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代表全剧组鞠躬谢幕三次,三次都被更热烈更长久更激动人心的掌声打断。
直到主持人大河走上台去,用手势平息观众的热情,现场有如燎原之火一般的热度才渐渐降了下来。
这就是艺术的感染力。
这也是最朴素的家国情怀。
这种反响,就是所有观影者对一部真正的好电影的回馈。
导演贡献了一部好电影,观众就会贡献掌声和热情。
所以丁丁也不能理解这个行业里某些无知自大的导演,他们的电影不被观众看好,就骂观众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就说自己的心血是‘一盘好饺子喂了猪’——
这是怎样一种愚昧,怎样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啊。
你以为观众真的看不懂吗?
在这个多元化的世界,其实观众对电影的包容度是很高的,无所谓大众或者小众题材,也无所谓商业和文艺片,小众电影也可以得到关注,文艺片也可以拍得精彩纷呈,你电影得不到观众看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你电影不行。
别再找其他原因。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就听大河总结道:“在刚刚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跟随22号导演这部战争片经历了一段独特而难忘的历史之旅,70年前保家卫国的伟大战争中发生的故事,是那样感人肺腑、直击人心。”
大河提到,战争片并不鲜见,但这部《英雄儿女》打破了很多人心中对战争片这三个字的固有印象。
从12封家书切入,以一个普通连队的侦察小队的故事做主线,在观众眼前直接还原了波澜壮阔的恢弘画卷,“不知道观众是不是跟我同样的感觉,在观影过程中,一种真正走进战争的心情,犹如江水那样向我涌来。”
大河代替观众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22号丁丁导演,我想问的是,你的电影里的人物,都有原型吗?”
在观众求知若渴的目光下,丁丁点了点头:“几乎都有原型,甚至故事也有原型。”
丁丁解释道:“比如说,排雷战士张成元的原型叫张财书,是志愿军第39军116师346团4连3班的扫雷组组长,在突破临津江战斗中,为了让大部队通过雷区,他用自己的身体排雷,幸运的是,重伤的他在我军后方医院起死回生,被授予了‘扫雷英雄’的称号。”
丁丁道:“还有大家看到的这个侦察小队改换装束,夺取雷达站的这个故事情节,现在的年轻一辈不太了解,但年龄大点的人可能就知道,这是《奇袭白虎团》的故事。”
《奇袭白虎团》是志愿军京剧团根据人物原型杨育才的英雄事迹,改变的京剧剧目,当时也是八个样板戏其中之一。
杨育才是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他最广为人知的一件事就是,乔装成美军顾问,带领12名侦察员孤军深入敌区,长途奔袭,经过层层盘问和巡查,直扑南朝鲜精锐部队‘白虎团’团部,用十几分钟解决战斗,击毙第军机甲团团长以下97人,俘获炮营营长19人,几乎将敌军总指挥部一锅端了。
大河不由得问:“那么春生呢,李春生的原型?”
丁丁就道:“是战斗英雄李家发、邱少云、杨根思等等,所有志愿军英雄人物的集合。”
是他们的化身。
现场的气氛愈发热烈,还有军迷跟丁丁现场交流这个军事武器的事情。
尤其对M3卡、宾、枪比较感兴趣,也对志愿军这个穿插战术还有美军火力的运用,很是求知若渴。
就听丁丁解释道:“我们这个电影,协助拍摄单位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八一厂的老厂长就告诉我们,抗美援朝之后啊,我军就患上了一个病症。”
众人一愣。
就听丁丁道:“叫,火力不足恐惧症。”
原来,当时志愿军和美军啊没有正面交手之前,心理层面上都对对方有个轻视。
不就是美式装备吗,又不是没打过。
不就是山沟沟里的游击部队吗,又不是没打过。
然后两军一交手,同时一个卧槽。
原来这他么就叫火力覆盖啊,志愿军心里想道,打仗打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到炮弹跟不要钱似的,从早扔到晚,山头都能被削掉两米多。
原来这他么就叫战术穿插啊,美军也懵逼了,打仗打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在半夜被一群人摸到帐篷里,脑袋叫人用枪指着,现场版死神来了。
从此以后,我军患上了火力不足恐惧症,而美军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患的病叫夜战恐惧症。
对我军来说,想当年人家有轰炸机咱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的轰炸机肆无忌惮轰炸自己的后勤线,整排整排的运输兵被炸死在路上啊,上甘岭电影里,能送到上甘岭那个洞口里的,只有一个苹果。
从那以后,我军就开始了对火力的深造和对火力覆盖的研究,这么多年了,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现在的PLA那是全球单兵火力配备最丧心病狂的部队了,各种轻量化步兵炮,重机枪甚至火箭筒,再加上歼20和东风,美国的超级英雄来了也得物理蒸发。
同样加大研究的还有美国军队,那叫一个疯狂氪金研制夜战装备,就是因为在朝鲜战场上美军一旦脱离火力覆盖的范围,跟志愿军短兵相接,那任何优势就没有了,单兵夜战被志愿军打得那叫一个怀疑人生。
从此以后,双方就走上了不同的修炼之路,一个修炼地炮筒口径越来越大,一个修炼地红外线夜视狗眼越来越亮。
所以怎么说呢,原来终有一天,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纸……
按许老头的说法,随着国富民强财大气粗腰板底硬,我军作战战术,也发生了改变。
穷则战术穿插。
富则给老子炸!
炸炸炸!
怪不得许振江对炸这个字眼,格外来劲。
就一个字,给老子炸!
……
既然提到八一厂协助拍摄,就听评委任楚春道:“八一厂给你这电影支援了多少人?”
丁丁道:“说是一个步兵团,其实实际也就九百多人。”
任楚春啧啧:“你这九百多个人,拍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啊。”
有的电影打出大场面的噱头,号称上万人参演,也没拍出这样排山倒海的气势。
任楚春继续问:“这些个大场面,你是怎么调度的?”
丁丁把这个大场面调度下意识理解为:“就是找最佳镜头呗。”
每天许振江带着他那群兵出操的时候,丁丁和摄影师樊一诺就在通过各种角度观察,看哪一种角度能最大限度地拍摄出他们要的那种效果。
他们是通过无人机摄像头看的。
两个人贼眉鼠眼地操作着无人机飞向部队,故意在这些人面前各种姿势飞来飞去,跟甩不掉的苍蝇似的,还喊话。
“wai,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你的屁股上有一坨泥巴!”
“第六排的排头兵,你穿着红色的袜子哎!今年是你本命年mia?”
然后操控着无人机飞到许老头的头顶。
许老头刚要说话,就听无人机里传来丁丁惟妙惟肖的声音:“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来与我决一死战!”
许振江:“……”
丁丁继续哇咔咔:“当阳桥上一声吼啊,吓退曹军百万兵!”
正在丁丁肆无忌惮地嘲笑的时候,就见许振江哼了一声,长臂一伸,单手抓住了丁丁……的无人机。
丁丁:“?”
就见许振江一个长投,丁丁这个嗡嗡叫的蚊子就被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哇呀呀呀呀!”
丁丁和许老头的暗战还没完呢,就见一天晚上,丁丁刚结束了大夜戏的拍摄,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懵逼的脑瓜,回到了招待所。
还没躺下去一分钟呢,就听到了‘duang duang’砸玻璃窗的声音。
打开窗户一看,就见一架无人机轻车熟路地飞进来,盘旋在他眼前。
然后‘吧嗒’一声,撂下来一瓶熟悉的玩意儿。
汇源肾宝。
然后机身传来许老头嘲笑的大嗓门:“wai,听说你小子肾不好!需要补肾!”
许振江:“送你一瓶肾宝,好好吃!当饭吃!”
丁丁:“……”
在丁丁指天画地的咒骂中,无人机得意洋洋凯旋而去。
……
丁丁跟许振江跟两个幼稚鬼一样,各自派间谍机搅和对方的事儿就不提了,就听任楚春摇头道:“大场面调度,可不止是人员的调度。”
实际上,是电影画面内的一切视觉元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