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拒绝了穆盛洲的入职邀请后,再次打开了求职app。
她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
手停嘴停,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里,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除去属于楚沉的十万块,她的存款不到三位数,是分分钟就会饿死的程度。
没有公司要她,她只能去做日结工。
……
辜苏出门时,身后悄无声息缀了个小尾巴。
她先是去了日结人才市场,可惜运气不佳,今天来招工的老板都只要男人去干体力活。
她混在男人堆里,相貌出挑,不像是来打工的牛马,倒像是来体验生活的演员,看着也柔柔弱弱的,肯定干不了重活儿。
因此,那些老板们挑剔的视线只是往她身上停了停,顶多多看几眼,就掠了过去。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准备不齐全,手上没有像其他工人一样举个牌子,写上自己擅长的东西。
不能说话,脸皮也薄,在这里混久了的老油条都知道主动缠上去问老板缺不缺人手,她却做不到。
因此当身边其他短工都先后上了老板们的车,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时,她依旧杵在那里。
再一次地,没有人要她。
冬天黑得早,夜幕四垂,晚风急了起来。
剩下的人寥寥无几,要么回家吃饭去了,要么被老板挑走了。
不远处的楼房群里,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她裹紧外套,看到最后来了个喊着要快递分拣工,包一顿饭的老板,连忙跑过去,却在中途被抢活儿干的人撞了一下,脚一崴,摔在了地上。
就在视野陡然变矮的瞬间,她的目光于夜色中,不经意间掠过远处将身形隐在树下的人。
他一身黑色机车夹克,嘴里叼着根点燃的烟,猩红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照不亮他沉默脸庞。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总之脚底隐约落了好几根烟头。
这附近没有光源,天黑下来就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月光,透过时而稀薄时而厚重的云层,断断续续地洒下来。
在月光最盛时,他的脸也依然埋在黑暗中。
可她肯定,他就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楚沉。
辜苏想起上次楚沉摔门出走,是因为她抗拒他的亲近,他怀疑她爱上了自己的“金主”。
可他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害怕。
害怕与他做越过界限的事情。
辜苏从地上费力地撑起上半身,脚踝后头被高跟鞋磨破的皮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依然是疼,所以才摔倒了。
她又试探着站起来,脚踝那里很不妙,站立时角度不对,就会钻心地刺痛。
辜苏下意识抬头要去寻找楚沉身影,却见刚才的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手机嗡地一响。
在她昨天发的一堆红色感叹号下面,他回复了一句新的消息:
【你的金主不给你钱吗?】
这一句话就让熟悉他的辜苏明白,他依然在气头上。
她默然片刻,轻叹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花坛边上坐下,伸手去按揉脚踝处。
她不是医生,暂时摸不出什么头绪,只知道肯定是走不了路了。
时间接近晚上八点,寒风吹得脸皮发麻。
楚沉已经离开了。
要打车回家吗?
出来一天,钱没有赚到,反而赔进去了车费。
她有些不甘心。
可气温越来越低,她的衣服并不保暖——先前穆盛洲送的那件羽绒服,被她随手送给了车站的乞丐。
她不想穿。
在寒风里等了五分钟,再也没有老板过来招工,身边有经验的短工知道今天算是结束了,三三两两地离开。
有几人站在不远处,朝着她的方向嘀嘀咕咕,叫人不安。
辜苏强撑着站起来,脚踝疼得又跌坐回去。
她下意识看向几个短工聚集的方向,见他们依然站在那里,面对着她,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权衡利弊之下,她咬牙点开打车界面,算了算距离和车费,叫车的手迟迟按不下去。
一百多块钱。
这是她一周多的伙食费。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浑身上下凑不出一个整百。
辜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楚沉的那十万块,而是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远处原本只是站着看的几个短工,就在这时向她走来。
辜苏立刻掉头,拖着伤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快,她忍着让人冷汗直冒的刺痛,几乎又要跌倒,在身后人已经近在咫尺时,她猛然回身,手机赫然是“110”的拨号界面。
她说不出话,即使拨打了报警电话,也没办法报案。
但可以恐吓对方。
那几个短工见状,尴尬地举起手,笑了笑: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加个微信,美女,你要是以后打算在这里干,我们还可以帮帮忙,给你介绍工作。”
辜苏面上警惕之色未消,沉默地盯着为首的人,手指已经移到拨通键。
那短工见状,撇撇嘴,提高音量道: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谁有心思害你啊?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行了,看来美女厉害得很,不需要我们帮忙,散了散了!”
短工们嘟嘟囔囔地走了,辜苏盯着他们走远,才卸了力,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一旁冰冷的大理石路墩上。
脚踝更疼了。
正在这时,一道去而复返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幽幽响起:
“八年没见,能耐了?”
楚沉自黑暗中缓缓步出,眼前坐在石墩子上背对着他的姑娘,此时侧过半张脸来看他。
姣好面容笼着层薄纱似的夜色,长发垂落肩头,看不清表情。
也不知道吓哭了没有。
刚才他本打算晾她一会儿,再折回来把人捡回家的。
谁知一来就看到了她一人逼退三名大汉的壮举。
从前只会跟在他屁股后头,什么烂摊子都要他来收拾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竟然出落得这样强悍。
外表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遇到事情却再也不会哭着往他怀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