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早秋秋高气爽,但是山顶总是有些清冷的,吹在人身上难免有几分湿气。
只见身材劲瘦却脊背不弯折的男人,停留在一块儿石碑前,双膝狠狠砸在地上,就连有些距离的隋年都听得耳边一声沉闷。
啧啧,膝盖真硬,这都没碎。
他转过身去,给魏明留下一片私人的悼念空地。
“这个小说资料是不是有些空缺?”
隋年眼底闪过无机质的光芒,发现自己脑海里下载的《开局出狱:□□大哥的黑月光》有些是空白的,而且还是不间断的空白,仿佛就等着人把它填满一般。
就在隋年思考的时候,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透明面板亮起。
里面倒映着浩瀚无垠的宇宙,还有一个漂浮在其中的飞行机器,一个身穿白色纳米科技贴身防护服的女人,扎着高高的马尾,在飞行机器的操作室十指飞动。
艾丽言简意赅道:“四号,这次的小说世界有些不同,小说里的时间线是现在和过去同时进行的,所有你不止要消除现在魏明的怨气值,还要回到十一年前,按照过去的时间线进度走上一遍。”
四号挑眉道:“所以我的任务不只是消除现在魏明的怨气,还要填补空白的小说过去?”
低头操作面板的艾丽,总算停下手边的动作,靠着漂浮椅子双手抱臂,傲然的身材一览无遗。
她理所应当道:“你理解的很正确,这次的世界是有些复杂,不过我相信你能完成任务的,毕竟”
四号类人系统当初给他搭载的性格就是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强者心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自尊自傲,睥睨众生,是个典型的胜利者心态。
这样性格的人,目标明确,善于计划,不动声色中就能达成所求。
“果然”隋年自顾自点头道:“我就知道我的任务一定和之前那些系统不一样,毕竟我可不像他们,心智薄弱,被低级世界迷惑,甘愿放弃自己的宇宙高等身份。”
看着一副孤影自赏,还破有道理的四号系统,艾丽嘴角抽了抽。
这四号系统能力确实出挑,就是性格上有些自恋。
“不愧是我。”隋年点头收尾,然后大手一挥道:“好了,你汇报的事情我已知晓,先下去吧,随时等我召唤。”
艾丽哑口无言,无奈道:“我不是你的秘书,还有我忙着开发新的智能机器,不是随时都能回复你,非必要紧急的时刻请”
【哔——】
看着画面黑屏,隋年已经自顾自切断了联络的信号。
【滴滴!当前怨气值92%】
隋年转身看向祭拜过奶奶的魏明朝自己走来,看着对方头顶的怨气值,不出所料,对方看到自己给他奶奶找了一块儿这么好的风水宝地,还时长拿瓜果鲜花祭拜,一定很感动吧!
【滴滴!】
【怨气值上涨95%!】
隋年:???
却不知魏明看到隋年那张俊美出尘,贵气逼人的脸,原本心底的悲伤和惆怅减去了大半。
若说这世间谁最了解隋年,非魏明不可。
隋年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魏明都能看出来他心底到底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
骄傲自得?
隋年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隋年迎了上去,却见魏明看都不看他,直接略过他自顾朝山下走去。
“魏明,这里荒山野岭,你要去哪?”隋年语气高傲,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声音柔和了几度:“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却见魏明身姿一顿,然后目眦欲裂,转身一拳砸向隋年,拳风擦着侧脸,砸在车门上,传来令人牙齿发麻的沉闷声响。
拳头擦破了皮,骨节渗血。
隋年瞥了一眼车门,车脏了还得送去洗好麻烦
魏明眉宇狠厉,剑眉压低,嗓音和着血,低低笑道:“家隋远梦,我谢谢你提醒我,拜你所赐,我哪里还有家?”
隋年目光不躲不避,一副为对方考虑的样子:“我说的是先回我家,至少你要先安顿下来,再考虑以后的事。”
“别装了,隋远梦。”
魏明目光如炬,仿佛要洞穿隋年的皮相看穿他的肺腑,对上那双好看透亮的浅棕色双眸,撕去伪装的温度只余明显的目的和算计。
魏明眼底寒凉,冷笑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装作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给谁看?”
“你我都知道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如果你是担心我捅破十一年前的那件事,大可不必纠缠我。”
“我当年既然替你担了这事,就不会出尔反尔,现在落得这种境地,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但是我不欠你的!”
魏明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喉咙里蔓延着血沫子,不知道带着怎样复杂的情绪,似委屈似酸涩又似仇恨,一直重复道:“隋远梦,我不欠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魏明脚步不稳的转身离去,似乎那句话已然夺走了他全部的心神和精力。
忽然,魏明身体一僵,隋年跨步向前,从身后抱住了对方精瘦却单薄的身体,下巴搭在对方的消瘦到咯人的肩膀上。
隋年眼底一片冷静,本就磁性好听的声音放低后,到多出几分缱绻的温度,洒在魏明的耳后:“阿明,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
“是我欠你的。”
脊背后传来温暖和煦的体温。
魏明从小混迹街头,后在监狱十一年,本能忌讳有人从身后接近他,上一个想从背后偷袭的人,早就被他打的浑身骨裂,可是本该下意识反击的手,扣住隋年胳膊的手,松了紧紧了松,骨节泛白。
“松开!”魏明咬牙切齿的声音有几分色厉内荏,浑身肌肉紧绷,却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无处可逃。
总之就是没什么杀伤力。
隋年没有松开,反而更加收紧了几分力道,两人身体相贴,穿的都是料子单薄的衣服,无益于肌肤相贴,能感受彼此的温度。
他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忽然从袖口掏出一把精致不过手掌大小的折痕刀,塞到魏明手里。
就在隋年抽身而去的时候,魏明浑身的皮肤一冷,打了一个寒颤。
隋年带着魏明的手,替他按下折刀的按钮,精巧却锋锐的刀锋抵在自己的心口,他认真道:“阿明,我不是来祈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一句道歉也弥补不了这十一年,所以”
“若你真的恨我的话,此恨难消,不如现在就做个了断。”
隋年带着魏明的手朝自己心口用来,尖锐的刀子刺入西服的布料,划破一个肉眼不可查的口子,抵在皮肤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魏明先是一愣,下意识就要抽回手,却发觉一向细皮嫩肉的大少爷此刻的力气这么大。
这是一场试探,也是强迫魏明彻底看清自己的心。
魏明此刻有多恨自己,就说明有多在乎自己。
爱与恨从来就是一体两面,无爱哪里来的这么蚀骨的恨?
隋年带着魏明的手又入了心口,淡淡的血迹浸透本就洁净白皙的西服,不枉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又洗水的衣服,一点点破皮的伤口,此刻在白色的映衬下,很刺眼夺目。
隋年手腕用力,一边艰难道:“你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我早就在家留了一封遗书,牵扯不到你身上。”
“这片墓园为了保护用地的隐私,从来都不设监控。”
“等我死了,你就将我埋在后面的墓地,让我下去也能第一时间给魏奶奶请罪,是我让她的孙子背负污名,大好的少年时光,全葬送了这牢狱,我死有余辜。”
隋年额头渗出冷汗,脸色煞白,用尽了力气。
魏明满眼都是衣服上的血红,原本震惊的心神逐渐被恐惧和恐慌弥漫,两只手握在刀柄上,抽出隋年手心的横刀,刀尖划破了隋年的手心,免不了带出一片血红,飞溅在地上。
“你这个疯子。”魏明一把扔掉从隋年手里夺来的小刀,双全紧握,指尖划破了手心,仿佛用这种刺痛才能叫他慌乱复杂的心冷静几分。
小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顺着台阶调到了下面。
“滴答”
隋年右手手心一片火辣和滚烫,修长如玉的手指缝里被鲜血浸透,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石阶上,鲜红刺目。
他低头不语,额前的碎发盖住了神情,看不出神色,但是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忽然低头不语,唇色惨白,一向一丝不苟的衣服凌乱渗血。
魏明从未见过这样的隋年。
起码十一年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公子形象,早已深入魏明的心。
当一个本不该低头的人忽然低了头,带来的震撼足以撼动那一刻充满恨意的心,不说全然颠倒,撕开一个角总是能的。
魏明咬牙切齿,他心底知道自己不该与隋年继续纠缠,心底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要看隋年,可是身体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他上前一步,格外熟练地从隋年的裤子口袋摸出一方洁净的帕子,心底一松,十一年了,这人的破毛病和臭习惯一如既往。
隋年有洁癖,但凡有口袋总是随身带着好几个帕子,从来不用外面的餐巾纸,洗过手也必须用手帕擦拭,习惯简直不像一个男人。
“伸手!”魏明语气不悦。
隋年眼底划过一抹精光,老老实实伸出渗血的左手,心底却闪过一个念头:
赌赢了!
魏明动作粗暴却又充满细致,用手帕缠绕在隋年的左手,最后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在系手帕的时候,心底带着火气,手腕用力一系。
“斯”惹得隋年下意识嘶声,左手瑟缩了几下。
魏明手腕一僵,却送了几分力道,解开重新系了一个结,冷冷嘲讽道:“隋大少爷刚才还要以死明志,连死都不怕,这点划伤怎么就受不住了。”
“我当几年不见,隋大少爷有多大的变化,还是这么矫情怕痛。”
【滴滴!怨气值91%!】
隋年听着耳边怨气值下降的声音,十分好脾气的忍了这奚落之语。
老老实实低头不语,站在原地的样子居然有几分乖巧,让魏明心底闪过狐疑,一边帮隋年处理手上的划伤,眼神却无意识飘向对方白皙如玉的面庞,十一年了,对面的面庞多了几分棱角,下颚分明,似乎
还瘦了不少。
察觉到面前的视线,隋年下意识抬头,发丝下浅棕色的眸子依旧疏离高傲,但是却带着几分水雾和疑问,消减了不少傲气逼人的气质,反多了几分反差萌。
魏明心脏一痛,眼神躲闪避开,冷冷道:“隋大少爷若是下次再找死,记得查清楚,这中程度的小刀,就算在你身上戳十几个洞,你都不会立即毙命,意识将散未散,得等浑身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得躺这儿四五个小时,才能下去见阎王。”
隋年一愣,点了点头,一副老实受教的样子,心底却腹诽道:
废话,以为聪明睿智的他不知道吗?
自己又不是真心寻思,怎么可能用一击毙命的法子,若是他拿着一把枪抵着脑袋,万一魏明一时脑残,真的崩了自己怎么办?
他又不蠢!
魏明朝驾驶座上走去,打开车门,跨步而入,“隋大少爷还愣着做什么?还是你一只手能开车?”
看着一切都朝自己计划那般,隋年控制自己要向上的嘴角,朝副驾驶上走去,坐到车里后,他扭头看向熟练启动车子的魏明,问道:“你有驾照?”
当年魏明还未成年,一如狱门深似海,半生错付铁窗泪,他好像
还没来得及考驾照吧?
“没有。”魏明冷笑道,一脚油门踩下去,轮胎擦着山路来了一个熟练飘逸的漂移。
隋年下意识拉紧安全带,身体因为迎面而来的重力几乎黏在靠椅上,评价道:“天赋异禀,驾照都是那些不会开车的人才需要的。”
隋年打开车载地图,刚开始在山路上,魏明开车明显是野路子,可是快要到下山入高速的时候,车速渐渐平稳了下来。
车速稳到一种什么程度呢?可以让人昏昏欲睡的那种。
隋年靠着椅背,一阵困倦袭来,他脑袋一歪,昏昏欲睡起来。
魏明分明的侧脸如刀刻斧凿一般,自有一番桀骜不逊的野性,剑眉入鬓,鹰眸锐利,一看便是说一不二、恩怨分明的男人,却被隋年算计到这种程度。
魏明不是蠢货,他倒要看看隋远梦玩什么把戏。
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慢慢捏紧,骨节泛白,看着现代化快速的繁华都市,万千繁华却视若无睹,目不斜视,透过前视镜,目光只落在身旁的青年面容。
隋年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开车的人却下意识放缓了车速,车内空间狭窄,那股衣服上的栀子花味道越发浓密。
魏明心底烦躁,打开驾驶座的车窗。
冰冷的空气吹进来,让昏沉的大脑也清醒不少,男人重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知是不是风沙吹了眼,眼角弥漫一抹通红。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风砸在隋年的眼皮上。
他微微蹙眉,眼皮子微动,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意识却仿佛脱离身体一般,顺着一道白色的轨迹回溯而去。
【四号系统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时间回溯,解锁十一年前的小说路线。】
112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我找魏明◎
天空淋淋漓漓落下几滴雨,湛蓝的天空快速滚动着团团云朵,想来是刚云销雨霁,唯有几滴雨水砸在人肩膀上,不觉冰凉,反而有一股春意渐浓的和煦。
隋年睁开眼睛,站在一处小吃街的中央。
街道两旁都是热热闹闹的饭店,白色香浓的炊烟拂面,各种饭菜的香气入鼻,耳边还有一股油炸的芝麻香气。
“新出的鸡蛋仔买三送二”
“炸牛肉饼出炉啦,都别抢,一个个排好队,各位等待的顾客扫码有红包领!新店开业多支持支持!”
隋年环顾四周,第一次见到这热闹的人间烟火,一时之间看呆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接上人流汹涌,可是不知隋年是不是太过格格不入,来往的行人居然特地避让开他,同时又对他指指点点。
有几个穿着清凉衣物的年轻辣妹,原本在排队等网上打卡的老字号酱香牛肉饼,也不停朝隋年看去,叽叽喳喳道:
“快看!那个小哥哥好帅啊,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漫撕男!”
“你说我能不能要到他的联络方式?”
“放弃吧,一看这个小哥哥就是下凡来体验人间烟火的爱豆,说不定现在摄像机就藏在哪里呢?”
“啊!哪里有摄像机?”
突然有女生激动道:“哎哎!快看手机上的企鹅群!这个帅哥是前面第一高中的新转学生啊!”
“而且第一次月考,就把第一高中的万年第一眼镜男陈冬冬,给挤下去了!”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去念什么美发技校了,如果有这样一个小哥哥每天在校园里等着我,我说什么也要好好念书!”
隋年接受脑海里的小说资料,发现原本模糊不明的内容,此刻在渐渐清晰。
对了!
这个时候,他刚被发现不是隋家的血脉。
虽然隋无道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可古都有名的圈子里,关于隋家和公孙家离婚,隋无道再婚的消息十分火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而应对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却。
隋无道特地将隋年赶去了偏远的县城,还叫他低调生活,淡出古都的视线,将来考个偏远地区的大学,彻底和古都切断联系。
“这里是平野县第一高中后面的小吃街。”
隋年记起来了,他刚到这里念书一个月,今天是第一次和魏明见面。
虽然是同一个学校,可是魏明到底是一个校霸,校霸的职责就是迟到早退,“个人业务”繁忙,身后跟着一群小弟,而且一定会在排名末尾的班次。
所以,入校一个月来,隋年这个新晋的年纪第一还从未见过魏明。
而今天则是隋年从学校同学的闲聊中,得知魏明一般放学后,总会和自己三五成群的朋友在小吃街的烧烤摊上聚会,于是主动提着一箱子毛爷爷上门找人。
后街最角落的一处破旧的烧烤摊外,破旧油光的木板上写着“诚实烧烤”。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而且还未到深夜,所以烧烤摊里的顾客不多,老板和老板娘也只是在外面摆着一盆盆蔬菜生肉,用签子串起来,做夜市的准备。
这对儿老实的夫妻,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带着褶皱的笑容爽朗道:
“还未到营业的时间呢,这位客人您要是实在饿了”
“您好,我不吃饭,找人。”少年清冽雅正的嗓音于闹市格格不入。
老板娘一抬眼,这才看清站在门口身姿高挑、挺拔如青竹的少年,穿着一身休闲的立领白衬衫,笔挺的西裤,一尘不染,一丝不苟。
明明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家的儿女一般大,可孩子和孩子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这一看就是有教养有修养的公子,怎么也不像是自家孩子的朋友。
不等老板娘发话,隋年直截了当道:“魏明在吗?我和他一个学校的。”
一听魏明这个名字,老板娘立刻不疑有他,起身用手正反两下擦拭腰系的碎花围裙,擦拭干净手上的水泽,带着质朴的语气道:
“原来是小魏的朋友啊,他们在后院子里面聚会呢,就是那个后门,你穿过去就到院子里了。”
“同学你快去,阿姨再给你加几个菜啊。”
“老陈,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热炉灶啊,那点儿菜哪里够他们几个小伙子吃的,正是需要营养的年纪”
“阿姨不用”隋年礼貌拒绝道。
“老陈!你快把咱家那个冰镇的饮料拿出来,他们年轻人喜欢喝这些。”
“我不是来吃”
“同学你说什么?”老板娘的声音在热油的噼啪声下,用力吼道:“哎呦!这里油烟大,别溅到你衣服上了,快到后院去。”
隋年被烟呛了一口,看着陈家老板娘一个劲儿朝他卖命挥手。
好吧他什么都没说。
烧烤店外的木牌子有些油腻,可是走到里面十几平米的空间,里面整齐摆着横竖十二张方桌和配套的四个方凳,地面才拖过地,散发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隋年看着尽头拐角,垂落着米黄色雕花帘子的一个小槅门,果然后面是一处别有洞天的小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颗四人合抱的大树,大树下是一张圆形石桌,摆着冒着热气的几道家常菜。
石凳子上分别坐着四个年轻男女,虽然都穿着校服,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能把第一高中乌鸦一般黑的校服穿出花来。
他们似乎在吵架,声音还挺气愤的,因为隔着一颗大树,所有都没注意到朝他们走来的隋年。
一道清亮如黄鹂般的女生骂道:“那姓董的怎么那么不要脸,还敢叫我们给他赔钱,明明是他一开始对本姑娘动手动脚,他还有脸去报警!”
“他这是敲诈!”
“我不管,那头猪敢报警抓你们,我就告他性.骚扰!”
身穿米黄色体恤,黑色校服当裙子系在蛮腰上,扎着高马尾的陈袅袅,愤然起身就要出去,被身旁一个打着圆环耳钉,手臂上绣着非主流刺青的寸头红发男生拉住了。
崔朝阳拦着少女的肩膀,举止亲密却不过分,看起来粗糙的男生说出的话却很柔情:“祖宗啊,你可别再让我们担心了,虽然是那个畜生一开始对你动手动脚,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没有证据。”
“你什么意思,你们都是人证啊!”陈袅袅怒道。
“这小县城都是些长舌妇,倒是流言传出去,我知道你是巾帼女英雄不怕这些,可叔叔阿姨每天开门做生意,听到这些一定会伤心的。”
崔朝阳一句话,叫愤怒的陈袅袅冷静下来了,失神坐在圆凳上,抬眸看向对面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书呆子有些阴郁的少年,委屈道:
“哥,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事儿又不能让父母知道,他们每天忙着烧烤店已经够累了,早知道我那天就不该因为一时的好奇心,怂恿大家去酒吧了,也不会撞上那头猪。”
陈冬冬是这里唯一一个正经穿校服的人,他下意识用手扶了扶眼眶,冷静道:“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而且这件事情的重点已经不是你了,是”
崔朝阳两手一抬,果然承认道:“对对!都是我的错,是我那天下手重了,可那龟孙子先对袅袅动手动脚,打他都是轻的,赔偿这事儿你们不用管,我自己想办法。”
“而且,我不后悔。”少年瞥了一眼少女泫然欲泣又因为愤怒带着点儿红晕的俏脸,耳根子红了。
说完这句话,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气魄,妈的!老子真帅!
“嘟嘟”两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拳敲在石桌上,不大的声音,却叫本来争执不休的三个人齐齐沉默,看向最里面的人。
一道低沉,带着点儿小镇独有儿化音的嗓音道:
“大崔,能不能听人说完话,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了?那天我们没动手?”
说到这里,众人都看向崔朝阳。
后者梗着脖子不低头,有人对他暗恋的女生动手动脚,换个男人都不能忍。
“但是就像大崔你说的,不止你不后悔,我们都不后悔,现在的重点是人进了医院,对方自己心底有愧,否则学校早就知道了,才提出私了赔偿。”
“现在的重点是赔偿多少合理。”
里面的人声音一顿,继续道:
“我仔细想过了,这事儿虽然是董其行不规矩在先,可是我们那天确实下手有些重。”
“我去医院问了,姓董的小腿骨裂,右手骨折,要打石膏,拍CT,还有康复期,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要五万。”
五万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毕竟按照现在都市的中产阶级而言,一件衣服都能买几千的。
可是对于校园里不事生产的学生,家里只有小本生意,抵得上一年不吃不喝的存款了。
不等众人惊呼,声音低沉磁性带着点儿烟嗓的人,继续道:“我已经先拿三万垫上了,剩下的再想办法。”
“明哥!”崔朝阳惊道:“可是那三万是你存了好久,说给奶奶换一台新的缝纫机。”
魏明抬手道:“事有轻重缓急,钱我再存就是了。”
崔朝阳却一咬牙道:“我,我可以把我那些限量版的球鞋先卖了,应该能攒个几千。”
“你舍得?”
“必须的!”
“对了!”崔朝阳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带着眼镜的陈冬冬,一喜道:“陈学霸,之前学校不是说会对月考排名第一的人给予奖励吗?第一名的奖金是多少啊?”
陈冬冬神情一僵,语调低沉道:“这个月的月考我是第二,奖金也泡汤了,之前参赛奥赛的奖金也和车票酒店的费用抵消了。”
“靠!”崔朝阳一拍桌子,气愤道:“这破学校搞什么,明明你之前月月第一,一分钱都没有,这下那个新来的叫什么年的。”
“隋年。”优雅清正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对!那个叫隋年的刚来,就赶上这好事,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不会是那个秃头校长哪里藏着的私生子”
“应该不是。”
“那既然不是,怎么那小子就”
崔朝阳的声音忽然一僵硬,只觉得背后毛骨悚然,又见自己面前的三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他脖子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度一度朝后扭转,对上一个人的眼睛后,差点失声大叫,身子不稳,直接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下。
石凳子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隋,隋年!?”崔朝阳嗓音都飘了几度,一只手颤抖指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
“你认识我?”隋年是有小说资料,所以对在场的人的身份大致心理有数,可是崔朝阳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废话!”
崔朝阳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是被陈袅袅抱着手机一脸花痴的样子吸引,好奇一看,好嘛!哪里来的小白脸隔着屏幕就叫自己暗恋的女生一副娇羞状。
所以他对隋年破有私怨道:“你应该要问如今整个第一高中谁不认识你,你第一天来上学的时候,那照片早就在各大论坛和学校群里登顶了好不好?”
“原来如此。”隋年点头了然。
看来小说资料只是给了他故事发展的大致方向,但是这里作为一个真实的世界,不像自己看到这么简单,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细节在背后同时发生。
你还点上头了!?
崔朝阳蹭的起身,即惊恐又不解道:“不是,这是重点吗?现在的重点是你为啥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谓是他们小团体的秘密基地,非亲信不得入。
结果堂而皇之出现一个陌生人,还是格格不入的显眼包那种!
隋年说:“我说我找人,门口的老板就让我进来了。”
“你找谁?”崔朝阳下意识挡在一脸花痴的陈袅袅面前,警惕道。
“我找”
隋年目光游离,将这圆桌上的人扫了一遍,就像在自己家巡视后花园一般,一副理所因当的样子,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徐徐道:
“魏、明。”
113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隋年,你这麻烦事儿我接了◎
隋年打量魏明的时候,对方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十一年前的魏明锋芒毕露,比起在监狱里打磨的戾气和沉郁,更多的是少年的肆意张扬。
黑色古朴的立领校服披在肩膀上,穿着黑色彩绘的字母体恤,露出两只有力的胳膊,肌肉鼓起却不粗野,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的指腹摩挲着未点燃的烟。
“你找我?”
桀骜少年浓密的长眉微挑。
这个时候的魏明留着一头非主流发型,一头漂染过的白毛短发,非常人能驾驭,配上这张桀骜冷硬的面孔,一双上挑的鹰眸减弱了几分少年冷硬的气质。
隋年的那句话似乎戳中了魏明的笑点,他皮笑肉不笑:“这位大少爷,一般找我的只有两种人,一种上门找揍,一种上门寻仇,你是哪种?”
不愧是从小混迹街头,双拳打出来的校霸,这个年纪就有如此逼人的目光。
不过魏明眼下再装作一副酷哥的样子,可是那双时不时黏在隋年脸上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一直盯着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移开目光又不服输,就这么煎熬地强撑着。
隋年心底觉得好笑,他控制自己的表情,目不斜视道:“哪种都不是,我应该属于第三种人。”
顶着三道疑惑不解的目光。
隋年举起手里一路提着的小箱子,往桌子上空的地方一摆,纽扣一开,用金灿灿的毛爷爷亮瞎他们的双眼。
隋年说:“上门送钱,但不白送,收吗?”
魏明嘴角抽了抽:“”
“哇!”陈袅袅那副见到帅哥的花痴目光,总算落在红彤彤的毛爷爷身上,“这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哥,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她一只手拼命摇着也看呆了的陈冬冬。
这时,
后院的小门外传来陈阿姨的吆喝声,她和陈叔叔端着几盘子热腾腾的菜,朝大树下的石桌这边走来。
“菜来啦!”
“你们学习辛苦了,小伙子胃口大,又给你们炒了几盘子肉菜。”
陈冬冬眼疾手快,蹭的起身,一巴掌拍在隋年面前的银色小箱子上,盖住了里面红彤彤的毛爷爷。
“怎么都站着一动不动啊,你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啊?”
陈冬冬三个人是心虚下意识站起来。
最后起来的魏明双手插兜,姿态闲适,却用脚踢了踢站着不动的崔朝阳。
后者立刻接受脑电波信号,一把提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小银色巷子放在地上,还用脚踢开半米。
崔朝阳此刻没有脑子,嘴巴下意识道:“对对对,我们就是在玩木头人。”
陈冬冬:“妈!我们都多大了,谁还玩这个!”
陈袅袅:“妈!我们都多大了,都是崔朝阳要玩,我们才陪他玩的!”
三个人三种答案。
陈冬冬和陈袅袅是双胞胎,有默契但不够,显然他们在娘胎里,没学会双胞胎独有的技能心灵感应。
魏明嘴巴微张,然后默默闭上,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没人知道他的答案,但是很显然,就隋年观察,他的答案和在场三人的一定不同,属于第四种。
隋年眼底划过一抹戏谑,刚好对上魏明锋锐的眸子,两人心照不宣沉默以对。
陈阿姨把菜放在桌子上,目光狐疑,扫了了一圈,看得大家一头冷汗。
只见一向亲切热情的陈阿姨忽然面色一沉,目光在桌子下面扫了几圈,看得崔朝阳心脏狂跳然后又心脏一松。
陈阿姨笑骂道:“你们是不是欺负新同学啊!怎么也不给人家拿个凳子坐。”
“拿!这就拿!”
大家立刻殷勤起来,拿出一副伺候爷爷姥姥的速度,又是清理桌面,又是摆凳子的。
崔朝阳是这里最沉不住气的,但是他也使了一个心眼子,特地推着陈袅袅往左边,让陈袅袅坐在自己和陈冬冬中间,直接把多出来的石凳子摆在了自己的右边。
“隋年,快坐!”
刚好毗邻魏明的位置。
隋年自然没什么意见,有人拿凳子哪里有不坐的道理,原本这圆桌就不大,四个人刚好坐,如今挤进来一个人,就有些稍挤。
隋年刚一坐下,膝盖难免碰倒魏明那边,隔着布料摩擦,后者身体一僵硬,稍稍收拢了腿,却没说什么。
“隋年”陈阿姨笑容裂开几分,热情地看向隋年道:“哎呦,原来这位同学就是隋年啊,我常听我家孩子念叨你。”
隋年也是没想到,自己如今这么火,一个烧烤摊的老板都听说过自己。
陈冬冬扶了扶黑框眼镜,冷冷道:“我没说过。”
陈袅袅无情戳破:“哥,你月考掉出第一的时候,回家丧着一张脸提过隋年啊。”
“好事啊!”陈阿姨笑呵呵道:“你们年纪第一第二多有共同语言啊,要相互学习。”
“难得见你们带新同学来,阿姨就多炒了几个菜,哎呦,刚才阿姨一上头,忘记隋年同学喜欢吃什么了?”陈阿姨一边摆菜,忽然看向隋年,不好意思道。
隋年礼貌却客套:“我不挑食。”
“哇!炒田螺,蒜蓉虾尾,孜然蛤蜊”陈袅袅往桌子上一看,惊讶道:“妈,你刚还说不让我们吃容易上火的烧烤呢,还是妈最疼我!”
陈阿姨一巴掌,毫不留情拍到自家闺女伸出的爪子上,然后又笑眯眯看向正襟危坐的隋年,笑道:“你天天吃还吃不够,难得隋年第一次来我们家,让隋年先尝尝。”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隋年的身上,大家的目光里不约而同有一种情绪,期待和敦促。
这些奇形物种是非吃不可吗?
隋年目光在桌上寻找筷子呢?
陈冬冬本来就因排名的事情,视隋年为劲敌,冷笑道:“看不上地摊烧烤就直说,没人逼你吃。”
来自母爱的一巴掌落在后背。
比起之前拍闺女的那手,这一巴掌真的是清脆的响亮,陈冬冬差点没把刚消化的食物吐出来。
“你这臭小子,从小就争强好胜,脾气古怪,人家隋年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替人家做决定!”
“没有筷子,用这个。”魏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塑料手套,拍在隋年面前,然后又事不关己扭过头。
隋年了然,原来是不用筷子的,他带上手套,指尖在这些颜色浓重,香气逼人的烧烤盘子上转了几圈,然后目标明确拿起最小最好入口的虾尾,放到嘴巴里,动作干脆又赏心悦目地咀嚼了几下。
陈阿姨笑容加大,然后慢慢凝固在脸上。
隋年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只觉得咀嚼得差不多了,喉咙一滚动,全部咽了下去。
距离自己最近的魏明根本来不及阻止,“别”咽下去。
空气死寂了几秒。
然后,左边的崔朝阳率先爆发出一阵笑声,从开始的压抑到最后抱着肚子大笑。
“咽下,咽下去了,他全都咽下去。”崔朝阳笑出了眼泪:“兄弟,你是第一次吃烤虾尾?”
隋年点头,坦然承认道:“第一次。”
“滋味怎么样?”
“还行,挺好吃的,就是有些辣。”
就在崔朝阳还想问几句的时候,背后落下一道阴影,他笑容一僵硬,扭头看见陈阿姨面带笑容,手掌落在他肩膀上,力道渐重:“小崔啊,好好招待新朋友,隋年既然喜欢吃虾尾,那你就好好替他剥几只,记住,好好拨几只。”
陈阿姨平常都好说话,就是严肃起来也很可怕。
崔朝阳牙齿打颤,重重点头道:“知,知道了”
不过这么一打岔,大家的氛围融洽了不少。
“行,那你们吃着,小魏啊你看着点儿他们,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回去写作业。”陈阿姨最后嘱咐道,显然她也知道这里面别看魏明最不像好学生,可最靠谱的也是他。
隋年看着陈阿姨他们走远了,准备继续自己的正事,刚伸出手捞身后的银箱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点儿力道扣住了他的手腕,对方的手心温热,指尖带茧。
魏明按下他的手,提醒道:“隋大少爷,我们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接下来就好好吃饭吧,难得陈姨热情,做了一桌好菜,别浪费了。”
隋年抬眸和魏明目光相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两个人默契得都收回了手。
“对,对!先吃饭!”崔朝阳余光撇着小门那里彻底没有后,才压低声音道:“我说隋年,你在搞什么,大家非亲非故,你冷不丁提着一箱子巨款找上门,很吓人的好不好!”
众人都心有疑惑和不安,毕竟他们都是学生,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少说也有几万。
隋年解释道:“钱的来路是干净的,是我以前过年攒下的红包。”
魏明拿起一根羊肉串,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直截了当问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吧,摊上什么事儿了?”
“好心提醒,过了违法作乱这条线,请找警察。”
魏明几口就将铁签子上的肉吃了个干净,手腕一挑,签子稳稳落在收签的木桶里,过于漆黑的眸光十分犀利,仿佛能透过人的皮相看到骨头。
隋年不避不让,也看向对方:“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总有虫子在跟着我,打不死,赶不走,报警不过口头警告的程度,哪里比得上你魏明这街头一霸的威名。”
“找你,效率更高。”
不待魏明发话,崔朝阳先心动了,他们眼下正缺钱,立刻追问道:“就这么简单?帮你教训个人就有这么多钱?”
“大崔!”陈冬冬不悦道:“你先闭嘴,魏哥还没说话!”
魏明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和隋年你看我我看你,就这么僵持着。
看不出来魏明在这个年纪,定力还算不错,隋年继续道:“这箱子里的钱我可以一次性付清,但这人确实有些麻烦,毕竟总不能真叫人彻底消失,所以免不了会有些售后服务。”
“有多麻烦?”魏明眸光幽深,扬起下巴。
“他这里不太正常,”隋年修长如玉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可能听不懂人话。”
一听这话,众人都迟疑起来,没明白隋年的意思。
“懂了,”倒是魏明一反常态,二郎腿一翘,挑眉道:“活儿简单,但耗人耗时间。”
“正是!”隋年点头道:“而且我事前有一个要求,我只要魏明你负责这件事情,你当然可以找帮手,但事后有任何连锁效应,也必须由你来负责。”
虽然隋年说的很委婉和礼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意思。
就是拿一次钱,可能会赶无数回甚至遥遥无疑的活呗!
“不是!你这么有钱怎么不找个保镖啊!”
“保镖倒不至于。”隋年说。
“你当我们魏哥是你家的保姆啊!”
“保姆没这能力。”隋年说。
“行了!”最后还是魏明发话,一句话盖了章:“隋年,你这麻烦事儿我接了。”
“魏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陈冬冬有心阻止,魏明一抬手阻止,他立刻沉默了。
魏明看起来大大咧咧,出了名的嚣张桀骜,可是就连学霸陈冬冬都能和他做朋友,还隐隐作为小团体的领头羊,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个粗中有细,小事不拘一格,大事更能勇往直前的人。
“成了!?”崔朝阳一声大吼,连忙从装着冰镇饮料的泡沫箱子里,拿出易拉罐的碳酸饮料,每个人的桌面上摆了一个。
“那我们就以可乐带酒,举杯庆祝!”
“哗啦”泡沫爆炸的声音依次响起,众人迫不及待都举起冰凉的饮料,准备碰一个。
隋年拿起冰凉的易拉罐,因为先观察别人如何行动所以慢了一拍,就见魏明将他单手开好的饮料塞到了自己的手里,拿走了那个还没开的,又开了一罐。
“干杯!”
大家同时举起手里的饮料,隋年虽然不知此举究竟有何意义,但还是随大流,试探性得抿了一口这黑乎乎的饮料。
饮料入口像跳跳糖炸开,冰凉酸爽,隋年眸光一亮,仰起脖子又喝了几口,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莫名有几分禁欲的色气。
他一口喝完易拉罐里的饮料,然后呼了一口气,将易拉罐落在桌子上,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这饮料你不会也是第一次喝吧?”崔朝阳弱弱地试探道。
隋年点头。
“没事儿,敞开了喝!管饱!大哥有的是钱!”
魏明皮笑肉不笑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箱饮料好像是我买的。”
崔朝阳像一只脖子被掐住的鸭子,立刻找补道:“对啊,魏哥,我说的不就是你吗,呵呵”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不给他好脸色?
天色将暗,陈家兄妹就住在这里,崔朝阳也住在隔壁的巷子,众人吃饱喝足后就收拾收拾桌上的狼藉,准备撤了。
在门口分别,门外的烧烤摊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隋年他们从院子右侧的小门出来,才发现就剩自己和魏明了。
魏明从墙角推出来一辆山地车,看痕迹是个老车,把手和车架都有些掉漆,但是硬件设备保养得很好。
“你怎么回?”
魏明长腿一垮,一只脚利落踏在脚踏板上,他扭头看站在原地的隋年,眸光在对方白的发亮的衬衫上扫了几眼。
真是奇了,对方吃了一晚上的烧烤,居然一个油点子都没被溅到,这也算一种特异功能了。
“走路。”隋年回道。
“你家在哪儿?”魏明问道。
“在小瑶山后面的古镇。”隋年回忆了一下地点。
魏明被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反问道:“小瑶山距离这儿有六公里,靠着两条腿你得走上两个小时。”
他很怀疑这看起来弱不禁风,金尊玉贵的隋大少爷有没有这个体力。
忽然,魏明眸光一闪,余光注意到巷口闪过一抹白光,还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浑身气势一变,冷喝道:“谁!”
巷口外人来人往,烟火人间,仿佛刚才的人影只是错觉。
魏明了然道:“这就是你身后那个麻烦?”
隋年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点头。
魏明下巴一抬,朝后座看去,不容置疑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小县城看起来太平安详,但是路上难免有几个不长眼的混混,收些保护费,爱找人麻烦,不至于出大事,但就是有些烦人。
像隋年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又一副细皮嫩肉好欺负的样子,最容易被人打劫。
如果隋年知道魏明的想法,他只会冷笑一声,想多了。
送上门的车不坐白不坐,隋年从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他长腿一跨往后座一坐,然后两只胳膊熟练的抱上魏明劲瘦有力的腰身。
魏明身体一僵,却没说什么,只是脚上用力一蹬,脊背拱起一道流畅的弧度,带着隋年出了巷子。
穿梭过热闹的小吃街后,就是一片人烟萧条的林道,两旁都栽有白桦林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着蚊虫。
这县城昼夜温差大,夜晚的风有些凉,隋年抱着一个活人火炉,自然朝前贴了贴,最后昏昏欲睡下,干脆脑袋都枕在对方的肩膀上,居然格外舒适。
魏明啧了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但是什么都没说,双腿用力踩踏着脚踏板,不快不慢朝前骑着。
114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我!脚踏两只船!◎
“你还要睡多久?”
耳边传来低沉略微不耐烦的声音,但分贝不高,反而有一种在顾忌酣睡之人的意味。
隋年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然后渐渐恢复对外界的感知,他慢慢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在车内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朝车窗外一看,天色昏暗,他们是午时过半下山,按理说从青山墓园到城市的距离不该这么久。
除非,这车停在这里有一阵儿了。
“到了。”魏明别过脸去,脖颈不自然扭动了一下,似乎在回避隋年的视线,跨步下了车。
隋年从车里出来,他低头看向自己被手帕缠绕的右手,还有衣服胸口上的血迹,这时又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了?
这么儿戏?
“带路。”身旁传来略微沙哑低沉的嗓音,隋年一抬眸,对上了那双漆黑锋锐的眸,饱含戾气和涌动的黑雾。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线,居然判若两人,岁月不饶人啊。
他心底感叹,带着魏明朝对面两层高的私人别墅里走去,这里是高端小区,每家每户都是独栋,私密性好,小区安保和物业也很负责。
“密码是六个零。”隋年说道,却用拇指搭在密码锁上的指纹感应器上,滴答一声,门打开了。
屋内空旷漆黑,隋年率先进来后,整个屋子的感应灯立刻亮起来,昏黄的灯光,温暖人心,但是冰冷的空气却说明这里不常有人居住。
落后一步的魏明目光落在门口的空旷的鞋架上,然后又看着面前青年长开的身体,比他都高了几分,明明高中的时候自己更高来着。
隋年是不知道魏明在想什么,他回头看向魏明这不合身的衣服,安排道:“二楼有卧室,你可以自己选一个住,先洗澡吧,我给你拿一件换洗的衣服。”
这熟稔的态度,若无其事的语气,仿佛将这十一年的暗沉的光阴一扫而空。
魏明眼底划过讥讽,没有说话,直接略过隋年上楼了。
隋年看向重重关门的动作,眼底是冰冷的审视,他去隔壁的开放式厨房看了看有什么吃的,好在冰箱里有很多速食袋,拿出一包汤圆,直接热水煮了煮。
看着圆滚滚、白白胖胖的汤圆在沸水里滚来滚去,他抱着胳膊,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魏明虽然跟着自己回来了,但只是权宜之计,他估计不用几天,说不定明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今天一番试探,魏明应该舍不得杀自己,但到底恨意难消,说不定他想报复活着的自己呢?
那可就麻烦了。
自己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这是一个问题。
就在隋年思考的时候,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发出震动,他拿起一看屏幕,差点怀疑自己幻视了。
来自[秋秋]的一条条消息弹出来:
[老公,我好想你啊,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啦!你还会带我去看电影吗?]
[爱心爱心,不好意思啊老公,你今天是不是工作很忙,如果你休息了,不用回我哦,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就是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所以脑袋里全用来想念你了,嘻嘻]
[老公,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咕噜噜”沸水溢出锅盖,恰好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火烧眉毛。
隋年立刻把火关掉,手机却掉落在地,表情隐隐崩裂,搞什么?
自己已经
结婚了?
小说资料里面没说啊!
隋年很快冷静下来,自己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小说资料只能算一个背景介绍。
而且,魏明在牢里待了十一年,自己总不可能真等他十一年,贞洁牌坊也不是这么立的。
书里面只说了,“自己”不仅让魏明替自己坐牢,还在他出狱后为防败露,假意忏悔,背地里却想怎么搞死魏明。
还和魏明的敌人联手对付他,什么下作卑鄙的手段都用了个遍,最后更是买凶杀人,一己之力挑战了半部刑法。
被魏明反击,最后两败俱伤。
那自己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渣,太渣了
身后传来一道冷笑。
只用浴巾裹着下半身的魏明,浑身湿漉,出现在身后,看着灶台上的狼藉,问道:“你这十一年怎么活下来的?”
锅里面的汤圆都被煮烂了,里面黑芝麻馅溢出,漂浮在汤水上,染黑了干净的水面。
“我再重新煮一袋。”隋年一听这声音,汗毛都炸起来了,却不动神色道。
这一转身,他才注意到魏明上半身赤裸,小麦色的胸肌充满力量和弹性,肩宽窄腰,一块块儿腹肌码在腹部,勾勒出矫健如猎豹的身形,两只手臂修长有力。
不过隋年怎么可能是沉溺□□的人,他的目光落在这具身体上布满的伤痕,密密麻麻,不致命但好像每一道划痕都要命。
“吓着了?”
隋年沉默不语。
魏明向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压抑,嗓音暗哑:“你知道吗?”
“在里面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人检查床铺,里面根本不会有尖锐的东西,但总有些生活的必备用品,牙刷的另一头可以当做匕首,柔软的枕头可以让人窒息,就连一些报纸撕成三角形再缠绕上胶带也能划破人的脖子”
魏明指向脖颈接近锁骨的白色划痕,走到隋年面前方停。
隋年本就因为之前的短信心神不宁,睫毛颤动几分,他忽然觉得魏明愚蠢,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和自己说话?
如果是自己遭受这种对待,定会叫始作俑者血债血偿。
他脱口问道:“你后悔吗?”
却不料,听到这个问题的魏明先是一愣,第一次放声大笑,眼角一片红痕,笑出了泪水,模样疯癫,带着气音道:“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
“你居然问我这个问题”
“你问的是我后悔替你坐牢,还是替你杀人啊?”
魏明笑够了,眸光赤红,猛地抬头,恶狠狠看向隋年,像黑暗中濒死的困兽,发出最后择人而噬的一击。
“隋远梦,你究竟有没有心!”
隋年不知为何,心脏一跳,仿佛被人从高空推落,脚底一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哐当——”
身后滚烫的锅子被打翻,眼看就要泼到他的右手上。
魏明瞳孔一缩,几乎来不及思考,直接拉着后退的隋年到自己怀里,用后背挡在他面前。
隋年只听面前的人闷哼一声,锅子里的汤圆和水被打翻,全泼到了魏明的小腿上。
刚烧开的水滚烫,能把皮都烫破,可是魏明出了身体颤抖了一下,一声不发,咬牙承受着腿上的剧烈的滚烫。
隋年惊愕抬头,恰好对上魏明通红却执拗的眼睛,难不成
魏明对自己是真爱啊?
这么恋爱脑?
若给隋年时间思考,他定会制定出详尽可靠的计划,可是这种猝不及防,血淋淋的情感,他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因对,半晌只挤出这句话。
“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推开魏明,从厨房里面走出去,就听地上又传来熟悉的手机震动声,手机刚好在魏明脚边。
他眼看着魏明蹲下拿起手机,根本来不及阻止。
完了,手机里的短信要是被他看见
万事休矣。
魏明拿起手机,屏幕刚好亮起,虽然他不会特地看,但是余光总能瞥到些内容。
看着一言不发,神情不明递手机的人,隋年忽然喉咙干涩,下意识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艰难道:“谢谢。”
他故作镇定,转身离去,第一次发现短短几节台阶,居然如此漫长。
等到了二楼,进入书房后,他立刻拿起手机,精神紧绷,眼底倒映着新弹出来的消息:
[尊敬的隋先生,AES银行提醒您:您的贷款余额马上到期,请及时还款,按照您的还款计划,本月最低还款金额30100,如逾期不还,会对您的信用产生影响]
[尊敬的隋先生,黄蜂呗提心您,您的七天备用金已到期,请登录APP尽快还款,如逾期不还,会对您的信用额度产生影响]
[尊敬的隋先生,国中银行提醒您,您本月的住房贷款50000元,已经过了还款期,还请及时登录APP或者去往就近的银行办理,否则会对您的个人征信产生不良影响。]
“还好,不是之前[秋秋]的消息”
隋年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不停闪烁的消息,上面加粗的还款金额,忽然又有些肩膀沉重。
然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隋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自己到底欠了多少钱啊?
他拿起手机一看,神情一凝,是署名[讨债人]的短信:
“照秋醒了,你这个背负罪孽的人不用去还债吗?”
“如果你让照秋再受半分委屈,我保证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偿还。”
然后又传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面正是自己和魏明站在青山墓地上的一幕,角度刁钻,画面模糊,但是足够用来警告什么了。
这是恐吓?
[债多不压身,但你的债,还的完吗?]
有人一只在暗地里窥伺自己?
还在威胁自己?
小说里面自己确实在魏明坐牢的时候,谈了一个叫秋秋的男朋友,而且还榜上了他们的家族。
因为隋年为隋家所不容,成为了原来圈子里的笑柄,公孙家因为某项祖产生意被国家清算,所以家产都抵押给了政府,自己现在确实身负重债,需要借势翻身。
情况有些复杂。
隋年大致梳理了一下,眼底却毫无退缩之意,真有意思,一向只有自己威胁别人的时候,天道好轮回,这次居然轮到自己在下风。
但是这样,更有挑战,不是吗?
等到隋年拿着一套干净衣物还有药箱下楼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咕噜噜的声响,空气里飘着一股清香。
蒸腾的白雾笼罩魏明挺拔精瘦的身上,朦朦胧胧,飘着的白雾化为水滴从男人的脊背滑落,顺着脊柱,落入腰间的白色浴袍上,依稀可见淡淡的沟壑。
男人冷硬锋锐的侧脸,此刻在白色的浓雾里居然有几分柔和。
隋年眨了眨眼睛,拿着衣服走过去,“我来吧,你先换衣物。”
魏明随意一瞥,眼底是浓浓的怀疑,锅子里面的面条都煮开了,也放了鸡蛋和几片青菜,剩下的就是等上几分钟。
他接过隋年递过来的衣服,嗓音冷漠却还是嘱咐道:“三分钟关火。”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就是七岁的小孩都能搞定。
隋年站在灶台面前一动不动,掐着时间,说好三分钟,他就这么在原地站了三分钟。
魏明背对着隋年,换了一套衣服,是白色的手工衬衫,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眸光渐深。
从他第一次见到隋年起,对方就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干净得根本不像一个男生。
“啪嗒。”火关了。
隋年提着药箱,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朝换好衣服的魏明道:“你的腿烫伤了,先上药吧。”
魏明一把抽走隋年手里的药膏,“不用。”
看着魏明直接上楼的脚步,隋年也起身,提醒道:“你还没吃饭。”
“不饿。”魏明言简意赅,不等隋年再问,就关门回屋了。
隋年看着厨房热气腾腾的面条,不解道:“不饿煮面干什么?”
鼻息微动,还挺香的,隋年往餐桌上一坐,决定道:“算了,本来想煮个汤圆降怨气值,既然他不饿,这面我帮他吃了吧,不能浪费。”
魏明躺在床上饿不饿他不知道,但是隋年确实吃撑了,他上楼后,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朝最里面的卧室走去,关上上锁,又拿了一个小圆凳抵在门口,才放心。
“有备无患,要是魏明半夜气不过发疯,冲到我房间,乘我睡着要我命怎么办?”
别看现在他和魏明相安无事,可是数据是不会骗人的,那怨气值如此之高,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
隋年躺在床上,揉了揉肚子,困意腾腾,入了梦乡。
【四号系统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时间回溯,继续十一年前的小说路线。】
115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耽误你接女朋友怎么办◎
“铃铃铃——”
“下课啦!”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楼道里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隋年觉得腮帮子有些痛,从桌子上趴起来,揉了揉睡得眯蒙泛红的侧脸,就听见最后一排的后门,有一道大嗓门:
“哥,放学一起回家,魏明说老地方集合。”
陈袅袅穿着轻薄阳光的粉色体恤,一条运动裤配格子短裙,站在重点班的门口,阳光娇艳的面孔和这些饱受做题摧残的同学格格不入。
门口依稀听见同学的窃窃私语:
“是陈小妹啊,你说都是双胞胎差距怎么那么大?”
“哥哥是年级第一,妹妹却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
“嘘,人家靠颜值吃饭,听说以后要当明星,已经有星探看上她了,哪里用和我们一样,每天苦哈哈的学习。”
“也是,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但是这明星也不能脑袋空空吧”
“嘘!别说了,陈学霸过来了。”
“什么学霸,他的第一不是早就被挤下去了吗?”
第一排穿着校服,纽扣都系在最上面一颗的陈冬冬,整理了一下书本,然后朝最后一排走去,路过隋年的桌子时,骨节敲了敲,全程他们都没有任何交流。
隋年眼神微动,知道陈家兄妹这是在提醒自己,事情已经搞定了,就等他去验收成果、
看着陈家兄妹一前一后走远,诸位同学都见怪不怪,除了放学去食堂吃饭的同学,还有些同学自己带了饭,在教室自习。
第一高中的风气有些两极化,有像陈冬冬这种拼上一切学习的,就求考个重点大学,找个好工作,为家人减轻负担,也有像魏明这种混日子,几天不来学校的。
学校对此也因材施教,最好的老师也安排在重点班,余下的普通班只要求他们不要闹事就行。
第一高中一直都有一栋废弃的宿舍楼,说是要改建,但因为教育部几年的经费都没批下来,就这么一直搁置着。
陈袅袅说的秘密基地就是这栋废弃的宿舍楼,只是校园怪谈,这里夜晚总有些怨魂徘徊,一般不会有学生过来,久而久之就被魏明他们当做聚会的地方。
“就是这小子,我还以为是哪条街头上的扛把子呢?”
“不是你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喜欢跟踪别人啊?”
废弃的宿舍楼里面传来一道呜咽的声音。
崔朝阳看着被他们绑起来的人,胸口的学生名牌,的嗓门最大:“路、照、秋,你们认识吗?”
陈袅袅嚼着口香糖,举手回答:“我听过,好像也是一个转学生,励志班的,属于那种不上不下,平时安静如鸡的那种。”
“说吧,兄弟,你受谁指示,为什么天天跟踪那隋大少爷,还拿着手机拍拍拍”崔朝阳被他们绑在凳子上的路照秋身上摸了个遍,摸出一个手机,迫不及待道:“我看看你都拍了些什么。”
“密码?”崔朝阳不顾路照秋的挣扎,拿起他的大拇指解锁,翻看里面的相册,表情越来越惊恐,瑟瑟发抖道:“我去你还是真是”
一旁靠着斑驳的墙壁,一言不发,夹着一个烟的魏明眉头一挑,心不在焉的注意力落在崔朝阳手里的手机上,“怎么了?”
崔朝阳肩膀瑟缩了一下,拿着手机递给魏明,“你看,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算是隋年的狂热粉丝?”
“这股儿锲而不舍的精神,都快赶上我追女生了”崔朝阳嘀咕了一句。
而一旁一般翻看手机的魏明,神色渐渐沉了下去,指尖快速滑动,里面密密麻麻上千的照片,只有一个人:
隋年。
上学,上课,回家,吃饭,换外套,休息,喝水居然还有一张是在厕所门口拍的,好在他没跟进去。
全部都是一个人的照片,看起来有些恐怖,还跟到了家门口,一张是透过卧室隔着窗帘拍的人影。
现在就这么疯狂,魏明很了解这种人,只会越来越过分,彻底突破底线。
“不过,这拍照技术挺好的啊,他是不是用了美颜”崔朝阳默默道。
陈袅袅立刻专业起来:“没有美颜!你看这个下载地址,这都是原图,如果用了美颜图片的大小就不是KB了。”
突然,魏明指尖一顿,眼底一闪,手机里闪过一张照片,是隋年在学校休息室换衣服露出半个肩膀的照片,他心脏一跳,直接关了手机屏幕。
“哎!魏明,你关手机干嘛,我们还没看完呢!”
魏明神情严肃,欲盖弥彰道:“都是差不多的照片,剩下的还有一千张,都要看完到明天了。”
在他们看照片的时候,被绑在凳子上的西瓜头男生,脸色苍白,仿佛自己的宝藏被人偷走一般,一个劲儿的挣扎,整个人带着板凳都摔倒地上,衣服染灰,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可怜。
废弃的教学楼地上有碎瓷砖和玻璃片,路照秋的额头不知是不是被划破了,流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陈袅袅一惊:“崔朝阳!不是叫你看着人吗?你看他脑袋都流血了!出事了怎么办?”
崔朝阳瞥了瞥嘴,嘀咕道:“绑人不就是教训他的吗,还不能磕了碰了,都是什么事儿”
魏明眉头一蹙,也上前看了看情况。
隋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包围地上的路照秋,就像在欺负一个软包子,后者神情惊恐,眼泪滚落,地上还有几滴血痕。
陈袅袅一看门口闪过人影,扶着凳子的手一松,人又摔了下去,她摆手道:“他这伤是自己摔的,不是被我们打的啊!”
崔朝阳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一般先讲道理,道理实在说不通了,才走这最后一步。”
魏明似乎有些不耐烦,又或者他不擅解释,也懒得解释,一只手用力肌肉绷起流畅的线条,拎路照秋跟个小鸡仔一样,稳稳放在凳子上。
“我的事做完了,该你了。”他朝隋年道,然后下巴一抬,站在了门口,挡住了门口外的夕阳,办个身子被霞色染红,剩下半个肩膀则落下一片阴影。
陈袅袅和崔朝阳也熟练的分别站在窗户的两侧,看起来在望风,至于陈冬冬他要考重点大学,这种事情他负责幕后,一般不会牵扯进来。
“你好,我叫隋年。”
隋年点了点头,朝面前被绑在凳子上的人走去,半蹲下身体,和他面对面齐平。
路照秋原本还流个不停的泪,从看到隋年后,就像傻了一样,眼泪都止住了。
隋年继续道:“但我想你应该对我很熟悉,不过我却是第一次见到你这张脸。”
远看路照秋留着厚厚的西瓜头,盖住了大半的脸,近距离一看,这男生长得很秀气,一双圆润无棱角的鹿眼蒙上一层水雾,很是柔弱无辜。
隋年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口的学生名牌上,“原来你叫路照秋。”
他不疾不徐雅正清冽的嗓音,玩味念出这三个字,倒叫被绑起来的男生脸色通红,不知是憋得还是害羞,目光灼灼盯着隋年,颇有些偏执扭曲的意味,这双圆润眼睛的眼底却并不那么干净。
隋年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他一转学来到这里,就时刻被人跟踪监视,换谁都不会愉快。
他粗暴地撕开路照求嘴巴上的绿色宽胶带,撕拉一声,扯得对方的嘴角和下巴通红,咳嗽了几声,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
“说吧,为什么跟着我?”隋年后退一步起身,居高临下问道,眼底漠视冰冷,毫不掩饰淡淡的烦躁。
路照秋脸色憋得通红,嘴唇嗫喏,声音低不可闻,“我,我你”
隋年冷声道:“听不到。”
看着对方跟个鹌鹑一样,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隋年没了耐心,他从口袋掏出一方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指尖,似乎很嫌弃碰过对方嘴上的胶带,冷漠道:
“算了,我对你的行为动机不感兴趣,这一次只是一个警告,以后不许再跟着我,后果自负。”
眼看隋年准备离去,路照秋忽然惊慌起来,死死盯着那抹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的嗓音尖锐道:“隋年!不是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嘶”
两道嘶声响起。
陈袅袅和崔朝阳神情惊恐,眼底却闪过激动,心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
好大好刺激的瓜!
倒是门口一直抱臂,不感兴趣的魏明眼底划过不明的情绪,一双本来看好戏的眸子犀利,余光瞥向里面的房间。
隋年离去的脚步一顿,仿佛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不解道:“为了我?”
什么意思?
大家说的是中文吧?
路照秋眼神躲闪,闭上眼睛,像豁出命一般道:“我,我是为了保护你!”
“隋年你不知道,学校里有好多心怀不轨的人,他们都在背后议论你,那些表面喜欢敬仰你的人,他们背地里却,却说你是被家人放弃的私生子。”
“说你故作清高,与众不同,是个出生不详的”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难为路照秋重组语言,美化词汇。
其实,更难听的话是说,隋年的亲身母亲和野男人跑了,连亲爹都不知道是谁,隋总被带了绿帽子,却无法明面上承认,隋年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只能在这个小地方发臭发烂。
路照秋猛地对上隋年沉静到冰冷的目光,脖子缩了一下,眼神飘忽,似乎在闪躲什么,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努力道:“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保护你才这样做的!”
隋年神态冰冷傲然,心底却在思索,这路照秋只怕还有隐瞒,他喜怒不变道:“偷拍也是?”
路照秋不说话了,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可怜巴巴道:“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刚开始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后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但是隋年请你相信我,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那些照片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谁都没有让看。”
路照秋真诚急切的样子,让崔朝阳也无语道:“我们不是人?”
隋年沉默了,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垃圾短信和马赛克图片,放在路照秋的面前,眼神审视道:“这些也是你表达喜欢的方式?”
如果只是偷拍自己的话,隋年说不定也就无视了,毕竟学校里有不少女生也在偷拍自己的照片,但也只是远远的,不会近身。
可是路照秋不仅偷拍,他还发自己的私密照片轰炸隋年的手机,这就忍无可忍了。
路照秋原本激动通红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浑身颤抖起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