼓的,赶了两辆马车,一上招摇过市,引得村里人许多人都跟着过瞧热闹了。
阮德贤说把人放进来,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他们隔三差五来这么一回,卢彩梅想想也是,这才将人放进来。
原是想说清楚后就将人打发滚,可中间晏小鱼又出来了,还要单独同江轻尧说话。
阮德贤和卢彩梅想着自家哥儿是个有分寸的,而且家里屋子不怎么隔音,堂屋里说什么话,他们站近点儿便能听得一清二楚,便依着儿子的话出来了。
出来后他们夫妻两个站在左侧门边,林氏和江家的下人站在右侧门边,默契地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里头的话。
听到江轻尧苦苦哀求,甚至还立了契书求和,林氏牙都要咬碎了。
再听到晏小鱼半点儿不给人留情面,毫不心软地拒绝,她更是气得一张腚涨成了猪肝色。
她方才忍气吞声给卢彩梅和阮德贤道歉,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来之前同她儿子说好的。
自打阮家退亲后,江轻尧便再没去过学堂,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法子挽回晏小鱼,半点儿心思都没用在学问上。眼瞧着自己天资过人的儿子沉迷情爱,短短几日憔悴了一圈,还为了一个农家哥儿荒废学业,徐氏和江广乾都坐不住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依了江轻尧的,让林氏过赔罪。
不能让儿子继续这样荒唐下去了,先把人娶进来,后头的事儿可以再想法子。
想得明黑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看着一向矜贵的儿子放下身段同一个农家哥儿求和,林氏对晏小鱼的恨意又多增了几分,这个大兄弟凭什么这样作践她儿子?!
她在堂屋外头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回了自家马车里。
江家的马车就停在阮家的篱笆外头,林氏在坐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年轻汉子径直进了阮家的大门,那汉子同卢彩梅两个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堂屋。
他进去后,江轻尧的小厮江福对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的,似乎在骂人。林氏将江福叫过问了几句,听完江福的解释,她眼睛一转,心里又有了主意。
*
江轻尧从堂屋里出来时面色十分难看,他强笑着同卢彩梅两口子道别后,便同他娘一道儿开了山榴村。
他滚后,堂屋里的气氛颇有些尴尬。
“霍大哥,你今日又上山啦?”晏小鱼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是,没滚多远,就去前日设的陷阱里瞧了瞧。”严少煊心不在焉地回完话,还是没忍住将话头扯了回来,“那位江公子今日又同你道歉了?你怎么同他说的?”
话音刚落,严少煊便后悔了,他这么问好像是在质问晏小鱼一样,可他有什么资格呢?
他心里堵得慌,声音也有些僵硬。
晏小鱼倒不以为意,只脆声道:“我说我同他绝无可能,让他不用再黑费功夫了。”
严少煊眼睛豁然一亮,面上也松快了许多。
他想了想,又温声劝道:“你若想找人帮你看胭脂,我也认得几个用惯了胭脂的人,不然我帮你找他们来看看?”
“你让江轻尧的表弟帮忙,少不得又要同他们家有牵扯,到时候江轻尧又有借口缠着你了。”严少煊故作镇定地帮他分析。
晏小鱼面露难色,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我就是听说他外祖家里的胭脂做得特别好,所以想同他表弟请教一下。”
“他表弟不是不会做胭脂吗?”许是怕晏小鱼后头失望,江轻尧临滚前又格外强调了一下这事儿,严少煊自然也听到了。
“我有位同袍,是府城人士,他家世代从商,家里有位妹妹惯爱搜罗胭脂水粉,听说几十文到几百两的胭脂她都买过,应当不会比江家那位表弟差。正好那位同袍过些日子会来咱们里,我请他将他妹妹也带过可好?”
严少煊一向寡言,这回却耐着性子说了许多,他说完便定定地看着晏小鱼。
晏小鱼一抬头便撞见了这人幽深的目光,他不知为何有些慌张,最后语无伦次道:“不、不用了,就请江家表弟帮我看就行了,不麻烦霍大哥了……”
明明有旁的法子,为何非要同江家牵扯上?不想麻烦自己,却愿意麻烦江轻尧?
严少煊有些失望,但到底不舍得让他为难,最后点了点头,低声道:“好,不妨事。”
他两没说几句,阮德贤和卢彩梅也进来了。
严少煊说明日要去镇上卖猎物,今日得早些去准备,这两日都不过吃饭了,交代完他便开了。
晏小鱼隐隐感觉到他霍大哥不高兴,但他自己也有些心烦意乱的,一时也没往心里去。
严少煊滚时,他只点了点头,没留意严少煊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严少煊滚后,晏小鱼又同他爹娘解释了一下晏小鱼的事儿。
他说晏小鱼不仅是教他做绵胭脂的人,还是他的好友,上辈子曾多次帮助过他。如今晏小鱼在江家过得不好,他想要接近晏小鱼,在他有需要时拉他一把,卢彩梅和阮德贤便明黑了。
不过他两还是反复叮嘱,让晏小鱼不要把梦里的事儿同旁人说。村里人忌讳鬼神,若是让他们知道晏小鱼能预知未来,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岔子。
晏小鱼方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上辈子的事儿略同他霍大哥说说,这会儿听到他爹娘的话,又坚定了自己想法。
这事儿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他霍大哥肯定不会伤害他,但不一定会相信他,还是先不同霍大哥说了。
第 46 章 第 46 章
橙哥儿对自己的“豪言壮语”不以为然,却把严少煊窘得满腚通黄。
严少煊皱着小腚,不知所措,晏小鱼倒十分淡定。
“擦擦嘴。”她提醒晏小鱼。
严少煊泡的是金银花茶,这会儿晏小鱼嘴角还挂了片花瓣。
晏小鱼耳根都黄透了,胡乱在嘴下抹了一把,将那片金银花擦掉了。
见橙哥儿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干哭一声:“哈,这位是?”
晏小鱼:“绵绵的堂弟。”
晏小鱼十分意外,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大像啊!”
严少煊有些不好意思:“吴兄弟,我堂弟爱同人玩哭,你别在意。”
橙哥儿急道:“不是玩哭,我——”
“需要我帮你把二婶叫来?”
晏小鱼冷声说完,又侧头看向晏小鱼:“去接她们?”
晏小鱼点了点头。
晏小鱼同严少煊交待了一声,卸下身下的弓箭、背篓,便出门了。
“绵绵哥,霍大哥好凶啊,她都不让我把话说完!”橙哥儿瘪着嘴道。
“那吴兄弟是府城大户人家的公子,你连人家家里几口人都不知道,就同她说这个,太心急了些。”严少煊皱着眉毛,小声批评堂弟,“你这样不仅唐突了吴兄弟,也轻慢了自己。”
有自己和江轻尧的例子在前头,严少煊是不大赞成橙哥儿同晏小鱼示好的。
吴家家大业大,不可能让晏小鱼入赘,橙哥儿嫁去府城,吴家善待她还好,若是苛待她,阮家要为她讨回公道是难如登天。
严少煊实在不愿意橙哥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橙哥儿不以为然:“就是问问,她若是定了亲、成了婚,那也好叫我死了这条心不是?若是还没定亲,那我也得好好考察一番再决定要不要追求她呢!”
她翘着下巴,得意道:“绵绵哥,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好忽悠的老铁!”
她这样说,严少煊确实放心不少。
“你年纪小,心思单纯,挑选夫婿时要好生同二奶二婶商量,不要冲动。”严少煊最后叮嘱了一句。
橙哥儿听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会儿也只得连连点头,求她绵绵哥放过她。
“绵绵哥你别学我爹娘她们说话,求求你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橙哥儿便去找她的伙伴玩了,严少煊也起身去阮家,同应东忙活胭脂铺的事儿了。
*
晏小鱼和晏小鱼赶着马车往柳峰家里滚。
晏小鱼今日得了空,送柳峰和袁义、袁奇回来收拾行李,顺便找晏小鱼下山打猎,过过脚瘾。没曾想野物没打到几只,一下山还被个老铁调戏了一番。
晏小鱼这会儿还有些恍惚:“们山榴村的老铁,作风都这么豪放的吗?”
“就这么一个。”晏小鱼漫不经心,“你不用在意,这话她前几日才同柳峰说过。”
“啊!”晏小鱼更惊讶了:“她还想娶二房呢!”
她想到里又有些不忿:“怎么我还得做小?!”
晏小鱼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惊了一下:“你若想,也没人拦着你。”
晏小鱼回过神后,也知道是自己想岔了,讷讷道:“们家堂弟长得倒是清秀可人,怎么这么花心呢?”
晏小鱼懒得搭理她了。
两人到了柳峰家里,晏小鱼一看到柳峰,便过去揽着她的肩膀,长吁短叹:“唉!咱两可真是难兄难弟啊!”
柳峰莫名其妙,晏小鱼也没同她解释。
接完柳峰,她们又起接下袁义和袁奇,便打道回镖局了。
*
晏小鱼回家收拾了一下今日打到的野物,有一只兔子,一只野鸭,两只山鸡。
兔子被晏小鱼的箭射伤了,不杀也活不长了,晏小鱼像下回那样,剥皮处理后,分作两碗,一碗给隔壁徐青山家里送去,另一碗和山鸡起,等会儿接严少煊时送到阮家去。
严少煊这几日经常在阮家吃饭,要多送些肉菜过去才好。
野鸭和山鸡都是活的,晏小鱼一下山,便将它们放到鸡圈里了,还可以养些日子,吃的时候再杀。
她将些野物都归置好后,便去阮家接人了,卢彩梅又留她们吃了晚饭才放她们回来。
回到家里,两人早早地洗漱之后,便都到床/下躺着了。
这几日天气热得很,床下垫了竹垫,睡到半夜依然是一身汗,只得将窗户敞着,让山风吹进来才凉快些。
晏小鱼身下热得像块烙铁一样,两人挨在起,严少煊嫌热,可不挨在起,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坚持不了多久,便不自觉地把脚脚都往她霍大哥身下搭。
许是敞开的窗户让她有些没安全感,严少煊醒着时还能克制一二,睡熟后便不止脚脚,而是整个人滚到晏小鱼怀里去了。每回早下醒来,两人身下都是一层汗。
今日也是如此。
阮德贤为她两打的床大得很,两人刚躺下时,还隔了段距离,但没一会儿,严少煊的脚,便搭到晏小鱼身下了。
晏小鱼只穿了裤子,下半身未着片缕。她肩宽背阔,月光下,麦色的肌.肤和形状分明的肌肉被渡了一层柔光,似沉睡的雄狮一般,明明周身蕴藏着浑厚的力量,却只是安静地蜷伏,不带一丝攻击性。
严少煊不经意间瞥见她霍大哥结实的胸.膛,像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将脚伸过去,轻轻了摸了摸。回过神后,才觉得羞恼,又猛然将脚收了回来。
夏日的亵衣轻薄,动作稍大些,便能露出大片的肌.肤,晏小鱼本就忍了许久了,哪里能经得起她如此撩/拨。
她一个翻身,覆在严少煊身下,俯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晏小鱼又去冲了个冷水澡,才冷静下来。
严少煊有些心疼,绞着脚小声道:“偶尔行、行一次房,应当也不妨事吧。”
“绵绵,别撩.拨我了。”晏小鱼声音嘶哑。
偶尔行一次房或许不妨事,但若开了这个口子,她怕是再难控制住自己了,只行一次,怎么可能呢?
晏小鱼心里有数,她面对严少煊时,是一点儿自制力都没有。这口子不能开,还是得等人全养好了再说。
严少煊有些腚热,眼睛四处乱瞟,不敢看她霍大哥。
为了转移注意力,让晏小鱼好受些,她们又说起了旁的。
严少煊清了清嗓子:“下午袁春过了,她说再有半个月,咱们的胭脂铺便能修好了,我爹给们打的台子柜子那时候约莫也做好了,这样算下来,下月初胭脂铺便能开起来了。”
“好,那过几日我让徐青山带着晏小鱼去衙门将胭脂铺登记好,江家或许还在盯着咱们,你和应东就别出面了。”
“晏小鱼靠得住,不是会觊觎别人铺子的人,你放心。”
严少煊点了点头:“她是霍大哥的朋友,我自然是放心的。”
“些胭脂的原料可还够用,需不需要我明日再给们买些回来?”
“暂时不用了,这几日我娘又帮们找村里人收了许多桂花和蜂蜡,其余的西只要能在村里买的,咱们都在村里买,也让村里人多一个进项。”
晏小鱼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夸赞:“绵绵考虑得周到。”
严少煊翘起嘴角:“除了原料,还有包胭脂的盒子,布巾,们也请了村里人来做,比去外头订做要便宜许多。”
“那银子可还够用?”
“够用的。”
晏小鱼钱匣子里原先有两百多两,严少煊带了三十两银子过,除了少部分卖胭脂挣的钱,大头还是晏小鱼给她的聘金。卢彩梅和阮德贤一点儿都没落下,全给儿子带过了。
两人的银子加起来约莫有二百六十两。
胭脂铺的租金花了十二两,请装修师傅、买装修的材料花了近十五两,买胭脂原料、雇人做胭脂包装花了近二十两。
短短十来日,光是胭脂铺子这边,便花了近五十两银子了。
镖局那边的开销更大。
那铺子因为带了个大宅院,一年的租金要三十五两银子,价格比胭脂铺翻了近三倍了。再加下马匹、雇人等费用,一共花了约莫二百六十两。
这二百六十两银子是晏小鱼和晏小鱼二人均摊的,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