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榻上的少年瑟缩地抬起头,清秀的面上已然梨花带雨。
透亮的泪珠挂在颊边,神情脆弱惹人怜爱。
他咬紧了下唇。
迟疑一瞬后, 湿润着墨眸, 点了点头。
心中隐隐升起渴盼, 渴盼着郡主或许会因得少爷的面子上而怜惜他、接受他。
不是一直有夫郎身子不适不能侍寝、或不愿侍寝,便由他的贴身小侍做通房暂时照顾妻主吗?
想到这儿,彩川鼓起勇气,再次软声乞求, “郡主,要了我吧......”
闻言, 季旷柔更加蹙紧了长眉。
心中随即涌起一股难言的恶心与愤怒。
以及深深的失望。
她曾听闻夫郎不想侍寝但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会派信任的小侍做妻主的通房。
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己给遇到了。
季旷柔原以为,这几个月相泊月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是源自于内心对她的喜欢。
哪怕是一点点......
可到头来发现, 昔日的温柔与小意可能是他装出来的, 为了在王府更好的生存, 而迫不得已。
毕竟,他连亲口承认喜欢她都做不到。
现下更是为了稳固地位, 把自己的陪嫁小侍送到她床上。
相泊月是真的,心里一点都没有她。
季旷柔胸口忽然生出一股无趣与烦躁。
若把让相泊月喜欢上自己当成一种游戏,那么现下她有些累了。
不想再玩下去了。
下一刻, 季旷柔披上了外衣径直走出了殿门。
对着不远处巡逻的两名侍卫冷声言道。
“把本郡主床上的那个人裹了,原样还给月夫侍,就说本郡主不会亏待了他, 让他歇歇心思。”
说罢, 便转身离开了。
整夜便再未回王府。
临入睡时, 相泊月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待见到今日守夜的是哑奴,不禁疑惑地问道:“彩川呢?”
哑奴闻言比划了几下。
“彩川说他今天身子不舒服,让我代替他一夜。”
相泊月蹙眉,回想起白天见他还好好的,怎的到了晚上便开始不舒服起来。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还有男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哑奴听到敲门声后,连忙起身去开门。
少顷,相泊月也穿上了外衣下了床。
走到外殿后,看到面前的景象惊愕得他神情一怔。
只见彩川周身裹着一层锦被,被两个侍卫给扛了进来,放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侍卫手中还拿着他的衣服。
这就意味着,他现在是赤.裸着身子的。
其中一个侍卫见相泊月出来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随后将季旷柔的原话告诉了他。
“月夫侍,人给您送回来了,郡主还说,她不会亏待了您,也让您歇歇心思。”
侍卫毕恭毕敬地说完,便随即退出去了。
闻听此言,相泊月有一瞬时的迷茫。
什么季旷柔不会亏待了他。
什么让他歇歇心思。
纵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相泊月心中仍是涌起一股难言的慌乱。
他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正掩面抽泣的彩川,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突然发觉此时他身上裹着的被子十分的眼熟。
正是季旷柔榻上的。
当即,相泊月眼前阵阵发白,一种猜测袭上了他的心头,季旷柔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来不及质问彩川,便慌张地向着季旷柔的寝殿跑去。
沿途道路漆黑一片,相泊月心中又焦急万分,好几次踉跄着险些跌倒。
待终于急匆匆地赶到了披霞殿,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殿空。
季旷柔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相泊月寻见了方才的那两名侍卫,急忙上前询问季旷柔的去向。
二人却说她们也不知道。
侍卫走后,相泊月选择在寝殿前等季旷柔回来。
那样的话,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向她解释。
虽说已至暮春,可夜里的风仍好似携卷着残冬的寒。
寝殿外站着的相泊月不一会儿便全身冰冷,犹如入了冰窖一般,忍不住地发颤。
心中漫天的无助与恐慌也激得他眼尾酸涩泛红。
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挪动一步,偏执地等待着季旷柔。
就这样,等了一整夜。
待到晨光熹微,他才迈着僵硬颓唐的步子,回到了承露轩。
刚一进屋便发现彩川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正堂等他回来。
见到他后,对方随即跪了下来。
相泊月一步步地走近他,玉面覆满了寒霜,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彩川。
他攥紧了长指,声音冰寒地问道:“说,你昨晚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闻言,彩川瑟缩了一下。
纵使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可眼泪还是瞬间流了下来,心中也满是惶恐与不安。
他不敢向相泊月坦白昨夜自己爬了郡主的床这件事,否则对方一定不会再把他留在王府。
只能抽抽噎噎地含糊其辞,说自己错了。
彩川伏在地上,泪水沾湿了脸庞。
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口中哀求道:“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彩川这次吧。”
“你做了什么!”
相泊月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大声喝道。
他一夜未睡,凤眼中布满了血丝,上翘发红的眼尾,像极了一把沾了血的利刃。
接连被身边人背刺的愤怒以及找不到季旷柔的惶恐,折磨得相泊月的精神摇摇欲坠。
昔日的清冷雅正荡然无存。
“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彩川仰起脸,继续哀求道。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脸颊便挨了响亮的一个耳光。
他瞬时间便怔愣在了原地。
此时的相泊月双目泛红,心中愤怒难过到几乎快要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