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泊月!”
季旷柔见状, 急忙上前接住了快要摔倒的相泊月。
看了怀中面色发白双眼紧闭的相泊月一眼,季旷柔长眉微蹙,对着身后跟着的翻云和覆雨疾声说道:“传医公。”
说罢, 将人打横抱起, 朝着自己的栖阳居快步走去。
把人放到侧间榻上安置后, 季旷柔才稍稍松了口气。
起身想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腰间的垂绦不知何时被相泊月紧紧攥在了手中。
季旷柔刚想扯出时,还没用力,便听榻上的青年蓦地蹙紧了眉。
如白玉一般的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
薄唇不断翕动, 好似呓语在着什么。
“爹、爹,不要走好不好......”
待听清楚他口中的话后, 季旷柔动作一怔,停顿半晌后,又试探性地想将垂绦扯出来。
可手下刚刚用力, 便明显地感觉到了榻上的相泊月呼吸蓦地急促了起来。
一双好看的墨眉紧蹙在一起, 意识虽未清醒, 可面上的神情却十分的惊慌。
像是被噩梦魇住了一般。
眼角甚至无意识地沁出了一颗晶透的泪珠, 随即没入了发鬓。
无奈,季旷柔只能任命般地在床边坐下等翻云她们请田医公来。
兴许田医公来了, 能够将相泊月唤醒。
不多时,田医公携着一只药箱匆匆赶到,身后还跟着翻云。
细细检查一番又号了脉后, 田医公擦擦额角的汗,笑着说道。
“郡主不必担心,不过是月侧夫天生有些气血亏虚, 又撞上了男子每月都有的那几天, 好好修养半日便可醒来。”
说完, 他又嘱咐道:“老夫给他开的这几副药一定要顿顿喝,切记切记不要让患者的情绪再剧烈起伏了,那样的话极伤身体。”
闻言季旷柔微微蹙眉,望向榻上的相泊月,眸光带着疑惑。
一时没想通,究竟是什么事才会惹得他的情绪如此剧烈起伏。
但少顷,季旷柔还是冲田医公点了点头。
道了句。
“辛苦。”
谁知田医公摆摆手,视线落在了季旷柔那被相泊月紧攥住的垂绦上,面露笑意。
过来人似地感慨道:“郡主这样才对嘛,对男子温柔小意些,纵使他性情再烈再硬,最后肯定也会离不开你。
“老夫方才见侧夫一直抓着你不松手,索性就没将你们二人分开,想必侧夫内心深处是极依赖郡主你的。”
说完,田医公朝她笑着眨眨眼,神情带着几分促狭,惹得季旷柔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
送走了田医公,季旷柔望着躺在榻上安静睡着的相泊月。
面无表情地腹诽。
相泊月才不可能依赖自己呢。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已故的相夫郎了。
想到这,季旷柔微微眯眼,招招手示意不远处的翻云过来。
待翻云走近,季旷柔径直从她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唰的一声,利落地将自己被相泊月紧攥着的垂绦给割断了。
玄蝶处还有事要等自己处理,她可不能将时间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得了自由后,季旷柔站起身,简单向屋内守着相泊月的哑奴吩咐了几句后,抬脚走了出去。
彩川见明昭郡主要走,急忙想要跟上,却被身侧的哑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臂。
哑奴的手劲儿大,彩川一时半会儿难以挣开,等好不容易甩开他后,发现郡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气呼呼地跑回去,一双圆眼中满是愤怒,压低了声音冲着哑奴吼道。
“你方才一直拉着我作甚!”
闻言,哑奴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手势打得飞快,“我若再不拉着你,你人都要贴到郡主身上了!”
谁知彩川脸上丝毫没有心思被拆穿后的心虚与羞恼,反而怒气冲冲地吼道。
“那又怎样,你想一辈子给人当奴才,我可不想!”
哑奴皱紧了眉毛,一脸的难以置信。
“少爷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面对他的质问,彩川面容一怔,随即别开了脸。
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咬牙切齿地嘟囔道。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还未等哑奴听清,彩川突然又止住了话头,转而侧过头瞪圆了眼威胁他,“以后不许再坏我的好事,更不许将今天咱们俩的话传出去!”
“若是少爷因此找我的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彩川朝哑奴的柔软的胳膊内侧,像小时候欺负他那样使劲儿地掐了一把,看着他疼红了眼眶这才松开手。
随即扭身回自己屋中去了。
独留哑奴站在原地,又疼又气得直掉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相泊月才幽幽转醒。
彼时屋内已经燃起了烛,外面的天也暗黑了下来。
听到了响动,不远处守着的哑奴赶紧走了上前,扶起他后又给他端了碗熬得细细的米粥。
抬手接粥时,相泊月才发觉自己手中竟有条断掉的垂绦。
赤玄色,用料考究柔软不说,上面还缂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一看便知是季旷柔的。
相泊月迟滞地望着手中的垂带,半响后神情如常地将它收入了袖中,随后接过哑奴手中的瓷碗慢慢吃了起来。
待将一碗热粥全部喝下后,相泊月这才觉得胃中舒服了些。
精神也好了许多。
视线在屋中环顾一圈后,相泊月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季旷柔的房间。
而是略小一些,可装修摆件仍旧十分精致华丽。
甚至还带了一个小型的书房,里面笔墨纸砚书一应俱全。
她果然极信守承诺。
昨日他以为季旷柔说要让人收拾出一间侧房来给他住,不过是随口之言。
没想到今日便安排好了......
想到这,相泊月蓦地蹙眉,只觉得胸口处突然溢散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滞感。
扰得他莫名心烦。
叩着碗边的长指,也在无意识地跟着用力。
待哑奴想从他手中接碗却发现挣不动,惊讶地望过来时,他才怔忪过来。
相泊月抬手掐了掐眉心,敛眉低声问道:“彩川呢?”
闻言,哑奴身形一顿,将碗放到一边后,打了几个手势。
“他回耳房了。”
耳房是他和彩川二人住的房间。
说是耳房,也比相府的条件要好很多,许多家具一应俱全不说,甚至还带着地龙。
等真正到了冬天地龙一烧,他们就不用担心时常没冻得半夜睡不着觉了。
所以哑奴想不明白,他们跟着少爷嫁进安定王府,已经算是来享福的了,为何彩川还去做那会让少爷寒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