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他好像有点发烧,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中途进去看了好几次都在睡觉。”
小孩发烧司空见惯,今越不至于着急,“我妈今天不是在家吗,她没给孩子处理一下?”
“处理了,用了冷毛巾敷额头,还喂了一点退烧药,但这烧一直退不下去,怪就怪在这里……”
他话未说完,今越已经来到了两老的房间,正月倒春寒时节,苏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短袖,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一张小脸烧得红红的,薄薄的皮肤像是要烧通了一样。
舒今越赶紧上手摸了一下,非常烫手。
而赵婉秋正好拿出体温计,“现在是39度,中午是37度半,我看着不严重就没给你打电话,黄昏时分烧到38度半,我给喂了点你准备的中药退烧药,每隔半小时给他量一次,本来都降下去了,谁知道刚才一下又升起来。”
小孩发烧今越也算经验丰富了,她倒是不慌,将手搭在苏星手腕上,然后问老人:“孩子是从哪天开始出现不舒服的?”
“好像就是年前两天,总是蔫蔫的,我以为他是吃积食了,家里炸物多嘛,就给他吃了两颗大山楂丸,后来忙着过年,看他也没发烧,我就没给你说。”舒立农很是愧疚,总感觉是自己没带好孩子。
“没事的爸,小孩吃五谷杂粮,生病是正常的,我看体温也不算高……”话未说完,她感觉指尖下的脉象忽然不对劲,没等她想明白,就感觉苏星的小手乱动。
不仅是手,脚也在乱动,四肢抽搐,摇头晃脑——“不好,抽风了!”
第156章 156 惊心&糖果
“抽风”是舒立农这不懂医的人的说法, 学名叫做抽搐。
因为不懂,所以更害怕,小老头心疼坏了, 第一反应急忙就要去抱孩子,想把孩子抱怀里拍拍哄哄,赵婉秋连忙拦住。
“先别动,你看着今越怎么处置的。”孩子高热抽搐惊厥的发生率还是挺高的, 他多看看,学习一下, 以防万一哪天今越不在家也能处理。
可以说, 赵婉秋是非常冷静的,而舒今越比她更冷静。作为一名拥有多年临床经验的医生, 她临危不乱, 一手把孩子枕头撤掉, 一手把孩子脑袋侧转过来, 以免嘴巴里有东西或者口水咳呛。
小月亮在旁边已经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 张了张嘴想叫妈妈, 想叫弟弟, 又怕打扰到妈妈, 就只呆呆地看着弟弟, 无声的哭泣。
赵婉秋这才惊觉疏忽大意, 一直忙着苏星,却忘了苏月也还是个孩子,她连忙将小月亮抱怀里,“不怕不怕啊,弟弟生病了, 妈妈正在给弟弟处理,没事的没事的。”
得到大人的安抚,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逐渐冷静下来,也不哭了,就窝在奶奶怀里,呆呆地看着妈妈。
幸好,苏星的抽搐也很短暂,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很快安静下来,抽过之后,脸色也没那么红了。
舒今越摸了摸,一面给他量体温,一面从放药材的屋里找出一块石膏,随便掂了掂,大概有个二十克左右,捣碎,“爸先去煮点石膏水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心汗津津的,额头和鼻尖上也是细细的汗珠子。
“确定用石膏就行?”赵婉秋拿不准了,这两天时间,她使用过西医退烧药,也用过今越配制的中药退烧药和退烧贴,就差上激素了。一般今越的自制药就能应付临床上儿童的大部分发热,但苏星这次居然没用,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今越点头。
她敢直接用石膏,那是因为苏星的情况跟当年的小虎子基本一致,这么多年临床上她用这个办法也治好了很多高热惊厥的儿童。
果然,等把石膏水喂下去,小家伙睡觉也安稳了不少,今越将他抱回屋,决定今晚亲自带他睡觉。
“小月亮就跟爷爷奶奶睡,好不好?”
小姑娘扁扁嘴,有点不乐意,她喜欢香香软软的妈妈。
“因为弟弟生病了,妈妈不确定是不是会传染的病,你还小,万一有传染性的话可能你也会生病,到时候你和弟弟都生病的话,妈妈就更顾不过来了,对不对?”
舒今越循循善诱的讲道理,小月亮一知半解,终于是乖乖被奶奶抱回屋里睡觉去了。
舒今越这一晚却睡不安稳,一会儿看一下苏星,一会儿给他量体温,一会儿给他喂药,熬到天亮之后,体温算是退下去了。不确定会不会复烧,她也不想去单位,给安娜打个电话,让她们先安抚好病人,确实紧急的病情就安排给其他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不急的病人愿意等就等她晚上过去加班。
很多病人来一趟不容易,也不好放人鸽子,只能把就诊时间顺延到晚上,希望他们能够理解。
赵婉秋听见她打电话,过来小声说:“不烧的话你去单位吧,我来看着,要是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舒今越舍不得离开儿子,她平时就够忙的,陪孩子的时间少之又少,生病不能再缺席。
“这样吧,不行就我跟你爸带着他俩去你单位,不是有病房吗,你给苏星开一间干净明亮的,我们就当带他们去玩,带两本故事书,再带点玩具过去,也能陪着你,有什么情况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舒今越一想也对,她是院长,带着孩子上班,没人会说什么。
当即又给安娜打电话,让她先别退号,自己会按时到岗。
幸运的是,苏星的抽搐只是一过性的,烧退下来就没有再抽了,今越一边看病,中途还去病房里看过几次,孩子除了精神不振,不想吃东西,比较粘人之外,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爷爷奶奶陪着,一会儿给他讲故事,一会儿陪他玩游戏,教他搭积木,玩魔方,玩累了就喂点水(药),站起来活动活动,这样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父母在身边真好!说实在的,孩子虽然有保姆,但跟她的父母比起来,她还不够放心呢。
中午饭和晚饭都是在食堂里吃了再回去,今越开着车子到家,一天担惊受怕又工作的,浑身黏腻得受不了了,到家后把车子一扔:“妈你看着点星星,我去洗个澡。”
还在倒春寒,但今天情况特殊,实在是热得不像话,今越不仅要洗头洗澡,还要把今天穿过的衣服都洗出来,洗衣机前几天出故障,被厂家拉回去维修了,所有衣服都得手洗。
她已经很多年没手洗过衣服了,现在想到一盆脏衣服就觉得有点陌生,不知道待会儿要洗多久,不行就先把贴身的洗出来,外面穿的先放着,等洗衣机送回来再洗?实在不行她愿意重新买一台。
正想着,赵婉秋忽然在门外叫她:“今越快出来看看,星星又烧起来了,我量了两次都是38度半。”白天已经降到正常体温了。
舒今越连头上的泡沫都来不及冲洗,连忙去屋里一看,小家伙一张小脸又红成了番茄,薄薄一层像要滴血一般,孩子嘴唇也烧得红红的,干干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成了小火炉,烫手得很。
舒立农连忙将石膏水端来,喂了一些下去,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体温确实降下去了,但又出现一个新问题——拉肚子。
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噼里啪啦一顿拉,肚子里空空如也,脚摊手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孩子看着更可怜了。
今越皱眉,“看来这石膏水是不能再喂了,太过寒凉,小孩脾胃娇嫩受不了。”
从西医的角度说,本来发烧就是要补水,要预防脱水,他现在又来个拉肚子,体内水液丢失更严重,这是雪上加霜。
“那可怎么办,要不输点液吧?”赵婉秋问。
今越虽然是中医,但她并不排斥西医,该用就用,“行,我让医院送针水过来,妈你给他打上。”
苏星苏月的身体素质比一般小孩好很多,平时基本没生过病,顶多吃积食的时候会拉几次肚子,精神蔫一点,长这么大快两周岁了,居然还是第一次发烧。
***
舒今越本来也没多紧张,因为她知道这是每个小孩生长发育必经的过程,只要处理得当就好,但接连三天都是白天退烧,晚上复烧,热势也不算很高,也没再抽搐过,但今越还是觉得不对劲。
按照她的临床经验,不应该这么多天还降不下去。再加上苏星的身体素质历来很好,更不至于会持续这么久,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了,应该早点去查查血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的高热。
于是,第四天早上,今越把苏星带到医院,抽血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
“星星还没好?”安娜进来送文件,见她愁眉不展,也跟着揪心起来。
龙凤胎很可爱,长得粉雕玉琢的,职工们都非常喜欢他们,听说早上去抽血的时候,很多穿白大褂的叔叔阿姨还给他塞了糖果和玩具呢。别的小孩抽血的时候哭得杀猪似的,比过年的年猪还难摁,但小星星却是不哭不闹,由奶奶抱着,把他眼睛蒙住,他就乖乖的。
“还没,待会儿看看结果。”舒今越有点心力交瘁,但安排给李雪梅和安娜的事,既然把人都叫来加班了,她还是得上心,先看过她俩写的计划书,但看着她们挑出来的一长串联系电话,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先休息一会儿吧,你这几天也累坏了。”
今越此时无比希望徐端能在身边,有他在,她不用这么累,而星星也需要一个坚毅勇敢的爸爸来陪伴,她希望他以后回想起童年写作文的时候,不是妈妈一个人带他看病,而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他,教会他勇敢。
***
今越刚把门诊看到一半,苏星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排除了细菌、病毒、真菌和寄生虫感染,大小便化验也没明显异常,全身上下可以说除了发烧没有哪里不对,没喝石膏水后连肚子也不拉了。
结果是王阿姨亲自送来的,她自己复核过两遍,“小舒啊,这孩子怎么跟我当年有点像?”
舒今越摇头,她一开始以为苏星和小虎子一样,现在事实证明他们也不一样,用石膏水虽然能降温,但很短暂,且反复。但要说跟王阿姨一样,他又没感冒过,没有表里同病的表现……看病好难,同一个症状,同一个方子,有的人吃了有用,有的吃了就是偏偏没用,而恰巧这个“难治”的小患者,还是自己孩子,投鼠忌器。
“你们中医的理论我也不懂,我就是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说,你别嫌我话多。”
“怎么会,您说就是。”老王头老两口自从彻底定居书城后,再也没回去过山河省,今年过年也一样,因为有两名比较严重的肾衰病人春节期间也要做血透,老王头就留下值守,让年轻医生们放心的休息,他和老伴儿的旅游计划暂时先搁置一旁。
“您和王叔叔这么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呢,您有什么都可以说。”
王阿姨温和地笑笑,“我最近就在琢磨,你说咱们的检验设备这么先进,在全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吧,但是不是真的如外头老百姓说的那样——任何细菌或者病毒,我们都能检测出来?”
舒今越凝眉,“您的意思是,苏星有可能感染的是某种未知的现有设备和技术无法检测出来的细菌或者病毒?且正好他又是临床症状不典型,没有相对应的症状,所以具有隐蔽性,查不出来?”
“我自己是做法医的,我们以前会遇到一些情况,跟这个有点类似,你说我疑心病重也好,说我多虑了也罢,你就权当一听吧。”
她没说之前,舒今越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但她一说,她也有点疑惑了。
毕竟,王阿姨说的是事实,人类对微生物的认知是循序渐进,逐渐增多逐渐完善的,就像后世那两场震惊世界的传染性肺炎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临床医生查不出是什么,都是在不断完善丰富理论知识,不断提升检验技术之后才逐渐清晰明了的。
那么,小星星有可能也是感染了某一种不典型的传染病吗?
舒今越想到这个可能,连忙拿出口罩自己戴上,“王阿姨您离我远一些。”
赶紧让老妈带着小月亮不要出门,也不要跟其他人接触,再给马淑惠和刘进步打电话,看看他们那边这段时间有没有接到类似的病例上报。
也是巧了,电话刚打通,马淑惠就说:“小舒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我还正想给你打来着。”
“给我打什么?”
“嗐,别提了,过年这两天区医院接诊了两个孩子,共同症状都是发热,中低度热,临床上常用的解热镇痛药物无效,激素无效,就连你那年给开出的几个治疗瘟疫流感的中草药常用方也没效……表面看似乎没什么症状,但做X线检查发现,肺部感染有点严重。”
舒今越心头一跳,“连咳嗽咳痰也没有?”
“没有,正是因为没有呼吸道症状,所以一直没想着给拍个胸片看看,谁知道这一拍,感染还挺严重。”
舒今越心说,苏星还没拍胸片呢。主要是怕有辐射,觉得孩子还小,身体发育还不成熟,还没指征到需要做这个检查的程度,她也就没开,这样说来的话,要是他跟那两个孩子一样的话,是不是也应该拍一个看看?
“我想着这情况不对啊,会不会是什么传染性疾病,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要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帮咱们看看,指导一下?”
舒今越苦笑,“马主任,不瞒您说,我家孩子或许也是你说的这个情况。”
两相一对比,无论是起病过程还是病程和症状,都一模一样。
今越想了想,“马主任说的这两个孩子,具体是住在哪一块上?”
“就你们新桥街道那一带,好像是杏花胡同,我不确定,等我问问老刘……”很快,马淑惠确认下来,就是杏花胡同。
也就是舒文晏一家住的胡同,舒今越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在同一片区域,短时间内出现聚集性的相似病例,真的很有传染病的特征啊。
“这样,我先给我家孩子拍个片子看看,什么情况待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跟治病救命比起来,那点辐射也管不了了,舒今越亲自带着苏星进去拍了个胸片,果然描述都是“肺纹理增多”“多个肺叶见肺部阴影”“渗出性病变”最后诊断结论都是“考虑肺部感染”。
大家都懵了,“这孩子不咳不喘,也没有痰液,怎么就变成肺部感染了?”
舒今越给儿子把脉,也是典型的数脉,看精神状态也还行,远没有达到胸片上描述的这么严重。
而这种表面的风平浪静恰巧才是最令人胆寒的,舒今越心头一跳,当即给马淑华打电话,双方一交互信息,发现这真的可能是某种未知的传染病,现在大概率考虑是肺炎。
舒今越可是在手机上看过龙国二十一世纪那两场灾难性肺炎传播过程的,当即建议马淑惠立即上报市里,看全市范围内有没有相似病例,如果有的话,或许他们会有点别的症状,能找到一点治疗思路。
而一旦怀疑是某种传染性肺炎的话,素舒今越倒是不慌了,因为她知道怎么治了呀!
后世那两场抗击肺炎的战役中,总结提炼出好几个非常有效的方剂,比自己这乱枪打狗的直接多了,有针对性多了,虽然症状没有那么典型,但一旦出现肺部感染,哪怕只是在医学影像学上有证据,那也足以使用那些方剂了。
要知道,那些方剂可都是集全国中医界的力量,集思广益,发挥专长,结合地域性季节性和儿童特殊生理状态,由当代国医大师们根据经方和时方组合调制而成的方剂,拿去药厂直接生产现成的中成药都够了!
舒今越虽然自诩有点医术,但跟这些国医大师们比起来,无论理论还是实践经验都差远了。
而且,这些名方能登上疾病治疗指南,是经过成千上万甚至于数十万的临床病例使用,证明行之有效的方子,舒今越就是再活两辈子也没办法遇到这种能用数十万病例“做实验”的机会,所以她无条件信任它们。
想着,在国医大师名方的基础上,她根据小星星的体质特点、平素健康状况,以及最近的病理变化,做了一些适当的调整,很快开出一个简单的药房,让安娜送下去药房。
忙过这一会儿,舒今越又让住院部给安排一个隔离病房出来,对于已经接触过孩子的,她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隔离在医院,只能让各个科室重新排班,把他们排成休息,然后回家自行隔离。
“不过,按照马主任的说法,这个病目前还未在成年人中出现,易感人群应该只是儿童,对成年人没什么危害。”她和家人这段时间接触小星星,也没听见谁说不舒服。
幸好,她早早的把家里几个孩子给隔离开了。
李雪梅和安娜主动要求留下:“我俩就留在医院,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省得回家去还乱跑。”
“对,今越你别跟我们客气,反正我俩孤家寡人,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里看能干点什么也好。”
她俩说得很真诚,而舒今越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好,辛苦你们了。”
大过年的,她想要筹措基金会,她们说加班就来加班了,现在还成了潜在传染病患者,有家不能回,舒今越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
她觉得,自己身边的女人们都挺厉害的,上至六十岁老妈和齐佩兰,下至她们这个年纪的独身女人,每一个都在努力的活着,且活得风生水起。
几人很快进行一个简短的分工,要隔离在医院,就不能随意走动了,只能把工作搬到隔离病房来干,得提前布置好场地,准备好需要用到的东西。
等她们布置完,齐立新亲自送药上来了,药是他一个人亲自抓的,亲自守在炉子旁,熬好连锅一起端到隔离病房门口来。
舒今越没让他进来,“你放门口就行,会有护士出去端。”
齐立新是第一次遇到这场状况,担心极了,“今越你要有什么就安排我们,我和我妈都在,她说你不用担心,她正在我外祖的行医手札里查找,看有没有线索。”
年前,鉴于齐佩兰的表现和决心,舒今越把齐焕新的行医手札给了她,当时齐佩兰感激得眼圈发红,就像捧着一个稀世珍宝。
那是她渴求了半生人的东西,这本书不仅仅是齐家的学术精华,更是一种象征,是父亲对她的承认,对她的肯定……这些东西,父亲活着的时候没给她,死了也没给她,反而是舒今越给了她。
“谢谢你们立新哥,谢谢佩兰阿姨,我们在里面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齐立新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你好好看着药房吧。”
胡荣胜在医院步上正轨之后,又上桃城去了,说是去看看翠果,这一去最少也要个把月才能回来,现在药房主任就由齐立新代理。
家里有二哥二嫂和父母看着,医院有各部门科室的负责人帮她守着,舒今越觉得自己再没有不放心的理由,要说不放心,也就是小月亮那里。
不知道她不在家这段时间,小月亮会不会乖乖听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传染上这种不知名肺炎……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妈妈”。
苏月来了,被架在一个清瘦的男人肩膀身上,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是徐端。
舒今越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着父女俩一步步走近,“别过来了,就在那里站着。”
徐端止住脚步。他头发胡子很长,乱糟糟的,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很多,两颊和颧骨上甚至都有了晒斑,嘴唇干焦起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路乞讨着回来的。
舒今越有很多话想问他,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正好,药液放温了,赶紧盛出小碗里三分之一,端到苏星面前喂他。
小星星这几天吃够了苦药,看见这锅黑漆漆的药汤就想躲,小小的眉头皱着,双手推拒着,强行喂他还要哭。
不愧是双胞胎,明明隔着门板什么都看不见,但小月亮却似乎能看见弟弟正在闹脾气,她大声说:“苏星你要,要乖乖,喝药,做一个,最最勇敢的宝宝哦!”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不到两岁的小孩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中途停顿几次也没什么。
“等你好,把捡到的糖糖给,给你吃哦!”
“什么捡到的糖?”徐端有点疑惑,现在的孩子不像以前又馋又饿,路上捡到吃的都会吃,他俩不应该吃捡到的糖啊。
“弟弟在,在门口捡到,糖糖,他吃了一颗,还有哦,苏月没吃,在,在家……”一次性说太多了,她累得像是呼吸不过来。
徐端想到什么,忽然面色一变,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
第157章 157 葡萄味的冰棍&K病毒……
小孩都有某种小动物的天性, 喜欢把好吃好玩的藏起来,以待下次享用。恰巧,孩子藏东西的地方, 他知道。
徐端连忙用今越办公室的常用电话给家里打回去,告诉他们戴好口罩和袖套,从书房左边第二个书柜最下面一层往上找,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堆孩子玩具, 还在某辆玩具小车的车兜里找到一个饼干小盒子,盒子打开, 里面是几颗白色的圆溜溜的药丸。
“先不要动, 把东西放回去,盖子盖好, 用肥皂多洗几次手, 再把口罩袖套删掉, 不能乱扔, 也不能要了。”
舒立农还挺舍不得的,但他知道事情紧急, 女婿从未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只能照办。
徐端让其余人看好孩子, 他亲自开车回家把东西拿到医院来。
药丸用小盒子装着, 外头套了两层密封袋, 徐端把检验科的王阿姨叫来, 由她处理。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王阿姨自己穿着工作服,全副武装,将药丸全部拿出来,分开装在防潮避光的瓶子里, 先取出一颗,研究了一下。
“有股葡萄味,看起来很像是水果糖。”
所以,基本所有不懂事的孩子都对它毫无抵抗力,捡到就会塞嘴里。
“目前看来,外层是一层糖衣,里面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减活病毒,病毒载量非常非常高,但具体是什么病毒暂时还不知道。”
很快,舒今越喂完药,把苏星哄睡,交给信得过的人守着,戴上口罩也出来了,“怎么了,刚才苏月说了什么,怎么二哥也来了?”
徐端沉着脸,把王阿姨的话说了,“这样的药丸目前还有五颗,都是在他俩的玩具中发现的。”
舒今越面色一变,“你怀疑是有人投.毒?”
毕竟,这种精心伪装成糖果的病毒丸,一般人可拿不到,也没这个技术随便就能伪装,更不可能让几个孩子随便捡捡就能捡到。
“问过孩子没,在哪里捡到的?”
“说是在大门后面。”
舒家的大门是徐端改造过的,很宽阔的枣红色大铁门,好处是开关方便,不好的地方是大门下面会有一条缝隙,当初装的时候是为了下雨天考虑,担心院子里排水不好的话可以从大门下面流出去,门口有一条公用水沟。院子里都是舒老师种的菜,要是被淹死了,他得多伤心啊。
谁知道就是那条缝隙出了错,有心从外往里塞几颗小小的“水果糖”的话是很简单的。
而正好,过年前这几天,因为超市开业,全家都忙,几个孩子是留在家里,不许出门乱跑的。又恰好,他们最喜欢在大门后面玩过家家,玩打仗,时不时还能贴着耳朵听外头的声音。
“苏月说了,‘糖果’是过年前捡到的,她也说不清是哪天,只说是弟弟捡到,给了她,她不舍得吃,藏在小汽车的车兜里。”
是这样的,苏星是苏月的小跟屁虫,唯姐姐马首是瞻,有啥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姐姐,他应该是在给姐姐“上贡”之后,自己忍不住也“品尝“了一颗。
“她说,他们最喜欢吃葡萄味的东西。”
这是事实,自从搬到新家后,看见院子里那棵怎么也不结果的葡萄藤,他们就一直念叨要吃葡萄吃葡萄,被勾得馋虫上脑,对于葡萄味的东西,他们是真拒绝不了,为此徐端还请潘伟从羊城寄了一些葡萄味的橡皮擦回来,两小只偷偷咬过两次,被妈妈知道后屡教不改,干脆全给扔了。
“我怀疑这场投.毒是专门针对咱们家的孩子。”舒文明咬咬牙,“我问过小平安了,他没看见糖果,也没吃过,但他也喜欢葡萄味的东西。”
能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口味,还专门做成这个口味的,分明就是有针对性的投.毒,而知道他们喜欢这个口味的人,似乎也不多,横竖就是家里人。
徐端凝眉,“保姆阿姨呢?怎么还没来?”
自从苏星生病后,今越就给保镖和保姆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家里没什么事的话提前返城,她会给加班工资,她从不为难他们,年前一个星期就给他们放了假,方便他们回乡采购年货。
但直到今天中午,也只有李忠勇和张守义回来,保姆还没到岗,其中有一人的电话还打不通。
“她们走之前,留了老家大队部的电话号码给我,李阿姨那边我打过去,是空号,没有这个号码。”
舒文明摸着下巴,“到底是她自己留错了,还是别有用心,咱们走着看吧,你把她老家地址给我,我亲自去找。”
徐端摇头,“我在那边有战友,让他带人去看看。”
凡是关乎孩子的事,他都格外上心和认真,当时保姆是他挑的,自然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他还找人去当地考察过她们的家庭情况和风评,现在要找到老家去也很简单。
“文明就在家里看着点,我们这段时间会很忙。”
舒今越也没时间叙旧,当即让马淑惠派人来取一例小药丸,她不好到处走动,就不过去防疫站了。
没想到居然是马淑惠亲自过来,“马主任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马淑惠忙得焦头烂额,“我给市里打过电话,了解了一下,市里其它区都还没有发生类似病例,这一次应该是从咱们区的新桥街道率先出现病例,就是不知道这个‘零号病人’在哪里。”
舒今越心说,还真不好说,搞不好就是自家苏星。
那俩孩子的情况她大致了解了,发病日期比苏星晚,又在杏花胡同,舒老师晚上没事老爱领他们往那边去,小孩玩起来搂搂抱抱头挨着头,要传播一点呼吸道疾病那可真是太容易了……说不定还真是苏星传给他们的。
“行,那我先回去,药丸我带回去了,你这边治疗要是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们早点给那些孩子用上。”
“那些孩子?”
马淑惠叹气,“对,现在核实下来发现,杏花胡同里还有八个孩子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只是大人当成感冒在喂药,也没往医院去,就没发现,还有三个是因为其它原因住院,后来发现也是中低度发热退不下去。”
这么说来,包括苏星在内,目前发现的病例至少有14人,还不知道其它没发现的有多少,在潜伏期内但已具备传染性的有多少。
舒今越心头一寒,这可不是小事。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她却是见过两场肺炎大流行的,一开始也只是零星散发病例,到引起重视的时候,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的速度,传染之烈度,别说小孩受不了,很多成年人都有生命危险。
“马主任,这个事必须立马上报市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马淑惠也是心力交瘁,“好,我知道了,现在就等市里的安排,咱们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和平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警惕性有所下降了。
舒今越在防疫站干了这么多年,这样大规模的传染病也遇到过几次,什么肺结核,什么血吸虫病,但那都是已知的、人类已经有成熟应对策略和一成套科学治疗指南的传染病,这一次的不知名肺炎,不仅具有高隐蔽性,还完全未知。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你完全不知道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还是一头能吃人的狮子。
马淑惠离开之后,舒今越赶紧去看苏星。有了大致方向后,中药的效果来得很快,大概一个小时后,苏星的体温就降下去了,但今越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在病床前守着。
毕竟,这几天他每天都能降,降下去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会不会复烧。
“我进去守着吧,你出来休息一会儿。”徐端在门口说。
舒今越摇头,孩子睡不安稳,一张小脸不再红了,但精神状态仍然不太好,需要时不时的喂水,抱抱他,安抚一下才行。而对于现在的苏星来说,半年多没见的爸爸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压根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
“苏月怎么不怕你?”
徐端笑了笑,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又细又长,似乎老了好几岁,这半年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一开始也没把我认出来,哄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
他走的时候,孩子走路还不稳,都不能算会走路,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会跑了,说话也能说长句子了。
舒今越听着,心里也是酸酸的,“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上次电话里说的是年后一个月才回来,现在看来至少还差二十天,他居然就提前回来了。
“苏星生病的事,是蒋卫军告诉我的。”
今越为了不让他担心,当然也联系不上他,就没说,是前两天孙爱兰和牛小兵来拜年,见赵婉秋唉声叹气的,今越也不在,就问了一嘴,回去跟妹婿蒋卫军一说,蒋卫军觉得事情不小,立马就给好友打电话报信。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苏国,幸好工作大体已经完成,他当即留下龙公安扫尾,自己先想办法回国了。
“你那边的事处理完没?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不太好。”
“已经处理好了。”
舒今越还想多问点,但情况不允许,“那你怎么回来的?”
“跟着开货车的师傅回来,王老五现在生意做得挺大,都做到东北去了,正好我就搭了他的顺风车。”
又是王老五,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这都帮徐端多少回了。明面上,俩人似乎没什么联系,不像跟龙公安李向东他们,有正常人际来往,这王老五跟徐端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交集那种,哪怕是他们家人不知道,其实私底下俩人关系却非常好。
要是十五年前王家人上门闹事那一天,有人告诉今越,她的未来丈夫会跟打了二哥一拳的莽夫王老五成为好朋友,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还要骂人胡说八道,太离谱了!
可事实比想象还离谱,当年过激莽撞的王老五,这么多年至少救过徐端两次,而她也不情不愿的救过王晓红一次。
“其他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也好,方便行事。”他隔着门板很小声的说,今越贴着门板小心的听,就像当年她被困在李家村一样,她在里面,他在外面。
俩人聊了一会儿,今越打个哈欠。
“你也跟着睡会儿,我在外面守着你们娘俩。”
苏月已经被舒文明带回去了,李忠勇和张守义也回来了,今越不怎么担心,“好,要是有马主任的电话就叫我。”
小星星似乎舒服了很多,原本缩成一团的睡姿变成了敞开的大字型,今越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没升真好。
***
且说徐端,他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中途又接到一个马淑惠的电话,原来是防疫站刘进步带人挨家挨户排查的时候,又排查出6名发烧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七岁,算上前面的14个病例,发现有这样的规律:感染者年龄多在1.5—8岁之间,有男有女,多为学龄前儿童,症状只有轻微发热,无咳嗽咳痰头痛心悸胸闷等症,甚至用听诊器听诊,肺部呼吸音都是正常的,但一照胸片却又提示严重肺部感染。
而且,在对这些小患者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没有吃过那种“葡萄味的糖果”,就是很正常的在家门口玩耍过。
两三岁的可以说采集信息不可靠,但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能把事情说清楚了,所以马淑惠怀疑这次的病毒源头可能在唯一一个吃过“糖果”的小孩身上。
“马主任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我的孩子配合调查的地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徐端说完,忽然问,“这些病例都是在柳叶胡同和杏花胡同一带吗?”
“对。”
徐端大概有数了,他问过老丈人,苏星这段时间的活动范围要么在家,要么跟他回柳叶胡同玩,要么就去杏花胡同找两个姐姐,很符合他的行动轨迹。而这些感染的孩子,也都是平时经常跟他玩的。
挂断电话,徐端还有点想不明白,跟小星星接触最多的,可谓亲密无间的应该是小月亮才对啊,可小月亮却一点事没有,看来这种病毒感染人的时候,也是专挑抵抗力弱的下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染上。
很快,老战友那边也来消息,找到那个失联的保姆了。
“找到的时候,她正在猪圈里喂猪,看见咱们还一脸懵,问她啥都说实话,我们走访过她的邻居和村干部,人应该是没问题的,电话号码我们也核对过,她留的空号跟他们村公所真正的电话号码错了一位,她不识字,应该是无心之失。”
徐端又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那保姆确实是排除嫌疑了。
“徐团您看,现在是把她送回城里,还是……”
“先不送,劳烦你们帮忙留意一下,别让她走远。”
“嗐,徐团有啥只管吩咐就是,说啥劳烦,不劳烦,这么多年了您也没跟咱们开过一次口,这次的事儿我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行,那就不客气了,等你们来书城兄弟几个一起喝酒。”
挂掉电话,徐端又赶紧回家,把四个孩子找来仔细询问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萌萌芽芽大了,学习的学习,跟诊的跟诊,也不是经常在金鱼胡同这边,她们说不出什么,倒是小平安天天在家,他知道的可多了——
“弟弟妹妹在大门后面玩儿,他们很听话,让他们别开门他们就不开。”
“弟弟妹妹不跟陌生人走,不去陌生人家里玩儿。”
“弟弟妹妹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对,他们不吃别人给的,但吃自力更生从地上捡的。
徐端心说,这个投毒的人,应该是很熟悉他们生活规律的人,他把身边的“熟人”想了一遍,从柳叶胡同到金鱼胡同再到今越医院,兴华厂,明越制衣厂,甚至文丽超市……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舒家历来与人为善,就连以前闹过矛盾的李大妈,也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他和舒文明在外头做事,可能会结下一些仇家,但排查了一圈也不像,唯独今越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
因为她接触的人比较多,有病人,有家属,有同行,有竞争对手,也有下属,会不会是某一次没治好或者治疗效果不理想的患者?会不会是有利益冲突的对手?会不会是被她开除的下属?毕竟,要找到她的住处太简单了。
这么多可疑对象,要一一排查需要时间。
“今越那边我们先排查着,假设她那边也没问题,排除身边熟人作案的话,还能有谁?”
舒文明欲言又止。
徐端明白,“你的意思是,担心这次其实不是针对苏星苏月,而是针对小平安的又一次报复行为?”
舒文明点头,自从知道是投.毒后,他还真有这个怀疑,当年通过龙公安之子给他投.毒的事还记忆犹新,通过感染一个无辜健康孩子,来“隔山打牛”报复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这些人就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好在这么些年里,他们对小平安保护得很好,也教会他一些自保手段,加上中药调理之下免疫力增强不少,去年又带去京市做了心脏病的手术,小平安现在跟正常健康孩子无异,所以那些人再次投.毒他没中招,反倒是苏星中招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舒文明就愧疚。
“不用愧疚,这次的事可能还真跟小平安无关。”喝了口水,徐端继续道,“把药投在大门后,以小平安的年纪已经不会去捡东西吃了,很明显他们针对的是更小的孩子。”
“也对。”
“能这么做的,不是熟人的话,就是能经常有正当理由走街串巷的人,甚至是职业……”
正说到这里,几个孩子不知道说到什么,小平安忽然大声道:“哼!爷爷每次都会偷偷给弟弟吃两根冰棍儿,还是葡萄味儿的,我看见他扔了两根棍子。”
“你也吃了两根,你吃奶油的!”
“我吃糯米的,不是奶油,你们才吃奶油!”
徐端没在意他们为什么争吵,倒是小平安的话让他精神一振,“你说弟弟最喜欢吃葡萄味的冰棍?”
“对,卖冰棍的阿姨都知道,每次我们买的时候,她都是把葡萄味的留给弟弟,把糯米的给我。”
“这个卖冰棍的阿姨,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一代?”
孩子们说不清楚,张守义接嘴道:“应该是去年春天,清明节前后,连续来卖过一段时间冰棍,后来就很少出现了。”
后来他和李忠勇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没再拦着孩子们出去买冰棍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卖冰棍的阿姨长什么样?”
几个孩子记性很好,叽叽喳喳开始说起那人的特征来:“胖胖的阿姨。”
“跟二婶一样高。”
“短头发,笑起来有金牙。”
“不是金牙,是银的,银白色的牙齿,左边上面那颗大门牙。”
“她穿35码的鞋子,我见过鞋子在泥土上留下的印子!”萌萌忽然说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毕竟,跟徐文丽一样高,还胖的女人,居然只穿35码的鞋,说明这个女人有一双非常小的与身高体型极不相称的脚。要知道徐文丽可不矮,都快有一米七了,她平时都穿39的鞋,这才是正常的。
毕竟,一个人的脚是恒定不变的,不会忽大忽小,而门牙是金牙或者银牙,这种是很容易伪装的,要真是团伙作案投.毒的话,她不会留下这么显眼的特征,应该是为了迷惑外人故意伪装的“特点”。
要不怎么说孩子多了办法就是多呢,就这么大一会儿,徐端就把信息收集齐,报上去,要找到她相信并不难。
“现在的冰棍儿批发厂很多,但葡萄味的冰棍儿却不多,只要去能产这个味的厂里调查去年清明节前后的批发记录,应该不难。”
这个年头有冰箱的人家不多,冰棍基本都是现批现卖,不会在外头放太久,这又为锁定目标提供了一个便利。
***
而舒今越这边,心里的弦放松一半,一睡就睡了七个多小时,是被苏星的小巴掌给拍醒的。
“妈妈!”
“姐姐!家家!啊!”
“想回家找姐姐了吗?”
“嗯呐!”小家伙脸蛋不红了,身上温度也不高了,还被护士喂了一次药,精神状态很好。
舒今越一看,这也到了他每天复烧的时间了,“没发热吗?”
“没有,我们每个小时给他量一次。”
舒今越拿过体温记录表看了一下,服药后确实是逐渐下降,降到正常体温后维持了好几个小时。
她抱了抱孩子,“乖,等你病好之后,咱们就能出院了。”
她心里有点高兴,苏星的恢复证明她使用的方子是有效的,而这场传染病,中医药是能遏制的!
正想着,马淑惠的电话打过来了,“今越怎么样,孩子用了中药后有效果吗?”
“有,目前体温正常,如果连续三天不再复烧,就能拍个胸片复查了。”
“太好了!关于此次的病毒,省里上报之后发现这种病毒并非在我们龙国首发,在A国也出现一些零星病例,保守估计大概在300例左右,目前已造成14名儿童死亡,发病之后一周内死亡率在4.7%左右,重症率为20%,国外将之命名为K病毒。”
K病毒吗?没听过,但不重要,舒今越会让全世界知道,中医药不仅能治慢性病,在急性烈性传染病的治疗上也能大放异彩!
第158章 158 好了&转过来吧&红色电话……
挂掉马淑惠的电话, 徐端刚好拎着饭盒来到。
“这是爸妈给你们煮的排骨汤,昨天苏星不是说想吃蛋炒饭嘛,一大早爸就给他炒了。”
舒立农炒的蛋炒饭跟赵婉秋炒的不一样, 鸡蛋都快和米饭一样多了,直接把鸡蛋打进米饭里搅拌均匀,小火慢炒,把雪白的米粒直接炒成了鸡蛋液的金黄色, 后世管这个叫金沙炒饭,但田大叔说了, 这是“古代皇帝吃的蛋炒饭”。
这种想象力就跟“皇帝用金锄头挖地”一样, 让舒今越好笑不已,但现在, 看着压得紧紧实实的满满的两盒炒饭, 她只觉心里暖暖的。舒立农生怕他们营养跟不上, 米饭里还放了胡萝卜粒和羊肉粒, 鲜香不已。排骨汤里还有玉米和一些养生药材,党参当归之类的, 喝起来清甜清甜的, 还有一股中药材独有的香味。
苏星已经会自己吃饭了, 今越给他分了一些, 夹了两块排骨, 他自己坐着, 乖乖的啃。
徐端就在门口陪着他们说话,“保姆的嫌疑已经排除了,现在怀疑是那个经常去金鱼胡同卖冰棍的女人,根据孩子们的描述,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舒今越松口气, 跟他交换了马淑惠那边得来的信息:“这种病毒在A国已经出现一个多月了,目前统计在册的患儿大概有三百人,但我估计实际至少是这个数的三倍不止,因为A国的媒体口径,不值得信赖。”
“而且,他们统计的死亡率在4.7%左右,但我觉得不准,至少在5%,甚至再多三个百分点,这样的传染病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她记得自己在手机上看过,03年那场肺炎的死亡率在10%左右,但那烈度已经是历史罕见的非常非常高了,后来的某冠肺炎死亡率也只在2%……况且,K病毒肺炎20%的重症率也远比这两场肺炎要高得多。
重症率不仅仅是一个数字,它还意味着疾病的凶险、预后的不良、费用的高昂,甚至是严重后遗症。
“这场传染病,我们必须控制住,一定不能让它蔓延开来。”只在八岁以下儿童身上传播,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至少作为卫生人员的成年人,没有被病毒击倒,还有余力想办法。
“你有办法吗?”徐端小声问,感觉母子俩吃饭的声音都变小了。
“就看苏星的治疗效果吧,如果有效,那就是有办法。”
“没有效也不是就代表没办法,毕竟中医重在辩证,对苏星的证型没法不代表对其它证型也没办法。”
徐端不太懂什么证型,但他无条件相信舒今越,“好,等明天孩子好些,让妈进去陪他,你出来吧,在外面方便行事。”他不进去陪,自然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溯源,一定要把病毒是怎么来的搞清楚。马淑惠也在做溯源的工作,但她是从医学的角度,而他的角度不一样。
这次的事,他总感觉不简单,要是不一次性搞清楚,不仅会给全家人将来埋下隐患,说不定对社会安全都会造成威胁。
没时间陪孩子,他只能在心里愧疚,“星星好好听奶奶的话,等你病好了,爸爸给你买大飞机,好不好?”
小星星在门后面贴着耳朵听,也听不懂什么,更不知道这个“爸爸”是谁,对于他来说,这个消失了半年多的人,现在早就变成陌生人了。
但小男孩嘛,对飞机大炮总是感兴趣的,“真的吗?那我能要两个大飞机吗?我要给姐姐一个。”
今越和徐端都笑起来,“好好好,小姐宝男,什么都要先孝敬你姐。”
当然,舒今越也没回家,接下来两天她都住在医院里,白天办公,把门诊停了,忙自己的事,晚上再去陪星星睡觉。
她虽然不用看病,但她需要琢磨这个K病毒的事,她确定自己做阿飘的时候,真的没有听过这个病毒,无论是龙国还是A国,乃至于全世界,都没有这场名为K病毒的感染。
这属于没有现成经验可以用的战役,她让徐端把自己需要的书送来,一本一本的翻阅,把凡是自己觉得出现类似症状的,全都摘录下来,最后再汇总进行比较。
当然,她也没忘记那些集全国之力总结出来的有效方剂,虽然后世那两场肺炎传染病的症状跟这次的K病毒不一样,但总是有共同之处,它们在中医范畴里,都属于瘟疫、时疫、疫瘴类的疾病,首先侵袭的都是人类的肺部,且都具有发热的表现。
而发热,中医理论中,就属于邪正斗争的反应,发热越高、持续时间越长,说明斗争越激烈,苏星这种中低度的发热,表面看一点也不激烈,其实却是邪气(K病毒)的惑敌之计,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给全身五脏六腑一个致命打击。
所以,舒今越一点不敢放松,琢磨了三天,终于写出了一份详细的诊疗指南,包括疾病历史沿革、流行病学特征、病因病机、临床表现(症状和体征)、诊断、鉴别诊断、辨证要点、治疗原则、分型论治、转归预后和病后调摄【1】……当然,几乎每一句话,都有文献出处,都有数据支撑。
只是这个“数据”的样本量非常小,毕竟只有十几个病人,这些数据还是从马淑惠那里得来的。
一全套下来,今越花了整整三天两夜,写了三万多字,光草稿就打了十几页,查阅的资料都堆成小山了。
等徐端再见到她的时候,舒今越感觉眼睛都是花的,差点没站稳,还是他扶了她一把。
“走,现在咱们去照胸片。”
还是那句话,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辐射了,一家三口来到影像科,王家老两口已经等在那里。
“昨天区里防疫站来采样了吧,结果咋样?”
“只说是病毒载量降低了,属于临界阳性,马上就能转阴了,是否具备传染性还未知,你们稍微离远一些。”舒今越是专门抽晚上没病人的时候来做的,条件有限,也只能这么避一下了。
老王头一把将苏星举起来,架在肩膀上,“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怕啥,咱们啥场面没见过,鬼子拿咱们龙国人做活体实验的时候,我还进过那实验室呢,脱了层皮,活着出来,咱就是命大,是吧小伙子?”
苏星被他逗得嘎吱嘎吱笑个不停,“王爷爷高高!高高!”
“小子,算你厉害,这都能扛过来,将来必有后福。”
舒今越笑笑,影像科主任出来把孩子带进去,经历过一次,他已经不害怕了,人家让摆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特别配合。
只有一个人,读片读得很快,王家老两口也跟进去,“咦……感染没了?”
“嗯,增粗增多的肺纹理消失了,你们看,上次这几块区域阴影很重,这次都没了,通透了很多。”
今越连忙也去看,还真是!
说来这个K病毒也是真“神奇”,不仅没症状,没体征,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医生用听诊器也听不出肺部呼吸音的异常,胸片是目前唯一能证实这个病毒侵袭的唯一证据,那么,现在胸片结果恢复正常,是不是也说明病毒被遏制住,甚至被消灭了?
反正,舒今越觉得,既然要把胸片作为诊断的金标准,那么这个说法是完全能成立的。
“今越你给小星星用了什么方子,怎么这么灵验?”
她也不藏私,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不是搞中医的也不太懂,只知道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是完全能找到证据证明疗效确切的,经得起推敲的。
“你啊,直接就把方子用在苏星身上,也不知道是该说你有尝试精神,还是说你胆子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呢。”
舒今越无奈苦笑,并非她有意拿自己孩子做实验,而是实在没办法了呀,小星星的情况,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耗下去吧?长期发热而置之不理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尤其是低龄儿童,并不是每一个发热病人都有王阿姨那样好的运气。
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太累了。
孩子在医院确实是待不住了,又是撒娇又是说想哥哥姐姐的,舒今越还是硬着心肠,不同意带他回家住,依然是住在单独的病房里,她亲自陪着。
睡到半夜,她忽然被安娜喊醒,“今越,今越,醒醒,马主任来电话了,说是急事儿。”
舒今越睁眼,披上衣服来到办公室。
马淑惠的焦急从电话线传到今越的神经上,“不好了,有两个小孩昨天下午开始转为高烧,出现咳嗽、胸痛、憋闷的情况,那个八岁的小孩呼吸达到40次每分,经区医院检查,诊断为重症肺炎,你能过来帮忙看一下吗?”
舒今越的瞌睡立马就醒了,数字总是最直观最让人心惊的。八岁小孩正常的呼吸频率是18-20次每分,他达到40次,相当于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这得快成啥样了,整个人都成拉风箱了吧!
“我现在过去合适吗?”今越有点犹豫,她毕竟是跟苏星同吃同住这么多天的密切接触者,虽说不容易传染给她,但并不代表完全绝对的不会,她带着病毒到处走,也不合适。
“要不这样,马主任,您把这批小患者全部转到我们医院来吧,我给专门腾一层独立病房出来。”
正好,她医院里的空闲病床不少,住院病人最少的是妇产科,“我会跟病患和家属做好解释工作,把妇产科的病人转到别的科室去,让她们把病床腾出来,再把楼层的门锁好,避免患者到处走动,勉强先建立一个简单的隔离病房,怎么样?”
跟后世肯定比不了,但在这个年头,在没有专门的传染病医院和病房的石兰省来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条件了。
关键是,这样的话,把孩子放在舒今越眼皮子底下,这可比找多少专家都让马淑惠更放心。她静默片刻,“你确定吗?万一病毒感染要是扩散开的话,你的医院需要立即马上封锁,这将对你的生意造成很大影响。”
不仅短期内少了病人量,少了收入,长期来看,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都会觉得这医院不吉利,能不来就不来,或者介意住过传染病病人,不愿在这里住院。
舒今越不是大善人,她也是做生意的,她明白这些利弊,这将是很大的利益损失,但舒今越也是一名医生,她会做出对病人最有利的决定。“没事,就把他们都转过来吧,我把他们集中安排在顶楼,下面两层都空出来,每天通风消毒,需要检查的话就晚上普通病人回家后再下去。”
等检查完再统一消毒,做院感采样测试,测试合格第二天早上再打开科室大门为普通患者服务。
马淑惠感激不已,“谢谢你,今越。”
这次的事态要是控制不住,她这防疫站主任是不用当了,舒今越是在给她帮忙啊。
说好之后,马淑惠立即安排人手,又逐一对患儿家属做好解释工作,大家一听说是转到全省条件最好的今越医院,再加上今越在新桥街道一带又是大名人,不少家长都曾找她看过病,自然是完全没意见的。
他们可是听说了,今越医院医生多,医术高,检查设备也先进,环境好,就连吃的也比其它医院食堂好多了,据说每顿光肉菜就有五个,每一个打菜的师傅手都不会抖。
“当然,你们孩子是不能自己下去食堂用餐的,会有专门人员送到病房里,你们放心,如果有什么会及时通知你们。”
家长们笑笑,“好,咱们放心。”
而那两个重症的小患者,舒今越辨证之后发现,也没有西医说得那么严重,远不到气管插管的地步,更不用说气管切开,她结合他们的证型,一个是憋喘气促严重的,用了麻杏石甘汤加减;另一个是发热更高伴随烦躁便秘的,她直接给用了生脉散,加上四分之一颗的安宫牛黄丸,用大黄煮水送服。
这两个小患者的症状一开始是没什么特异性的,但发展到后期,变得严重起来,反倒更有利于精准辨证了。
医嘱一开,其他被抽调到隔离病房的医生护士就开始忙碌起来,舒今越去看了看苏星。肺部感染消退之后,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他现在已经恢复病前的生龙活虎了,今越开始询问他年前半个月的行动轨迹。
结合保姆保镖和舒老师说的,大致能得出一个结论——其余小患者都是被他感染的。
舒今越叹气,这真的是殃及池鱼啊,投.毒的人或许只是想弄他,结果哪里想到小孩精力无穷,这里跑那里窜的,把病毒传给了无辜的孩子。
要是她治不好这些孩子……舒今越出了一身冷汗。
不不不,她一定能治好他们,而且还不能收他们的钱,也是幸好现在是寒假期间,不会影响到他们学习,不然她这罪过可真就大了。
***
徐端这边,花了大概半个月,终于找到那个卖冰棍的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头发是长的,“金牙”不见了,大家这才知道当初的短发和金牙全都是她的伪装,要是按照这两个外貌特征去找人,估计找到海枯石烂也找不到她。
“这么严密的伪装,她的身份不简单吧?”
“确实不简单,是A国那边安插的钉子,已经在龙国活动多年,现在龙公安他们正在审讯,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东西。”除了这么多年她搞过的破坏,当然还要揪出她的上下线,顺藤摸瓜拔掉才是以绝后患。
“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将来的战役,可能不再是战场上真刀真枪见血封喉,而是舆论战、生物战、经济战。”
舒今越竖起大拇指,心说大佬不愧是大佬,还挺有远见的,还真让他说中了。
“不过,真正的战争转变到这些不见血的战争上来,肯定是居于我们国家的国力已经达到一定程度才行,只有咱们自己手里握有利器,敌人才会犹豫,才会三思,才会评估,跟我们真刀真枪划不划算,进而转变斗争方式。”
而这些,需要几代人的努力,需要亿万同胞的共同奋斗,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哪怕只是一颗螺丝钉,也要做好自己螺丝钉的本职工作。
徐端笑起来,“你可不是螺丝钉,你将来会是一把利刃,会是中医界的脊梁。”
“你就吹吧,还脊梁,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吹牛。”她只是在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她并没想成为什么领军人物,也没野心当什么脊梁。
徐端笑笑,优秀而不自知。
“不信的话,你说为什么他们没选其他孩子,没去其他地方,独独选了我们的孩子……当然,我不是说你连累了苏星的意思,我是说他们选择对我们的孩子投.毒,固然有想让病毒摧毁龙国人下一代的原因,但也与你有关。”
舒今越昨天刚给林珍打过电话,她在那边能接触到的人更专业,数据也更靠谱,据她所说,目前A国的K病毒感染患儿已经突破三千例,死亡率和重症率都在不断上升,刚出现病毒没多久,丈夫埃里克就被一家大型生物制药公司高薪聘请过去当研究员,专门研究特效药去了。
“所谓的特效药,其实目前也没什么进展,他们国家自己炒作了两种都是抗病毒药物,目前临床数据也不足以证明就是特效药。”舒今越心说,资本的本质都是逐利,只要有钱赚,他们什么都能炒作出来,这种疗效和副作用都不确切,直接从实验室加班加点赶工搞出来的潦草东西,经媒体一炒作,政治人物一背书,卖的就是天价。
人命在他们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甚至因为统计的不科学不真实,连做数字的机会都没有。
“林珍告诉我,最早一批患病的儿童中,有些已经痊愈了,但后遗症也挺严重,有一定概率是终生难以逆转的脑病、肝病和肾病,至于那些本就带有严重先天性疾病的患儿,都……”
徐端心情也很沉重,“这件事胡阿姨已经报上去了,亲自指示咱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将情况控制住。”
“难怪,我就说昨天胡阿姨怎么打电话给我,原来是你跟她上报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虽然表面看全国只有咱们书城市下辖的一个街道有零星几十个病例,但目前还不确定那伙人有没有在别的城市投过,不确定海关那边有没有携带者入境,她老人家也是愁得很……”估计头发又白了不少吧。
“西医那边,国内的疫苗公司也正在研究,前两天他们已经有专人来找孩子取了样,也取了一些苏星身上的抗体,但能不能研发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今越笑笑,“这种时候,就正好是留给咱们中医药的窗口期。”
她就说难怪,除了胡桂枝,何专家和省上好几位领导都把电话打到她办公室来,亲切叮嘱她要加油干。她这几天忙着撰写指南,也没时间多想,现在看来,自己想得还是肤浅了。
“对了,苏星可以出院了,你把他带回家吧,回去还是稍微跟其他孩子隔开一些,不要到处走动。”
“那你呢?”男人一双眼睛深邃极了,眼神也是灼热而迫人。
舒今越面皮一红,但现在要紧事是对这些小患儿的治疗,“我这段时间都不回家了,留守医院,反正咱们离得也不远,能经常见面的。”
“好,等你回家。”
***
苏星出院后,依然是活蹦乱跳的,吃嘛嘛香,也没有什么肝肾脑的后遗症,这又给今越增加了信心。
那两名重症患儿也在中医药治疗之下,慢慢减轻了症状,大概在七天之后,憋喘平息,神志清楚,大小便和生命体征都正常下来,这再一次证明,中医药对这个病是有法子的。
又过了半个月,基本所有患儿都在复查胸片之后出院了,舒今越肩上的担子终于是松了不少,“今晚终于能回家了,大家在隔离病房守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休整休整了。”
“谢谢院长,我们不辛苦,您才辛苦。”夜里加班到一两点是常事,早上起得比他们还早。
“大家都是一样的,每一个人做的工作都是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缺乏你们的配合和执行,就是再好的方子也起不到作用。”
这话很暖人心,大家听得很舒服。
“这一次参与隔离病房工作的职工,经院办研究之后决定给予每人一定的奖金和补助,具体按照工作量和上班时长来衡量,小张你先统计一下,确认无误后报院办安助理。”
这下,大家更开心了!
“院长,电话,红色的。”安娜在门口叫她,“红色”两个字是用嘴型说的,没发声。
在蒋老爷子坚持下,舒今越办公室也给装上了一部红色电话,是保密电话。
舒今越一愣,现在都八点多了,谁会给她打?而且还是保密电话,她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结果接起来才知道,是省里的通知,就一句话:让她第二天上京市一趟。
航班不用她操心,机票更不是问题,具体是去哪里,见什么人,没有人告诉她,只说到时候会有专人陪同。
舒今越想了想,既然通知得这么急,就没回家,当晚依然继续住在医院,把最后一个患儿治好,第二天办理出院,她才带上自己撰写好的《K病毒肺炎中医药防治方案》上京。
第159章 159 来自高层次人才的善意&求救电……
舒今越这趟上京, 按照红色电话的指示,需要保密,她连家里人都没说, 只跟徐端淡淡的提了一句,他也知道利害关系,没深究去见谁做什么,只让她放心大胆的去, 家里人他知道怎么解释,要不是有专人陪同, 估摸着他还要跟着去。
坐的航班跟平时的没什么区别, 但舒今越并非直达京市,而是先到京市隔壁的津市, 再由专车来接, 给她送到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
上次来京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现在城市建设大变样, 舒今越压根记不住哪里是哪里,就跟着云里雾里的坐了一个小时, 然后车停下来, 说到了。
眼前是一座在京市很普通的小院子, 古朴, 安静, 舒今越下车, 省里那位陪同来的专员没再跟着她进去,而是换成另一位身姿挺拔的工作人员来接她,经过警卫站岗的地方,至少有三个,又过了一道安检的门, 不仅检查她带来的东西,还有女安检员对她身上也进行检查,连鞋子都要脱掉,然后放行。
每一个人工作都是一丝不苟,井然有序,这样庄严肃穆的氛围下,她更不能开口问东问西……当然,问了也不会有人跟她说就是了。
然后又换成一位秘书样的中年人来接她:“舒同志你好,这边请。”
舒今越跟着走了大概三分钟,终于来到一间待客厅一样的地方,里面已经坐了十六七个人,全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偶有那么一两个是五十来岁的“年轻人”,她在里头无疑又是鹤立鸡群。
不过,她倒是还看见了一位熟人——王师兄。
此人并非今越真正的师兄,而是跟着莫书逸称呼,这位当年在苏国留学的时候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被留在莫斯科大学任教,正好是莫书逸的授课教师,因为同为龙国人,思乡情切,很有共同语言,平时都让莫书逸不要叫他老师,而是直接称呼师兄。
后来,因为关系变化,王师兄毅然决然离开苏国,回到龙国报效祖国,在京市医院从事呼吸科工作。某一年他去石兰省开会的时候,莫书逸约他吃饭,把今越给捎带上了,算是帮她扩展了点人脉,这几年王师兄遇到棘手问题也曾向她咨询过,一来二去也算熟人了。
王师兄也很意外,他被……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舒今越,他冲她眨眨眼,叫她过去他旁边坐。
王师兄年近五十,身材也略有发福,好在穿着干净,还没秃顶,看起来还比较显年轻。“来了,一路辛苦了吧?我也刚从你们那边回来。”
舒今越奇怪,这个时间他去石兰省干嘛,但人多,也不好多问,“也还好,王师兄来多久了?”
“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我到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现在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位,听刘秘书的意思是一会儿还有,大家来得比较远,会议要十一点才开。”
舒今越习惯性的抬手想看表,这才想起来手腕空空,刚才过安检的时候,已经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金属物件交给安检员暂时保管了,装进一个写有她名字的牛皮纸文件袋里,说走的时候去拿就行。
唉,这保密级别可真够高的,不仅手表,连钢笔也不能带,说是会议前会统一发放圆珠笔。
当然,水杯也不行。
身上唯一能带的就是纸质资料,今越看了看,跟她一样带了纸质资料的有三四个。
今越很想问问今天是什么会议,怎么保密级别这么高,但屋里基本没人说话,连咳嗽声都听不见,偶尔说也是非常小声,她要是开口问就太显眼包了。
跟这些经验丰富的同行老前辈们相处的经验就是,千万要稳重,哪怕啥也不懂她也得装出一副“我很懂我和你们一样”的样子,省得一来就被他们看清。
当然这种姿态也不能太明显太高调,不然别人也会说“年轻人不知道谦虚”。
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接进来七八个人,最终又由秘书将众人邀请到另一间会议室内,席位上已经布置好水牌,头发胡子白的基本都比较靠近主席台,舒今越找了一圈,然后硬着头皮坐到了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排的左边第一位,居然比王师兄还靠前!
王师兄可是国内呼吸系统疾病方面的顶尖专家了,刚才听他轻声提了两句,今天来的都是全国各省的呼吸疾病专家,她……是不是太靠前了?
一共24人,按照常规思维来算排序的话,她这属于排第3位的?要不是会议级别高,工作人员一丝不苟,她都怀疑水牌是不是摆错位置了。
今越真的是提心吊胆的坐下,这么多年因为“座位排序”的问题被同行非议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她发现这次会议级别估计要更高一些,所以遇到的行业内专家素质也无疑是非常高的,对她位置如此靠前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有任何表情流露,如果要说有,那也是善意的微笑和点头。
舒今越心说,果然越往上走,能遇到的高素质人群也越多啊。
于是,她坦然坐下,夹在一群白发老者中间,跟左右两位打声招呼,根据水牌姓名,叫了声“X老师”,这个称谓放之四海皆准,没什么实际意义,仅仅是尊敬而已。
他俩也微笑颔首,亲切的叫了声“小舒”。
然后,没多久,随着几位干部装中年人走入会场,会议正式开始。
当然,舒今越在其中还发现胡桂枝了,不过她走在第三位,根据顺序判断她前面的两位,应该也是经常上新闻的。
跟她想的一样,这次会议就是为了石兰省的K病毒肺炎召开的,简单介绍过此次会议召开的前提,以及目前全世界的流行情况之后,一份详细的K病毒肺炎的资料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上,今越仔细看了一下,比自己了解到的要详细和准确得多。
流行病学调查和诊断依据、症状体征跟她知道的差不多,有出入的是具体数据。
这份报告上说,石兰省书城市至今累积感染者60人——说明那些住进今越医院的只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不知道是连马淑惠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还是马淑惠对她有所保留,没跟她说实话,反正目前累计数这么多,治愈出院数……也跟舒今越手里掌握的对不上。
算上苏星,她当时手里一共有20人,2个重症,最终全部治愈出院,但这份资料上的治愈人数却是36人,至今还有4个重症在院。
数据明显有出入,舒今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什么都没说,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她知道只要有胡桂枝在的地方,她就有安全感就行了。
旁边两位老专家低声讨论起来,“60个病例,治愈率在60%左右,这……”
明显一点也不算高,这些病例发生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天了,肺炎这个天数应该已经治愈了才对,治愈率低就算了,重症率居然也这么高!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K病毒肺炎目前的治愈率很低,重症率却非常高,原本最初只有3例重症,现在治愈2例,1例未愈,却新增了3例重症,数据是非常揪心的……但接下来我要通报的一组数据,却很让人意外。”会议主持人是某院主管卫生工作的领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越感觉他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此次的60个病例,确诊时间都在半个月之前,当时领导小组将之随机均分为三组,分别为甲组、乙组和丙组,每个组20例,60%的治愈率是三个组综合下来的平均值,有一个组,也就是丙组,实际治愈率却是100%……”
台下众人哗然,百分百的治愈率,那就是20个病例全部治愈了?!
不过,随即,有人开始猜测,会不会丙组运气比较好,随机分配的时候分到的都是轻症患者?毕竟这种随机的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其中,还包括2名重症患者。”
什么?!最初仅有的三名重症,丙组分到了两例?这叫啥“好运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敢情最硬的骨头最棘手的病例都被分到了丙组?而丙组居然神奇的治愈率达到了百分百?!
除了舒今越,在场众人彼此之间都算熟人,大家眼神交流一下,“是你吗”“不是我”。
身旁那位老专家凑过来问:“小舒啊,你知道这个丙组是谁在负责吗?”
舒今越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参与了这样的大项目,进行了对照试验啊。分成三组,那应该就是甲组是西医组,乙组是不用药组,丙组是中医药组,这个病毒自从在书城市出现,防疫系统早已嗅到危险的气息,在所有人,包括她这个行内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早早地悄无声息地将所有病例隔离,然后进行对照试验,对比治疗效果。
而且,为了证明这个病到底是不是自愈性的,还多分了一个不用药组,估摸着里面都是非常轻微的轻症患者,相对不容易有生命危险。
她正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跟他们说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口了:“现在,我先公布一下数据,甲组20人治愈了12人,其中1例原有重症患者未治愈,新转增1例重症;乙组‘治愈’了4人,其中有3例轻症患者发展为重症,大家一定很好奇是哪三个组对吗?”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起来了,主持人才说:“甲组,是由京市医院为首的呼吸感染专家组成的西医临床组,全程使用西药,经过抗病毒、抗感染、缓解呼吸道痉挛、吸氧和气管插管、气管切开、对症治疗等多种治疗手段;乙组,是由海城呼吸科专家组成的不用药组,在出现生命危险之前,全程未使用任何中西医药物,任何手术,只给予安慰剂,选择的是轻症,经过患者同意;丙组……”
他顿了顿,“丙组则是由石兰省今越医院的专家团队组成的中医组,全程完全使用中医药,未使用任何西药制剂和治疗手段,经清热解毒、活血凉血、补益肺气等治法,全部治愈。”他又顿了顿,“其中还包括2例重症患者,也未进行气管插管和切开,未使用西药。”
好了,这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很明显,不管这个丙组是谁主导的,这个疗效都是碾压式的,甲乙组在它面前都不够看。
甲组用了目前临床上所有能用的治疗手段,治愈率依然只达到60%,对重症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乙组就更不用说了,不用药不治疗,企图让它自愈,结果还把轻症拖成了重症。
这说明什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个K病毒不会自愈,必须干预,必须治疗,不然将有非常高的几率转化为重症,拖成生命危险。
而在介绍到“今越医院”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看向舒今越的水牌,很明显,她今天得以坐到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就是邀请三个组的首席专家进行治疗经验分享和报告,甲乙组大家兴致缺缺,因为在场的都是全国各省市来的呼吸科专家、传染病专家,能用的手段和药物无非就是那些,可治愈率只有那么点,说明这条路其实不太合适。
轮到舒今越介绍的时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看着她。
今越虽然带了资料,但她并未打开,因为每一个患儿什么情况,用过哪些药物,治疗了几天,她一清二楚,完全脱稿演讲。当她讲到两例重症患儿的时候,包括台上胡桂枝前面的两位,都静静地看着她,老专家们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对于重症患儿,我们根据中医辨证要点,将其辨证为热毒壅盛证和热闭神昏证,采用了清热解毒和醒神开窍的治法,用药分别是……”巴拉巴拉,说得非常认真,非常全面。
在座的除了她,几乎没人懂中医,但大家却听得非常认真,等分享完毕,来到提问和答疑环节,几十个问题直奔今越而来,把她问得应接不暇,重点都在用药依据,同样是感染同一个病毒的患儿,为什么有的吃点银翘散就能好,有的却要用到昂贵的安宫牛黄丸,为什么有的三天就能出院,有的却要住半个月。
这些“个性化”的思维,才是治病的关键,而不是西医那一套量化的标准。
等把所有人的疑问解释清楚,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眼看众人谈性高涨,胡桂枝让人送盒饭进来,包括他们在内,所有人都吃一样的工作餐,边吃饭边听今越讲经验。
她也不藏私,这种时候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恨不得把肚子里的知识全倒出来才好!
这一聊,又聊到下午四点半,今越讲得口干舌燥,所有人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好了,各位,经验分享就先分享到这儿,我建议大家下来之后多多交流,现在我们还需要进行下一步议程。”
舒今越终于能喘口气,她没想到,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居然也开得这么“嘈杂”,她医院开例会都没这么吵。不过,看见大家都对中医药感兴趣,她与有荣焉。
仿佛自己努力护了这么多年的夜明珠,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她想让大家都看看。
“目前,K病毒肺炎的凶险大家也看到了,为了人民的健康安全,为了病毒不大规模传播,经研究决定,成立全国K病毒肺炎中医药指导专家组,主导此次K病毒肺炎轻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专家组成员如下:由张文学担任组长,舒今越担任副组长……以上24人全方位参与诊治和会诊工作,要求会诊率100%,中医药协同率达90%以上。”
别看舒今越只是一个副组长,可她是里头最年轻的中医啊!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座的专家里面,还有七八位中医,只是她没见过,人家也很低调而已。懂中医的人不少,她作为最年轻的,还是唯一的女性,居然能当上副组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这是仅次于组长的位置,而组长其实大家都知道,行政意义大于临床意义,属于办法副组长想,他只负责拍板和签字就行。
这个小组,等同于由舒今越主导。
更别说要求的“中医药协同率达90%以上”也很有深意,这不仅仅是要求中医药的参与度,还是用数字巩固了中医药的地位——这场“战役”,龙国人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来打。
时间紧,任务重,分完组之后,会开到六点多,拿到文件,舒今越又把自己带来治疗指南分发给大家看了一遍,边吃盒饭边看,有不懂的当场答疑,她再建议张文学组长,将小组重新分组,按照一名中医专家搭配两名西医专家的比例,细化分组,分好之后立马乘坐当天晚上的飞航班飞往书城。
明明跟胡桂芝见上面了,却一句话也没机会说。
此次所有病例都在书城出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省里当即把甲组和乙组的病例全部转到今越医院来,舒今越连夜马不停蹄的带着人手开始治疗,等把所有患儿的处方开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了。
因为其他专家都是外省来的,舒今越这个石兰人怎么也算“地主”,自然是要负责接待工作,她连忙叫来安娜,又请来徐端,让他俩商量着来。
安娜这几年锻炼出来了,行事很是大方,性格爽朗,情商也高,搞接待非常在行,加上徐端又沉稳内敛,颇有成算,俩人搭档得非常不错。
舒今越放心的丢开,一直忙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才能休息。
不过,她也没时间回家,因为第一批用药的患儿已经开始出现反应了,她得留在医院,实时看着,以防有变证出现,她能第一时间在场并调整处方,尤其是那四名重症患儿,更需要关注。
同时,舒今越也知道了,王师兄还真是刚从石兰回去,因为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书城,负责甲组的诊治,而他们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对方正在做同一件事,舒今越是因为焦头烂额,自家孩子还在里头,没空跟莫书逸联系,王师兄则是签过保密协议,不能往外说,也不能向舒今越讨教。
现在,王师兄再次回来,闲暇时间在医院里转悠,看见今越的医院建设得这么好,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在国内第一个吃这口饭的,居然是舒今越。看样子也是建设得有模有样,简直是目前国内医院的天花板。
这样的医院,是完全能留住人才的。
***
等重症患儿病情稳定下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又治愈出院几例,全部都是中医药治疗,很少有西药治疗的,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大家就是单纯想看看中医药到底有多神奇。
这一看,效果果真是立竿见影,果真是如有神助,用多年以后这些专家的学生的话说,他们老师这一次被中医药的神奇功效给震惊到了。
不仅震惊于中医药的神奇,还震惊于舒今越的医术,以及她在救治病毒性肺炎上那一套成熟而科学的流程,仿佛这样的传染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而这件事的后遗效应就是——
“这几位又来找你请教问题来了?”王师兄坐在今越办公室里,笑眯眯地问。
舒今越扶额,“请教谈不上,咱们就是互相探讨。”
“我听老赵他们说,现在这个专家组里,好些人都想西学中,要跟着你学中医来着,连假都请好了,说要跟你跟诊一段时间。”
舒今越不确定这几位老专家是真心想这么干,还是单纯的开玩笑,给他们当老师她自认还不够格,但他们要想多了解一点中医的话,她将会不遗余力的向他们展示中医药的魅力。
“我时间没他们自由,科室里还一堆事等着呢,这次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过来,我想问一下你愿意收徒弟不?”王师兄笑着问。
舒今越当然愿意卖他这人情,“收徒弟谈不上,你要是有好苗子介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王师兄有点意外,“你确定?我听说很多老中医都讲究门派之见,很多医术的精华都不传外人,要是你也有这个要求的话,没关系,你不用为了我的请求而改变自己原则,不用为难。”
舒今越摇头:“我是真不在乎,中医是所有炎黄子孙的精神文化财富,不是我一人独占的,能有更多的人愿意学中医,我很高兴,只要我会,我都愿意传授给他们。”
“那行,我儿子今年在京市医学院上大四,听说你的事迹后,他很崇拜你,求我一定要跟你说说,能不能拜你为师。”
舒今越还真没收过徒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赵婉秋是大弟子,芽芽是二弟子,这就要收三弟子了吗?对了,芽芽的考试成绩出来了,高分通过师承制考核,可惜年龄不到,只能过过干瘾。
“咱们新社会,也不讲拜师不拜师的了,他要是感兴趣,可以来跟诊学习一段时间。”
舒今越可不整敬茶磕头那一套,形式永远没有内容重要,只要自己的学生能学到东西,她就欣慰了。
俩人又客气几句,王师兄立马给儿子打电话,让他飞过来。最后一年是实习,他只需要把实习单位转到今越医院来就行,这一年就当“尝鲜”了,如果发现不合适,不想学了,继续回去干老本行也还来得及,要是确定喜欢中医,那再慢慢入门不着急。
这边刚聊完,今越正准备收拾洗漱一下回家,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忽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
“喂?”
“舒,是你吗舒?”电话那端是一把纯正的美式英语。
舒今越一时间没想起来这是哪位国际友人,“你是……”
“我是布莱恩,莱奥诊所的布莱恩,你还记得吗?多年前我们曾见过面,你曾帮我看过病,用你那三根神奇的手指诊断出我的肺结节……”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没了。
是那个小老头啊,舒今越想起来了,林珍的推荐信还是他帮忙搞的呢。
“布莱恩先生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国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非常恐怖的传染病,各种疗法效果不明显,我想亲请求你的帮助,可以吗?”
第160章 160 特效药&治疗无效
刚开完保密座谈会, 舒今越肯定不会露出分毫,她只是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什么?传染病?”
布莱恩叹口气,“你还不知道吧, 最近我们国家发生了一场非常恐怖的病毒传播,感染了很多孩子……”巴拉巴拉,病毒叫什么,有什么样的流行特征, 什么样的症状。
他说得很急很快,舒今越虽然早已心知肚明, 但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一会儿“啊?”,一会儿“这么严重吗?”, 一会儿“我的上帝!”
当然, 她也发现一个问题——布莱恩对她还是有保留, 当她询问他们那边目前有多少确诊病例, 死亡人数和重症人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然后, 他的答案就跟今越在报纸上看见的一样, 远不到林珍一周前告诉她的三分之一。
当然, 以布莱恩在A国的地位和人脉, 他知道的数字绝对只会比林珍的准确, 但他隐瞒了。
果然, 他这样的医生也是有国界的,今越心里冷笑。
且不说自己和布莱恩关系如何,这是一个A国人的求助,舒今越一个护照都没有的人,刚从高级座谈会上探讨出临床指南, 目前还属于保密阶段,她是无权做出决定的,更何况——
她和徐端都一致怀疑,这次的K病毒并不简单,搞不好还是他们国家自己投的,当时给苏星投.毒那个女间谍可就是他们国家自己安的钉子,她的行为代表的就是A国的意志,而布莱恩这样的A国精英,也是促成他们意志的主要因素。
舒今越冷笑,前面恨不得把龙国人的孩子全都一一摁死,让他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现在自己控制不住了又想求助到龙国人这里来?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事。
舒今越直接拒绝。
布莱恩很是失望,在电话里又劝了很多,诸如孩子太小了他不忍心,甚至吞吞吐吐说了一些半真半假的话,诸如他们国家的感染者真的很多,远比媒体公布的还多,重症率也高到离谱……这是苦肉计,舒今越非常清楚。
“我很抱歉听到你这么说,但你们那儿的医疗水平是全世界最高的,你们那儿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在研发特效药了吧,或许有大公司的特效药已经研发出来了,你们要相信自己这些大型药企的能力。”
布莱恩被堵得无话可说,他自己作为一个A国人,深知资本家的无耻与贪婪,他们真的研发出来了吗?真的是特效药吗?到底是炒作还是救命,他心知肚明。
挂掉电话,舒今越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凡家里人没早点发现,但凡她不在家,或者她没有上辈子的经验,她的孩子可能就……就这样的深仇大恨,还要请她去治疗?
他们可真敢想,真当她是圣母啊!
回到家,她还气呼呼的。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一个多月没见的妈妈终于回来了,他们兴奋得蹦蹦跳跳,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复读机似的叫着,要抱抱,要亲亲,甚至要喂饭。
舒今越一看,要求妈妈喂饭的居然还是素来独立的苏月,“妈妈,饭饭。”
苏星至少她还陪过病房,苏月都快两个月没见了,舒今越心一软,算了算了,喂就喂吧,她才两岁不到,能宠一天是一天,也没听说哪个成年人还要别人喂饭的,对吧?
为了迎接她的回家,今晚的饭菜非常丰盛,简直堪比过年,最新鲜的清蒸鲈鱼,巴掌长的活虾,拳头大的螃蟹,还有清炖老母鸡和薄荷红烧牛肉,每一个菜都好吃到心坎上。
舒今越吃得肚饱肥圆,“哎呀爸,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都能出去开饭店了。”
“好吃!”
“香香!”
舒老师被夸得有点飘,“开饭店我还真想过,等把几个孩子带大我就去试试。”
反正手里有本钱,田老头都能去食堂掌勺,他也想试试。
众人大笑,这还真想啊,要是十年前,谁能想到一心下象棋练字写文章的文化人舒老师,居然能成为一名大厨?就连赵婉秋,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不敢想象他做饭能有这么好吃,可怜前头几十年,她和孩子们吃了那么多年的猪食。
“所以,这男人呐,还是得操练,多操练操练,啥都能干。”徐文丽说。
众人大笑,都知道她说的不是舒老师,于是戏谑的看着舒文明。
“看我干啥,饭这玩意儿我只会吃不会做。”傻媳妇儿哟,也就是在他们家,要是在别人家,你这话一出就是一场家庭矛盾咯。
吃饱饭,聊到十点多,孩子们都睡着了,大家各回各屋,舒今越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左右滚了两下,闻着有肥皂气息的被褥,只觉得心都宁静下来不少。
“刚才怎么还生气了?”徐端洗漱进来,小声问。
“嗐,可别提了,布莱恩你还记得吧?他刚才打电话给我……”巴拉巴拉,越说越生气,“他还道德绑架起我来了,说什么不忍心那么多无辜孩子,那就忍心来坑我孩子啊?咱们龙国人的孩子就活该做他们的垫脚石,当冤大头啊?”
徐端也有点来气,但他沉得住气,反问:“你说要是咱们没有中医,只能指望他们的特效药和疫苗的话,今天这个求助电话换你打,他会帮忙吗?”
舒今越犹豫片刻,“不会。”
“口头上的漂亮话他会说,但真正涉及到利益的事,他绝对不会松口。”通过金主任的事,舒今越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她不能高看自己帮他那一次就让他出卖他们那边人的利益。
“不过,出于各种考虑,他应该会帮我联系特效药,会帮他们的药企狠赚一波龙国人的钱。”
“万一他们的特效药也只是噱头,没有真正的‘特效’的话,咱们龙国人就是既花了倾家荡产的钱又没把病治好,搞不好还会留下终生不可逆的后遗症……合着咱们还是冤大头,自费帮他们试药的。”
徐端笑起来,“所以你不用愧疚,不用心里不安,但凡是换位思考,你就会发现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少没用假特效药坑他们钱,至少没让他们人财两空。
舒今越一想也对,她又不是圣母。
“不过,这倒是一个商机。”徐端话锋一转,看向睡得安稳的俩孩子,“他们可以卖特效药给我们,甚至他们投.毒的目的,我也怀疑,除了害咱们下一代之外,他们还想趁机收割一波咱们龙国人的财富,顺便把中医药搞死。”
通过这几年的发展,九十年代初期的龙国,经济有了起色,眼看着再来几年就要实现大翻身,然后K病毒就来了,家家户户为了救孩子,倾家荡产,举债无数去购买“特效药”,老百姓们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不就被收割了吗?
同时,钱没了,不敢消费了,生产起不来了,很多国企大单位效益不好,被迫走到变卖资产,资产重组的地步,资本家的代理人们就开始收割这些优质资产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丰收的季节,对龙国人来说,这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而这时候,要是再带点节奏,人云亦云,到时候大家都会说,“看吧,龙国人自己的中医就是不行,关键时刻还是得找西医啊,西医有特效药啊。”
舒今越想到这些可能性,好些问题就有了答案,“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反过来,给他们卖‘特效药’?”
徐端笑笑,“我们龙国人说话含蓄保守,不爱说什么‘特效药’,太夸张了,咱们只能是跟着他们学,到时候……”
舒今越一愣,对啊,为什么不赚这个钱呢?她的胃升液和鼻炎药,至今还在每年不断地给她赚钱,到时间了就有几笔不菲的收入入账,这种钱赚得可比苦哈哈的看病容易多了,每年啥都不用干就有巨额分红到账,以后这份源源不断的红利还能传给苏月苏星,让他们不用为衣食担忧,这不香吗?
她就应该走A国资本家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想通之后,舒今越一下子就高兴了,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所谓的“运气”,A国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送到她面前来!
嗯,这么想其实挺不厚道的,但病毒不是她研发的,也不是她投的,更不是她扩散的,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都是A国人自己干的,她只是顺风捡点他们爆出来的装备而已。
她甚至还是救死扶伤助人为乐的大善人呢!
但下一秒,她又高兴不起来了:“这个药要研发出来,手续非常多,临床试验也很慢,真正上市还要更久,周期实在太长了,会不会赶不上这股风?”
徐端摇头,“事急从权,他们半个月就能研发出特效药,我们用一两个月不过分。”
舒今越笑起来,可真够腹黑的,她有信心,如果是用现成的有效处方的话,不用两三个月,一个星期就能出来了,因为她手里有病例证明这些处方是有效的,且这些处方是久经临床验证无毒副作用的,完全是套上一件“中成药”的外衣就能上市,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事先知道要发生这场病毒感染呢!
“时间也晚了,先睡吧,明天我去找康永新,咱们药厂要是能直接生产,就更省事了。”
对啊,她舒今越还有一个小药厂呢!当年做胃升液和鼻炎药的时候为了不受制于市中药厂,自己成立的,为此还把康永新挖过来委以重任,这几年盈利都非常不错,只是她基本没在这件事上下过力气,全都是徐端在操心,所以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份“产业”。
而且,当初为了避嫌,药厂也没挂在她名下,而是用康永新的名义申办的,每年给他分红,现在今越要真想把“特效中成药”卖给A国人,正好能规避一些舆论上的风险。
只能说,“你这家伙,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咱们先走一个吧。”说着,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眼神和呼吸都是灼热的。
他们这次分开的时间太长了,足足七八个月,俩人又都是正值壮年的熟男熟女,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要冒火星子。
不过,可能是间隔时间太久了,徐端的时间不太长,好像就几分钟,他还没来得及打上小雨伞就完事了。
舒今越顿了顿,没忍住笑起来,徐端脸都黑了,鬼知道怎么会这么不争气!
她才冤枉好吗,“你这几分钟就要让我吃一次药,我也太亏了。”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她算是第一次因为他的“失误”要吃药,想想她也挺不爽的。
男人的脸又黑又绿。
既然不爽,那就得让她爽起来才行:“既然都要害我吃药,那你得再来一次,哦不两次,弥补我。”
男人顿时欺身过来,“这次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么……过几天我就去把结扎手术做掉。”
俩人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这种事就不要冒险。
“对,为了给你的过度自信负责任,今晚你死也要给我来两次。”
于是,舒今越也为自己的“过度自信”付出了代价,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痛,整个人就跟被大卡车碾过三遍似的,浑身没一块不酸的肌肉。
男人为了不影响体验,还大半夜把孩子给送到保姆屋里去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干嘛了,就剩俩孩子不高兴,明明睡觉之前是跟妈妈在一起的,怎么醒来就不在妈妈屋里了,生气,哼!
今越想着那画面就好笑。
葛宏听见笑声,回头问:“你怎么了?”
今越努力克制表情,不能让她读出来,板着脸:“对了,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自从年前来今越这里被诊断为腕管综合征后,做理疗也这么久了,今越一直没时间问李斯治得怎么样了,不过想来也不难,只要辨证对了,效果肯定也是有的,只是理疗本来就慢一些,不可能做几次就完全断根,治疗还是重在坚持。
谁知葛宏却叹气,“不太好。”
今越一愣,“做了理疗,搭配上营养神经的药物也不好吗?有没有一点缓解?”
葛宏摇头。
舒今越知道,她是一个很客观的人,如果她说没效果那就是真的一点效果也没有……但,不对啊。
腕管综合征没有严重骨性病变的时候,做理疗是非常适合的,怎么会没效果?
“也有可能跟他这段时间坚持用手有关,他的工作不能停下。”葛宏很淡定地说。
“那你看他哪天有时间,我再给他看看。”
葛宏动作也快,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就把李斯给叫来了,“舒院长说还能再帮你看看,你有什么一定要跟她如实说。”
以她对这个榆木疙瘩的了解,他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事。可她不是医学专业出身的,也不知道,那天旁听舒院长的问诊,也是非常详细,非常全面的,不应该有遗漏才对。
两个月不见的李斯,似乎比上一次更瘦了,脸色略显苍白。
“李同志坐下吧,我看看。”
“最近怎么样?”
“还是麻,尤其工作累、熬夜的时候会更明显。”
舒今越仔细查看他的面色,也不全是苍白,白里还有点红。他常年在室内工作,不见天日,皮肤比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人都白,所以这点红就会特别明显。
可是,怎么会红呢?
舒今越想了想,“你现在热吗?”
李斯摇头,现在还是初春,乍暖还寒,诊室开着窗子,吹进来的春风还带着点凉意。
舒今越不放心,给他测了个体温,36.3度,也不烧。
“那你紧张吗?”
李斯摇头。
舒今越也觉得他应该没说谎,做他这份工作的,心理素质都是很强的,不可能来看个医生就紧张到脸红。
“上次的毒物检测结果出来了,常见的毒性物质都是阴性,应该能排除中毒的可能。”舒今越那几天忙着,忘记跟葛宏说这个事了。
葛宏和李斯对视一眼,“我们知道了。”
今越想了想,能想到的可能都排除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我先看看脉吧。”
李斯伸出手,今越三根手指搭上去,脉象跟上次差不多……也不对,还有一点点弦。
弦脉是很容易把出来的,今越记得上次就没有,“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情绪焦虑,心情烦闷之类的?”
“没有。”
舒今越是彻底没辙儿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按理来说手指发麻这种很明显的症状应该是很好诊断才对啊。
又问了一刻钟的问题,静静思考一会儿,今越还是实话实说:“如果排除了颈椎病、心脑血管疾病和腕管综合征,也排除了心理因素,我确实是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了,这样吧,我先思考几天,等有眉目了再联系你,怎么样?”
李斯答应,葛宏送他出去,今越坐在诊室里想着想着,正好安娜来说,王师兄的儿子到了。
“这小伙子动作真快,生怕您不收他似的,昨晚半夜两点多的火车到的,直接住在咱们医院对面的招待所,今天一早就来了,听说你有事就一直没敢上来,正在二楼看着呢。”
舒今越好笑,“让他进来吧。”
小王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大眼,性格也比较外向开朗,今越简单跟他聊了几句,看得出来西医基础很强,正宗科班教育出身的就是不一样,能靠自己实力考上京市大学的医学院,那可是妥妥的人中龙凤了。
“这几天暂时没什么事,安助理会给你安排宿舍,你先去拿钥匙,把行李放一放,休整一下,明天开始上班。”
小王高高兴兴地去了,安娜给他分配的宿舍是双人间,室友是三楼中医普通门诊的一位年轻中医师,倒是方便他们讨论和学习了。
小王拿到钥匙,高高兴兴去找老王报到,他爸王师兄在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还要等着开个总结会才回去,所以整个专家组的人都还在。
有人好奇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小王还专门来看望老父亲啊,真孝顺。”
“啧啧,孝顺孩子。”
王师兄连忙咳了一声,可惜还是晚了,没拦住头脑简单的儿子呱啦呱啦吧自己打算拜舒今越为师,要来跟诊学习一年的事给说了。
这下不得了,大家面上笑呵呵的,下午今越办公室就接待了好几拨人,都是专家组里的老专家,一个说是家里孩子也是学医的,想跟着她学学,一个说侄子想学,一个说外甥女在海城上中医学院,正好实习了,想来跟着今越实习,还有的甚至说自己科室的年轻医生能不能来学习一两个月,脱产,不用她发工资,还能给她交带教费。
舒今越:“……”
大家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不过,她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不知道现在整个医疗界都有她的传说,她的事没上报纸,没专门公开报道过,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家的想法是:既然小王的孩子都能收,那我那四十岁的在消化科当副主任的儿子也能收吧?我那在心血管内科当了五年主治的侄女也能收吧?我们科室那专业技术过硬连续三年获优秀职工的年轻医生更能收吧?
大家太热情了,热情到一点虚情假意都没有,舒今越倒不好用客套话推脱了,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心说你们想让他们学,他们还不一定愿意学呢,到时候他们不来,正好我就不用做恶人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一脸苦色的来说:“院长,外头有三个年轻人说是来找您的,但我看他们也没跟您预约过,也不是来看病的,这……”
舒今越心头一跳:不会是来拜师学技的吧?!
果然,等他们一进来,自报家门,这个是张专家的儿子,那个是刘专家的侄女,舒今越就知道,这些人都当真了。
也怪她这段时间太忙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名声有多大,能把家里小辈安排来跟她学习那都是占了便宜的事,她却压根不知道。
舒今越扶额叹息,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把大家又赶回去吧,她想了想,干脆就让大家都来跟着吧。
这些人里,好些都是有工作的,不可能脱产跟太长时间,等熬过这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吧?
晚上回家跟家里人一说,家里人都笑话她:“舒院长,以后你诊室可就有的热闹咯!”
从此以后,今越看病不仅是看病,还得带教,每次出诊,身边都跟着七八个穿白大褂的“学生”,关键这些“学生”年龄比她还大!
不明觉厉啊,第一次来的病人都会觉得,这位舒院长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有了专家派头!
当然,人多就是力量大,难得自己身边有这么多“门人弟子”,舒今越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也多了很多能互相讨论,互相启发的同行,尤其是李斯的病情,她拎出来跟他们讨论过几次,希望能找到点思路。
***
很快,专家组工作正式结束,大家吃了顿饭,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舒今越也能正式恢复自己的门诊工作了。
“最近A国K病毒肺炎的事,你们听说没?越来越严重了。”
“听说了,新闻上都播了,现在感染人数已经破十万了,这要是再发展下去,他们国家凡是八岁以下的儿童的都要轮一遍,听说死亡率也很高,他们国家研发的什么特效药,一点效都没有,还不如咱们舒院长开的中药。”
舒今越一进诊室,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已经有这么多感染者了吗?”
“实际可能比这个还多。”
今越心情有点低落,但目前徐端他们那边的调查已经出了初步结果,K病毒并不是自然界中天然存在的病毒,而是出自实验室——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虽然他们目前还查不到出自哪里,是谁制造的,但这次真是他们自己人玩火自焚了,舒今越知道背后的原因后,忽然又觉得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同情,他们自己人都没把他们的人当人看……只是孩子可怜啊。
正想着,忽然安娜又进来了,她来到今越身边,小声说:“有人打电话来,是一位外国人,要去找您,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您的帮忙。”
舒今越皱眉:布莱恩又打电话来了?
正好,康永新这段时间让人加班加点,已经生产出不少“中药特效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