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弃牙·逆转 自己家的坟有什么挖不得……
死掉的虫子。
和那些虫僵一样吗?
图安·珀尔·李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霍尔维斯明显没有和他闲聊的兴致,而这个阴冷的地下河洞也不是开故事沙龙的好场所,他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疑问。
随着越往洞穴深处走,路越来越窄,水位也越来越高,几乎是淌着阴冷的地下河水往里走。
光线愈发昏暗,霍尔维斯和奥德里奇一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应急的荧光灯棍。
这个荧光灯棍有些像是图安·珀尔·李小时候玩过的荧光手环,弯折捏碎之后,内部的化合物会和荧光燃料混合发生化学反应,发出莹莹的亮光。
但是这个荧光棍可比那小孩子的玩意儿要强悍得多,不过巴掌大、发出的光却能照亮身前至少两米左右的距离。
有了亮光,洞穴就不再那么可怕。
但是也没人敢放慢脚步——身后逐渐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提醒着他们追兵已至。
洞穴里一时间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图安·珀尔·李的感官却莫名地敏锐起来。
他发现不管是霍尔维斯和奥德里奇,还是赫尔穆特,他们都没有什么害怕或者说紧张的情绪。
他们甚至很兴奋。
这导致图安·珀尔·李对于接下来他将面对的危险缺乏心理准备。
他大意了。
但是霍尔维斯是不会觉得他大意了的。
他甚至有些惊讶,黑暗中他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道:“反应很快。”
竟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要动手,侧身躲开了他的攻击。
这说明图安·珀尔·李一直在防备他。
图安·珀尔·李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不远处,荧光棒和他们一起滚落下来,落在了一边的积水当中,散发着幽若的荧光——虫僵动作很快,图安·珀尔·李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他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被那黑压压一片的气势给惊到了。
第一反应就是撒丫子开跑,几个人踏水跑到了一处岔路,图安·珀尔·李刚想点兵点将决定走哪边呢,霍尔维斯不由分说就带头选了右边的路。
等回过神来,奥德里奇和赫尔穆特已经不见踪影了。
图安·珀尔·李有些诧异——赫尔穆特的主丝还缠绕在手上,因为被长久地握在手心甚至染上了体温。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主丝的另一端变得轻飘飘的。
抬手一看,与赫尔穆特相连的那一边断口整齐。
余下的主丝飘荡在空中,成了一截无用的死线。
霍尔维斯看了一眼,说:“主丝是很重要,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赫尔穆特原来也在装柔弱。
图安·珀尔·李把手上的丝线随意团吧塞进口袋,道:“那你不早说?”
“没必要,”霍尔维斯说,“我需要他也进来。”
图安·珀尔·李闻言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霍尔维斯当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昨天,霍尔维斯就当着他的面杀了一个人。
他们今天的这个行程也是打着处理尸体的幌子——是幌子吗?
霍尔维斯确实也已经处理了尸体。
他把尸体喂给了「大河」,然后当着赫尔穆特一行人的面把这个诡异的大虫子给钓了出来。
既然第一天已经有人入侵,为什么第二天还敢只身犯陷、一个人进入神弃牙?
因为霍尔维斯毫不在意,甚至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那么顺便测试自己捡到的雄虫是否也隶属于入侵者行列,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短短一上午,霍尔维斯竟然能做到这么多事,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哦不,应该说是资源分配大师,他什么都不浪费,把图安·珀尔·李这个可以说是没什么用的意外因素也使用得得心应手。
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要说图安·珀尔·李对霍尔维斯毫无防备的话,简直就是对他智商的侮辱了——
但是有防备又能怎样,躲过了第一下,躲不过第二下,霍尔维斯在第一次攻击落空之后,直接整个人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重量把图安·珀尔·李带下了水。
图安·珀尔·李来不及惊呼,就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河水封闭了口鼻,但是很快,他被人从河底“捞”了上来。
出水的一瞬间图安·珀尔·李大口大口呼吸,口鼻都呛出不少水。
他一翻身,吐出一大口河水,单薄的胸膛剧烈上下起伏。
霍尔维斯就站在他旁边。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说出了那句意味不明的发言:“反应很快。”
意思是图安·珀尔·李对他有所防备。
不远处的水泊里,掉落的荧光灯棍散发着幽若的荧光。
霍尔维斯走过去,把灯棍捡起来,然后走近图安·珀尔·李。
图安·珀尔·李下意识地后退。
霍尔维斯笑了笑。
“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的话,就不会把你捞出来了。”
原来刚刚是他把图安·珀尔·李捞出来的。
图安·珀尔·李的喉咙呛了水,火辣辣地痛,声音也有些哑,他低声道:“捞?”
他如果没有被河水泡晕了脑子失去了方向感的话……那个方向,似乎不该叫作捞。
他是被人从河底“捞出来”的。那股捞他的力量的方向来源,是河底,而非他掉落的河岸。
也就是说——图安·珀尔·李环视四周,语气微妙:“我们现在在河底?”
但是头顶依旧是嶙峋石壁,而不远处,河流也是正常地在地上流淌的。
“你的感觉很正确。”
霍尔维斯语气中说不好是不是带有嘲讽,“也许是因为雄虫天生比较敏感?”
霍尔维斯把荧光灯棍扔给他,示意他可以自己站起来仔细看看周围。
“对于原来的我们而言,这的确是河底,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这里就是河岸。”
图安·珀尔·李接过荧光灯棍,走到河边。
他不敢太靠近河水,远远地俯身,却还是被溅起来的浪花打湿了脸颊——
脸颊一凉的瞬间,他竟然从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想要跳进河里的冲动!
图安·珀尔·李赶快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给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定住心神,后退一步,远离了河水之后那股念头也就逐渐散去。
这时候图安·珀尔·李发现了异样。
“这不是河。”
或者说,这不只是河。
因为河水中没有他的影子。
水里有「大河」。
「大河」平时看上去是清澈见底的河流,吞噬人的血肉却不留下一点痕迹——米拉说是大河消化速度很快,图安·珀尔·李却觉得不见然。
因为当时橙毛落水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踪迹,「大河」如果具备能在瞬间消化掉一个成年男人的能力,那么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霍尔维斯给钓出来了。
所以图安·珀尔·李猜测,大河吞噬掉人之后,只是把人吃了进去,并不是立刻消化,之所以不留下痕迹,是因为它具有一身「迷彩」。
毕竟大河也是虫子,而虫子具有伪装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比如伪装枯叶的枯叶蝶,只不过大河的伪装色更为精妙,以无色藏色。
这也就导致了「大河」虽然外观上和河流相似,但是却并不具备河流的特性,也就不会像是普通河水一样反射河边人或物的倒影。
“我们刚刚跳进了大河里?”
图安·珀尔·李几乎是肯定地问。
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被大河吃掉?
霍尔维斯答非所问:“逆着河流的流向前进,就能逆转周围的环境。”
图安·珀尔·李猛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道理,但是霍尔维斯言之凿凿,而他们也确实穿过了「大河」的身体,来到了本该是河底的河岸。
所以……这就是概念虫?
图安·珀尔·李看「大河」的眼神变得有些感兴趣起来。
现在,他确实有了一些自己来到了异世界的实感。
霍尔维斯并不知道图安·珀尔·李所想,只是说:“走吧,逆转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得在逆转结束前离开这里。”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图安·珀尔·李问。
其实他的这个问法不准确,不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而是霍尔维斯来这里做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要拉一个图安·珀尔·李一起,图安·珀尔·李觉得是因为自己可疑,霍尔维斯并不放心让自己单独行动。
霍尔维斯的原计划当中大概是没有自己的参与的——是图安·珀尔·李自己主动提出要和霍尔维斯同行,霍尔维斯顺水推舟,利用图安·珀尔·李吸引赫尔穆特,将他也带入这个洞穴之中。
现在这个地下河里就有三方人马了。
不知道目的的霍尔维斯、很明显站在霍尔维斯一边的奥德里奇和处于可疑人员被霍尔维斯随身携带看管的图安·珀尔·李;
进入神弃牙不知道寻找什么但是目前为止和同伴走散、勉强算作同班的赫尔穆特,他们是第二批入侵者;
以及第三批入侵者、据说是「虫僵」。
赫尔穆特这个老二和后面的老三之间似乎没有沟通好,米拉和托尔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他们遇上了会发生什么,总之,先看做两方不同的人马。
而霍尔维斯坦诚地表示,现在的这个状况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图安·珀尔·李三两步追上霍尔维斯,问:“你该不是有什么怪癖吧?搞一堆人到你家祖坟里……你想干什么?该不是要挖坟吧?”
霍尔维斯:“挖自己家的坟算是怪癖?”
他竟然没有否认。
霍尔维斯过于理直气壮让图安·珀尔·李迟疑了:“……不、算吗?”
第24章 神弃牙·雀鸟 找呀找呀找朋友~
某养老院内。
一颗菩提树下,一老一少在下棋。
老者两鬓斑白,中长发用木簪别在脑后成一个微垂的髻。
年轻人戴着一条格子围巾,遮住下半边脸,露出的半张脸上,眼镜占了大半空间,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阳光透过菩提树稀疏的枝叶,斑斑点点地落下来,在棋盘上绘出斑驳的光影。
施未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拾了一枚白子在手中,深思熟虑后落子。
“斩川截江,断来时路,”老者微微一笑,赞叹了他这一步的决绝,“是个大胆的孩子。”
说着执黑子落下。
啪嗒一声,黑子在棋盘落定,施未希猛然在短暂地不解之后瞪大眼,有一瞬的失神。
他叹一口气,摇头。
“我看,没必要下了吧?”
“哦,为什么?”老者随手拢了拢鬓边碎发,问。
施未希苦笑:“土龙遁地,我之前的围追堵截全部作废,继续布局是做无用功,改路追杀也已经赶不及,您仍有灵活变通的活路可走……”
风打菩提叶,发出簌簌响声。
施未希轻声道:“这让我怎么赢呢?卜老师?”
卜梅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埋怨:“你这孩子,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怎么就自动投降了呢?”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盘棋,白子已然落了下风,陷入了死局,再没有赢的可能。
既然没有赢棋,那么在下棋之前说好的奖励自然也就落空。
施未希神情恍惚,收拾棋子的时候不慎打翻棋盘。
棋盘落到卜梅脚边,施未希见她有所动作,连忙道:“老师,你别动,我来收拾就好。”
说着,施未希蹲下来捡拾棋子,却无意间看到了被打翻的棋盘底上刻的字。
他的动作慢下来。
卜梅抿了口茶,撇了一眼,道:“哦,你不记得了吗,那是你还是谁、总之是你们那一批孩子里的某个人刻的。”
方方正正三个大字,刻的是李途安的名字。
施未希神色晦暗不明,而一旁放下茶杯的卜梅突然笑了:“你今天来不就是想问我关于他的事情吗?说起来,你们当年最要好,谁知道反而长大后却断了联系。”
施未希收拾好棋子,把棋盘重新摆回石桌上,只说了四个字:“世事无常。”
他立在卜梅身侧——虽然卜梅之前说过,要施未希陪她下棋、且赢了她,她才会告诉施未希关于李途安的事情。
但实际上,李途安和施未希一样,都只不过是她当年在孤儿院带过的学生,她也没有说偏心谁的道理。
卜梅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每日里无所事事,难得有客来访,想要他多留一会儿。
因此虽然输了棋,但是施未希仍旧旁敲侧击地提起李途安:“您还记得他?也是,他是那种让人记忆深刻的孩子。”
“是吗?”卜梅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她露出点纳闷的神情,“我怎么记得那孩子不声不响的,不太引人注意?而且因为年纪最小,个子也不高,总是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玩积木?”
施未希问:“那您为什么还记得他呢?”
今日随他同行的还有一个热心的学长,以前在孤儿院也是个活跃的小领导式的人物,可是卜梅就记不得他的名字。
卜梅记得施未希,因为施未希是她的学习小组的学生,她以前还带过生病的施未希去医院。
那么李途安呢?
卜梅为什么记得他的名字,却又说他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卜梅陷入了回忆,低声呢喃:“是啊,为什么呢……”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提醒过施未希卜梅有些阿茨海默的前兆,脑子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
因此面对卜梅的自言自语,施未希也就没说什么,推着卜梅的轮椅绕过菩提树的阴影——
“那边阳光好,老师,我推您去晒晒太阳吧。”
在温暖和煦的日光照耀下,卜梅仰起头,脸上的皱纹被阳光抹去、瘦削的脸颊看上去饱满许多,让她更接近十几年前的那个青年教师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有着健康红润的脸颊,乌黑的齐耳短发,穿着没有褶皱的制服,腋下夹着备课的文件夹,步伐轻快地走过操场。
操场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或在玩球、或在跳远,也有彼此追逐打闹、或是扮演各种身份过家家的。
这些孩子里没有李途安。
总是没有李途安。
没有那张白皙干净的面孔,没有那双像是岩石一样灰蒙的瞳孔。
女教师于是转身,步伐坚定地绕过了嬉闹的孩子们、穿过了随意摆着书桌的走廊,
最后踏着梧桐树的落叶走到了教室和厕所的夹角。
在夹角处靠近围墙的地方,野草疯长几乎覆盖红墙,阳光爬过被染绿的墙,把柚子树炙烤得渗出油润的树脂,而树脂像是一枚镜子,反射出一双手托举着一只干燥蝉壳的景象。
棕褐色的薄壳没有太多重量,近距离的一呼一吸足以让它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能再度振翅飞翔。
似乎是怕它真的飞走了,手的主人连忙屏住了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合拢手掌,把蝉壳捧在掌心。
卜梅想要开口叫他,却一时间忘记了这孩子的名姓。
她于是翻开教学手册查阅,却在想起来这个孩子名字的瞬间,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脆响。
卜梅一抬头,前一秒还小心翼翼被呵护在手心的壳子被轻易地碾碎在手心,微风吹来,细碎如粉尘似的残片从指缝间飘散开来。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他翻转掌心,张开手,一只新生的幼蝉就这样颤颤巍巍地出现。
而那声呼唤已经止不住地出口:“李途安。”
伴随着这声突然的呼唤,那只小蝉像是受了惊吓,讯速地飞走,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中。
而那孩子转过头。
瞳孔里的灰蒙像是清冷泉水洗涤过的矿石天然的颜色。
“老师。”
他眼神活泼灵动,声音也是脆生生的,像是六月里的青瓜,然后他转过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同任何一个年幼稚嫩的学童一样,天真无邪地向她奔来。
明明日光正盛,卜梅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施未希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担心是不是有风,说我们还是进屋吧。
卜梅没有拒绝,只是在他们反身经过菩提树下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小希,把那个取下来。”
施未希一抬头,看到挂在一处低枝上的鸟笼。
笼里是一只灰眼的雀鸟,体形娇小,毛色朴素,倒是那双爪子出人意料地锋利。
那小鸟一动不动,隔着笼子栏杆,定定地望着天空。
施未希把卜梅的轮椅推上台阶,然后从一旁拿了挑笼子用的竹竿过来,这杆子细长易弯,他不太会用,几次都只是把笼子挑得歪斜摇晃,却不能把笼子取下来。
“不会吓着它吧?”
施未希自言自语道。
鸟这种生物,很容易因为受到惊吓就出点什么毛病。
它们那小巧玲珑又功能强大的心脏一方面帮助它们展翅翱翔,一方面却又容易让它们因为强烈的应激反应猝死。
“不会的,哪一只鸟都可能会被吓死,这一只不会,”卜梅笑笑,“你瞧,笼子晃得这么厉害,它像是没感觉似的,稳稳身子,又继续望着天了。”
施未希一看,“还真是。”
也算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这时候,那细长的杆子总算挑到了鸟笼的把手,摇摇晃晃地把树上的鸟笼给挑了起来。
施未希动作笨拙地收杆,伸手抓住鸟笼。
鸟笼摇晃,笼子中的灰色小雀为了保持平衡,时不时地在栖杠上左右跳跃。
小雀歪着头,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笼子外的人,那双小而圆润的、像是豆子一样的眼睛看得人心有些发软、。
施未希拎起鸟笼,凑近了,笑着说:“这鸟盯人是真盯得紧——”
话音未落,突然听得扑簌一声,灰青色的羽翅猛然张开,将狭小的鸟笼撑得满满当当,而那双尖锐的带弯钩的爪紧紧抓着笼子边沿。
穿过围栏,那尖锐的喙突兀地刺破空气,给人感觉只要再多一厘米,就能啄破施未希眼球里映出的那只突然狰狞起来的小雀。
施未希受了惊吓,后退的同时撒了手,鸟笼落地的前一秒,被台阶上的卜梅用拐杖勾住了。
鸟笼晃晃悠悠地归于平缓,卜梅慢吞吞地把手杖往回收,然后将那鸟笼子抱在腿上。
那小雀收了羽翅,又轻盈地蹦跳到了栖杠上,但是眼睛却还是一转不转地、只盯着施未希。
施未希心有余悸,绕到卜梅身后,那鸟头却像是个天然的稳定器,总是能够精准地锁定他的位置。
卜梅不以为意,安慰道:
“别怕,它就是吓你,小家伙坏心眼,总是喜欢捉弄笼子外的人。”
施未希避开那只小鸟仿佛有形的视线,低着头,附和道:“是、这鸟怪吓人的,不声不响,突然吓人一大跳。”
轮椅徐徐地碾过青石板台阶发出闷响。
“看起来闷的那个,总是最可怕的,”苍老的手指轻拍着竹木鸟笼,像是在哄睡一个婴儿般动作轻柔,卜梅柔声道,“要小心别被这种东西盯上。”
“不然你一辈子都逃不掉。”
第25章 神弃牙·生门 点公鸡点到谁就选谁……
图安·珀尔·李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尔维斯身后,两个人淌过一片浅滩,又到了地下河中段。
此处洞穴收窄,水位加深,于是光线昏暗,流水湍急,河岸被压缩到只有两个巴掌宽,必须贴着洞壁、抓着岩石凸起才能前行。
河岸并不是很高,常有流水拍岸,不知道是不是被水花溅到了脚踝,图安·珀尔·李莫名觉得小腿发冷,低头一看,却又是自己吓自己,无事发生。
再一抬头,前方霍尔维斯突然停顿脚步。
图安·珀尔·李刚想问怎么了,视线越过霍尔维斯的肩头,一看见霍尔维斯面前的东西,他立马咽下了所有言语。
是虫僵。
虫僵这个词的语素构成也很简单,就是虫和僵,虫,指的是虫族,僵,指的是僵尸。
图安·珀尔·李小时候,僵尸片火极一时。在那些电影或者剧集里,僵尸就是指死了又活过来、却又不是活人的人,它们大多数是穿着马褂长袍的灰绿色尸体,蹦蹦跳跳,脸上贴着红砂写的黄符,害怕糯米和桃木剑。
所以图安·珀尔·李以为,虫僵会长得和人差不多。
但是在眼前的这些虫僵身上,虫的部分明显多过人的部分——它们的确是有一个大概的人形。
这些虫僵身形高大,身高至少两米二三,而这个身形甚至是没有站直的;
但实际上它们也没有办法站直,因为不知道是植物根系还是血管经脉一样的东西从后颈的部分穿刺而过、绕着脊椎撑起皮肉,然后又从尾椎的部分破肉而出,长出遍布鳞甲的、前段扁平的粗壮的尾;
这根尾巴像是一条潜伏在皮肉下的巨大蚯蚓,压迫着它们的颈椎让它们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虾子一样、只能弯腰驼背地前行。
它们前腹也像是虾子一样长着几对短小的副足,形状像是婴儿的手,佝偻着,随着它们机械地前行而微微摇晃。
虫僵继续前行,很快,它们绕过一处弯曲的河岸,转过了身,侧面对霍尔维斯和图安·珀尔·李,借此机会,图安·珀尔·李得以窥见它们的面孔,哦,还好,不是龙虾一样的脸。
灰绿色的大脑袋,脸型像是一面倒过来的编钟,上大下窄,下巴方平,五官拟人,却也贴合自己的“虫僵”的名字,毫无血色,且如同戴着面具一般面无表情。
它们的长相没有图安·珀尔·李揣测得那么惊悚,可能是因为它们没有眼珠子——眼睛是有的,巩膜环让它们的眼睛看上去格外工整,但是看不到眼球,就像是蜥蜴似的,一层深色的瞬膜包裹住整个眼球,让它们的眼睛黑洞洞一片,看不到瞳孔。
图安·珀尔·李的视线下移——虫僵的侧腹皮肤和身上别的部位不太一样,看着有些反光。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那些虫僵已经走远了,他看不仔细。
霍尔维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解释道:“那是一层透明的鞘。”
说着,迈开脚步,并示意图安·珀尔·李跟上来。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那群虫僵身后,和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图安·珀尔·李得以看清楚霍尔维斯所说的那层鞘壳,果然是透明的,只是因为内里的内容物长满青苔,所以那层鞘看上去像是墨绿色的。
鞘这个字,一般是形容装着某些东西的套子,比如说剑鞘。
而在虫子身上,和这个字有关的词语基本上只有一个——就是「卵鞘」。
有些虫子会把卵产在由自身分泌物形成的、光滑坚硬的胶质囊内,以起到保护胚胎的作用。
不知道是材质还是什么的原因,这些卵鞘本身并不具有生命,但却比内里的生命物更让人感到不适。
也许是因为当一枚卵鞘出现在眼前,那么就预示着这里曾经爬行过一群虫子,而将来这里会涌现一批新的虫子,就像是一种关于虫子的诅咒,生生不息。
“里面装着什么?”
图安·珀尔·李低声发问。
既然叫做鞘,那么里面一定装着什么。
鞘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死物——是专门用来保护和承装更重要的东西的容器。既然那东西叫做鞘,里面一定装着什么吧?
霍尔维斯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继续跟在虫僵身后。
意识到图安·珀尔·李动作变缓,他招招手示意图安·珀尔·李跟上来。
等图安·珀尔·李跟上来之后,他低声道:“要小心,不能打破平衡。”
图安·珀尔·李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关于鞘的疑问,就听到霍尔维斯说:“至少在找到生门之前,这个平衡是不能打破的。”
生门,与之相对的就是死门,生门通向生机,死门则通向绝望。
霍尔维斯指抬手一指,前方岩壁抬高,石壁上间隔分布着形状不规则的洞穴。
洞穴之间的间隔也是不规律的,有的隔一两米,有的则隔了十多米。
洞穴都不大,顶多容纳一人钻进去。洞口往里忘去,无一例外都是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前方到底有什么。
这就是霍尔维斯说的生死门选择。
他们要在逆转结束之前找到生门,躲过来势汹汹的虫僵。
现在仔细回想,霍尔维斯之所以会把自己拉下水,也是因为虫僵已经追了上来,虽有距离,但是要不了多久,这段距离就会被追上,霍尔维斯知道逃脱无望,所以利用「大河」的特性,逆转现状——
图安·珀尔·李福至心来,看着那些虫僵的背影,轻声道:“我们其实在它们前方?”
穿过「大河」,河底变成了河岸,那么本来被虫僵追赶的他们自然落到了虫僵身后。
他们追上虫僵,就等于虫僵追上他们,但如果他们离虫僵太远,则有可能脱离逆转的边界,又回到原来被虫僵追逐、而且马上追逐到的境地。
因为论速度,他们无论如何是比不上虫僵的,所以必须跳脱这个直来直去的追逐模式,另寻生路。
想明白这回事,图安·珀尔·李就有点愧疚了。
自己之前还把霍尔维斯防得跟什么似的,结果搞半天人家是在救自己。
图安·珀尔·李舔了舔嘴唇,还没等酝酿出一句抱歉,就突然被霍尔维斯拽住手腕。
他一愣,看到霍尔维斯面色严肃,正偏着头侧耳倾听。
他们身侧的岩壁上,两个临近的洞口像是双子星一样紧紧依偎,也像是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正在将他们窥视。
霍尔维斯轻声问:“你选哪一个?”
“我来选?”
图安·珀尔·李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迟疑,歪着身子侧过去,仔细观察两个洞口。
这两个洞口几乎一模一样。
在前的洞口现在在他左侧,在后的洞口在他右手边。两个洞口的边缘都有湿润的青苔和散落的石渣。
图安·珀尔·李抬手,两个洞口处的空气流通都十分缓慢,他几乎感觉不到差别。
霍尔维斯之前说比起雌虫,雄虫更加敏感——图安·珀尔·李理解为雄虫的感官更加敏锐,但他自己对此无从验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他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皮肤感受,都没办法辨别出哪边是生门。
而虫僵还在前行,很快就离他们有了好几米的距离。他们必须赶快追上去才行——
霍尔维斯没有催促他,这反倒让图安·珀尔·李更过意不去。
左选右选选不出来,他随手一指,不太确定道:“这个?”
霍尔维斯看着那个没什么特别的洞口,问:“你听到了?”
听?
图安·珀尔·李愣了一下,所以雄虫比起雌虫,在听觉上更加敏感?而生门和死门的差别是靠听来辨别的?
略一思索,图安·珀尔·李松了口气,肯定道:“嗯,我听到了。”
他话音刚落,霍尔维斯道:“好。”
然后不等图安·珀尔·李反应,突然揽住他的半边身子。
图安·珀尔·李诶了一声,眼都来不及眨一下,就被霍尔维斯带着又跳入了河中。
从大河里出去比进来的时候更难受,四面八方的流水涌来,耳鼻堵塞,嗡鸣不断,水压像是成千上百只手一样死死拽着人不准他们往上浮。
霍尔维斯把图安·珀尔·李推举上岸。
破水而出、呼吸到自由空气的一瞬间,图安·珀尔·李的肺里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痛。
他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晕头转向地趴在河岸,忙不迭地伸手去拽水里的霍尔维斯。
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那群虫僵无神的双眼正齐刷刷将他们锁定。
图安·珀尔·李被吓得呛了一口水。
这些虫僵的正面特写远比他们的背影来得更恶心——就像是一张人脸被融化到一半之后又用廉价的模具给囫囵定型,导致肌肉走向错乱、却又被一张皮敷收拢,五官俱全却没有人味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伪人感。
“走。”
霍尔维斯动作利索地爬上岸,拉起地上的图安·珀尔·李就跑。
当时他们要往前走,两个双子洞渐渐落在他们身后,那么现在他们脱离了逆转,双子洞就在他们前方。
那么问题来了。
图安·珀尔·李选定的是哪一个洞来着?
身后虫僵那机械而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图安·珀尔·李反过来拉住霍尔维斯,在其中一个洞前停下脚步。
霍尔维斯问:“这个?”
第26章 神弃牙·地穴 斑羚飞渡
没有回应,因为霍尔维斯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图安·珀尔·李踹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很快钻了进去。
说这个洞只能容纳一人大小都有些抬举它——感觉半径不过二十厘米,成年男人钻进去必须要锁着肩膀,身体两侧还要擦着石壁。
但好在只有洞口狭窄,越往里去,洞口是越宽敞的,不然图安·珀尔·李真觉得自己要被磨掉一层皮。
而且这个洞是有斜度的,图安·珀尔·李觉得自己找到了小时候坐洞洞滑滑梯的乐趣,一路滑到了出口。
就是颠簸不说,还有点疼,好几处关节都隔着衣服被撞出了青紫,而没有衣物包裹的地方基本上都蹭破了皮。
叮铃咣啷地滚到出口,迎接图安·珀尔·李的是一地细软灰白砂土。
他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得睁不开眼,转身,眼角余光瞥到霍尔维斯刚好从洞口出来。
可恶,为什么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王八仰卧,霍尔维斯就屈膝做刹、潇洒落地?
霍尔维斯甫一落地,身后、早已在洞口守候的奥德里奇立马推过一面内侧带有尖刺的石门堵住了洞口。
很快,扑通两声闷响传来,同时从未完全关合的石门边缘溅出了一滩粘稠的绿莹莹的液体,让人想起了路边被人踩死的青虫。
奥德里奇嫌弃地后退两步,说:“看来有几只小的跟着跳进来了。”
然后笑嘻嘻地看向霍尔维斯和图安·珀尔·李——
“恭喜你们,幸运地选到了生门。”
幸运?
图安·珀尔·李的脑子还有点晕,刚想说这有什么幸运的?这又不是靠运气的事情,就突然被眼角余光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赫尔穆特?”
不远处,赫尔穆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乍一看还以为是尊雕像。
但那的确是赫尔穆特没错。
“他怎么了?”
“别担心,”奥德里奇耸耸肩,“他只是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僵化孢子而已。”
“这里不应该有那种东西,”霍尔维斯开口,“这里应该是安全区域才对。”
奥德里奇回答:“啊,这里又不是密不透风的,那么多年过去,其它地方的坏蘑菇总能跑进来几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霍尔维斯走到赫尔穆特身旁,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道:“这里的孢子含量很低,他运气不好撞上了,不过应该一会儿就能解除这个僵化状态。”
“一会儿是多久?能在那些东西找过来之前解除吗?”
奥德里奇问。
霍尔维斯回答:“这不好说。”
奥德里奇撇了撇嘴,目光转向东张西望的图安·珀尔·李,扬扬下巴:“喂,你来说。”
图安·珀尔·李正在环视他们到达的这个地穴。
比起之前那些光线昏暗、空间逼仄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别洞天。
找个地穴非常大,满地碎石细砂,中间是地下河的一列分支,水面宽但是水位浅,中间由石块分割,各支流像是网一样盘悬环绕。
四面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种巨大的虫子蛀蚀之后留下的痕迹。
那些孔洞有些被堵死,有些则依然保持着打开的状态,但是离他们较近位置的洞基本上都是堵死的状态。
看来那些虫僵想要进来是需要绕一些远路的。
这些孔洞主要聚集在中下方,越是往上,孔洞越稀疏。
而在顶部,石壁尖锐凸起,像是一口牙齿环绕,中间镂空,可以望见蓝色的天空。
但那并不是虚无一物的,转换身位、调整角度之后就可以看到顶部的缺口由一种半透明的胶质物覆盖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是给这个地穴开了个玻璃天窗一样。
因此这里的光线很好,甚至因为那透明的顶盖的折射,比外面还要敞亮。
日光透过穹顶,照耀在溪水细砂之上,反射出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图安·珀尔·李偏过头,避开那刺眼的光线,有些后知后觉:
“说什么?”
“说说你觉得赫尔穆特多久能够恢复正常。”
“不知道,”图安·珀尔·李老老实实道,“这重要吗?”
奥德里奇挑了一下眉,又听到图安·珀尔·李说:“你要是觉得情况紧急,丢下他,或者扛着他走不就好了?”
霍尔维斯的力气他已经见识过,如果雌虫的身体素质普遍和霍尔维斯靠拢,那么奥德里奇想要扛起一个不会动弹的赫尔穆特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反正赫尔穆特也不会动不会反抗,就算是直接拽着领子就地拖走、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奥德里奇从图安·珀尔·李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抖了抖胳膊,道:“啧啧,你可真是不在乎赫尔穆特的死活。”
图安·珀尔·李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死活。”
“因为你是雄虫。”
奥德里奇回答得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在此时赫尔穆特眨了眨眼——看来僵化即将结束了。
霍尔维斯瞥了他一眼,让奥德里奇扶着他、或者扛着——原话是“带上他”。
“虫僵没有什么脑子,”霍尔维斯望了一眼身后石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孔洞,道,“但是它们身后的人可不一定。”
奥德里奇小声嘟囔一句:“我对此持有保留意见。”
然后几个人在霍尔维斯的带领下淌过了溪流,来到了一处处于地穴中心的石崖边。
这个石崖的陡峭程度几乎是完全垂直于地面。
但是霍尔维斯的态度很坚决:“我们得上去。”
图安·珀尔·李也很有自知之明,同样坚决地表示自己上不去。
他不擅长攀岩。
而且他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缺乏往上爬的动力。
也许随时可能出现的虫僵算一个吧——但是虫僵和高处其实对图安·珀尔·李来说没有太多差别,都让他有一种晕头转向的恶心的感觉。
奥德里奇也不想爬,跟着点头:“哦,那我们留在下面好啦。”
他随手把赫尔穆特往崖边一靠,揽着霍尔维斯的肩膀,道:“你一个人上去找到中控室启动防御程序不就好了?神弃牙的防御机制那么厉害,几只虫僵完全不在话下……再说了,这严格意义上是你家的的地方,你身为主人进去没什么问题,这么机密的东西被我们外人瞧见反而不好,你说是不是?”
霍尔维斯不客气地把奥德里奇的手从肩膀上打掉,道:“防御程序经过了一次更新,需要双重启动,我一个人办不到,你们得跟我一起上去。”
奥德里奇忍不住抱怨:“真是,有什么好更新的?几百年了,难道有人闯入成功过吗……好吧好吧,那我跟你上去总可以了吧?”
“不行。”
霍尔维斯的视线越过奥德里奇,落在一边正在给瘫坐在地上的赫尔穆特测呼吸的图安·珀尔·李身上。
他的目光如刺,让人难以忽视。
图安·珀尔·李有些迟钝地抬起头,迎面他的注视。
两个人无声地对望。都很确定自己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取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最后是年长的一方先一步打破沉默。
霍尔维斯轻笑一声,道:“上面大概会有一些……你非常熟悉的东西。”
奥德里奇只当是霍尔维斯胡说八道、哄骗图安·珀尔·李的说辞——神弃牙墓穴主控室
里能有什么东西是图安·珀尔·李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熟悉的?
是石头还是牌匾?是摇杆还是雷达?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个离不开雄虫的粘人精呢?
奥德里奇忍不住开口,语重心长劝导:“霍尔维斯啊,这个,人和人之间距离产生美你知不知道……”
奥德里奇的话没说完,图安·珀尔·李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上去?”
他仰起头,跃跃欲试地望着那石崖之上、宛如空中孤岛一样的主控室。
从穹顶射入地穴内的白光慷慨地挥洒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庞上。
光线影影绰绰,像是从天而降一匹丝滑的白色绸缎。
这匹细腻丝滑的白缎轻吻着饱满紧实的肌肤、途径线条分明的下颌、划过喉结、拂过锁骨,最终没入衣襟褶皱中的阴影。
这个画面提醒着霍尔维斯对方有多么青春年少。
那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是朝气蓬勃的、如晨光一样清新明澈的十九岁。
十九岁,太年轻了,不管是作为间谍还是疯子来说,都是年轻到让人觉得可惜的年纪。
但是没有多想的空间,霍尔维斯的世界里也不存在惋惜这种铭感纤细的心情,他很快收回探究的视线,同样仰起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头顶上方。
“爬上去。”
他言简意赅。
好在霍尔维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图安·珀尔·李自己爬——图安·珀尔·李是宁愿多走两站路找到斑马线都不愿意过天桥的那种人,让他自己攀爬九十度的岩壁,不如让他吃一把油炸大虫子。
图安·珀尔·李被安排原地待命。
霍尔维斯身先士卒,他的的体能强悍,斑羚似的三下五除二爬上了石崖。
图安·珀尔·李转头看向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你看我干什么?”
“不是该你了吗?”
奥德里奇:“……你不是以为谁都像是霍尔维斯那样变态吧?”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石崖的垂直高度,一脸震惊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能空手爬上去?”
话没说完,上方传来一声“接着”,奥德里奇后退两步,伸出手接住了霍尔维斯扔下来的东西。
图安·珀尔·李一看。
好家伙,这个东西看着眼熟。
第27章 神弃牙·消杀 他是霍尔维斯的,你呢……
是赫尔穆特的主丝,又另外拧了两股丝线后绑成的绳结。绳结上缀着一块石头。
奥德里奇叹一口气,把那截蛛丝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然后扎个后弓步——
“你扶着他。”
奥德里奇抬抬下巴,示意图安·珀尔·李去扶赫尔穆特。
赫尔穆特身子仍然是有些僵硬的,但是从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看来,他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