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元浮南的接风宴是和情敌一起喝酒,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是打算跟谢春酌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却不曾想某个臭不要脸,捷足先登的人竟然又再一次截胡了他。
谢春酌坐在两人中间,看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自己只能端着牛奶喝, 顿感莫名其妙。
他放下玻璃杯, 企图也倒一杯酒小酌一下, 结果空的高脚杯直接被一左一右两只手制止。
元浮南:“你都不爱喝, 喝了又难受, 等下还得喝醒酒汤, 好, 那玩意儿你更不爱喝。”
他戏谑,亲昵:“你是不是都不记得吐我身上几回了?一杯倒。”
傅隐年话语简洁:“不准。”就两字, 手却没松开, 握着他的手腕,掌心发烫。
谢春酌被这两糟心玩意儿看着, 什么都做不了,干脆拿出手机打游戏,又输了,正气着, 扭头看见了方助理,想起来这家伙就是今天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当即喊道:“过来。”
这话一出,元浮南和傅隐年都下意识地看向方助理,方助理坐在他们斜对面,一直一言不发地低头捣弄手机,闻言抬起头, 板正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首先是看向傅隐年,等到对方微微颔首,才朝着谢春酌走过去。
“谢先生。”方助理站在谢春酌身侧,弯腰,话语轻而淡。
谢春酌侧头睨他一眼,恰好能瞥见他低垂着眼,听从地等待的模样。
平心而论,方助理长得不算差,五官板正挑不出错,乍一眼看不太出色,仔细看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他神情气质太过温吞朴实,像一株生长在阳台角落的植株,你需要时给他撒点水,不需要时放着也没有关系。
或许当助理的大部分都是如此,毕竟上司做不做人全凭良心,而打工人若不听话要出彩,就是死路一条。
“陪我玩几盘游戏吧。”谢春酌说道。
方助理自然不会拒绝,他直起身,要寻个椅子坐下,却不料谢春酌轻飘飘道:“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这是不让他坐,就干站在这,甚至是弯着腰陪他玩游戏了。
方助理动作一顿,“好。”就真的站在谢春酌身边,拿出手机。
谢春酌心情略好了一些,又想到方助理手机或许没有下载安装游戏,干脆手一抬,扯住对方的袖口,往下拉了拉,示意对方把手放下来,让他看手机屏幕。
他没怎么用力,但方助理自然而然地弯腰俯身,把手放低,让谢春酌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因为动作,二人靠得极近,方助理的下巴与鼻尖蹭到了谢春酌的发丝,痒痒的,但更多的是浅淡的发香。
方助理很熟悉这个味道,因为洗发水是他挑了放在竼兰别墅的洗漱间内的。
当然,只有谢春酌喜欢用,傅隐年觉得太香,就让他额外买了一套其他的。
方助理也喜欢这个味道,很淡的花香味,却犹如藤蔓般能将人紧紧缠绕绞杀。
“原来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惊讶的叫声唤醒了方助理有些飘然的思绪,他嗯了一声,又听见谢春酌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陌生APP问:“这是什么软件?”
方助理:“监控。”
谢春酌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下,反应过来,心想,没想到方助理还挺细心谨慎,给家里安装了监控。
谢春酌噢了声,方助理就感觉手臂被推了一下,然后低头看见谢春酌正回身子,没两秒,他也收了手臂,重新站直。
自后往前看是一种类似于偷窥的角度,尤其是当前面的人是坐着且手机屏幕不是防窥屏,视力好的人一眼就能看清对方屏幕里所有的景象。
谢春酌打开了手机游戏界面,显然是许久没玩了,因此更新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内,谢春酌又扭头看他,方助理说:“我在更新中。”他就又转回头去等待。
实际上方助理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只要点击就能进入页面。
跟谢春酌玩游戏不算是是很差的体验,因为对方游戏技术不错,即使许久没玩,在游戏内排名也还是中上等。
方助理的游戏角色只要跟着他一起到处跑,舔舔包就行,但很显然,今天谢春酌故意要跟他作对,总是把他推到敌方面前挡枪。
没一会儿,角色死了,回档重来,又继续死。
一般人玩一局就能看出队友的不怀好意,方助理死第三次的时候,敌方忍不住私信他:你是不是跟你队友有仇啊?他涮你玩儿呢?你都死多少次了。
方助理回得言简意赅:他心情不好。
敌方:[大拇指]。
这一场游戏打到方助理星级连掉,与谢春酌等级无法匹配成为队友才结束。
恰到这时,元浮南跟傅隐年也喝够了,放下酒杯,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跟谢春酌说话。
谢春酌听得心中烦闷,张嘴就说:“我要回家了。”
傅隐年:“好,回家。”
元浮南:“我和你一起回去,我都很久没见过阿姨了,她指定想我。反正你家里也有我的衣服,我今晚跟你凑合一晚上得了。”
傅隐年蹙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谢春酌的手腕,以示自己的心思。
谢春酌讨厌他们争风吃醋的样子,同时,他也觉得元浮南未免太不听话,作为朋友,他有些逾矩了,跟傅隐年闹,有什么意思呢?
他微微皱眉,元浮南便反应过来今晚发生的一切,自己做得确实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只是知道归知道,元浮南却无法接受自己退让,他后槽牙磨了磨,后又恢复平静,道:“你不是在附近还有套房子吗?这么晚了,不如先去住一晚上吧,省得来回奔波,下次我再去你家里看望阿姨。”
谢春酌觉得这主意不错,不用回家挨谢峰和王思丽唠叨,也不用挨傅隐年的草。
傅隐年貌似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虽然他仍然想把谢春酌带回家里,最好藏起来,但谢春酌明显不乐意。
“好。”傅隐年说,“叫方助送你回去。”
谢春酌没拒绝。
而他身后的方助理站得笔直,静静地看着两个男人靠近,坐在谢春酌的左右两侧,轻声细语地说话,直到谢春酌起身离开。
谢春酌率先出门,接下来是元浮南和傅隐年,方助理跟在他们的身后,没过多久,来到门口,就看见傅隐年拉过谢春酌的手,低下头,看元浮南的表情,大概是亲了。
方助理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搭着谢春酌的西装外套,很薄的一件外套,染上了自己的体温之后,部分变得温暖,散发着萦然的香气。
他抬了抬手,克制地没有低头去闻,但仍然能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味。
在前面的人分别前,方助理给傅隐年打了个商务车,预估时间后,便上前低声汇报。
傅隐年点头,他便去开车,接了谢春酌上车。
元浮南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开,在这一瞬间,他恍然发现,自己出国的这两年,抱着的侥幸心理,以为谢春酌会停留在原地,却没想到早就有很多人在他离开的刹那,就朝着他的珍宝蜂拥而至。
“他当你是朋友。”傅隐年说。
元浮南回头看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他是一个感情很薄凉的人。”
傅隐年抬起眼睫看他。
元浮南呼出一口气,吸入口鼻中的空气闷热,叫他心中发堵。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傅隐年说这些,但他还是道:“没有什么人是他永远的朋友,没有人能一直在他心中占据固定的位置,谁都可以被替代。”
说完,元浮南把胸前垂下的背包带子往前一拉,书包上抬。
“各凭本事。”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迈步离开。
而停留在原地的傅隐年许久后,才垂下眼睫,淡淡地说:“我知道。”-
谢春酌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他打开手机看了看信息,屏幕光照到他脸上,眉目间冷淡的神色与昳丽的面容相映衬,有种幽冷的美。
方助理开车很稳,车内开了灯,暖黄色,外面车水马龙,却又是冷色。
后车镜下挂着一个三角形香包,翠绿色的,像是粽子,随着车速而晃动,谢春酌看了会儿,抬手去拨弄。
方助理看了一眼,趁着红绿灯时拆下来给他玩,“放了薄荷、香叶等药草料子,能够清新空气,抑制晕车。”
谢春酌没理他,拿起来晃着玩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扔到了前头,侧着头不吭声了。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地方,方助理扭头,发现他睡熟了。
熟睡的谢春酌,看起来很乖。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与冷漠,像是祛除纤尘,干干净净成了一朵谁都可以采撷的花儿。
抹了发胶的发早已变得凌乱自然,有部分落在洁白的脸颊上,垂下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敛着一小片阴影,润红的唇微微张开,随着呼吸起伏轻轻动着。
方助理静静注视他许久,然后伸出手,很轻地揉弄了一下那唇。
他从下巴处扶着那张小巧的脸,拇指擦过唇瓣,探入内里,柔软的舌,温热的口腔。对方睡梦中不适地推拒,却惹得那舌尖与指头缠绕地更亲密。
含着。
就这样含着。
方助理不动了,他微微蹙眉,以一种悲天悯人的姿态去看着身旁的人,最后将手指从那温暖的地方抽出,用纸巾擦去上面的水渍。
再过十分钟,他把谢春酌推醒,轻声道:“谢先生,我们已经到了。”
第62章
轰隆——
雨扑扑落下。
风吹窗户雨打门, 屋内温暖干燥,壁光明亮,纠缠的人从客厅来到卧室。
“嘶……轻点……”
在被扑倒在床上时,高大的男人犹如阴影般笼罩了身下的人, 如狼似虎地低下头去亲吻对方的唇瓣, 但很快, 巴掌声响起, 他被打得偏过头。
“都叫你不要咬, 不能留下印子, 你听不懂人话吗?”谢春酌冷冰冰地说道。
段驰用舌尖顶了一下口内脸颊处, 谢春酌这一巴掌使了力气, 扇得他脸发麻。
他回过头,一双桀骜深邃的眼睛在接触到身下人的视线时当即变得委屈可怜。
“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谢春酌不耐地蹙眉, 用膝盖顶住对方往下蹭的下半身。
“前两天才见过。”
段驰有理有据:“上回见过, 没一会儿傅隐年打电话来,你就走了。跟没见有什么区别?我连抱都没抱你一下。”
谢春酌嗤笑:“你不是说当小三就要偷偷摸摸吗?怎么?你还想跟傅隐年争?”
段驰闻言, 心想:争一争又何妨?他哪里必不过傅隐年?亏就亏在一个先来后到而已。
思及此事,段驰不由得想到了元浮南,说惨还是那位惨,先来又如何?错事良机, 连他都不如。
他心中将那野心翻转盘磨,想说出口, 又吞下,毕竟怀里人和他在一起图一个方便快乐,如果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口,指不定谢春酌嫌麻烦,就把他踹了, 那些小四小五等着上位。
“说不想是不可能的……”段驰扮委屈与谢春酌装可怜,“我一个大男人,天天在这里等着你临幸,尽管偷偷摸摸有乐趣,但我这不是想你想得慌吗?只要你高兴,让我干什么都成。”
话罢又往谢春酌身上亲。
他亲得热烈,却不敢用力,因为谢春酌说不能在身上留印子,因着今晚要回竼兰别墅见傅隐年。
段驰吻着那张能把人伤透了的柔软嘴唇,又爱又恨,同时,没有一刻能把妒火在心中祛除,傅隐年,傅隐年……要是傅隐年死了就好了,他就能和谢春酌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谢春酌对此毫无所觉,享受着服务。
段驰跟傅隐年不一样,他发一句话,段驰就知道分寸,时时刻刻讨好他。
傅隐年向来强势与凶狠,闷不吭声地埋头干,在好一段时间里,委实让谢春酌生了一肚子气,不想和傅隐年贴得太近。
当然,那纯粹是被折腾脑了。
谢春酌享受着段驰的哀怨与讨好,也料想到段驰口中说得再委屈,也依旧会听话,所以最后力气泄下去,任由对方拥着自己吻。
从额头、鼻尖、嘴唇、脖颈、胸膛……腰间,一路往下,他的手伸进段驰的发中。
段驰的头发发质粗硬,前些日子剪短了,抓不太稳,有些刺人。
谢春酌仰起头,眉头微蹙,似欢愉似痛苦,他难耐地挺起腰,又被抓着摁回去。
……
雨落得大起来,在某个瞬间,风呼呼地吹了一大声,蒙蒙细雨变成飘盆大雨。
谢春酌懒懒地睡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腰腹往下位置,修长白皙的腿微微并着,大腿内外有几个明显的指痕,泛着浅淡的红色。
浴室内水声淅沥,不多时,段驰从里面走出,只下半身围了浴巾,水珠自发上掉落,胸肌往下,坠入人鱼线。
他随意擦着头发,去看谢春酌,见人没睁眼瞥自己,心下不免郁闷,真是媚眼甩给瞎子看。
一生气,干脆也不继续擦头发,猛地跳上床,席梦思床垫弹性极好,他一个一百七十多斤的男人砸下去,犹如水里掉下个深水鱼雷,炸得谢春酌头晕眼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睁开眼,还没醒神就被这“鱼雷”给搂过去了。
“你干嘛?!”谢春酌被蹭了一脸水,气得又要一巴掌甩过去。
但这一次没成功,段驰握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吻了吻内侧皮肤,一张俊脸上明晃晃的都是勾引,他露牙笑道:“我刷了牙,要亲一下吗?上次你说薄荷味凉,我换了草莓味。”
一个大男人刷草莓味的牙膏简直令人发笑,谢春酌也不能例外。
他一下忘记生气,嫌弃又好笑地看段驰。
就看了一眼,段驰就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要亲,谢春酌抵抗不能,刚被吓醒也没力气,就被他得逞了。
草莓味确实甜蜜,谢春酌却亲得不情不愿,段驰很快被他掐着耳朵掐疼了,松嘴,倒吸一口气,随后瞥见他的神情,真是又想笑又好气。
“真是祖宗,自己的东西也嫌弃。而且我都刷了牙漱口了。”
谢春酌拍开他的脸,“滚蛋。”
“可怜我伺候你那么久,自己还洗了冷水澡,你却连亲都不给我亲。”段驰蹭进被窝里,抱着他嘟囔,“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名分?”
谢春酌漫不经心:“别吵。”
段驰就真的不再吵了,他抱着怀里温软、充满香气的人,陷入了满足当中。
只是温存很快消失,在手机铃声响起之后,谢春酌缓慢醒神,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声音沉稳而温柔,“下雨了,今晚不能出去吃。我叫方助理订了餐点,有你最喜欢吃的榛子蛋糕,你什么时候过来?需要我去谢家接你吗?”
是傅隐年。
脑袋靠在谢春酌肩颈处的段驰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声音,那么耐心,简直不像是平日里大刀阔斧的傅总。
谢春酌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顿了顿,又说了一声,“我现在过去。”
傅隐年说了声好,语气轻快了些,谈起了谢家注资的事情,又说起了合作,谢春酌在这哄劝中彻底醒来。
他挣脱段驰的怀抱,坐在床边,薄薄的长袖T恤贴在他的背上,凸出的蝴蝶骨,雪白的皮肤与白t仿佛融合在一起。
段驰看着谢春酌面部表情变得柔和,心里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惶恐。
这种惶恐一直到谢春酌离开还未消失,最后,他站在门口,看着谢春酌驾车离开,在吹了满身风雨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惶恐来自于哪里。
——他害怕谢春酌真的爱上了傅隐年。
他浑身湿冷,进了屋之后,这股冷意又化为了深切的嫉妒。
水晶壁灯倒影出他扭曲而丑恶的面容,那张脸上闪过森然的冷意。
……如果傅隐年死了就好了。
段驰想。
—
谢春酌不知道段驰的想法,他现在面临的是另外一种苦恼。
他开车离开段驰家不久后,车子忽然就熄火了。
外面正在下雨,他打电话给4s店,对方问清楚地方赶来还需要四十多分钟,谢春酌不想继续等,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打电话给了元浮南。
三声响,元浮南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儿啊祖宗?玩够了想起我来了?”元浮南懒洋洋的声音自话筒传出。
谢春酌直接道:“我在芳沁花园11号路东南2号,你过来接一下我,我车子忽然熄火了,4s店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不想在这里等他们。”
芳沁花园离元浮南居住的小区很近,这也是谢春酌打电话给元浮南的原因之一。
那边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同时伴随着一些人说话的声音,谢春酌估摸着元浮南现在应该是在和别人在一起,或许是开会,或许是其他,他也不清楚。
元浮南回国后接手家里公司的部分产业,加上原本国外的股份,要做的事情就变得躲起来,自上次宴会一别之后,谢春酌少说好几次见他都看见一堆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出元浮南的家。
谢春酌没想过元浮南会不来接自己,他说完,等了几秒,就听到元浮南说好,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车窗被敲响,谢春酌扭头,看见有人撑着伞站在门外看他,稍稍降下车窗一看,果然是元浮南。
对方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居家服,脚上甚至踩着拖鞋,谢春酌下车后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脚,疑心他走路时会把水溅到自己身上。
元浮南笑着喂了声,低头凑到他面前去,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他肩头留下的一点红痕,以及身上浅淡的沐浴露香味。
他眼中的笑散去,深蓝色的眼眸闪过暗色。
“怎么了?”
谢春酌见他不动,疑惑询问,结果头还没抬起,就听到元浮南意味不明地笑着说:
“偷完情来找我,是想续场吗?”
第63章
元浮南总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谢春酌习惯了。
他没搭理对方,直接往前走,不出意料,他没淋到雨, 顺利上了车。
元浮南这次却有些喋喋不休的不满。
“段驰有什么好的?你要和他混在一块儿?他长得还没我好看呢。”
谢春酌打了个哈欠:“你把我送到竼兰别墅吧, 我答应傅隐年要回去。”
“回去?”元浮南古怪地反问了一句, “你确定?”
谢春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坐直了身子, 问他:“你有镜子吗?”
元浮南挑眉, “诺, 我停一下车, 你把后视镜拆了吧。”
“哪里要那么麻烦,你直接拍个照给我就行了。”谢春酌直接抓住自己的T恤下摆, 往上一掀。
雪白的皮肤在灰暗的雨色中晃眼得让人闪躲, 而那单薄的背与脊骨细长的凹陷,以及两片如翼骨般的骨头, 具有脆弱极致的美感。
元浮南久久未出声,谢春酌催促:“你拍了没?”他才回神,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谢春酌等不耐烦,探头过来看, 领口凌乱,肩膀露出大半, 俯身时,坐在他身前的人垂下眼睫能看见胸前的两点嫣红。
“还真有印子,该死的段驰,下次把他嘴缝起来!”谢春酌无知无觉地怒骂着。
元浮南片刻后开动车,他听着谢春酌发信息骂段驰, 又给傅隐年打电话说今晚临时有事不再去竼兰别墅。
听着听着,元浮南忽然有些失神。
他知道傅隐年比自己早了一步,也知道段驰不要脸,趁着谢春酌对傅隐年心下不耐,所以勾搭谢春酌,二人一拍即合。
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了。
作为朋友,他进一步不可,退一步也不可。
“你在想什么?开车专心点,要是出车祸把我撞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谢春酌察觉了元浮南的心不在焉,蹙眉出声提醒。
元浮南噢了声,问了他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我和傅隐年以及段驰掉进水里,你会救谁?前提是,我们都不会游泳而且你有力气把我们其中一个救上来。”
“……”
谢春酌匪夷所思地看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个比老婆和老妈掉进水里先救哪个还要奇怪的问题。
“毕竟你现在重色轻友,我害怕你抛弃我。”元浮南嘻嘻笑着扮可怜,“我要你证明我才是你的唯一,宝贝。”
油腻的话语让谢春酌不由翻了个白眼,他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救你行了吧?有句话不是说,兄弟如手足,恋人如衣服吗?我可以有很多衣服,但是兄弟只有你一个。”
说完这句话,谢春酌想起来自己的便宜哥,谢峰和王思丽一直在找对方,前几日听说有消息了,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人。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便宜哥不算。”
元浮南知道这件事,忍俊不禁:“真的?”
谢春酌:“假的。”
不管真的假的,元浮南的心情就这样漂浮了起来。他想,自己也不算是前功尽弃,毕竟按照谢春酌的心思,随时都有可能踹了傅隐年和段驰,加上本来就挑剔,众观圈内人,还有谁比得上他?
不过,在这期间,他也不可能一直等待着谢春酌回心转意,做些事还是有必要的。
元浮南呼出一口气,没过多久,车子到了小区楼下,进入车库停车,元浮南扭头就看见谢春酌困得半耷拉下眼皮。
大概是反应过来到了目的地,谢春酌慢半拍地问:“到了?真快。”然后起身去开车门。
只是他车门刚打开,先一步下了车的元浮南就伸出手,把他抱到了怀里,接下来脚下一悬空,他几乎坐着元浮南的臂弯,就这样被用抱孩子的姿势托抱起来。
元浮南比他高不少,这样抱着,他也堪堪才比元浮南高一个头。
“你小子力气还挺大。”谢春酌没挣扎。
他和元浮南从小一起长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血的缘故,元浮南自小就长得高壮,力气也大,谢春酌懒得动,常常把元浮南当做自己的免费坐骑,背或抱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在长大后较少出现,但谢春酌突然一坐,困意加身,好像又找回了些许年幼时二人相贴的亲密时光,也就是这时,谢春酌模模糊糊地发现元浮南长相还不错。
他用手遮住元浮南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深邃的眉骨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睫毛浓密,不看短发,完全就是混血美人。
要是穿上女装就更像了,但是元浮南大概要穿xxxxxl码吧?
谢春酌想着,忍不住笑出来。
这会儿他已经被元浮南抱着进了电梯,笑得弯下腰趴在对方肩膀上,电梯照出二人的身影,元浮南脸上也荡着笑意。
“喂,别乱占我便宜啊,占我便宜要给钱的,毕竟我还是个良家妇男。”
电梯“叮——”的一声,门往两侧打开,元浮南迈步出去,来到了自己的屋门口,指纹开锁,玄关感应灯开启后,他摁了客厅灯,灯光亮起,屋内的一切都分毫毕现。
装修简约,以白、咖色为主,辅佐一些浅色的家具,或许是为了点缀,墙角摆放了几盆绿植,叶片翠绿干净,盛着几颗没滴落的水珠,一旁矮桌上透明玻璃喷壶安静地放着。
这套房子以前买了一直闲置着,近段时间元浮南从小搬进来住。因为这里离谢家很近。
谢春酌坐在沙发上直接就躺了下来,吩咐元浮南给他端茶倒水做饭吃。
元浮南穿上围裙,一边大喊着抱怨谢春酌难养,一边打电话给助理叫他采买食物提过来,顺便买几样谢春酌喜欢吃的甜点,等助理到了,谢春酌一看,竟然有榛子蛋糕。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吃吗?”元浮南边择菜边问他。
谢春酌应了声“是啊,不过怎么是榛子蛋糕?”
元浮南一下就听出来不对劲了,“什么意思?”
谢春酌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随意道:“因为傅隐年也说给我买了榛子蛋糕。”
元浮南择菜的动作一顿,眉头慢慢越皱越深,他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或许是某种直觉,他看向一旁正逐步拆盒拿菜的助理,问:“你为什么要买榛子蛋糕?”
助理一怔,“……店员推荐的。怎么了吗?元总。”他有些不安和惶恐。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谢春酌闻言也有几分奇怪。
“没有。只是问问,觉得太巧了。”元浮南摇头,而后拿着择好的菜进了厨房。
谢春酌也没多想,认真地吃着自己的蛋糕,期间接了傅隐年的几个电话,敷衍了事,等到元浮南把饭做好,他已经不太饿了。
元浮南给他盛了小半碗饭,还是叫他吃了点,之后洗碗、收拾残局,一切搞定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雨已经停了。
站在落地窗外往下看,一片灯火辉煌,被水洗净的天空蓝得发黑,隐约浮现几颗星,白色的一小点,好似天上漂浮的尘埃。
厨房倒腾的声音轻了,没一会儿,有人站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搂在他肩膀上,低头靠过来,声音低哑,含着暧昧:“Beautiful sery on a beautiful day, spend the night together.”
耳畔喷洒着热而潮湿的呼吸,谢春酌不适地侧头,想要避开,却意外把自己脖颈露出,骨骼、血管,很淡的青色。
元浮南忽然有些牙痒,他用鼻尖蹭了蹭谢春酌的颈侧,唇不经意划过,然而下一秒,就被推开了。
“腻歪。”谢春酌嫌弃他,“别把在国外泡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说完就转身往里走,留下元浮南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心想:泡个屁,泡来泡去就泡了一个,还没泡着。
谢春酌在元浮南这儿没有换洗衣物,但这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打电话叫助理买了一次性内裤,又在元浮南衣柜里面扒拉挑选,最后选中一套没穿过的,还没拿,元浮南就凑上来给他换了一套。
“那套没洗过,而且面料穿着不舒服,你穿这套吧,我只穿过一次。”
元浮南手里那套衣服是一套浅蓝色的睡衣,谢春酌摸了一下,布料柔软,没多想,就拿着进了浴室。
水声淅沥,浴室磨砂玻璃倒映出模糊的身影,元浮南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扭头,随手一摸,拿过来看清来电人显示,不由挑眉,脸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
手机响起的那一刻,浴室内的谢春酌似乎听见了声音,他出声询问,“怎么了?我的电话吗?”
没有人应答。
谢春酌顿感奇怪,但从磨砂玻璃门往外看,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清楚元浮南是不是坐在外面,干脆就没想太多,而是继续洗澡。
约莫十几分钟后,他洗完澡出去,擦着头发,刚坐下,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一看,刚刚来电的人是傅隐年。
他正感到奇怪,滑动手机要去回个消息,结果肩膀忽然一沉。
有人把手搭了上来,然后拿走了他半盖在头上的毛巾。
谢春酌以为是元浮南,头也没抬,松开手吩咐:“帮我擦一下头发。我要给傅隐年回消息。”
那人动作一顿,谢春酌觉得奇怪,“怎么了……”他仰头看去,话语登时卡在喉咙中。
傅隐年垂下眼睫,轻声问:“看到我,你很失望吗?”
第64章
谢春酌没想到傅隐年会出现在这里。
他呆愣地看了傅隐年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迟钝地想要接过对方手里的毛巾,却被避开。
“头发要擦干,不然容易感冒。”傅隐年说。
话语间,他手上熟稔地动作着。
傅隐年和谢春酌在一起后, 经常给谢春酌擦头发和吹头发, 甚至有时候洗澡也是帮是, 即使有不怀好意的嫌疑, 但确实将人照顾得很好。
谢春酌平日里享受着他的服务, 此时心中却生了几分惴惴不安。
“……你怎么来了这里?元浮南呢?”谢春酌问。
傅隐年没回答。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谢春酌拉住傅隐年的手腕, 仰头看他, 蹙眉,再次询问:“元浮南呢?这里是他家。”
傅隐年目光沉沉地看他, 看得谢春酌心头发毛, 忍不住要站起身时,对方才缓缓开口:“在外面。”
谢春酌顾不得太多, 闻言当即往外走,走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脸颊带伤的元浮南。
元浮南用冰袋敷脸, 见他出来后唉了声,可怜兮兮道:“宝贝, 你男朋友未免也太凶了。”
“你干什么打他?”谢春酌下意识转身质问傅隐年。
在他看来,傅隐年的出现完全就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对方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出现,并且对元浮南动手, 谢春酌想不明白,但仍下意识地警惕。
傅隐年淡声道:“我去了谢家,你不在,就来了这里。”
然后因为他在洗澡,所以误以为他和元浮南在背着他偷情,把元浮南
当奸夫打了吗?谢春酌想通这一切,简直想笑。
“回家。”傅隐年看着他,平静道。
谢春酌逆反心理上来:“我本来就跟你说,我今晚不过去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就要走到元浮南的身边去,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拉住。
傅隐年重复:“我们回家。”
“那是你的家,可不是小酌的家。”
元浮南将手里的冰袋往旁一扔,从沙发上站起,来到谢春酌身旁,强势地揽住对方的肩膀,与傅隐年对视,眼中暗含挑衅:“强扭的瓜不甜,傅总,夜里强闯民宅,又打了我一拳已经够了,不必再抢人吧?”
傅隐年不语,只看谢春酌,等待他抉择。
不知为何,谢春酌被他看着,总有种被揭穿了一切的错觉。
但怎么会呢?傅隐年什么都不知道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知道了,也应该会找他算账,而不是还要把他带走吧?
谢春酌平稳呼吸,“你冷静一下,我哪里都不待,我回家。”
话音落下,谢春酌就看见傅隐年挑了挑唇,脸上似乎闪过讥讽。
下一秒,不等反应,拳风吹过脸颊,谢春酌眼一花,被推得往后退,身子倒在了另一个怀抱,他仰头,看见方助理冷淡的脸。
腰背抵着一只手,轻轻将他拨起,最后摁在他的脊背上,手指落在了那条窄窄的凹陷线内。
薄而脆弱的线条,令人着迷。
谢春酌感觉到些许异样,他站稳后,立即离方助理远了几步,因为傅隐年的缘故,他看对方也变得不那么顺眼。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了太多,傅隐年和元浮南在客厅里面大打出手,二人都是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时打得势均力敌,客厅沙发移位,茶几上摆放的花瓶和物件因为二人的动作滚落地面,摔得七零八碎。
他们就像是两只正在抢夺伴侣的雄兽,用最原始的打斗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轰——
一声巨响,元浮南摔在沙发上,将沙发撞得后推,整个人上半身靠在沙发上,下半身跌在地上,用手臂撑住身体,左侧脸颊泛红微肿,唇角流下血液,显然是口腔内擦破了皮。
傅隐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语气平静却轻蔑。
“人不该觊觎他人的珍宝。”傅隐年说,“我以为这是人人都能明白的道理,但是你好像并没有自知之明。”
元浮南嗤笑,撑着沙发,没有站起:“这句话应该是我要告诉你的。”
他注视着傅隐年,一身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冷意,随后又低下头莫名其妙地笑了声,扭头看向了蹙眉,企图上前阻止他们的谢春酌。
“宝贝,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够那么快地知道你所在的地点,赶来这里吗?”
谢春酌怔愣,“……不是问了我爸妈……”
“当然不是。”元浮南意味不明地笑,“你家来我这里,至少也要二十分钟,你觉得他怎么能去了你家之后,又迅速地赶到这里呢?”
傅隐年冷下脸,还未言语,元浮南忽然道:“榛子蛋糕。”
电光火石间,谢春酌犹如被一点灵光点通,他猛地看向傅隐年,说出答案:“你派人跟踪我?”
此话一出,谢春酌冷汗直冒,他不知道傅隐年是什么时候派人跟踪自己的,段驰呢?傅隐年知道他和段驰的事情吗?
应该不知道……不然傅隐年不会直接来找元浮南,而不是去收拾段驰。
谢春酌勉强稳住心绪,咬紧牙关,目光如炬地看着傅隐年,等待他给自己答复。
傅隐年静静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你猜为什么元浮南会知道,我派人跟踪你?”
不是答案胜似答案,傅隐年承认了。
如高山轰塌,谢春酌浑身僵立无法动弹,他又看向了元浮南。
接通来电,引傅隐年发疯,将怀疑变成真相,元浮南的心思昭然若揭。
“因为他也一直在派人跟踪你。”傅隐年讥讽一笑,“从你上初中开始。你猜,他的房子里有没有密室,里面堆满了你的照片?”
傅隐年几乎是以一种自伤的方式,冷冰冰地说:“或者趁着你熟睡,侵犯你。”
雷声炸然轰起,白光闪过,元浮南面色苍白,惶惶地看向谢春酌。
谢春酌站在他们俩身旁不远处,整个人像一片要被高高抛起坠落的浮叶,怎么也掉不到底,只能在空中接受风雨的摧残。
“……小酌,我没有。”元浮南勉强忍住惊惶,以一种无所畏惧的姿态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嗤。”
傅隐年笑了声,不知是喜是悲。他迈步走到谢春酌面前,垂下眼睫,打量对方震惊下略微茫然的神情,爱和恨一起纠缠,缠得他心如刀绞。
“回家吧。”傅隐年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你该听话些。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点什么。”
谢春酌抬眸,眼中有诧异,有不安,唯独没有顺从。
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傅隐年已经不想再听了,他有些疲惫。
傅隐年闭了闭眼睛,用呢喃的话语恨恨地说:“……坏孩子。”
话语罢下,他倏忽转身,对着朝他打来的元浮南回身一拳。
这一下打中了元浮南的肩膀,同时,元浮南也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金丝眼镜砸得歪扭。
傅隐年摘下眼镜扔到一边,乌发甩落至额前,映衬出一双冷漠的眼。
他长腿一迈,几乎是以一种自焚的姿态和怒火与元浮南打缠在一起,拳拳到肉,二人打得天崩地裂,将客厅霍霍地无法见人。
比起上一场,这一场更像是殊死搏斗。
谢春酌回过神来后,看见二人都把彼此往死里打,怕真的出了事,着急大喊:“别打了!”
他去拉方助理,“你去阻止他们!”
方助理为难地叹气,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惹得谢春酌又急又恼,然后回头又见傅隐年和元浮南二人打得激烈,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气急败坏下,干脆朝前冲过去,想趁着他们分开的间隙,挡在了他们面前分开二人。
而恰好此时,傅隐年正抬腿大力踹向元浮南的腹部,元浮南表情扭曲,抓住傅隐年的腿,用力,颈侧青筋暴起,直接把傅隐年拽得摔在地上。
二人缠斗在一块儿,听到谢春酌的声音后动作齐齐一顿,眨眼分开,但因为打得昏了头,元浮南拿起地面的玻璃朝傅隐年的脖颈刺去。
傅隐年抬手挡去,鲜血飞溅,傅隐年阴沉着一张脸,挥拳时,谢春酌已然站到了他们的中间,这一拳直奔谢春酌的门面。
恍若风迎面呼啸而来,谢春酌下意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他以为疼痛会就此降临,甚至做好了头晕眼花的准备,但却没想到最后却被人揽进,拥入怀中。
“回家。”不等谢春酌反应,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就被人揽住带走。
元浮南见状赶忙想跟上,却被断后的方助理拦下。
方助理微笑道:“元先生,聪明人不该做蠢事。你说对吗?”
门轰地关起,满目狼藉的客厅里,元浮南颓然坐下。
—
谢春酌猛地被推到车内,接下来“砰——”的一声巨响,车门关上,傅隐年挤进来,冷冰冰地吩咐方助理:“开车。”
随后车内挡板升起,谢春酌来不及反应,就被紧紧禁锢住手脚,靠在了傅隐年的怀里。
“你疯了!?”谢春酌难以置信,不明白傅隐年为什么发疯,不仅派人跟踪他,还与元浮南大打出手,还要在此刻把他强行带回竼兰别墅。
谢春酌心里的不安在傅隐年说:“我确实是疯了。”之后,到达了顶峰。
他开始服软,开始害怕,“……我和元浮南只是朋友关系,什么都没有!你说他派人跟踪我,你也没有证据,你不能胡乱污蔑我们。”
傅隐年没有说话,他抬起眼睫小心翼翼去看,只能看见对方绷紧的下巴和抿起的唇。
谢春酌等待了几秒,委屈与怒火一齐烧起,烧得他忍不住大喊着挣扎。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吗?你还用公司来威胁我!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想睡我——”
“停车!我要回家!给我停车,我不要跟你走——!”
他挣扎得厉害,但傅隐年整个人就像是铁铸而成的,纹丝不动,他大力地踹挡板,车子也巍然不动,平稳地往前开。
“分手!我要和你分手!”
谢春酌吼出这句话之后,搂紧他的手忽然松开,他一怔,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傅隐年饱含怒火的双眸,仿佛有燎原的火焰从中窜出,要将他烧成灰烬。
“你说什么?”傅隐年一字一句地问他。
谢春酌心惊胆寒,他下意识后退,想要躲避,可车内空间就那么大,无论怎么后退,最多也是退至车门前。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时候激怒傅隐年,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使得他有种即将被斩断翅膀囚禁起来的恐慌感。
说出分手两个字,竟觉得释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犹豫和神情透露出了他的心思,傅隐年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谢春酌咬了咬唇,决定还是暂时先稳住傅隐年,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脚踝一烫,就被直接大力拽着拽到了傅隐年面前。
如山般高大的身躯俯身而下,对方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往上压制,俊美的脸没有一点暖色,阴森冷沉。
“谢春酌。”
傅隐年面无表情,仿佛下了最后的命令,判处他的刑罚。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
又开始下雨了。
毛毛细雨,车子停在竼兰别墅门口,挡板后的一切声响和哭泣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开了又关,透过车窗,能看见傅隐年淋着雨将人抱入别墅。
方助理下了车,去了后座,坐在上面好一会儿,才进了别墅。
他慢慢走上二楼,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呜咽和唾骂,之后这些声音变得潮湿、温暖。
夜里的空气凉且冷,晚风吹拂,穿窗而过,馥郁的花香仿佛也随之飘来。
他低头,看着在手心安稳地放着的一枚纽扣,贝壳纹,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剔透的颜色,然后他合起手,将扣子一点点、一点点地攥紧。
啊,下雨了。
潮湿的夜晚,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或许,在暴雨来临之前。
第65章
谢春酌短暂地被囚禁在了竼兰别墅中。
他无法外出, 傅隐年派人看守他,除了在别墅内活动,他甚至不能踏出别墅大门一步,而傅隐年除了必须的外出以外, 开会都成了线上。
谢春酌装过可怜, 发过火, 但这些以往对傅隐年管用的办法全部成了泡沫, 无法动摇对方的决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谢春酌几乎绝望。
傅隐年看着他的表情平静而悲伤, 像是一座巍然不动的高山, 沉默而固执。
直到傅隐年的父亲打来了一通电话, 谢春酌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但傅隐年再回来时,朝他看来的眼神叫他心惊胆战地害怕。
谢春酌对逃走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 谢峰和王思丽会默认他在外厮混不回家, 更别提傅隐年说不定还会打个电话回去安抚他们,而元浮南和段驰, 他们或许会找来,但按谢春酌的认知来看,这两人要带走自己,恐怕够呛。
而正当他心如死灰, 决心要温水煮青蛙,将傅隐年煮死再伺机逃跑的时候, 元浮南找过来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月,在一个午后,谢春酌被傅隐年折腾得发了火,狠狠挠了对方一顿,大喊大叫着把人赶出房间, 就趴在阳台上面发呆。
没一会儿,他就看见元浮南带着保镖快步走近别墅大门,因为角度的问题,元浮南并没有看见他。
谢春酌立刻推开房门飞奔下楼,果不其然,听见了元浮南拍门的声音。
他想要开门,但傅隐年坐在沙发上,还在开会,他戴着耳机,微微侧头,语气平波无澜,对着会议那头的人说:“暂停。”然后就看向了谢春酌。
谢春酌抿了抿唇,迅速去开门,结果发现门打不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门设置了内密码。
脚步声响起,很轻,因为傅隐年在家里穿的是平底棉拖,地面铺了地毯,走起路来跟没声音一样。
“你想要见他吗?”傅隐年的手覆盖在他摁在电子锁密码的手上。
谢春酌抬头看他,“是。”
说出这个字,谢春酌以为傅隐年会发火,以至于毫无顾忌,干脆自己说了个爽:“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傅隐年,我讨厌你。”
谢春酌说完,仔细观察傅隐年的表情,出乎意料,他没有从傅隐年的脸上看出太多的情绪浮动,以至于下一秒,傅隐年把门打开了,他还没反应过来。
门“咔哒”一声应声打开,元浮南猛地冲上来,谢春酌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肩膀顶到了傅隐年的身体,之后又被搂紧了。
傅隐年的手很烫。
谢春酌不由动了动肩膀,企图把对方的手甩开,但无济于事。
“春酌!”元浮南看见谢春酌后,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喊着伸出手。
谢春酌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元浮南的眼里立即迸发出亮光,喜得咧开嘴笑起来,然后稍稍用力,就把谢春酌从傅隐年怀里带出去了。
思念已久的人进了怀抱,元浮南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才发觉傅隐年的不对劲。
他警惕地看向傅隐年。
傅隐年却只是淡淡地睨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谢春酌的身上。
“我给你一次机会。”
傅隐年说完,竟然转身直接回了沙发上,再也没有理会他们,好像之前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假的。
谢春酌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站立在原地看着傅隐年的背影没动。
元浮南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打横把谢春酌抱起来——因为他没穿鞋。
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让谢春酌上楼换鞋换衣服再走。
元浮南抱着谢春酌就这样光明正大、毫发无损地离开了竼兰别墅。
上车之后,谢春酌从车外后视镜里看见了站在别墅门口的身影。
一道灰色的影子,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是方助理。
谢春酌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咬紧唇,等车开远了,看不清人了,才微微呼出一口气,去问元浮南:“半个月了,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元浮南说到这个,脸上就闪过了懊恼,他嘟囔道:“我没想到傅隐年会囚禁你,我以为你懒得出门,在哄他呢,结果三四天没你消息,我才开始找你,只不过那个时候,竼兰别墅外都是保镖,傅隐年也不上班,我带了人来,都没进去。”
“这次呢?”
“这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傅隐年把我放进去了。”元浮南作思考状,“难不成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谢春酌白了他一眼,“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用,我还能被关那么久吗?”
元浮南笑:“那我不知道了。总之你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吧?”
问最后那句话时,元浮南的语气试探,谢春酌想起来那次傅隐年说的“跟踪”。
他不由得看向元浮南,问道:“你喜欢我吗?”
谢春酌问得坦荡又实在,元浮南一怔,回神后撑着下巴看他,“你喜欢我,我就喜欢你。”
“傅隐年说你跟踪我。”谢春酌说。
“他还跟踪你呢。”元浮南不屑道。
元浮南对此事避而不谈的态度,让谢春酌隐隐察觉到对方可能确实对自己有意思,但隐藏了太久,真真假假,谢春酌一时疲累,不想再去追究考虑,元浮南要是愿意,做一辈子朋友也无所谓,这窗户纸,不戳是最好的。
况且退一步说,傅隐年还是个定时炸弹,没有处理掉,他也没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
思及此,谢春酌当即对元浮南道:“先回我家。”
司机在后视镜看往车后,元浮南微微颔首,他便调转了扯头。
“傅隐年撤资了。”元浮南对谢春酌说道,“就在昨天。”
谢春酌有所预料,但听到后仍然攥紧了拳头。
元浮南话音又一转,这次多少有点咬牙切齿:“弘造注资了。”
段驰抢在他前面注资了,并且还给谢氏抛了个可以算作是肥肉的好合作。
谢峰和王思丽喜不自胜地接下了,至于段驰上门拜访时所说的“好友”,皆被二人看作是追求者的讨好。
谢春酌稍微舒了口气,反正公司没在半个月内再次破产,就算好消息。
不过他没想到段驰还挺上道。
“我也可以注资的。”元浮南看出他的想法,委屈道。
谢春酌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道:“等我什么时候跑了再去投奔你。”
元浮南就不说话了。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谢春酌的秉性,自然,也知道谢春酌想要离开谢家,只不过养恩没报,心理有疙瘩而已,现在这一遭,恐怕迟早得离开谢家。
想到这里,元浮南竟生出几分期待。
车子一路驶向谢家,到了目的地,谢春酌直接开车门,光脚下车进家门,理都没理元浮南,把他当成专驾司机。
元浮南也不恼,在外待到谢峰过来询问,才叫司机开车离开。
他开了车窗,点燃了烟,星火在指尖燃起,他深深吐出一口白雾,俊美深邃的脸庞朦胧而冷漠。
“等待。”元浮南对自己喃喃道,“等待。”
—
家里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谢春酌一进门,就看见王思丽在桌面摆弄一些文件,上面还有照片。
王思丽看见他之后仿佛吓了一下,然后惊讶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又招手喊他,“过来看看,我们快找到你哥了。”
谢春酌走过去,站着,垂下眼睫往桌子上的资料看了两眼,只有一些黑白照片,六七岁、十三四岁的孩子照片叠在一起,看不清楚谁像谁。
“找到你哥就好了,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王思丽显然对这件事很满意。
谢春酌倏地生了恼意,但他声音还是很平静。他问王思丽:“我那么久没回来,你不担心我吗?”
王思丽愣了:“……你平时也是这样啊,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谢春酌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文件,一言不发,上了楼。
好在自从有一次谢春酌因为房间没有打扫大发雷霆 ,以至于现在他不回家,房间都有人打扫。
他回到房间躺下,眯了会儿,怎么也睡不着,手机也留在了竼兰别墅没拿回来,无聊且联系不到人。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有谢峰吵闹的说话时,之后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门很快被敲响,谢峰在外面喊:“小酌!小酌!有人找——”
谢春酌理都懒得理他,没过一会儿,门没开,窗户又被人敲响了。
嗒嗒、嗒嗒。
那个人孜孜不倦,耐心地敲打着窗户。
谢春酌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抱着一腔怒火拉开窗帘,然后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扶着扶梯,朝他弯着眼睛笑的段驰。
谢春酌打开窗,因为是向外打开的,以至于段驰不得不闪躲,他穿着黑色半高领短袖,一段时间没见,头发长了些,垂在额前眉间,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
“好久不见。”段驰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随后双手松开扶梯,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珍惜地吻。
谢春酌不知道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低下头,和爬窗的段驰又接了一个吻。
第66章
最后段驰还是爬窗爬进来了。
他臂力惊人, 轻而易举翻进房间后,双手抱着谢春酌转了个圈,像个小孩一样发出欢呼,然后二人最后倒在床上。
“我很想你。”段驰轻轻抚摸谢春酌光洁白皙的脸, 用轻的像呢喃的语调说。
他说的话像情话, 企图迷倒谢春酌, 但谢春酌只是在窗边那一刹那失了神, 也仅仅是那一刹那, 所以倒在床上的谢春酌, 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对着段驰笑:“是吗?我也很想你。”
他也去摸段驰的脸, 菱角分明。
段驰的脸是很锐利的长相, 锋芒毕露,可在看向谢春酌的时候, 目光又显得柔软。
但这都是假象。
谢春酌知道, 这些男人都是一条见着骨头就流口水的恶狗,你挥挥手, 他们就会幻想着把你拆骨吃肉,他用力去打他,他只会咬你咬得更深,不肯把到嘴的肉放下。
对他们, 必须要面上假以辞色,背后用棍棒狠狠敲打。
至少, 不能够叫他们真的把你吞吃殆尽。
“我不在的这些天,多亏了你照顾我爸妈和公司,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谢春酌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垂下一片阴影。
有些人躺下时脸上的肉会变得松散,但谢春酌依旧是紧致而美丽的, 他的眼尾上挑,像画了无形的眼线,平日里轻飘飘看人一眼,就叫人看出来几分勾人,垂下了,妩媚里又带着些装模作样的可怜。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怜,但不妨碍看见的人都装成瞎子,飞蛾扑火地要去成就这可怜。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段驰就是这飞蛾中的一员,他将谢春酌搂进自己怀里,笨拙地拍肩安慰,随后又道,“你不用怕傅隐年,我在你身边,不离开你,他就没有办法把你带走。”
谢春酌靠在他肩膀上,心中冷笑,那他把傅隐年囚禁的半个多月,怎么也没见段驰来找他呢?甚至还不如元浮南,至少元浮南还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