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在初次印象里给到白有仪最好的自己,不能俊美无俦到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人公般梦幻地出现,吸引她的目光,宋青熙自暴自弃地绝望:这副丑样子,他还不如不和她相见。
可来都来了。
好想知道白白长什么样子。
宋青熙跑进了酒吧附近。
这一带是酒馆一条街,树荫两旁灯红酒绿。此刻下着滔天暴雨,许多人站在店门口或者台阶上等待雨停。
只有他滑稽地顶着外套,在雨中狂奔。
宋青熙看着近在咫尺的霓虹招牌,再看了看他湿透黏在身上的衬衫,潦草的发型,如果再背一个包袱抗在肩上敲门,错认他是逃难的乞丐,也不是不行。
好在他穿的是与酒吧昏暗色调融入的黑色衬衫,浸湿不会透明露点,宋青熙不必在意湿身后,路人对他的穿着指指点点。
他只在乎白有仪。
可他的形象已经不能让她们见面了。
像是某种近乡情怯的恐畏,宋青熙在门外纠结许久,最终没敢推开酒吧的门。他发了一条消息问白有仪走了没。白有仪没有再回复消息,估计离开了。
宋青熙失落了眉眼,他把决定权交给了白有仪。他怀着忐忑和抗拒,但希望白有仪能在此刻回复他,说他终于来了,她在几号位置或者她好客地出门来接他。
他希望她浓烈且炽热地邀请他参加她的酒局,带着他玩闹。
遗憾的是她没有回复,她并不缺少宋青熙这种人作为她的朋友。
宋青熙藏进了一家停业整顿的店门口躲雨,他颓败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紧张过度而疼痛的头颅,抹掉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
西装裤兜里的手机铃音一响,宋青熙掏出一看,粉心上白有仪发来了消息。
复利大王:【早些回去哦,不要再过来了。】
【我们早走了。】
【外面下了大雨,又冷又湿,青熙,你别着凉了。】
【见面不急一时,下次我们再相约。】
白有仪发了个小熊飞吻。
宋青熙想象这个飞吻落在他冰凉的脸颊旁,他破涕而笑,情绪起伏过大,他呛得咳嗽。
转而,他捧住手机,像捧着火柴在街边冻死的可怜孩子般,一边感受白有仪给予的微薄温暖,一边默默流着眼泪,嫌弃自己是个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物-
吃完西瓜,白有仪抽了几张纸,要把保安室桌面擦干净。
景邈先一步动作将纸巾抢了去,利索地伏低身体,绕着办公桌旋转腰身,擦起了桌面,看样子没少做家务活。
他“体贴”地让迟羽靠边站,曲腿下蹲,弓背间,浑圆的翘臀像饱满的蜜桃,毫不介意姿态地趴跪在地面。
他让白有仪抬脚,给她擦拭掉落在她制服皮靴上的污渍,还帮白有仪将鞋带系好。
白有仪尴尬:“够了够了。”
她讪讪地收回脚,介意地挪至一旁,不搭理景邈。
景邈含着轻纱般的笑容,笼罩白有仪,手指故意一抹,把迟羽滴落在地面的西瓜水擦干净,他再让白有仪去把保安同事请回来。
景邈贤夫般的忙活,打出对照组的牌局,对比出迟羽的局促傻呆。
景邈说:“要下雨了。白白,你把你同事请进来吧。我给你送完西瓜,也该回家了。晚上冷的话,你记得打我电话,我给你抱床毯子下来。”
白有仪啐了景邈一眼,她对景邈的心机颇有体会,知道他想显能耐给迟羽看。
但她也走了出去,要下暴雨了,迟羽的确该离开。
迟羽愣在原地,景邈一通操作猛如虎,侵袭着他的大脑。
忽地,他生出窘迫和自厌,他像丑女婿登门见岳母似的,在人家家里大咧咧地又吃又拿,表现得不够勤恳做派,被另一上门男友比了下去,他乃至没有眼力见,还要白有仪替他收拾桌面。
景邈倒是会照顾人。
而他好像只会发嗲和丢脸。
白有仪出去了,景邈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忙活那么几下,他装作松散筋骨,掀开戴了腕表的手臂去捏脖颈,微抬下颌,在光照下袒露喉结。
一方面碎钻腕表能显示财力,让觊觎白有仪的小男生自卑,另一方面,景邈的喉结处有一圈散不去的咬痕。无论哪方面,景邈相信他都是全胜。
迟羽果真随着景邈的动作,注意到同性脖颈处诡异的红痕,像牙齿咬的,又像是蚊虫吸了血。
他是处男,没有经历,不解又不确定地皱眉,他没做声,以为景邈也和自己一样,养了调皮会亲主人的大型犬。
景邈知道迟羽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他用指腹抚过喉结,轻笑出声:“哦,这里。白白咬的。下午我和她在……”
景邈神秘莫测地一笑,让落空的字眼在空气中悬停,留下怔愣的迟羽。
迟羽缓过神,一盆冷水浇得他醍醐灌顶,他拧头,像是受到莫大的羞辱,目光刺向景邈。
水汪汪的猫眼起了层薄雾,闷胀到要让眼球溢出憎恨的血液。
什么叫作白有仪下午和他在一块?是发生那种事了么?是、是么?他说她们要复合的意思?可是白有仪好像很喜欢自己?
那为什么还跟别的男人做/爱?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沉钝的磐石压往迟羽心脏,在这即将暴雨的逼仄空间内,抽空氧气,窒塞到迟羽喘不上气,想到这一切可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迟羽冲出保安亭离去。
没有同白有仪告别,践踏着草苔,就像践踏他赤诚过的心意。
迟羽生气到头也不回-
宋青熙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小区,他发消息拜托代驾不堵车了来接他。代驾发来消息,暴雨令片区交通瘫痪,路上全是看烟火大会到一半才离开的行人,估计得等到后半夜才能开出主干道。
代驾多要了一部分服务费。
宋青熙去超市买了把伞,主干道上堵满私家车,任凭他再有钱财,也没有办法解决群众产生的交通问题,更不可能在商圈空降私人飞机。
宋青熙步行了几条街,才打到网约车,上了车,司机见他全身湿透,多收了他洗车的服务费。
宋青熙无所谓钱不钱的,他头颅依靠在玻璃窗前,眼神如同死灰,盯着雨幕霓虹绚烂的窗外。
他和白有仪错过,伤心得只剩下疲惫。现在只想躲回家里,变成阴暗老鼠裹紧被褥里休息。
回程的路出奇的快,十几分钟,宋青熙便到了小区门口。
他扣上网约车车门的瞬间,一摸裤兜,意识到钥匙没带,他把整串钥匙丢在车上,给了代驾。
好在小区和他别墅大门安装了人脸识别,不过,人脸识别系统没有磁卡好用,时不时识别
错误。
宋青熙伫立在摄像头前许久,大门都没有开。
不得不麻烦保安,他面无表情地曲折指骨,敲响了门窗。
保安室内。
白有仪正在躺在躺椅上,戴着耳机打游戏,同事不管死活地在地上打了地铺睡觉。景邈却没离开,趴在办公桌上,像大学上课她们俩黏在一起做同桌,他托着下巴,神采奕奕地盯看白有仪打游戏。
景邈喜欢陪伴白有仪,看白有仪玩游戏,就像回到她们同居期间的美好日子般。
“开一下大门。”宋青熙打破了静谧。
他狼狈到没有精力维持刻意的礼貌。
白有仪讶异地盯着头发湿漉漉,像在泥里打完滚回家的宋青熙,对方明显因为她的玩笑而折磨得很惨。
内心些微愧疚,白有仪没想把宋青熙戏弄得垂头丧气,真的对他造成伤害。
她站了起身,按下开门键。
眼见宋青熙没带伞,白有仪拿了自己的伞出去。
景邈拧着眉峰,匆忙一瞥,湿身业主的长相和身材,奈大到和他撞型。
危机!
白有仪看见俊男,也太积极了吧。他就在她身旁,还没死呢。
景邈追出门。
宋青熙脚步无力地走进小区内,白有仪观察他的状态,她可不想把宋青熙搞生病了。
“先生,没事吧?”白有仪关心,“这里有伞。”
宋青熙淡漠地睥睨白有仪一眼,什么也没说,举了下自己手中的伞,表示他有伞,不想打而已。
“先生需要帮忙么?你看上去不太舒服。”白有仪觉得宋青熙强撑的躯干快碎裂成土块。
“不用。”宋青熙挥手。
白有仪后退,抿着唇垂头,反思她恶作剧是不是过分了?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今晚会下雨,她只想教训宋青熙白跑一趟而已。
宋青熙离开了。
白有仪望着宋青熙淋湿的背影,陷入自责。
她并不想伤害别人,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景邈气得咬牙,这小区哪哪都有狐狸精,彻底和他撞型了,搞个湿身露点就把他仪宝迷得失魂落魄,眼睛都不带转的。
淋雨湿身胸肌凸点的纯欲手段,他也会。
景邈挺直腰板,挡住了白有仪看男人的视线。
“这局要输了。”景邈温声提醒,“你认识那男的?还是想泡他?长得是挺帅,有些傲慢,和我以前很像呐,戳中你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要个微信?”
白有仪懒得同景邈多讲。
前男友脑子里没任何营养,一天到晚除了雄竞就是想对她勾引,白有仪走回保安室内休息。
景邈抱着手臂,阴沉地瞥宋青熙远去的身影。
俊男对人冷漠,爱答不理,又是精英阶级装哥一枚,身材好到和他媲美,不是景邈胡吹乱侃,往脸上贴金,真和他没同白有仪谈恋爱前气质很相近。
白有仪的喜好,景邈再清楚不过,越是孤清傲然的男人,越是惹她不开心,越能勾起她“另眼相待”的兴趣。
第19章
早上六点,白有仪下了夜班。
景邈被她赶回去休憩。
一夜值班结束,通宵真不是人能熬的,夜里有两三次喝醉酒的业主回家,白有仪被吵醒,和同事换着班去开门。
她这才有了做保安的实感。做保安也不轻松,除非不上夜班。
白有仪打开门,屋内传出柴火米粥的清香,景邈起得早,给她做起了粥。
“回来了?宝宝,”景邈穿了件自带的居家睡衣,围着围裙,用汤匙搅弄米粥,“炖了点粳米熬的米油,给你补补津液。”
白有仪嗯一声,趴在餐桌上,突然想找人借点资本,重归股票市场钱滚钱好了。
女人在外打工,实在辛苦。
可是市场有周期,人的财运也有周期。白有仪是相信财运这一说法的人,干久了和钱财相关的事,太了解很多人起运来财时有多容易,违背时运有多消耗钱财。
她认为自己到了过渡的下沉期,再贸然进场,凭借技术是能赚到小钱,可万一来个黑天鹅大事件,短线套利模式不行,本都得赔进去。
再者,白有仪是有资源,像白温书借,未尝不可。但她给自己立过规矩,只用自己的钱炒股。绝对不借贷,融券,加杠杆这类操作,只用技术和认知的逻辑赚钱。
景邈用冰水凉了米油,端上桌,摸了摸白有仪的头发,心疼道:“累了么?”
“还好。”白有仪张嘴,景邈舀了一勺米汤慢熬的米油喂在她嘴里,白有仪砸吧嘴,景邈继续喂。
“要不换个工作,销户了没?销户了,喜欢炒股就炒呗,来我公司拿别人的钱炒,多好。”景邈絮叨。
白有仪冷不丁掀起眼皮:“闭嘴。”
景邈不再多话,喂完白有仪早饭。
他用毛巾沾湿热水,给白有仪擦了脸。
他喜欢忙活,白有仪便任由他忙活,她累了,动弹不了一根手指头。
景邈端了盆洗脚水,脱掉白有仪的袜子,握住白有仪的脚面,给她洗脚,用纸巾擦干。
之后,白有仪飞扑进床褥里。
床单被套换新,在清新的香味中,她沉沉睡去-
中午十一点,白有仪接了个电话。
“下午不用上班了?!”白有仪听到经理姐的声音,捂嘴,感动到落泪。
“你和小红第一次上夜班嘛。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夜班都会让你们适应一下。而且夜班之后,第二天都只上四小时的班。”
“真的吗?”白有仪奇怪,小帅怎么没同她们俩提起。
“公司规定的还能假?怎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副经理同你们培训入职时,没讲清楚么?”
白有仪忘了二经理讲没讲,他开会长篇大论地啰嗦,白有仪入职第一天不太适应正常工作,把他声音全过滤出耳朵。
白有仪好奇地问了小帅上夜班为什么没休息,经理姐说他申请调休,挪到一起,要去打篮球。
白有仪喜滋滋地挂断电话。
听到放假一天,瞌睡也没了,人也不昏沉,精神抖擞地站立在席梦思上,举着手欢快蹦跳。
她跳下床,单膝落地,像个小飞侠似的冲出卧室。
她饿了,要吃饭。
突然白有仪想清楚,小帅为什么调休,调休的话,从一个月双休,合成了一个月三休。
还是小帅会算计-
景邈回公司处理事务,菜做了三个,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微波炉旁。
米饭在电饭煲里调的定时,白有仪一睡醒就能吃。
白有仪闻着大米的浓香,感慨:为什么景邈上她家做的米都这么香?他这么付出,她有点感动了。
白有仪同闺蜜发短信。
一韭孤行:(青蛙翘腿表情包)
一韭孤行:【你还说来做我的活,昨晚夜班上十二个小时,人要升天了。】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我请问呢?】(红色头盔猪猪侠骑电瓶车表情包)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纳米靶细胞机器人都有了,夜班还需要人上?】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我昨晚也通宵加班了,抱一个。】
一韭孤行:【抱。】
韭:【我钢铁般的姐妹,那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韭:【多多休息一下。】
炸:【靠,不提了!一气之下我想辞职了,爸的,我跟你说……】
姚梦肃发来长串语音,吐槽上级在周五下班前临时委托她做一个方案,要求在周六交付,七天满打满算都做不出来的一个玩意儿,要求24小时内给出,周六结束,就要给出初版。
炸:【当时我太想哭了,我就想这两天我熬过去,下周我就提离职。老娘不伺候这吊公司了。你不知道,这个星期的每一天我都要去卫生间哭一顿,我再也不要在广告行业待了。这垃圾工作。】
闺蜜是令白有仪很佩服的人。
为了钱,在广告行业熬了多年,有着强悍的情绪控制能力,受了苦,绝不会在当天爆发。她不会同任何人讲艰辛和折磨,只会捱过最痛苦的加班,默默地消化完情绪,等过去了,才会同白有仪吐槽。
白有仪心疼闺蜜到心脏爆炸。
韭:【抱抱,我都要听哭了。肃肃,今晚我请你吃好吃的吧,想出来么?累的话就约下次。】
炸:【吃!】
炸:【为什么不吃!】
炸:【宝宝,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累。】
炸:【但是下午,你得先陪我去个地方。】
姚梦肃瞬间把网名改成了命运戏弄大馋猪,还发来一个博主探店的视频,约了聚餐的地址。
白有仪说好,问了下午去什么地方,姚梦肃说连夜在网上找的创业者互助小组。她终于下定决心,辞了工作,想要创业,再也不打工了,先去听听那些人的经历,摸个底。
她不想一个人去和陌生人破冰,便拉上白有仪陪她。
白有仪和姚梦肃聊完天,吃饭过程中,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
她打开粉心,消息栏被赤心的嚎叫占满。
白有仪的云养狗又在叫饿死了。
她随手发了景邈做的菜给他,对面秒回。
赤心、:【好厉害,做出这么美味的饭。】
赤心、:【汪!谢谢主人赏饭!哼哧哼哧地吃完。】
复利大王:【……】【吐出来】【这是我的饭谁叫你吃了】
赤心、:【流泪表情包】【狗好饿】【妈咪一点都不心痛我】
白有仪笑了,但是她的正事不是养狗,是想和宋青熙好好谈谈。
白有仪发消息给宋青熙:【青熙,昨晚淋到雨了么?】
白有仪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宋青熙才回复。
【没有,白白,我及时回家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
白有仪打了字又删掉,昨晚淋成毛发打结的流浪犬,宋青熙明显在她面前装。
平心而论,宋青熙对网聊的她不差,但对其他人来说,过于傲慢。
【那就好】白有仪还是怀柔政策,先安抚了他一顿,【如果你着凉了,我会过意不去。我并不知道昨晚会下雨,如果知道,青熙,我不会约你出来。太抱歉了。】
白有仪道了歉,仅是遵循她内心的秩序。
宋青熙叫酒店送完餐,昨夜他便发烧了,同下属取消了会议,在家里休假。吃完饭和退烧药,躺在床褥里闭目休息,听见了消息铃声。
白有仪特意来安抚他,令他热泪盈眶。
为了掩盖他用小号勾引白有仪,宋青熙隔了几分钟回复。
白白果然是善良的神女,即便是一件无心造成的小事,她也会来同他道歉。宋青熙抱着拳头合十,朝上天感恩,让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女人。
白有仪又哄了几句,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她进入正题。
【今天遇到了一件事,让我很有感触。我坐公交车,遇见一个没有带钱的中年大叔,不懂他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他只用现金。但是他又没有零钱,只有一张五十。你知道现在用纸币坐公交车的人很少了,然后,可能大家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都没有帮助他。】
白有仪语音打字很快,在宋青熙插嘴前,又打出下一句:【哈哈,当时他很尴尬,司机因为他没有支付就叫他下车,我就帮他付了嘛。后面他走过来,非要我留个微信把钱转给我,我觉得不用,我反正是公交次卡,也用不了多少钱。】
【结果,他就把酸奶箱的包装撕了,拆了一盒酸奶给我。】
【酸奶还挺好喝的,水蜜桃果粒的口味。】
宋青熙陷入哽咽。
首先他不会坐公交,其次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会帮助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因为宋青熙第一反应便是这种不能用手机支付的人是逃犯,还有就是他从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因为可能针孔注射药物。
这么一想,宋青熙感觉自己把全人类设想得很坏。
但是白白她……真的太好了。
她不会看到人的缺憾,只会看到人的困难。她的确是像神一样的人,因为只有神才有那样勇敢的抱负去帮助世人,不计较得失。正是因为她如此好,宋青熙才每每感受他本人的庸俗,配不上她了。
白有仪的记忆里的确帮助过这样一个中年大叔。那年她刚辞了工作,回到白城炒股,迷茫中决定两手抓,一边炒股,一边在省图书馆内准备考研。
因为不知道如何走出适合自己的未来,怎么才能脱离007的工作环境,所以她选择提升自己。
白有仪继续添油加醋,【好像他上来那一站是医院。】
【感觉每个人,有时候,都会处于一种没办法同人解释的困境中。贫穷,疾病,工作压力,失恋什么的。】
宋青熙点了头,他现在就处于没办法同人解释的困境中。他发烧了,但是他不能向任何人诉说。诉说在他看来也没有用处,除了药物,谁也不能缓解他的病痛。
宋青熙有同性朋友,是同学,也是个管理者。但如果向他诉苦,对方只会刻薄自己很蠢。
不可能告诉家人,他和她们因为拒绝相亲的事,关系闹僵了。
告诉白白,他又不想她忧心忡忡。
宋青熙默默朝被子里埋下头,他一眨眼,水珠顺着脸庞滑落。
【我真的很想宽待所有人,让她们都开心起来。青熙,我希望你也开心,也宽待别人。】
白有仪擦擦汗,感觉自己话术退步了,绕了一大圈子,才说出最后的重点。
希望宋青熙能够理解到她的良苦用心。
【我会开心的。】宋青熙只理解到第一层。
白有仪懒得同他废话,她已经“仁至义尽”。
【那你也会不论别人贫穷富裕,都一样宽待所有人么?】
宋青熙回复:【我会的。我都听你的。】
宋青熙是不论白有仪说什么,他都会附和,照做。
【OKK,么么,你真是个好男人。】
白有仪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下线了。
被白有仪夸奖,宋青熙脸红不止。
干嘛说他是好男人,好像对他很有意思似的。
白白问那句不论贫穷富裕时,宋青熙晃眼看过去,还以为她要向他求婚了。
真的很要命,他看字看半截,最后两个字么么,更是像她的唇碰到他的脸蛋在赏赐他一样。
宋青熙抱住被子,觉得全身血液滚烫得更厉害,把挂在眼睑的眼泪烧干,但他的病好像痊愈了。
第20章
要和工作超忙的闺蜜出去玩,还会去吃个饭,白有仪兴奋到猴子似的在衣柜内翻找衣物。
白有仪的衣裙很多,洗完之后,她不喜欢叠起来,要么挂上衣架,要么随性丢进衣橱。
她的衣柜很乱,但是乱中有理,她知道哪件爱穿的衣服被丢在什么犄角旮落。
景邈来了一趟,把衣柜内的衣服折叠得方正堆放,家里如同请了收纳师打理般。
白有仪找不到她的牛仔短裙,像只暴躁猫咪发疯,旋转着手臂,把所有叠好的衣物刨出衣柜,重新打乱。
白有仪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
父亲也是这样,会帮上高三忙碌的她,洗掉丢在衣篮里的衣服。
景邈更严重,同居时,会搜刮她洗完澡后放在挂架上的内衣内裤洗掉。白有仪强调过很多次,不需要景邈做到那种地步,但景邈油盐不进,乐此不疲。
一句“你太忙了,我帮你分担还有错”,堵得白有仪心塞。
偶尔景邈还会倒打一耙,“我哪里惹到你,你就是在外面见多了男人嫌我”,或者甩出质问“你不让我洗,你想让哪个男人帮你洗”,让白有仪无言以对。
配JK的几条领带,都被景邈封装进了一个卡通彩色纸盒。
彩色纸盒内原本装的白有仪的小玩具,现在玩具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
领带和景邈的纸条。
【仪宝,用多了塑料不卫生,我给你丢了。想要的时候,用我,打个电话,我自己会过来。】
白有仪气得咬紧牙关,这败家男人!想把他撕碎了!
她找到一个合适的不瞎几把乱震的玩意儿,有多不容易,只谈价格,也是她现在买不起的玩具。
还给她丢了!
白有仪打开微信,要让景邈赔钱,再把他拉黑,结果景邈已经转了账过来,毁一赔三,翻了翻倍价钱,有数千元。
转账留言还是【仪宝,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为我生气不值得。】
白有仪毫不犹疑收款,再把景邈拉黑。
她出门打扮的心情无了,又想到是韩梦肃订的创业讲座,还是稍微穿得正式。于是,白有仪穿了条宽松的黑色印花短袖和工装裤出门。
出了地铁站,老远见着韩梦肃提了只浅色托特包,在等她。
她穿得相对正式,和日常不符合,像总裁出差去谈生意,手插在纯白西裤内,上身一件无袖米黄针织衫,长发别在耳后,戴的是灿金几何耳环,显得她文雅理性,高智感十足,还隐隐的身价斐然。
白有仪旋即陀螺似的招手。
韩梦肃看见她浮夸的动作,抿着唇角,想笑,又不愿张扬地笑。
“肃肃!”白有仪不顾人群涌动的大喊。
幸好韩梦肃不是I人,她勉为其难张开手臂,抱住飞扑过来的白有仪,说:“仪妹,你今天穿得好拽。”
白有仪直起身,用拳头轻轻又频繁地击打韩梦肃肩头,槌鼓般反复。
“还好啦。帅是我的本色,拽是我的特质。”
韩梦肃握住白有仪的手臂,阻止她小狗撒娇的动作,手指点在她额头,“你给我,停——”
白有仪便乖乖地安静,只是嬉皮笑脸,抱住韩梦肃的手臂,和她黏在一起,走出地铁口。
和韩梦肃出去玩,白有仪不需要操心太多,韩梦肃会规划好行程,看导航地图,带白有仪去找活动地址。
韩梦肃和白有仪是大学校友,大一时参加挑战杯创业竞赛结识。
那天,两人连同其他学院的姐妹被老师叫来活动室,听取竞赛信息。在“几十人”的茫茫人海中,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像在夜里寻到粲星,一眼就把对方相中了。
韩梦肃朝白有仪打招呼,商量着组队,在回宿舍的路上,她们聊了项目的想法,平时学习的科目。学院设置得有高数的期中考,二人约了去图书馆一起自习,相互督促。
她们又约着去校外吃晚饭,之后散步在操场,聊了一晚上,觉得对方无论是学业还是自律地生活,都是自己佩服的榜样,两人一拍即合。
大课她们会选到一起坐,韩梦肃的性格较沉稳质朴,白有仪较跳脱灵动。
上着课时,白有仪便会开心到兴奋地用拳头敲击韩梦肃的肩膀。
韩梦肃最开始会奇怪,感觉朋友太爱发神经。
后面就把白有仪当做小狗发癫在养,不用去寻求白有仪为什么突然开心的原因。白有仪就是小孩性格,神经搭上线,她情绪到了,喜欢吸引人的注意力,不轻不重地咬着好朋友的指头撒娇,表达出她的喜爱感情。
韩梦肃通常拍拍白有仪的头安抚,或者把她的手藏进自己咯吱窝夹住,不许她乱动。
白有仪便会安静,继续听课。
这个大部分人会觉得怪异的习惯,没有受到朋友的打击,被保留了下来。
大学过了很多年,白有仪在可以被称作成熟青年的年纪,依旧能尽情向韩梦肃,释放自己。
韩梦肃在路上解释,参加创业座谈会的地址是一处酒馆。
她在找的活动,酒馆老板是做女性友好社交平台。白有仪懂这种运营模式,针对用户做社群,户外圈,剧本杀都有这种社群。群主拉人,组织活动,收取一定的费用。
韩梦肃说店主每周七天有五天里会定期组织户外踏青,知识分享会和游戏娱乐局。一些专业性质较强的座谈会讨论会也会有少量男性的加入,提供新鲜意见,作为容纳多样性的差值。
韩梦肃不知道座谈会的含金量有多少,怕白有仪无聊,提前说好:“你觉得没意思,咱们就走,去吃东西。”
白有仪点头:“行,反正我们是出来玩。”
因为是周日,酒馆下午便有许多人和朋友在小酌,但看上去不像酒馆,像咖啡厅。坐落在大学附近的街道末尾,养了猫,玻璃窗前是阶梯上升的花架,摆放着晒太阳的多肉和绿植。
白有仪和韩梦肃反射性地谈论,在近郊区域,地铁线的尾巴上,租金会很便宜,地段还行,拐过去是有大学生出入的后门。
她们给了入场券三十,得到酒保自调的一杯酒,进入最内里的包间。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椅子和一块投影布,灯光很亮,有位看上去相对成熟,生出皱纹的中年姐姐在鼓捣笔电屏幕上的PPT。
有几个早来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平板,便携式笔电,也有人拿着签字笔和笔记本,看上去真要开会似的。
白有仪和韩梦肃面面相觑,感觉到了她们准备的不充分。
韩梦肃碰白有仪手臂,白有仪便去找那几个女孩子询问:“你好,姐妹。请问你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创业座谈会么?”
抓夹固定扎发的女生摇了摇头,笑:“我们不是第一次,我是每两周会来一次玩。她是偶尔来一次。你们是第一次来么?”
白有仪点头。
“哦~放轻松,老板人很好的。你们点喝的酒了么?”
白有仪说点了,尴尬地问其他人都会带电脑么?那不是只有她们两人没带。
“哈哈,因为我们要上去讲嘛。你们没关系的。我去给你们找只笔和笔记本。”
“我去吧,岳姐,你坐这。”另一个短发的女生先行动。
“你是刚毕业么?”岳姐温柔地看着白有仪,可能因为白有仪穿搭的卡通T恤和工装裤,是妹妹级别的打扮,令她多加善待。
白有仪摇了头,“我二十八了,工作很多年了。”
岳姐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有仪,“你看上去很年轻,气色不错。”
白有仪笑得更灿烂,不清楚对方有没有痛苦的工作,白有仪不敢说自己没怎么去外面打过工,都是在家窝着炒股,所以没受过上班憔悴的苦。
“本子在哪里给钱?”韩梦肃搭话。
十年的默契,让她和白有仪在人群里社交,各有分工。
岳姐说:“不用钱。老板准备的有,她会开一些女性主义的讨论会,低成本创业,给大学生改简历,独立维修小型家电,冲泡奶茶和调酒,对抗消极情绪的活动,你们有兴趣可以经常来参加。”
“哇!”听到教冲泡奶茶,白有仪捧场地合十双手,小海报般鼓掌。
抬头弄PPT的中年短发姐也推荐,“我们还有户外的娱乐,爬山,攀岩,射击,打羽毛球,滑雪都行。最近有一个足球的运动,小岳。你报名了吗?”
“羽毛球?!”韩梦肃双手握拳,像孜身在沙漠前行的旅人,看见了海市蜃楼的水源般不可思议,“我可以!”
“我可以!”韩梦肃说得大声。
天知道她们爱打羽毛球的人多需要搭子,每次约球就像跪在地上求奶奶告爷爷似的。
韩梦肃缺少搭子到了对方带她老公来玩,她也不介意的程度。她会叫上前男友或者前前男友一起。只要能组局,即便和一米七的小学生打,也很幸福了。
“你也喜欢!”中年短发姐手指颤抖着问。
“我超爱!”
“下周我出场地费,我带茶水和小吃,你人来就行。”
韩梦肃舂米般点头,再看向白有仪,白有仪摇头,“我要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