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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这一瞬间, 谢春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当他彻底被抱出密室,迎接到阳光后,看见木制地板上二人交叠的影子, 才恍然发觉并不是。

元浮南背对着光, 边缘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近乎发亮, 他深蓝色的眼眸注视着谢春酌, 令谢春酌感到不安。

阴冷的怀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元浮南温热的怀抱,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谢春酌反而比在密室内更冷, 甚至于打了个寒颤。

“宝宝……”

元浮南低下头。

近距离看,谢春酌能在他的眼瞳内看到自己的倒影, 苍白无力,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你看见了什么?”元浮南的手抚摸他的耳垂, 指腹轻轻摩擦。

一点热与痛在薄薄的耳上绽放,谢春酌垂下眼睫,抿紧唇,一言不发。

元浮南眼中闪过暗色, 正要说些什么时,忽觉腰间一紧, 竟是谢春酌突然抱住了他。

他面露讶异,就见谢春酌仰起头,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色浮现出委屈的神色,那双漂亮的眼眸泛起泪光,在光下像是璀璨的碎钻。

“元浮南……你救救我……”

元浮南静静地看着他, 见那眼泪滑落眼角,才变换了神色,抱着他,蹙眉担忧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与他的话语不同的是,元浮南在说这些话的间隙,略略弯腰,直接又把谢春酌提起来,抱在怀里,直接往密室门口的墙边走。

在走动时,元浮南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宛若一只警惕的小猫,随时都会跳离他的怀抱,但很快,又在他伸手摁下密室的关门键后,识趣地松懈,俯身靠过来,作出了弱小无助的依偎模样。

元浮南在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傅隐年以及段驰所感受到的快乐。

原来,站在上位时,谢春酌是如此地容易被掠夺。

那么地识趣,又那么地温顺。

他从小跟谢春酌一起长大,不是没有过强迫的想法,可是每每看着谢春酌,就会想:能不能有一举两得的法子呢?

谢春酌能彻底爱他。

玩够了,意识到他才是对方的最终归宿。

爱是多么纯洁无暇的东西啊,他迫切地想要拥有谢春酌的爱,在期间一直忍耐着,直到傅隐年出现,他才恍然发觉,对谢春酌来说,爱可能是最廉价的东西。

要在这廉价中寻找的无瑕,只会是另一种痛苦。

元浮南看着谢春酌,疑心他是否会表面哭诉,背地里暗骂,就打算待会儿直接逃跑,和他一刀两断。

单单是这样想着,元浮南脸上便浮现出笑来。

这种笃定又悲伤的笑,看得谢春酌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怎么了?”元浮南假装没发现他的异样,在书柜暗门关闭的背景乐中,抱着谢春酌离开卧室,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谢春酌被放下,直接坐在了元浮南的大腿上。

听到那句怎么了,他当即就想骂人,但他还是忍住了,随后继续贴过去,假装发抖地搂住了元浮南。

他的侧脸贴着元浮南的肩颈,脉搏微微跳动,明明是活人,谢春酌的耳畔却又感觉到了一股冷风正往他的脖颈处吹。

卿卿,卿卿……

不知名的笑声和哭声混在一起,往他耳朵里面钻。

假的变成了真的。

谢春酌把自己缩在元浮南的怀中,后背发凉,冷汗直流。

元浮南这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可当他垂下眼睫看去时,望着那皎白的脸,心中生出的爱与恨纠缠在一起,情绪便成了某种催化剂。

该让他痛,让他害怕,让他不敢逃跑的。

爱他有什么用?他不爱你,你只能用其他方法来让他屈服。

不听话的孩子,不听话的爱人,不听话的卿卿。

“……卿卿……”

当这两个字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时,谢春酌浑身一颤。

元浮南却毫无所觉,抬起他的下巴,与之亲吻。

这吻,吻得谢春酌极其恐惧不安,他攥紧了元浮南的衣领,目光直视窗外。

他什么都没看见,又好似看见了什么。

当窗外树影摇曳闪动,他想要再度看清时,谢春酌被元浮南放倒在沙发上。

或许是因为暴露了本色,身前人急色地亲下,手不安分地撩动,探入他的衣服下摆,揉捏,摩擦,细细地抚摸。

口齿皆冷,谢春酌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不知不觉落下,盈满眼眶,最后被吻去。

谢春酌攥住元浮南摁在自己裤腰上的手,他哑声道:“不……”

说完了不,又松开手,侧过头,露出修长且布满红痕的脖颈。

像引颈受戮的天鹅。

元浮南停下了动作。

他咬住谢春酌的喉咙,没用多大力气,松开嘴时,上面浮现出浅浅的牙印,像是烙下印章。

“卿卿……宝宝,你救救我才对。”元浮南很轻地叹出一口气,深蓝色的眼瞳在沙发阴影处显露出极其深的黑,深邃俊美的面容,神情明明是肆意的,眉间却浮现出几分悲悯。

谢春酌看着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元浮南……”谢春酌张张嘴,被蹂躏亲吻地过度泛红的唇又慢慢合上,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元浮南却主动凑过去:“你说,我听着。”

他已经做好了谢春酌问密室的事,以及那些从小到大的偷拍。

他漫不经心地想:终于到了这一天。

第一时间感受的居然不是恐慌,而是破罐子破摔。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传入耳中的话语竟然不是谴责,而是……

“段驰威胁我,假如我不跟他在一起,他就会揭穿我……”

元浮南瞳孔紧缩。

他猝然看向谢春酌,见对方低下头,缩着肩膀,不安地抿紧唇瓣。

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天,傅隐年来追我,绕路到了我前面,我一时冲动就……然后段驰出现了。”

谢春酌抬起头,泪眼问他:“那天去给你和段驰都发了消息,为什么你没来?”

元浮南怔愣,随后不自觉道:“……那天我赶来了,只是……”

话没说下去,只是什么呢?只是段驰早就待在了县城内,在谢春酌发来信息的瞬间立刻就开车出门,蓄势待发,而他又晚了一步,在这一步当中,又选择了另外一步。

元浮南等待着谢春酌揭穿真相,可就像是二人心照不宣把密室一事略过,谢春酌也像是忽略了这件事一样,说着那天雨夜中发生的一切。

元浮南有所猜测却并不完全的一切。

“段驰把我抱下车,之后就……把傅隐年的车开得撞向路边的山上……汽油泄露……他用火机点燃了车……车爆炸引起了山体滑坡,最后傅隐年……被埋在里面。”

谢春酌嗫嚅着,扯住元浮南的衣服,仰着头,说出来最后一句话,将自己彻底摘了出去。

“……傅隐年当时没死。”

“……我在被段驰抱走时……看见他的手动了……”

真相来得如常突然,元浮南惊愕,还未回神,便觉胸口一阵湿热,眼泪润湿了他胸前的布料,谢春酌哭得可怜,一抽一抽地,肩膀不停抖动。

“……我害怕,我不是故意的,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谢春酌哽咽道,“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好痛,忍不住想发脾气,结果最后就……我那天明明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吃了一片止痛药……”

止痛药……

谢春酌埋在元浮南怀里,哭声短暂地停了一瞬,又很快接了下去。

他心里有所疑惑,但依旧是以面前的元浮南为主。

元浮南似乎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抱他,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出了那句谢春酌想要听到的话。

“我会帮你的。”

“我会帮你,解决段驰,让他不再威胁你。”

话音落下,不知是不是老天想要试验元浮南的真心,不多时,门铃骤然响起,发出尖锐的叫声。

元浮南蹙眉,还未作出反应,就听到了震天响的踹门声。

来者不善。

靠在他怀里的谢春酌都抬起了头,泪水挂在脸颊上,眼眶、鼻尖发红,可怜得紧。

元浮南本想起身去看看来人是谁,但低头瞧见谢春酌的模样,不禁抚摸握住他的下巴,用指腹擦去对方眼角的泪水,才在锲而不舍的门铃与踹门声中,冷着脸去了玄关。

可视门铃打开,摄像头对准了门外的人,满含戾气的面容,即使英俊也显得凶狠阴沉。

是段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别提还是情敌。

元浮南在给谢春酌安排好见道士时,公司临时有事打电话来要他去处理,赶过去才发现是段氏给他使了绊子。

不多时处理好再次赶去,又发现请的道士变了人,且谢春酌不见了,家里的摄像头又精准记录了谢春酌所做的一切。

或许谢春酌早有怀疑,但元浮南还是把这一切都怪在了段驰的身上。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段驰做的。

现在,终于,有了非常好的时机。

元浮南打开门时,一拳挥出,心想:段驰也该去死了。

第82章

一拳没落到实处, 拳风扫过脸颊。

门外的人迅速侧头避开,一脚踹在门上,门发出轰隆巨响,连带着门内的人也不得不躲避。

二人短暂分开。

段驰冷冷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元浮南, 扯了扯嘴角, 一言不发, 目光从对方肩膀越过, 落在了元浮南身后的人身上。

即使猜测到自己来时会看到的画面, 但谢春酌殷红微肿的唇和松散的衣领口, 以及上面遍布的暧昧痕迹还是让段驰不由心中一痛, 恨意如火般燎原, 烧得他理智消失殆尽。

元浮南往旁站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靠在门边, 金发蓝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戏谑模样, 眼中却没笑意。

他笑着说话,像是在挑衅:“我和宝贝儿小叙,你有意见?”

段驰:“注意你的言行,他是我的恋人。”

元浮南嗤笑:“恋人?小三上位, 靠的还是不光彩的手段,恋人这两个字听起来真叫人想笑。”

他话语内的嘲讽和冷意, 段驰几乎是瞬间就听明白了。

一股说不清的怒与恨涌上心痛,他刹那间眼睛发红。

段驰从不以自己握住了谢春酌的把柄为耻。

他只觉是自己幸运,所以才在那天雨夜中遇见了那件事,将自己心爱之人囊入怀中,但如果这话元浮南是从谢春酌口中听的, 那庆幸就成了耻辱,将他狠狠钉死的墙上。

段驰咬紧牙关,几乎是竭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冲上前与元浮南缠打。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话对象对准元浮南身后的人。

“小酌,我们回家。”

元浮南讥讽:“谁的家?”

一而再再而三,段驰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上前,挥拳直冲元浮南。

他不仅是自己,身后还带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

保镖见雇主动手,当即就上去帮忙,即使元浮南身手不差,也很快就被压制。

砰——

元浮南双臂被保镖钳制,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表情狰狞,背部撞击在墙上,发出闷响。

因为保镖在一旁禁锢着他,因此动作牵连下,一个保镖不小心手臂扫过玄关鞋柜上的摆件,摆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声音清脆悦耳。

段驰收脚,胸膛起伏,额上出了些汗,润湿黑发,显得他五官轮廓深刻明显,阴戾。

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保镖也快要压制不住元浮南。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用尽全部力气,肩膀压上去一办才勉强控制住元浮南,且触碰到对方时有种怪异的寒意蔓延,古怪地叫人不安。

元浮南像一只暴躁的野兽,死死地看着段驰,让人毫不怀疑他获得自由后首先会想要咬断敌人的喉管。

而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暴戾的神情一顿,回头,面上冷色消融。

段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距离段驰最近的保镖不禁毛骨悚然。

……为什么雇主和他们禁锢住的男人表情如出一辙,浑然像是一个人。

谢春酌走到玄关处,垂眸看了眼半靠躺在地上的元浮南,似是蹙了蹙眉,头微微摇动,随后便抬头看向段驰,伸出了手。

段驰立即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人拉到了怀中,如护珍宝般,一言不发,揽着人就往外走。

如果不是谢春酌不愿意,他恨不得把人扛到肩头离开。

保镖见状连忙松手跟上,还警惕着元浮南追上来,跑了几步回头,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坐靠在那一动不动。

距离远了,对方的面容逐渐模糊,午后的光线如此璀璨,照到那处时,却只叫人感到了冷-

段驰上车后一言不发,直接开车飞驰,不需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他住的地方本来就和元浮南所住的小区不远——因为之前这地方与竼兰别墅很近。

为了方便偷情,所以段驰买了这边的小区房。

而元浮南,想必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里,段驰气血上涌,完全没办法去思考在自己没盯紧谢春酌的那一个小时内,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甚至恶意猜测,假若元浮南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都足够对方把谢春酌睡个遍了。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叫声。

因为惯性,谢春酌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拉回,后背与座椅碰撞,他不适地抿了抿唇,嘴角下撇。

段驰注意到这一点,下意识地在倒车入库时动作轻了些,轻完又觉得自己贱,就这样都舍不得让谢春酌吃一点苦。

谢春酌都又他爹的出轨了!

时至今日,段驰竟然与死了的傅隐年有了感同身受,真是可笑。

段驰咬紧后槽牙,停好车后,忍着打算回家后再发作,结果安全带刚松,手腕一热,怀里就扑了个人,可怜兮兮地喊他:“段驰……”

段驰没出息地心软了。

“……我知道肯定是他勾引的你。”

段驰说,“这次我不怪你,如果不是我最近老是逼着你见我爸妈,你也不会生气,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你也不要再去见元浮南了。”

段驰顿了顿,放柔了语气,哄问:“好吗?”

谢春酌没吭声。

段驰心下居然就忐忑了起来。

他想跟谢春酌闹,又恐惧于跟谢春酌闹。

此时谢春酌安静下来,他又怕谢春酌胡思乱想,对他多有不满,最后心牵扯不回来,外面的小三花招比他多,一下没注意,他不就没老婆了吗?

段驰深呼吸一口气,正想继续说话,便听到谢春酌说:“你跟踪我。”

段驰身体一僵,随后放松。

他自知这件事瞒不过谢春酌,于是主动认错,道:“我只是怕有人故意接近你,伤害你。你去的酒店是我们家的,所以经理跟我汇报了你的行程。”

不仅仅是汇报,还有跟从、盯梢。

……当然,目前只做到了汇报,仅此而已。

段驰以为谢春酌会说些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说了另外一件事。

“元浮南也跟踪我。”

段驰一怔。

“……从我初中时,一直到现在。”谢春酌说话时声音很平静。

他像是冷静地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段驰感受到怀中的躯体慢慢颤抖。

“……他一直跟踪我,所以……”

谢春酌仰起头,那双平日里叫段驰爱之欲其生死的眼眸冷得叫人发颤。

段驰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段驰顺着他的话补充:“所以那天,他也看见了那天雨夜发生的事。”

几乎是瞬间,段驰就明白了。

他抓紧谢春酌的肩膀,眯起眼睛:“他威胁你?”

谢春垂下眼眸。

段驰权当他默认。

怒火刹那间席卷了段驰的心,他猛地挥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发出长鸣,车灯闪烁,在地下车库恍若鬼叫。

在这鬼叫中,段驰握紧谢春酌的手,对他说:“不要怕,我会解决他。”-

段驰迅速对元浮南进行了调查。

结果不出谢春酌所料。

元浮南确实在很早之前就找了私家侦探随时秘密监控谢春酌,但这“随时”指的是在元浮南不在谢春酌身边的每时每刻,尤其是在元浮南出国后的那段时间。

之后谢春酌和傅隐年在一起,因为傅隐年的缘故,私家侦探暂时没有继续进行行动,在他们进入村子时也没有动作。

“但是元浮南在那天雨夜里开车直行,到了出事地点的山体滑坡处,后面又派人秘密进行了调查,发现残破的面包车有被撞击的痕迹,将证据收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段驰拿着资料,看向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看侦探拍下照片的谢春酌。

谢春酌穿着一身棉质布料的浅蓝色居家服,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剪头发,黑发长至锁骨,柔顺地贴着脸颊和脖颈处,脸小而精致,垂着眼睫时,眼尾处耷下的睫毛像是垂下的、长长的蝶翼。

“而且,他参加了傅隐年和阿公在村子里的葬礼。”段驰继续看资料,古怪道,“入葬当天,下雨,山上有土坡滑下,掉落了一座小臂长的神龛,这座神龛被元浮南拿走了。”

段驰无法理解元浮南这一奇怪行径,但谢春酌知道原因。

他将手里的那份调查的资料纸张递给段驰,平静道:“傅隐年去村子是因为陈雯夜不能寐,被噩梦缠身,以及觉得傅隐年被我迷惑了,所以找了一对道士算命求符。”

“道士说出陈雯为了怀孕做的事情,说傅隐年前世缘未了,今生要还,所以陈雯叫他去村子,但是没想到他带上了我。”

而陈雯为什么会做噩梦?为什么会轻信道士的话呢?道士又是为什么会这样说?

谢春酌心中冷笑:还不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元浮南做的鬼!

原来在那段时间里,元浮南暗地里还做了那么多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段驰闻言,猜出前后因果,不由咋舌,只觉自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元浮南设计傅隐年,却不曾想最后果子被他摘了。

只是……

“陈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了道士的话?”段驰疑惑。

即使陈雯在以前求孕一事传播甚广,可毕竟也是经历风雨的傅氏掌股人之一,更别提陈雯行事雷厉风行,不好欺瞒,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上当了?

谢春酌淡声道:“或许是有帮手。”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春酌放在膝盖处的手机微微震动。

他点开屏幕,最上方是一条弹出的信息。

方助理:好的。您想什么时候见面呢?

谢春酌慢吞吞地回了一条消息。

很快,回复便发来了。

方助理:[位置:郝记私房菜馆。]

方助理:今晚八点,我在这里等您。[微笑]

第83章

夜色朦胧。

晚上八点, 刚过晚高峰,路上的车却半点不见少,两侧路灯照亮一片,行驶车辆红白色的光刺目得像是一盏盏挂在夜空里的灯笼。

谢春酌坐在车内, 撑着下巴看窗外, 耳边是段驰压抑着不满的絮叨。

段驰一边开车, 一边对他今晚的行程发出疑惑地控诉。

“为什么要去见那个方助理?”

段驰问这个问题不是无理由的。

事实上, 他对谢春酌以往的一切恋情所牵扯的一切都秉持着拒绝的态度, 尤其以傅隐年身边的所有人和物最抗拒。

——因为他害怕谢春酌会对此有私情。

有句话说得好, 死人比活人留在人心里的痕迹会更深刻, 更何况是因自己而死的人呢?

即使是怜悯延生出的感情, 段驰都不想要谢春酌对傅隐年产生一丝半点。

人死后成了白月光,永远刻在心里, 放在旁人身上段驰可能会称一句深情, 但要是放在谢春酌身上,段驰就恨不得把傅隐年从坟里挖出来, 骨灰都扬了才好。

况且……

“宝贝,你最近还有在做噩梦吗?需要我给你找个道士驱驱邪吗?”段驰的上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复之后,也没有纠缠,而是问了下一个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往身旁人的脸上去打量。

神神鬼鬼, 段驰不信,但他怕傅隐年在谢春酌心里。

既然都能在夜里做噩梦了, 就说明谢春酌会梦见傅隐年!

这是段驰所不能容忍的。

谢春酌知悉他的心思,闻言连头也没回,外面的光影落在他的侧脸,秀美而冰冷。

“不用了。”谢春酌说,“我没事。”

段驰最近几天与他睡在一起, 确实也没见他夜半惊醒或噩梦频频,只是心有所想,怕谢春酌隐瞒,想问,话未出口,绿灯亮了,便不得不开车往前,没过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地方,谢春酌开门下车,径直离开。

走前他道:“不准跟来”,就把蠢蠢欲动的段驰给压下去。

段驰看着他进入私房菜馆的背影,泄气地躺倒在车内座椅上,咬着后槽牙,最后拿出烟盒,从里面挑了根烟出来,夹在手指之间,点燃,衔进唇中。

方助理……

段驰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心里的不满与不安稍稍减退。

他心想,丑东西,应该不足为惧-

谢春酌不在意段驰此时一个人待在车内会不会胡思乱想。

只要段驰现在不坏事就好了。

这几天,段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再对他要求甚多,只专心针对元浮南,而元浮南暗地里与他悄悄联系,也开始对段驰动手。

段氏业务出现问题,段驰虽在公司挂名,但持有一定股份,加上是众所周知的继承人,所以忙碌了不少,今天陪着谢春酌出门都是推了好几个工作才硬生生跟上来的。

谢春酌对二人的对抗乐见其成。

最好两败俱伤。

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样他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只不过现在,除了元浮南与段驰二人以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那就是……那只鬼。

那只不知是傅隐年,还是哪里来的男鬼。

谢春酌相信元浮南确实是监控他,因此知道车祸一事的真相,但参加傅隐年的葬礼拿走神龛,或许是因为鬼的蛊惑。

是的,他怀疑元浮南被鬼上身,所以才会有些时候变得极其怪异。

且那时他从密室出来后,身前抱着他的鬼就消失了,而元浮南却失控地强吻他,当时对方身上的温度冷得惊人。

如今想起来,无非就是鬼上了身。

至于为什么有时上身有时不上,或许是因为鬼道行不够,亦或者是鬼惧怕阳光。

之所以说鬼这件事更重要,是因为谢春酌发现对方缠上自己了。

无论那鬼是不是傅隐年,他都不可能留下危险在自己身边不处理。

而处理的方式……自然就是与方助理有关。

咬人的狗不叫。

方助理在傅隐年死后还能稳稳当当地在傅氏工作,甚至升职,就足以说明对方的手段高深,远远不是一个助理心腹的位置就能够满足的。

谢春酌将人约出时,还以为对方会婉拒,毕竟陈雯现在恨毒了他,和他接触,陈雯必定会生出警惕,这对方助理来说百害无一利。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答应地痛快。

是顾念旧情吗?

谢春酌想着,踏入了店门。

在门口迎宾的员工看见他,当即热情上前,“欢迎光临,谢先生。你好久没来了,还是老位置,方先生已经为您预订好了。”

谢春酌是这家私人菜馆的常客,有固定包厢,通常都是方助理帮忙预约。

平时不觉得,此时一听到这话,谢春酌不由得想起以前。

方助理作为傅隐年的贴身助理,不仅在公司上要要方方面面注意到,在生活中也是各方面兼顾,而且还得负责谢春酌的日常起居。

起初谢春酌身边还有助理,后面那助理办事根本比不上方助理一丝半点,又在一次外出时意外惹怒了谢春酌,谢春酌就干脆把他炒了,后面懒得招新助理,就可劲儿抓着方助理,一人当两人用。

好在方助理也没有异议。

思索间,带路的菜馆员工已经将他领到了包厢前,敲门,这得到回复后,微微弯腰,往旁边退出一步,打开了门。

谢春酌迈步进去,抬头就看见一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正背对着自己,正在观看包厢墙壁上挂着的画。

画上画的是最常见的万马奔腾,将各马奔跑的神态描画得淋漓尽致,配着包厢内的胡桃木桌椅,以及缓缓燃烧的熏香香炉,整个空间都显出一种古韵。

谢春酌一时间竟然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他约见的方助理。

毕竟自从傅隐年死后,除了在媒体报道的新闻照片上能在傅父身边看见对方的影子以外,他就再也没见过方助理。

上次正式见面,似乎还是对方送他和傅隐年离开那天。

“谢先生。”

在谢春酌回忆时,背对着他的方助理慢慢转过身来,对他笑着打招呼。

当面前人的容貌在眼前出现时,谢春酌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方助理今天没有戴眼睛,额前垂落的黑发也梳上去了,原本平凡板正的脸露出来,竟然也瞧出了几分俊气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拉长,不笑也像是在笑的眼睛,眼瞳漆黑,睫毛浓密,看人格外深情。

这是以往戴着眼镜看不到的风光。

谢春酌略有些惊讶,但很快回过神,微微颔首算作应答,便上前一步准备坐下。

而在他走动一步时,方助理也上前一步,先行将他即将要落座的椅子拉开了。

谢春酌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坐下了。

“我点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还想吃什么。”方助理自然而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菜单,语气平稳柔和,“这家店出了几道新菜,你一直没来,这次可以尝尝了。”

方助理说完,把菜单递给他,一如既往地以他为主。

谢春酌翻开菜单,却知道变了。

随意自然的语气、提前点单、朋友般的闲聊,以及……今日的装扮。

方助理的改变令人侧目,谢春酌理所应当地将其认为是花孔雀开屏。

不过别有所求也说不定。

谢春酌心里琢磨着,在菜单上随意勾了个新出的甜汤。

他将菜单还给方助理,不多时,服务员进来,拿走菜单。

当包厢门再度关上,内里只剩下谢春酌和方助理两个人时,空气就显得有几分凝固和静谧。

方助理泡茶,露出手腕上的表,谢春酌睨了一眼,价值不下五位数。

看来方助理在傅氏的地位蒸蒸日上。

“谢先生,今天来找我是叙旧吗?”在滚烫的茶水蒸腾的雾气遮掩下,男人的面容和话语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湿润。

谢春酌手肘撑在桌面,手腕微垂,下巴搭在上面,小而美丽的一张脸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儿。

他微笑着看方助理,反问:“不然呢?”

方助理也笑:“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最近有点忙。”谢春酌作出怅然的模样,“你也知道,有些事发生得太快,总是叫人难以忘怀,后续遗留的事情也是麻烦。”

方助理这次笑而不语。

谢春酌作为傅隐年之死中的头号人物,不仅在其中全身而退,还攀附上了段驰,将谢氏股份拿到手,成为了做大股东,可谓是最大赢家。

圈里有多少人鄙夷,就有多少人羡慕。

从近段时间,家中有貌美儿女的人不知道如飞蛾般扑往各行各业的精英就能看出,谢春酌对他们的影响有多深。

可惜谢春酌只有一个。

“……方助理应当也会理解我的吧?”

谢春酌幽幽地叹口气,居然跟他攀起了以往那一丁点的、奇怪的同事交情。

“毕竟我之前去面试傅隐年助理时,还是方助理你……当的我的面试官,通过我的面试。”

方助理沉稳的面容忽然如被蜻蜓点水般,泛起涟漪。

他骤然看向谢春酌。

二人四目相对,桌面一片平静。

谢春酌含笑看着方助理,桌下……在西装裤包裹下,修长笔直的腿交叠,翘着,鞋尖慢慢点在对面男人的小腿位置。

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下滑动。

方助理脊背似乎绷紧了些,呼吸微急,黑眸猝然变得幽深。

谢春酌面对他的视线,不慌不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红的唇在包厢内的灯光下格外诱人。

他轻声笑问:“……不是吗?”

第84章

没有人能抵挡住谢春酌的刻意勾引。

当一只小猫对你歪着头撒娇的时候, 你会想要揉搓他的脑袋,想要把它带回家,而当一只含着剧毒的鲜花对你轻轻摇曳,散发香气的时候, 很遗憾, 你已经中毒了。

无论你想不想, 都只有一个选择:被蚕食。

方助理双腿猛地合并, 夹紧了那只在自己小腿处作乱的脚。

他面不改色, 突然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吗?”

谢春酌怔愣。

原因无他,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方助理的名字是什么。

对于他不在乎的人, 他吝啬于花一星半点的时间去关注对方。

不过谢春酌不会为此而感到羞愧, 他勾起唇,不动声色地又抿了口茶, 像是对此游刃有余。

在方助理的注视下, 他终于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从脑海记忆深处挖出来以前在公司不经意瞥过的,放在方助理桌前的名牌。

“方宁。”谢春酌喊。

方助理面上终于露出了笑, 有些无奈的,又像是有些纵容。

“谢先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方助理松开腿,甚至微微分开膝盖, 谢春酌的脚掉在他鞋尖上,卡在两腿之间。

方助理叹息:“我只是一个助理。”

“是吗?一个助理。”谢春酌慢吞吞地重复那句话, 令人感觉到他的质疑。

方助理诧异看他,像是在说没有。

直到谢春酌腿骤然往上一抬,鞋尖抵在对面冠冕堂皇的男人双腿中间的危险位置。

方助理面不改色,唯有呼吸一滞。

谢春酌微笑:“一个会对我硬的助理吗?”

方助理叹气:“谢先生,任由谁被这样对待, 恐怕也会做出像我一样的反应。”

他好似十分委屈和无奈,可实际上,在谢春酌触碰他的小腿时,他就已经硬了,此时只不过是借着在桌下谢春酌看不见而已。

谢春酌并不在意这些,“是吗。”

二人的交锋在门口服务员端菜进来后短暂结束,但谢春酌一直没收回自己的脚。

桌面红色桌布遮掩下,这一切竟然也没有被来往的服务员发现。

当菜一一上桌,门再度关上,包厢内只剩下二人时,谢春酌便施施然地想要收回脚,但这时,方助理又突然动了手。

——他握住了谢春酌的脚腕。

粗糙的指腹摁压在皮肤上,男人的手掌宽大,几乎能一手抓紧他的脚踝,骨头隔着皮肉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像是要被灼伤。

谢春酌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回来。

他看向方助理,对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非常地平和、温顺。

“方助理这是想做什么?”位置转变,谢春酌成了受害者般,不解地问他。

方助理,也就是方宁,他垂下眼眸……隐藏在桌下的画面,指腹轻轻揉捏脚腕上雪白的皮肉,青色的筋络尤其明显。

谢春酌见状蹙眉,正待开口,就感觉禁锢住脚腕的力道一松。

他收回脚,抬眸与方宁对视,之后便不再捣乱,故意去戏弄方宁,而是用热毛巾擦手,正正经经地开始吃起饭来。

方宁倒像是被他折腾地有些恍神,过了几分钟,站起身,似乎要出去。

他一起来,身下的痕迹就愈发明显,尤其是下半身。

谢春酌睨了一眼,心下暗自嘀咕,这些人是吃激素长大的吗?个个异变。

“去哪儿?”谢春酌咬着笋片,清脆爽口,他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说,“不吃饭吗?等你出去回来,菜可能都要冷了。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方宁脚步一顿,又重新坐下来。

他硬着吃完了一顿饭。

谢春酌心情舒畅,时不时还笑眯眯地招呼方宁多吃,假装看不见对方紧绷的神色。

软硬兼施,才是谢春酌的目的。

一顿饭吃完,餐桌上的菜全部撤下,包厢内的熏香已经燃烧到了尾端,淡淡的香味蔓延在每一处,谢春酌漫不经心地跟方宁闲聊。

方宁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同样心不在焉。

方宁在等待谢春酌说出目的,但是却没想到谢春酌看了眼时间,道:“今天和方助理叙旧叙得很愉快,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次再约吧。”

方宁蹙眉:“下次?”

谢春酌理所应当地点头:“是啊,段驰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可不能让他等急了。”

话罢,他撑着桌面起身,悠悠地迈步往外走,与他口中的“等急了”完全相反。

方宁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是在钓鱼,但是能怎么办呢?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鱼难道是真的蠢吗?

只是诱饵太过诱人罢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方宁骤然开口。

谢春酌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他回头,朝着方宁粲然一笑:“什么都能给我吗?”

方宁看着他:“任何。”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

方宁缓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眼眸微垂阖下,注视着面前狡猾的小猫。

“荣幸至极。”-

与方宁的会面谢春酌取得了全面胜利。

至少在谢春酌看来,方宁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而至于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是一点点自己。

等他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在眼里。

谢春酌离开私人菜馆,走到路边,还未走近,便看见倚靠在车旁正在抽烟的段驰掐灭烟朝他走来。

“宝宝,你回来了……”段驰黏糊糊地喊他,身上的烟味并不算浓。

谢春酌嗯了一声,段驰就打开车门让他上车,随即往后看了一眼。

车门关闭,段驰与不远处站立的人对视一眼,收回目光,绕到驾驶座开车。

车内,谢春酌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很快,车启动离开,一切都被抛之身后。

到了家,谢春酌习惯性地进入浴室洗漱,洗完热腾腾的澡,穿着浴袍走出,便看见段驰斜靠在床上,正单手拿着手机在刷视频。

段驰听见声音,收手机看去。

“洗澡了吗?就上床。”谢春酌打了个哈欠,声音软乎乎的。

段驰自然而然地伸出双手,“我在侧卧洗了。”

谢春酌走近,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气味,知道他没撒谎,便任由自己靠到对方怀里。

段驰身上的温度一年四季都高,如火炉般,谢春酌坐在他大腿上,还未作出其他动作,面前人湿漉漉的发就先倾下,扫在他脸颊,之后,唇被轻轻衔住。

在对方即将深入时,谢春酌突然发问:“我让你找的那两个道士你找到了吗?”

段驰:“找到了。”

在前几天,谢春酌让他手下的助理去查那日与元浮南见面时,自走廊擦肩而过的一对男女道士,说是又开始做噩梦,打算做法驱鬼,求符咒。

段驰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在得知此事时面色并不好看。

谢春酌询问过后,段驰才闷闷不乐地提起,他是想起了带谢春酌去酒店见父母那天遇见的电梯事故。

段驰当时问:“从那个时候起,元浮南就开始威胁你了吗?”

谢春酌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段驰说,他查监控时,在靠近电梯的消防楼梯处,发现了元浮南的身影。

所以才会怀疑谢春酌早早出轨。

“……你在想什么?”段驰不满地磨蹭他的嘴唇,把谢春酌从思绪里拉回来。

“没什么,你安排一下,让那对道士和我见面。”

谢春酌说完,张开嘴,让他将舌头进来。

室内的气温升高。

脖颈、肩膀被一一亲吻,谢春酌半阖眼睛,静静地看着段驰嗅闻自己的皮肤,仿佛野兽在确认气味,最后微不可查地松口气。

谢春酌心觉可笑。

在段驰想要继续时,他忽地抓住对方的头发阻止,“我困了。”

段驰动作一顿。

“困就睡吧。”

段驰揉揉他的发,摸到他发尾一点湿润后,把他塞进被窝里,又拿了风筒给他吹干,才爱怜地埋在他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进入浴室,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谢春酌在被窝里翻身,绸缎质地的被褥从身上缓慢滑过,修长白皙的腿露出在外,在小腿内侧,有一道很浅的牙印印刻在上面,隐晦地彰显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两周一次。

一周一次。

一周两次。

方宁的手段不错。

段驰与元浮南斗得热火朝天,谢春酌空闲的时间多了很多。

他出门时身边跟着保镖,来往皆与段驰报备,段驰对他放心,保镖每每私下汇报,也信誓旦旦无事发生。

经过半个月,保镖都觉雇主未免对爱人占有欲太强,太不信任,否则为什么总是吩咐自己如狗一般随时盯梢雇主爱人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

“放心吧,段总,谢先生身边没有出现任何陌生男人。”保镖在店门口站着,一边打电话一边回头,恰好看见雇主爱人拿着几套衣服进入了试衣间。

他对电话另一头的段驰说:“谢先生正在试衣服呢,想必是为了跟您一起出席明晚的晚宴。”

电话那头的段驰不知为何总是心慌,闻言皱眉嗯了一声,最后还是放下了电话。

他坐在办公桌前,扯开束紧的领带,略微动作,肩膀处的西装布料绷紧,使得他呈现出一种西装暴徒的姿态。

律师拿着文件,站在他面前道:“已经收集好资料,证据确凿,只差人证。”

话语微顿,律师仔细观察段驰的面色,询问:“您想什么时候告元先生蓄意谋杀呢?”

因为关于人证这一问题,段驰和律师也早已商量好了解决办法,那就是——寻找陈雯出庭作证。

无论陈雯到底怀不怀疑元浮南是杀死或者推动傅隐年死亡的真凶,她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商业内的资源就这么多,谁多一口谁就少一口,没有人会放过嘴边的肥肉,更别提如今高龄怀孕,焦头烂额的陈雯。

段驰冷着脸说:“现在。”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解决掉元浮南了。

只需要解决掉元浮南,他和谢春酌,就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

试衣间内。

“段驰准备告元浮南蓄意谋杀傅总。”

耳边喘着热气,男人的眼镜勾在手心,连着摁在面前人的腰上。

手指撩起被薄汗打湿的一缕乌发,方宁为他轻轻别到耳后。

“元浮南打算告段驰谋杀。”

窄小的空间内,二人紧密相连,方宁腰间夹着两条长腿,半褪的裤,堆在脚踝。

方宁把人压在薄薄的试衣间门板上,亲吻细腻、散发着香气的雪肤。

“……关心他们做什么?”

方宁的头发自后被抓紧,疼痛紧绷感迫使他仰起头,与面前水光潋滟的眼眸对视。

谢春酌另一只手划过他的脸颊,诱惑道:“你想不想,做些更刺激的事?”

“比如?”

“……比如,去你的前上司家里……”

吐气如兰,充满了令人晕眩的诱惑。

“偷情。”

第85章

竼兰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在傅隐年死后, 这处住所就像是被封闭了一般,再次踏入,便能看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进门后地板光滑可鉴, 所见之处没有脏乱灰尘。

“我没有辞退何姨, 她每天还是固定来这里打扫卫生。”方宁说。

客厅的玻璃窗被光照得透亮, 谢春酌站在客厅处, 微微扭着腰, 旋身看他, 面上带着浅笑, 恍若天使。

方宁情不自禁上前, 却没有像在外面一样搂上去,而是保持着距离, 像是又成为了那个恪守礼仪的方助理。

在这座别墅里面, 他停下的脚步太多,伸出去又收回的手也太多。

现如今, 当初阻止他的因素已经消失,面前是唾手可得的果实。

胜利的,果实。

可是真的能摘取吗?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肩膀轻轻搭上一只手,方宁的思绪被拉回。

谢春酌抬起眼睫看他, “方宁。”

肩膀上的手抚上脸颊,“方助。”

方宁侧头, 将自己的脸埋入谢春酌的手心,“……小酌。”

在这日光之下,粉尘清晰地漂浮在光中,方宁将谢春酌压在沙发上,低头吻去。

谢春酌搂住他的肩颈, 状似沉迷地仰起头,最后任由对方亲吻而下。

呼呼……

喘息声。

谢春酌刹那睁眼。他双目清明,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耳边的呼吸。

不是身前,而是身旁。

冷意自身侧幽幽散发,谢春酌心跳不由加速,惹得身前人忽然一怔,倾听后下意识抬头看他。

而就在这短暂的瞬间,谢春酌突然屈膝让方宁从自己身上离开,随后起身,腰部用力,双手抓紧方宁的衣领,直接把人摁在沙发上。

二人的位置颠倒。

谢春酌坐在方宁的腰腹,脊背绷紧,漂亮的脸蛋一半染着光,另一半隐秘在暗,冷冷淡淡瞥下的一眼,似掌控似观察。

方宁呼吸粗重,几乎是无法控制地起了反应。

他躺在沙发上,下巴微昂,眼球微微发红地与居高临下的谢春酌对视,如等待被宰杀、不会反抗的鱼。

谢春酌确实也是要拿他来钓鱼。

呼呼……

呼呼——

风声。

风声是从哪里来的呢?

谢春酌的手贴在方宁的腰腹,衬衫下摆被拉扯,与裤腰拉开缝隙,他慢慢将手伸进内里,肉与肉相贴。

手下的腹肌是硬的,因为呼吸而颤动着。

方宁抓紧他打开的大腿,用力,手指隔着绷紧的裤子,陷入肉里。

“……谢先生……小酌……”

方宁已然意乱情迷。

谢春酌的手一点点往上,衬衫凌乱,拉到极致时,扣子蹦开、弹射,露出底下人遮掩的身体。

方宁穿着衣服时不显,只让人觉得沉默、温顺,即使高大也如一座山,不会让人起任何念头,可若仔细观察,才能窥见他不输于任何人的身材,单是看着,就能看出他身体的爆发力的强大。

但这一切吸引不了谢春酌半点目光。

除了方宁急促的呼吸与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目光,他的身后,同时坐了一个“人”。

应该是“鬼”。

冰冷、无形的躯体贴着他的后背,双手禁锢着他的腰,将那本就纤细的,一手能握住的腰勒得更紧。

……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鬼”学着他对方宁做的动作,手顺着他的腰腹往上摸,停留在了他的胸口。

低温更能引起皮肤的敏感。

谢春酌绷紧身体,胸脯下意识挺前,惹得他身下的人再也忍耐不住,放在他大腿上的手松开,转而抓紧腰,手臂青筋绷起,不管不顾地一把将人提起,挪放到了身侧,旋即不等人反应,低头吻下。

吻如骤雨般落下,打得谢春酌几乎睁不开眼。

他敞开自己,任由方宁动作,直到上衣被揭开之后,对方看见自己挂在脖颈上的木制珠子。

木珠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约莫只有指头大小,被细细的红绳串着,落在两侧锁骨的凹陷处,雪白的皮肤映衬着它,好似也成了某个名贵的物件。

方宁动作微顿,“……这是什么?怎么突然戴起了这个。”

在以往见面,以及试衣间时,他都没发现这个珠子的存在。

之前见面是没有戴,试衣间内没有脱衣。

谢春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不好看吗?”

话落又搂着他的肩膀,主动将自己送上去,当唇贴到细腻柔软的皮肤上时,方宁瞬间忘却了一切。

他垂下眼眸,长睫遮掩眼中情绪,继续汲取怀中人的温软。

谢春酌手抓着他的头发,面上泛起潮红,眼眸水润,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四处打量。

直到那阴森的冷意落在了他的手上。

谢春酌心中一跳,随后放松。

刚才他被方宁抱下,身后的鬼就消失了,他还以为前功尽弃,还好那鬼并没有真的离开。

卿卿。

卿卿……

卿、卿!

话语从哀怨变为仇恨,声声泣血,谢春酌握紧拳头,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晴空骤然刮风,狂风呼啸吹起,枝头树叶摇曳飘落,被一阵风卷起吹打门窗。

谢春酌心提起,还未作出反应,阴风自客厅穿过,身前的方宁动作猝然停顿。

当手下的皮肤变得冰冷时,谢春酌当机立断猛然推开对方。

轰的一声闷响,方宁摔落沙发。

谢春酌坐起身,还未看,脚腕突然一冷,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下一秒,脚腕被一只手圈住。

那只手的温度冷得几乎渗入骨髓,谢春酌感觉自己的脚被冻僵了。

方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映入谢春酌的眼帘,与方才似乎别无两样,但那双幽深的黑眸,透着森森的冷意。

“卿、卿。”他喊。

在这一瞬间,谢春酌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白光,在那一瞬间,眼瞳泛白,似冰雪似霜,令谢春酌心中一惊。

脑子里警铃大作,他来不及思考,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还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要蹬开方宁的手,翻着沙发要跑,但他刚一动作,脚腕传来的力道就使得他被直接拽下,撞进了坚硬的怀抱当中。

身后人禁锢着他,呼吸吐在他的脸侧,幽幽地问:“卿卿,为什么要跑呢?”

“方宁,你在说什么?”谢春酌咬紧后槽牙,稳了稳情绪,假装不知情,“你为什么要叫我卿卿?”

耳边响起笑声,传入谢春酌耳中。

“额啊……”他下意识后缩,退离,最后将呻/吟咬入口中吞没。

“卿卿,总是喜欢骗人。”

迎着日光,白色的衣服布料中,骨节分明的手摁压在心脏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皮肉与骨骼。

谢春酌有种对方随时随地会将手插进去,把他的心脏掏出来。

谢春酌瞳孔紧缩,恐惧得抿紧唇,额头盈出细汗。

“方宁”还不罢休,他略略动手,谢春酌的衣服下摆就被掀至胸口。

……因为呼吸的急促,胸口不停地快速起伏,像是难以忍耐。

“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呢。”

调侃的话语传入耳中,谢春酌终于僵硬地侧头,眼瞳往上,与自己身后的“人”对视。

是方宁,又不是方宁。

对方脸上的表情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这说明……

“卿卿又在打什么坏算盘?”

自胸前作乱的手倏忽向上,伸出衣领直掐下巴,用力一扭,谢春酌便与身后人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他凌乱的呼吸落在对方的脸颊,他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

鬼。

谢春酌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坐在自己身后的是鬼。

“……我没有。你到底怎么了?”

谢春酌仍是在装,只是这次,眼泪涌出,从水润的眼眸中滑落,噼里啪啦地掉在了脖颈,有一些掉在了“方宁”的手背上。

“方宁”像是被烫到一般,反射性地松开手。

他垂下眼睫……手背上的泪水散开,留下模糊不清的水渍。

鬼使神差的,“方宁”低头舔去。

谢春酌看到这一幕后怔住,同时也利用了这间隙,猛地把胸前的木珠子拔下,塞进嘴里,然后双手捧住“方宁”的脸颊,不等对方反应,就蒙头亲过去。

……他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珠子渡入对方口中,“方宁”身体一僵,不再动作。

谢春酌怕他用舌头把珠子顶出去,捧着对方脸的手用力,深深吻进,不让对方躲避。

珠子在口中慢慢融化,在一定时候,谢春酌退出了“方宁”的口腔。

他擦了把嘴唇,将口水擦掉,眼尾泛红,眸如湖面,波光粼粼。

下一秒,别墅大门打开,身穿道袍的一男一女自外走进,看见这一情景都愣住了。

谢春酌扯了一下自己凌乱的上衣,抬起头,面对“方宁”的目光,展颜一笑。

“我该叫你什么呢?”谢春酌用手轻佻地拍拍他的脸颊,吐出一口浊气,被亲吻得轻微肿起的唇勾着。

明明是该被疼爱的人,此时却成了捕猎者。

谢春酌掐住“方宁”的下巴,眯起眼睛,说:“抓住你了。”

第86章

“我该称呼你为傅隐年, 还是什么?”

谢春酌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翘起,鞋尖踩在跪坐在地面被特制红绳五花大绑的“方宁”胸口, 轻轻踩踏。

被他踩着的“方宁”无动于衷, 丝毫不觉得耻辱, 只是仰着头看他。

“方宁”发丝凌乱, 上半身扣子蹦开几粒, 露出胸口部分皮肤。

“卿卿, 坏孩子……”他看着谢春酌说。

谢春酌蹙眉, 对这个称呼有些难以言说的烦躁和恼怒。

“不准这样喊我!”

谢春酌一脚踹下, 直把“方宁”踹得后仰。

他力气比不上其他人,但怎么说也是个近一米八的大男人, 用些力气, 也足够人受的。

可惜,“方宁”不是人。

它笑着看谢春酌, 眉间带了几分哀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要记得什么?你究竟是谁?!”谢春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声道, “你缠着我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鬼也该下阴曹地府去投胎。”

“我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