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回护 不许睡在一起!
眼看师兄一剑劈开追踪的魔气, 戚清几乎是火烧屁股地蹿到他跟前,激动道:“快快,赶紧跑!”
“你带师侄先撤, 我殿后!”师兄二话不说,一掌将戚清推向身后:“去找乾元长老!”
戚清不敢迟疑, 将肩上的人往上一托就往指定方向飞去,很快遥遥望见了修士的大营。
有救了!
青年刚升起希望,突然偏头一躲——
“嗖!”
一支羽箭擦着脸颊飞过。
“何人擅闯联盟重地!”外围的青衣弟子张弓搭箭, 冲他大喊。
戚清连忙亮出了天度宗的信物, 道:“天度宗, 戚清!”
“戚清?”
那弟子神色骤变,竟再次拉满了弓弦:“叛徒,你还敢回来?是何居心!”
离得近了, 戚清才看清他身上的衣饰。
——当真冤家路窄, 竟然是云霄宗的人。
“谁说我是叛徒?”戚清索性直接飞至他面前, “我要见天度宗的人, 现在!”
青衣弟子梗着脖子挡路:“你早不回晚不回, 大战在即忽然现身, 谁知道是不是魔族奸细?”
戚清沉下了脸:“再拦着,误了我徒弟的伤, 你担待得起?”
青衣弟子这才注意到他肩头的人,待看清面容, 旋即惊叫道:“啊!是那个魔族!”
他吓得连退几步, 戚清懒得跟他废话, 纵身就要越过防线,不料青衣弟子先前几嗓子把周围巡逻的云霄宗弟子全引了过来。
发现戚清,众人个个如临大敌:“拦住他!”
“叛徒还敢带着魔族擅闯, 我看他定是诱饵……”
最后一个“饵”字还未说完,戚清已经忍无可忍,灵力直接将挡路之人震开:“滚。”
他疾步往大营内部走去,或许是人多给了弟子们错觉,见戚清还扛着伤员,他们非但不退,反而围拢上前,愈发咄咄逼人:“果然勾结魔族!众目睽睽之下还敢伤人!”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戚清此刻被被这群“蚂蚁”缠得心烦,刚才对阵魔君都未曾这般束手束脚。
他正要再次出手,半空忽然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戚清心头先是一松,继而一紧,忐忑地抬眸。
只见乾元剑尊白衣胜雪,凌空而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过二人。
忽然抬手。
银白色剑光乍现,戚清本能侧身闪躲,瞳孔微缩。
他正欲解释,余光却瞥见身后一缕黑气应声消散。
剑尊飘然落地,目光在昏迷的岳寂身上短暂停留,并未多问,转身道:“随本座来。”
有渡劫期大能亲自领路,那些青衣弟子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戚清被带入了大营中。
一入内,乾元剑尊便雷厉风行唤来医修为岳寂疗伤,又差人即刻去请掌门。
“方才的动静,怎么回事?”
乾元剑尊问话时,戚清正紧盯着医修把脉,闻言随口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医修听得目瞪口呆:“原来那等惊天动地的阵仗是你搞出来的?魔族那边是不是损失惨重?”
“算是吧?”戚清看他还有闲心听这个,急忙追问道:“我徒儿伤势如何?”
医修摇摇头:“无……”
“无药可治?”
医修连忙摆手道:“九……”
“九死一生?”戚清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我是说当场……”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当场就要不行了?”
“……师父。”
病榻上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唤。
岳寂偏偏这时醒了过来,委屈地望着他:“你这么盼着我有事?”
戚清直接无视了他的神情,紧张地盯着医修:“到底怎么样?”
医修被他吓得一口气说完:“无无无甚大碍!九成把握可以当场治好!”
“当真?”戚清狐疑地指着岳寂惨白的脸色:“他这模样像是无甚大碍?”
医修擦了擦汗,道:“说来奇怪,令徒脉象虽弱,但伤势竟比预想轻得多,兴许是丹药起了作用,在自行修复。”
“我根本没来得及喂丹药……等等!”
戚清想起什么,一把扯开岳寂的衣襟:“他心口明明有个血洞!”
话音未落,手下的皮肤平整而光滑,哪还有半分伤痕?
“?”
戚清愣了愣,岳寂趁机握住他的手,勉强坐了起来:“不用治,我自己能好。”
戚清冷哼一声,还是执意让医修开了药,特意多要了几味纯苦的药材。
待医修交代完注意事项打算告退,掌门老头终于赶了过来。
“徒儿!”
他风风火火踏入屋中,拂尘上的银丝还乱糟糟地支棱着,待看到床上的岳寂,顿时睁大眼:“怎么还把这……也带回来了?”
与此同时,听了青衣弟子们告状诉苦的几大宗门话事人也纷纷赶来,本就不宽敞的屋内立刻挤满了人,有来问罪的,有来看热闹的,还有纯粹来打探消息的,空气变得闷热起来。
“戚清!”玉清门长老挤到最前,厉声喝道:“你竟敢将这魔头带回大营!”
掌门老头马上不乐意了,白眉一竖:“带回来又如何?再怎么说也曾是我天度宗的弟子!”
“此子杀害我宗掌门,又蛊惑修士叛逃魂渊。”玉清门长老冷笑道:“若连这等罪人都能安然入营,咱们的联盟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让让!”贺冲来得迟了一步,挤不进人群,索性在后排喊:“戚兄弟,魔族有没有为难你!”
七嘴八舌的质问吵得戚清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声道:“能不能一个一个来!”
下一刻,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包括掌门老头都愕然转头,立在一旁的乾元剑尊缓缓收起手诀,风轻云淡道:“先听戚师侄说。”
——他竟以一己之力禁言了所有人!
戚清也相当意外,得到剑尊眼神示意,生怕自己也被禁言,立即把先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到先前的动静是他搞出来的超级大台风时,不少人的眼神变了,再听到岳寂重创魔君这一茬,更有人倒吸凉气。
“所以,”掌门老头严肃道:“这身伤是对付魔君所致?”
戚清郑重颔首:“恳请掌门容我师徒暂歇几日,再行商议何去何从,可否?”
眼下除了天度宗,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哪怕只是短暂喘息,也好过被两方追杀。
三宗之人显然不愿,但掌门老头心里自有一杆秤。
“不必多说,戚清诛魔有功,又是我宗弟子,自然该得到天度宗庇护。”他拂尘一甩,环视众人,道:“至于诸位的疑虑和担心,三日后,老夫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乾元剑尊默然立于掌门老头身后,剑意锋锐,无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天度宗的人皆护着戚清,各派修士纵使对岳寂有再多不放心,也只好悻悻退让。
大敌当前,若因内讧让魔族坐收渔翁之利,实在得不偿失。
待人群散去,屋内终于恢复了清净。
戚清惦记着断后的师兄,托门口熬药的侍药弟子打听,得知对方已平安归来,正在向掌门复命。
晚些时候,师兄推门而入。
“说说吧。”
他径直拉开椅子坐下,锐利的目光落在岳寂脸上,扬了扬下巴,严肃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把你师父抢去魂渊?”
岳寂偷瞄戚清脸色,却见师父冷着脸坐在了师伯旁边,丝毫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只得垂眸道:“师父答应过要陪我的。”
“陪到魂渊去?”师兄眼睛一瞪:“他是你师父,不是你随从,哪能任由你呼来喝去的?”
岳寂又悄悄看向戚清,依旧没得到回应,抿唇道:“我哪里敢使唤师父,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师兄果然追问。
戚清暗道不妙,岳寂忽然抬头,声音清亮:“因为师父答应了要与我结为道侣。”
“哐当!”
门外传来侍药弟子的水瓢落地声。
“什么!”
师兄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不可置信地瞪了二人半天,只挤出来一个词:“……荒谬!”
他一巴掌拍在案上,对岳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可是你师父!”
岳寂被他凶得委屈巴巴,缩了缩脖子。
戚清轻轻按下师兄颤抖的手,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师兄啊,那个…他说的……是真的。”
得到另一个当事人的确认,师兄如遭雷击。
他转而瞪向戚清,指着岳寂道:“那可是你徒弟!”
见师弟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师兄痛心疾首道:“当初离宗前还师慈徒孝的,不过去了趟魂渊,好好的师徒怎么就变成道侣了?!是在魂渊变的吗?是不是魔君逼你们的??……不行!我不同意!”
他急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着“荒谬”“可恶的魔族”等词语,目光如电,时不时严厉扫过二人,好像恨不能亲自上手把人掰直。
戚清轻咳一声,道:“情况有点复杂,总之不是在魂渊变的。你先别管了,还是对付魔族要紧。”
“你就不要紧了?”师兄简直恨其不争,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忽然道:“从今晚起,师弟住隔壁,师侄住这间,不许睡在一起!”
“——就这么定了!”
第112章 两个 这样的比格有两只
深夜, 戚清监督着岳寂将药汁一饮而尽,接过空碗,转身便走。
岳寂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师父真的要走?”
戚清抽回袖子, 头也不回:“走啊,为什么不走?”
“师伯只是随口一说, 哪会真来盯着咱们?”岳寂眼巴巴地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怜。
青年闻言,侧身瞥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师待你是好, 也没好到陪徒弟睡觉的程度吧?”
床上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父生气了。
戚清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继续往外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自然不需要我管。身为师父,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尽心尽力, 你好自为之, 我先走了。”
他刚迈出两步, 腰间骤然一紧, 岳寂从背后缠了上来,半跪在床沿, 低声道:“师父,我知错了……我不该瞒你血蛊的事……”
戚清用力掰他的手, 却掰不下来, 索性转身冷眼看他。
“你错?你哪会错啊?错的是我才对。“戚清讽刺地笑道:“是我太信你, 但凡我不那么蠢,你说一次我信一次,也不至于临到阵前, 才知道魔君还藏着这一手,对不对?”
知道自己理亏,岳寂收紧手臂,头埋得更低:“我是怕师父担心。”
“哈?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体贴孝顺?”
戚清嗤笑一声,旋即笑意一收,冷厉道:“是,怕我担心,怕我破坏了你的计划,你就名正言顺地隐瞒。上次是魔族,这次是血蛊,下次呢?下次又是什么?是不是要等你死了,我才配知道真相??”
岳寂沉默了,看上去既没否认,也不承认。
戚清盯着他低垂的脑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药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喊出那个名字:“岳、寂。”
他强行将人的头托了起来,眼底发寒,紧紧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冷得像冰:“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哪一日,你因为这些‘好心’的隐瞒出了问题,我会有多难受?我难道会怪你?不,我只会恨自己蠢,恨自己当初竟连那么明显的马脚都看不出来,更恨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戚清胸口起伏了几下,猛地闭了闭眼:“你觉得我生气是在为难你,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能换位思考一下,我也会难受,也会害怕?告诉你,岳寂,这次你哭也没用……你真的很没良心。”
说完,他灵力一震,硬生生将人分开,再度端起药碗,大步离开了屋子。
戚清真的很生气。
这一整天兵荒马乱,他憋了满肚子火无处发泄,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哪怕岳寂还是个伤员,他也不想再讲什么道理,只想骂人。
这狗东西,说一次瞒一次,说了也不改,下次还敢。
若不叫他狠狠长个教训,只怕这辈子都改不了这毛病。
戚清把空碗摔进水池,草草洗了一下,又清点出明日要用的药材,路过岳寂房门前时脚步不停,甚至刻意偏开视线,转头出了院子。
月光正好,夜风微凉。
联盟驻地静悄悄的,除了巡逻的修士,大多数人已开始调息,旌旗猎猎,倒也显得清净。
他冷着脸,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抬头望了望天。
月色透亮柔和,是魂渊看不到的清辉万里,映照着远山苍茫,风烟俱净。
不知怎的,心中的闷气忽然就散了几分。
……今日那场台风过后,不知道那些被卷走的蜃族有没有借机逃走,若有最好不过,江陈秋应当会去接应,只是若有魔族也落在附近……他一人恐怕不太好处理。
这般想着,戚清摸了摸怀中的传讯符。
毫无动静。
他叹了口气,将传讯符收回去,估摸着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终于转身往回走。
一回眸,余光忽地瞥见一抹白影遥遥立于月下。
妙筝不知已隐在一旁看了多久,见他察觉,也不闪躲,足尖轻点间已落在他面前。
两相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戚清暗自思忖,白日里师兄曾提过,此番联盟围剿,是妙筝主动代表丹宗前来擒拿岳寂,如今闻老已死,岳寂却被他堂而皇之带入了大营……
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定了定神,率先打破沉默:“……妙筝仙子,这么晚还未歇息?”
“戚道友不也没睡?”妙筝声音清冷,用的是男声。
问题被抛回来,戚清没急着接,只朝院中偏了偏头,道:“进去坐坐?”
“不必。”妙筝冷冷扫了眼院落:“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徒弟。”
戚清心下苦笑,何止是他,此刻自己也不想看见那个混账东西。
既然没能达成共识,他想了想,从纳戒里取出一个锦盒,轻声道:“抱歉,先前在秘境里答应你的伴生莲叶和莲子,一直没来得及给出,还有你祖父的事情……节哀。”
妙筝静默片刻,并未伸手,淡淡道:“已经过去了。”
这话让戚清心里微动——这是还有转圜的意思?
妙筝却转过身,道:“今夜前来,只为告诉你一句话。”
“秘境之中,生死有命,此乃天理,我不会怪你们。”月光下,他的背影格外孤绝:“但你要明白,血债血偿亦是天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戚清只好默默收回锦盒,妙筝肯单独来见,想必不愿将事情闹大,更不会留下实证——尽管岳寂身怀火莲之事,早已在魔族身份暴露后就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眼下岳寂重伤未愈,他孤木难支,贸然对上其他人定左右支绌。
无论如何,妙筝此举,已经算留了三分余地。
戚清暗叹一声,继续往回走,没几步就见廊下阴影处立着一道熟悉的黑影。
他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随后想起这是岳寂,又定了定神,立刻板起脸道:“你出来作甚?”
黑影发出了岳寂的声音:“师父迟迟不归,我来看看。”
那影子往前面走了一步,整个人黑糊糊的,面容模糊不清,大晚上乍然一见,委实令人有些惊悚。
自坦白身份后,岳寂再未以这般形态出现在他面前,顶多偶尔探出几缕黑雾撒娇。
戚清别开了视线,道:“妙筝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不惧他。”
岳寂逼近一步,黑糊糊的影子如活物般罩在戚清头顶,几乎要把他整个吞噬:“秘境中生死自负,我无愧于心。他要报仇,我奉陪到底。”
“奉陪?”戚清冷笑道:“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滚回去歇着,别让我说第二遍。”
黑影纹丝不动:“师父跟我一道回去。”
冰凉的黑雾缠上戚清手腕,大有他不答应就不肯走的架势。
“得寸进尺是吧?”戚清眸色一凉,“你再纠缠,我马上就离开联盟。”
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东窗事发后又来撒娇卖痴,死缠烂打,真当他是个没有火气的泥人?
“……师父。”黑影委委屈屈地唤道。
“别叫我。”
戚清甩开缠绕的黑雾,看着那团影子蔫头耷脑的模样,相当冷酷地走了。
回到院中,他目的明确地直奔隔壁厢房,落闩、熄灯、躺下,一气呵成。
正要入睡,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
差点忘了,这混账从小就爱半夜爬床!
戚清连布了三重结界,又叠加了示警阵法,确保足够坚固,这才安心躺回了榻上。
一夜好梦……才怪。
睡到半夜,戚清莫名感觉脚踝被人握了一下。
他下意识踢开,翻了个身,却翻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迷迷糊糊地想:岳寂刚才不是在床尾吗?
不对。
想到这里,戚清突然一个激灵——等等!他明明设了阵法,这崽子是怎么进来的?!
青年怀着满腔怒火猛地坐起,等看清面前情况,瞬间僵住了。
床尾坐着一个岳寂,手里把玩着他设阵的灵石;身前还躺着一个岳寂,正一下一下地玩着他的头发,抬起眼时满脸无辜。
戚清一时恍惚,差点以为自己睡出了幻觉。
待回过神来,青年顿时怒了起来:“说了分床睡,谁让你进来的!”
身前的岳寂把脸埋进被子里装死,床尾的岳寂放下灵石,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般蹲在那里。
他小声道:“师父,你别不要我。”
“委屈什么,不都是你自找的?”戚清先踢开了床尾那个:“分床又不是要你的命,自己滚回去!”
谁知那混账顺势抓住他的脚踝,一把将人拖进怀里,主动道:“我是来坦白的,这次真的没有隐瞒了。”
他凑近戚清耳边,呼吸滚烫:“还有个秘密,师父想听吗?”
戚清瞪他一眼:“有屁快放。”
另一个岳寂这时起了身,圈住他的腰,煞有其事道:“这个秘密就是……没有师父我会死,但有师父就不会。”
“……”
戚清有种被耍了的无力感,怒意更甚:“我管你死是活,你以为我稀罕吗!”
他真是昏了头才以为这孽徒真要坦白!
一只脚踢不开,戚清又用另一只手去推,就在他挣扎时,第三双漆黑的手从背后袭来,牢牢扣住他的手腕。
身后的黑影委屈巴巴地蹭着他的后颈,闷声:“师父不要我,阿兄总要我的吧。”
戚清气结,道:“爱找谁找谁……总之我不要!”
这句话像刺激到了哪里,黑影骤然消失。
两个岳寂对视一眼,忽然发力,将戚清按倒在床。
第113章 真身 真不是人啊
戚清被按倒时, 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想到这狗东西狗胆包天,竟然真敢带着化身对他用强!
岳寂先扯开了自己的衣襟,似想说点什么, 戚清猛地挣扎起来,可双手被反剪在背后, 一个岳寂从背后箍住他的腰肢,另一个则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
“唔……!”
戚清本来念在他有伤在身,不想动手, 舌头被咬得生疼, 掌心凝聚起了灵力:“嘶……滚开, 别逼我真揍你!”
他奋力扯出一只手按在岳寂胸前,艰难地抵抗,手指却触到一片滚烫。
火莲的热气顺着经脉灼烧上来, 岳寂的灵力趁机侵入。
冰灵根最怕火气, 哪里经得住夹杂着真火的冲撞?还没凝聚起来的灵力登时溃不成军, 戚清整个人宛如置身于火炉之中, 要被生生烫化。
青年浑身一颤, 本能地往床沿爬去。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如何掰得两个齐心协力的狗东西, 越是挣扎,越是被缠得紧, 衣带散开,冰灵力化成的水顺着冷白的皮肤淌下, 细细浸湿了柔软的贴里。
戚清被迫仰起脖颈, 双腿蜷缩, 活像是在邀人品尝自己。
最要命的是,识海突然被破开。
岳寂的神识长驱直入,戚清很快浑身发软, 挣扎的力道弱了下来——这招他始终奈何不了,意识比身体敏感百倍,稍加刺激,青年就全然失了神。
“呜……”
戚清闷哼一声,喉头溢出喘息似的愠怒,眼尾泛起薄红,双膝一弯,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他深吸了几口气,竭力想让自己的神识镇定下来,可岳寂偏不如他的意,越想镇定,越是止不住地战栗,某些反应自然而然地出现,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手指被轻轻含住,对面的人先是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随即被温热的舌尖缠住嬉闹,与此同时,另一个岳寂重新覆上他的唇,将呼吸尽数夺去。
这混账太清楚他敏感在哪里,几番撩拨,戚清一边气急,一边却忍不住情动,身体竟比方才反应更甚。
他简直要疯了,被爬床不说,还要被这样压制,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口,只能任由岳寂一层层剥开,徒劳地蹬了蹬腿:“滚,滚开……唔……”
岳寂不讲道理起来比他还要蛮横,那强势的神识一进识海,就再不给他撵出去的机会,胡搅蛮缠,直搅得戚清意识彻底涣散,只能瘫软在他怀里失了焦,神情空白。
戚清缓了好一会儿,待勉强凝聚起破碎的意识,生理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又被岳寂一点点舐去。
他绝望地闭上眼——终究还是把人养歪了。
不过是吵个架,岳寂就变成了心魔幻境里的行事风格,莫非他也要落得个小黑屋铁窗泪的下场?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惨啊,真惨。
想到那个“戚清”的结局,戚清只觉前途黑暗,连挣扎也不挣了,决定躺平认栽。
察觉到他的变化,岳寂把他翻过来,覆身而上。
“师父现在肯听我说话了?”
岳寂哑着嗓子,仍紧紧箍着他,忽然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摸这里。”
戚清打定了主意不理,却被强迫着触到一片温热完整的皮肤,他白天就摸过——正是岳寂伤口莫名消失的位置。
“摸到了吗?”岳寂固执地追问。
见他不应,岳寂又贴近他耳边,轻声道:“你再听听。”
青年闭眼装死,岳寂不肯下来,非要他听个明白。
戚清不由自主地听了几息,忽然猛地睁开了眼。
——不对,里面根本没有心跳!
“你……?”
他呼吸一滞,表情发懵地看向岳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这算什么?莫非岳寂要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早就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鬼修?
可掌下的皮肤分明温热,影子也清晰可见。
戚清不死心,又贴上去细听,依旧捕捉不到半点心跳的声音。
他意识到了什么:“这就是你要说的秘密?”
岳寂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不是常人。”
“……”
戚清揉了揉额角,疲惫道:“废话。”
依龙傲天的天赋和运气,要是常人,这世上就没天才了。
“我的意思是,”岳寂认真道:“这副躯壳与常人不同,师父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我。”
戚清蹙眉:“比如?”
岳寂顿了顿,变回了一团浓稠黑影。
一大只黑色把他困在怀里,闷闷地说:“这才是我最初的模样。”
似乎怕戚清退缩,黑影又立刻恢复人形,解释道:“蜃族生来如此,混了魔族血脉的会更黑些。我们必须学会化形,连内腑也模仿得惟妙惟肖,才能修炼灵气。”
“所以,”戚清沉默了一下,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包括内里,都是假的?”
岳寂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戚清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他到底要说什么。
对人族致命的心脏位置,于岳寂而言根本就不是命门所在,那些鲜红的血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假象。
今日岳寂徒手剜出血蛊,看似凶险,实则未必伤及根本。
他忍不住拧眉,质问道:“为何不早说?”
他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是为安全考虑,难道岳寂压根信不过他,所以不肯让他知道真正的命脉?
岳寂闻言,迟疑了一瞬,复而像只做错事的小崽子般蹭过来,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巴巴往着他:“我怕师父嫌弃我……”
“你!”戚清气极反笑,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都知道你本体是团黑影了,不也答应了与你在一起?”
搞得好像跨物种恋爱犯了天条一样,他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师父是答应了我。”岳寂突然逼近,将他困在身下,目光灼灼地锁住他的视线:“所以,师父也不能不要我。”
“还学会搞强买强卖了?”戚清立马没了好脸色。
他闭上眼,翻身躺回床上:“早说了,哭也没用,事不过三,这都是你自找的。”
“哦。”岳寂闷闷地应了声:“那我真哭了。”
——哪里有人哭还要预告的?
戚清索性装睡,不再理会。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那人又贴了上来,紧贴着他不着寸缕的后背,嗓音软和下来:“师父,我真的要哭了?”
“哭啊。”戚清眼皮都不抬,“不哭我瞧不起你。”
身后马上陷入了沉默。
戚清闭目等了许久,既没听到啜泣声,也没再被招惹,心里不由狐疑起来。
难道真在哭?
也是,这孩子哭的时候从来不吭声,听不到动静倒也正常。
他强忍着不去理会,本来想直接入睡,到底放心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无奈地睁开眼。
活该自己是个操心的命。
他绷着脸正要转身看看岳寂哭成了什么样子,忽然听到身后人冷静的声音。
“我想过了。”岳寂语气平静,“还是让师父哭更合适。”
“?”
戚清不可置信地回头,下一秒就被重新压在了榻上。
……
翌日清晨,联盟大营召开了一次紧急集议。
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重创魔族,经过众修士一日探查,证实魔族营地确实损失惨重,不仅损兵折将,魔君似乎也受了伤,正在指挥残部撤回魂渊。
这等天赐良机,修士岂会放过?
虽说最初是打着营救戚清的名号集结,但如今戚清自己逃了回来,而魔族正是虚弱之时,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只是魂渊中地形诡谲,还需熟悉内情之人好好指点一番。
这向导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戚清和岳寂的肩上。
然而作为主人公的二人却姗姗来迟,戚清眼下泛青,面无表情,似乎并未休息好,心情也不咋样。
而跟在他身后的岳寂却面色餍足,健步如飞,全然不似情报所说深受重伤的虚弱模样。
见状,几个暗中打量的人悄悄交换眼神,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心思。
议事厅内,各派俱是分席而坐。
云霄宗长老端坐上首,往下席位依次是玉清门、玄天阁、丹宗,然后才轮到天度宗。
戚清扫了一眼,心中已对联盟格局了然。
“徒儿,过来坐。”
掌门老头一甩拂尘,对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空位。
戚清却径直走向站在后方的师兄,道:“弟子站着就好。”
“让你坐就坐。”师兄不由分说地把他摁在椅子上,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岳寂。
岳寂默不作声立在戚清身后,耳中忽然传来师伯的传音。
师兄阴恻恻地问:“昨夜可曾守礼?没睡一起吧?”
黑衣青年语气如常:“谨遵师伯教诲。”
“那你师父这一脸菜色怎么回事?”师兄目光如炬,一副“别想糊弄我”的样子。
岳寂仍然淡定自若:“后半夜师父睡眠不佳,难以安神,弟子特地为他推拿舒缓了一番。”
师兄难以置信他当着自己的面还能睁眼说瞎话:“睡眠不佳?”
他忍不住挑高一边眉毛,道:“你是说他大半夜的起了床,穿好衣裳,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又去敲你的门,同你说他睡不安稳?”
“师父没说。”岳寂面不改色道:“我梦见的。”
第114章 说亲 谁和谁?
师兄一听就知道这混小子在信口胡诌, 正要发作,却听戚清轻咳了一下。
青年微微侧过头,朝二人投来警告性的眼神。
岳寂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唇角微扬,不着痕迹离师伯远了半步。藏在椅背后的小黑手悄悄探出, 力道恰好地为戚清揉按后腰。
师兄自觉一番好心喂了狗,哼了一声,不想再看这对狗师徒。
人已到齐, 上首的云霄宗长老率先开口:“昨日魔族遭邪风重创一事, 诸位有何高见?”
“自然是趁他病, 要他命!”玄天阁的人第一个应和:“千年前就该斩草除根,若非魂渊地形复杂诡谲,岂容这些余孽苟活至今?”
玉清门的人也微微颔首:“祸害遗千年, 如今正是完成先祖未竟之业的大好时机。”
见三大宗门都已表态, 其他小宗小派纷纷附和, 这时, 云霄宗长老注意到天度宗这边始终沉默, 遂道:“天度宗掌门有何不同见解?”
掌门老头抚了抚胡须, 神情却没有他想象的恭敬附和,而是问了一句:“若攻入魂渊, 蜃族当如何处置?”
云霄宗长老一怔,下意识道:“自然是一视同……”
还未说完, 忽觉一道杀气从自己身上一掠而过。
他何等敏锐, 立刻锁定这杀气来源于戚清身后那个黑衣青年。
长老微微眯起眼——倒差点把这小畜生忘了。
“话又说回来, ”他堆起几分假笑,道:“魂渊中是否还有蜃族尚未可知。据老夫所知,蜃族早在千年前就已绝迹, 即便真有幸存者,想必也与魔族混了血脉。”
与魔族混血,又生活在魔族掌控的魂渊,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话他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殿内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色。
“谁说蜃族只剩混血了?”清越的嗓音忽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开口的人并非岳寂,而是端坐在天度宗掌门身旁的戚清。
青年神色从容,目光平静望着云霄宗长老,不卑不亢道:“纯血蜃族尚存于世,从未与魔族同流合污。混血蜃族亦一直守护族群,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还望诸位莫要勿蜃族与魔族混为一谈。”
——若是让这帮人发现蜃族不能为自己所用,又孱弱可欺,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魔族。
果然,他一开口,玉清门长老便立即呵斥:“无知小辈,此族曾经为虎作伥,又与魔族共生千年,岂有不被同化之理?你才见过几个,就敢妄下论断?此话勿复再言!”
戚清皮笑肉不笑,反问道:“那你又见过几个?”
他环顾四座,语气不疾不徐,懒懒道:“在座的各位谁亲眼见过蜃族,哦……混血的也算,并且持有跟我不同意见的,不妨说来听听。”
各方顿时鸦雀无声。
开玩笑,蜃族最后一次有记载的现世已是千年前的事情,活到那个岁数的修士怎么可能亲临前线议事?
平日里若真遇见蜃魔混血,怕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何至于等到云霄宗事变才震惊修真界?
细数起来,在场真正见过蜃族的……恐怕还真只有戚清一人。
戚清往后一靠,欣赏着各人变幻的脸色。
突然,玉清门长老身后的弟子跳了出来,猛地指向岳寂,激愤开口:“此人不就是蜃魔混血?他当众杀害我宗掌门,此不共戴天之仇,我宗还未与他清算,你倒在这里说起了蜃族的好话!”
——是啊!
众人这才想起,岳寂手上还沾着玉清门掌门和玄天阁弟子的血,以及疑似杀害三宗的精英弟子的真凶。
戚清脸色骤冷,锐利的目光直刺那名弟子:“正好我也想问问,若有人要杀你,只因对方你是名门掌门,你就愿意引颈就戮?”
那弟子怒道:“血口喷人!我师尊何等人物,岂会对你这个小小元婴出手!”
“现在是化神。”戚清纠正他,正要再问,岳寂却上前了一步,微微挡在他面前。
黑衣青年冲那名弟子挑了挑眉,道:“你师尊杀我师父,我不过正当防卫,谁知他身子骨这般不济,竟就死了。我又能如何?总不能偷来阎王的生死债上勾一笔?”
不等对方反驳,他掷地有声道:“再者,弟子回护师父,天经地义,此乃孝道!”
“……你!”
那弟子没想到他这么恬不知耻,嚣张至极,气得浑身发抖:“无耻小人!你分明是蓄意谋杀,还敢以孝道自居,颠倒黑白!简直丢你们天度宗的脸!”
掌门老头捻须的动作一顿,师兄也抱剑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那弟子自知失言,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梗在那里,进退两难。
“是我无耻,还是你无能?”岳寂嗤笑道:“你师尊死了,你就只会在这里动嘴皮子,说些深明大义的指责,反正又不用付出代价,对吧?”
他不紧不慢地踱到那弟子面前,还未接近,对方已警觉地后退好几步:“你要做什么!你敢杀人灭口不成!”
“灭口?就你?”
黑衣青年目露轻嘲,屈指在剑柄上敲了一下,弟子紧绷起来,也摸上了兵刃。
岳寂悠悠道:“我这等无耻小人,尚且知道用手中的剑保护师父,你呢?除了逞口舌之快,可还有半点作为?就连我这个‘凶手’主动靠近,也只知道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后退,玉清门掌门若在天有灵,只怕臊也要被你臊活了。”
这番话刺得那弟子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他自知不是岳寂的对手,本借此场合羞辱对方一番,谁知此人竟如此厚颜无耻,粗言秽语,弄得他下不来台。
岳寂目光又转向面色铁青的玉清门长老,哂道:“若贵宗皆是这种想法,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蜃族虽弱,但天地之大,自有容身之处。”
说完,他回到戚清身边,垂眸道:“师父,我们走。”
……
魂渊深处。
城池中的惨淡狼藉已被收拾了大半,虽还剩一些残垣断壁,却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魔影踏入大殿时,见魔君立在窗前,终年不灭的人鱼烛此刻火焰黯淡到了极致,照得魔君面容晦暗不明。
“情况如何?”他声音平淡。
“回主上,魔将伤二十余者,兵卒千余,至于蜃族……”他迟疑了一下,道:“蜃族至今无一人现身。”
魔君神色未变,只缓缓将目光移过来。
恐怖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魔影浑身僵硬,背后发寒。
许久,魔君才轻声道:“若本君没记错,你也是蜃族。”
“……是。”
魔影的头埋得更低。
魔君又沉默了一会儿,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本君要你查一个人。”
“给我查清楚。”他望向东方,语气忽然溢出一丝森寒杀气:“那个杂种的师父——戚清。”
魔影道:“此人的讯息在入魂渊前已呈上。”
“不。”魔君冷笑打断:“本君要更早的,比岳寂拜师更早,早在这个人出现在天度宗之前。”
他对此人身上不合理之处的探究欲望,已经超过了他对岳寂的杀心。
此人与他抗衡的力量绝非任何一种秘法所能及,除非——此人是天外来客。
“查清楚。”魔君眸中寒光乍现:“然后,杀了他。”
……
大营中的集议最终不欢而散。
三大宗门被岳寂当中驳了面子,自然高兴不起来。但探子在魂渊附近刺探了几日,终究不得不承认,要想摸清这座倒悬城的虚实,还得向岳寂低头。
于是云霄宗长老忍辱负重去了天度宗的驻地。
戚清刚结束修炼,就听说掌门老头那里来了贵客。
他略一思索,摇摇头道:“还不算太蠢。”
原本若事态继续僵持,他都已经做好了与岳寂直接离开联盟的打算。
岳寂适时地上一杯热茶,道:“去见见?”
“不见。”戚清系好衣带,起身道:“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走,出去透透气。”
黑衣青年顿时眉眼舒展,翘起唇角跟了上去:“那师父看我,我比他们好看多了。”
戚清横了他一眼:“脸皮倒是厚。”
岳寂偏头,把脸凑到他面前,很是晓得发挥自己的优势:“难道弟子说的不对?”
那张脸神采奕奕,姿容俊美,好看成了上苍偏爱的诠释。
“……没个正形。”
戚清目光闪了闪,没敢多看,转移了话题:“不是说好今日去看你族人安顿如何?还不快走?”
岳寂这才笑笑,同他御剑往联盟外飞去。
江陈秋留下的线索并不难找,不出半日,二人便在数十里外的山林深处找到了蜃族暂居之地。
蜃族的老弱妇孺和残部终于得以团聚,尽管暂时只能栖身山林,但自打逃出魂渊,摆脱魔族的掌控,个个精气神都好了许多,见到岳寂时,不少族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戚清宽慰了几句,正思索着如何妥善安置他们,有人却不想他好过。
当日傍晚,暮色四合,二人返回联盟时,远远就见师兄抱臂靠在院门前:“终于舍得回来了?”
见他表情不大好看,戚清心头一紧,道:“出什么事了?”
“大事。”师兄微妙地看了岳寂一眼,顿了顿,道:“师弟随我来,师侄留下。”
戚清不解其意,和岳寂对视一眼,还是跟着师兄进了屋。
房门闭上,结界升起,是要谈机密的阵仗。
不料,师兄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气道:“师弟啊……你还真能乱惹桃花。”
“什么桃花?”戚清简直莫名其妙,道:“到底怎么回事?别当谜语人了。”
“云霄宗下午来人的事,你知道吧?”师兄眯了眯眼,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冷笑道:“我原以为他们是来求和的,没想到——”
他咬牙一拍桌子,道:“他们竟是来给你说亲的!”
“……啊??”
戚清设想过无数可能,万万没想到是这一出:“给谁说亲?和谁?”
云霄宗别太离谱。
师兄握紧拳头,一字一顿:“西吾洲丹宗,闻妙筝。”
第115章 不悔 两心相许,此生不悔
比起怒意, 戚清心中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这群人当真不怕得罪透顶?说亲也就罢了,对象还是妙筝,以为他看不出来其中算计吗?
师兄同样面露寒意, 冷笑道:“他们想拉拢丹宗,又舍不得牺牲自己人, 拿你当人情,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戚清眉头微蹙:“掌门师尊总不会答应吧?”
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按理说该当场回绝才是。
谁知师兄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道:“掌门师尊说, 再议。”
戚清诧异地挑起眉:“啊?”
老头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莫非真有此意?
“你猜为何?”师兄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戚清拧紧眉头, 迟疑道:“总不至于丹宗对咱们重要到这种程度吧……”
天度宗也没有很缺丹药啊。
师兄长叹一声,背过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所以我说你乱惹桃花。”
“掌门师尊确实没应允, 但——闻妙筝, 答应了。”
“……”
戚清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没记错的话, 前几天晚上, 妙筝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向岳寂报仇吧?!
好好的突然搞这么一出, 跟他联姻也是报仇的一环吗??
“他答应了, 我可没答应。”
青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找掌门师尊说清楚。”
师兄一把按住他:“掌门师尊还在跟他们周旋呢, 我都是偷溜出来的,你现在过去, 不是自投罗网?”
说罢, 他越过了戚清:“明天再来, 届时师兄帮你求情……争取不要被揍吧。”
师弟和师侄纠缠不清这种事,他这个做师兄的知道也就罢了,若再刺激掌门师尊, 怕是要落得个“师门不幸”的痛斥。
拂尘尖抽到身上的那种痛。
想到这里,师兄莫名有些怜悯,冲戚清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他出门时还不忘朝岳寂点头致意了一下,岳寂走到戚清身边,低声问:“师父,出了何事?”
戚清喉结微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那几个糟老头子又在作妖。”
“他们为难掌门师祖?”岳寂眸光微沉。
“嗯……算是吧。”
戚清打了个哈哈,随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递过去:“掌门师尊一时拿不定主意,你师伯找我商量而已。好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操心,先把药喝了。”
幸好屋内还没点烛,能掩去他脸上的不自在——要是让岳寂知道妙筝那档子事,不得把屋顶都掀了。
戚清一边催促岳寂喝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对蜃族的打算,见对方始终神色如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想来是蒙混过关了。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眼见天色已晚,戚清闩上门,主动留在了岳寂的屋子里。
他正要多添一床被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身,岳寂手指勾了勾他的衣带,意思不言而喻。
“别闹。”戚清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轻声道:“明日为师还有要事。”
“什么要事?”岳寂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戚清故作镇定道:“自然是去找掌门师尊商量联盟的事。”
“嗯?”岳寂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状似无意道:“那我陪师父同去。”
“不必!”
戚清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像心里有鬼,连忙放缓语气:“都是些琐事,你好好养伤要紧。”
岳寂垂眸,语气里难掩失落:“我的伤都好了,师父嫌弃我?”
戚清心头一软,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吻:“乖一些,明晚再陪你。”
似是安抚起了效果,岳寂顺从地躺了下去,却在戚清起身的时候忽然发力,将人牢牢锁在怀中,温热的鼻息拂过颈侧,一点也没有知足的意思:“不够。”
戚清无奈,只得又亲了亲,温声哄道:“听师父的话,该睡了。”
床帐无声落下,将他禁锢在这一方昏暗里,岳寂手指再度缠上他的衣带,得寸进尺道:“还要。”
“……贪心。”
戚清的指尖摸到他的唇边,在昏暗里偏过头,主动献上了一个吻。
岳寂这才像被驯诱的野兽,稍微抬了抬下巴,回应了过来。他按着戚清的后脑勺,追着他的唇瓣品尝舐吻,细细碾磨,时而轻吮,时而啃咬,或轻或重地舔过戚清的唇角和唇珠,仿佛怎么也尝不够。
半晌,戚清呼吸紊乱,勉强拉开一点距离,手指抵住岳寂的嘴唇:“行了,不就是想师父陪你睡觉吗?现在就睡,好不好?”
他像哄孩子似的,在岳寂身边躺下来,岳寂却像吃准了他会容忍,叼住他的手指,一个翻身将人彻底笼罩。
“好啊。”黑衣青年弯起嘴唇,手掌在戚清腰际流连:“师父既然要陪,可要陪尽兴才是。”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戚清耻骨打了几个圈,最终慢慢上移了半寸,停在某个危险的位置:“今晚,至少要到这里。”
……
第二日。
戚清望着满室狼藉,日上三竿,麻木地推开了缠在身上的手臂。
这狗东西一定是来找他讨债的!
他忍着不适更了衣,遮掩好某些过于明显的痕迹,将衣领拢紧,才往掌门老头的住所赶去。
“师尊。”
他跨进门时,见掌门老头正摆弄着案上的茶具:“来了?”
老头对他招了招手:“昨天的事,你师兄跟你说了罢。”
戚清走到老头对面的空座坐下,缓缓道:“是。”
掌门拂尘一挥,茶壶自动浮了起来,凌空倾泻出一道清幽的水线,很快为他斟满一杯清茶。
“可是在好奇,为师为何未直接回绝?”
掌门老头捧起茶盏,老神在在地吹了吹浮沫。
戚清无意识摩挲着杯壁,道:“因为……妙筝答应了?”
“是,却也不尽然。”老头饮了一口,微微叹息道:“徒儿啊,你这变异灵根终究危险,越是修炼,破境越是赌命。天度宗的底蕴终究有限,并不能助你圆满,但……丹宗不一样,那些丹药和奇法,总归有一样能解你性命之危。”
戚清闻言一怔,从未想过,掌门竟是为这般考量。
“你入我门下时,比你徒弟还小些。”
思及过往,掌门老头目光悠远,苍老的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多可爱的小人儿,第一次筑基时,却险险去了半条命,浑身是血的模样把为师吓得不轻,连夜让灵药长老给你炼了一炉护元丹。
“等你大些,为师又到处求人,总算找到了磨砺心性的法子,勉强缓解危机一二。”
戚清心头颤了颤,有些动容:“您费心了。”
若是原主能知道这些事,应当不会那般绝望了吧?
“傻孩子。”掌门老头叹息着摇头:“为师只是不想看你折在修行路上,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面容流露出一丝颓然:“丹宗虽然不一定是顶好的去处,但闻妙筝此人还算诚恳,直言若要联姻,便只会选择你一人,你怎么看?若实在不愿……”
终于进入了正题。
戚清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我……请恕弟子不能答应。”
掌门老头对他的答案早有预料,道:“看不上他?”
戚清苦笑着摇摇头,妙筝可是原著龙傲天的红颜之一,他哪敢嫌弃?
“弟子……”
他捏了捏放在膝盖上的手,踌躇几秒,鼓起勇气道:“弟子已有道侣!”
这个答案出乎了掌门老头的预料。
“什么!”他提高了声音,拂尘啪嗒落地,“何时的事?道侣是谁?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不等他回答,老头猛地站了起来,急得在屋内直转圈,问题连珠炮似的砸来:“是宗内弟子吗?还是外面的人?品性如何?修为怎样?对你好不好!”
戚清耳根发烫,脑袋更低了几分,哪里敢直说:“这……人自然是好的,修为高,本事强,性子……也很听话,对弟子很好。”
“哎哟,你这傻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带来给为师掌掌眼!”
掌门一改颓色,大声抱怨起来,却仍忍不住流露出几丝笑意:“为师这把老骨头啊,就盼着能抱上徒孙的那一天,徒儿你看……”
“咳咳咳——!”
戚清一口茶呛在喉间,窘迫得要命。
徒孙?他和岳寂怎么可能,他又不能生!
掌门却来了兴致,捡起拂尘继续追问:“对方高堂可还健在?打算何时举办道侣大典?”
他越说越是眉飞色舞,一拍大腿道:“这可是天度宗的大喜事,依为师看,定要广发请帖,开坛祭天,大摆它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戚清连忙打断他。
“胡闹!”掌门老头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的眼神瞪他,道:“哪怕是再不拘小节的女修,也讲究个明媒正娶,你好歹也上点心!”
戚清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腿,道:“他不是女修。”
空气突然凝固。
掌门美滋滋摸拂尘的手顿了顿:“男修啊?”
他长叹一声:“男修……也行吧,只要不是合欢宗那些浪荡子……罢了罢了,你喜欢就好。”
“不是合欢宗的。”戚清偷偷瞟了他一眼,声若蚊蚋:“是……您认识的……”
他飞快地含混吐出了两个字,掌门掏了掏耳朵:“谁?”
“岳……岳寂。”
戚清声音更小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殿内静得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掌门保持着掏耳朵的姿势,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睛骤然睁圆。
“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高声道。
戚清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起身在掌门面前跪了下来:“弟子与岳寂两心相悦,还望师尊成全!”
掌门老头踉跄两步,扶着桌角摇摇欲坠:“你……你再说一遍!”
戚清豁出去了,脸颊涨得通红,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弟子愿与岳寂结为道侣,求师尊成全!”
既已开口,不如破釜沉舟,横竖这事迟早要公之于众,不如现在就戳穿这层窗户纸,让掌门老头自个儿消化去。
掌门老头果然颤抖着手,道:“你和你徒弟?”
他声音陡然拔高:“——你和你徒弟?!”
这对师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滚到了一起!
他豁然捏紧了拳头,怒道:“好个魔族!是不是他强迫于你!”
“……不是。”戚清尴尬道:“是弟子自愿的。”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是被强迫的那个?
他定了定神,抬眸直视掌门老头不敢相信的目光,字字清晰道:“弟子与他,两心相许,此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