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2 / 2)

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 席笙 4321 字 26天前

宴奶奶打了下他手心:“还能少得了你。”

“快收下。”宴青川把红包塞郁寻春怀里,“不用不好意思,我每年都收。”

不管宴青川多大,在这个家里,他都是孩子。

就算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宴家继承人,但在家里,他依旧能坦然伸手问家长要糖吃的。

“何止阿宴,南山都还在问我要压岁钱呢。”

证实她的话似的,宴南山懒洋洋地从后面凑过来,趴在宴奶奶肩头,和宴青川同款摊手:“可不能厚此薄彼。”

宴奶奶对郁寻春:“你看。”

“谢谢奶奶。”郁寻春道谢。

宴南山伸长胳膊来掐他脸:“宝贝,别光谢奶奶,姐姐也有呀。”

郁寻春被她摸成大红脸。

他越是这样,宴南山越是来劲,宝贝长宝贝短地逗他。

宴青川拦着:“老妈,差不多的了,你还真把寻寻当玩具了。”

“停,别叫我老妈,显得我多老似的。”

“那叫你什么?小妈?”

“嗯,小妈听起来确实风韵犹存。”

郁寻春:?

这对话,是不是哪里不对?

-

没多久,帮邻居遛狗的宴爷爷也回来了,听到邻居有狗,郁寻春眼睛亮了亮。

没等宴青川,宴南山先起身了:“喜欢狗?走,姐姐带你去看。”

郁寻春下意识看了宴青川一眼。

后者正和宴奶奶说话,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去玩。

“嗨呀,你看他干什么。”

宴南山把外套塞给郁寻春,又裹粽子一样,动作随意且稍显粗鲁地往他脖子上缠着围巾。

打了结狠狠一抽,差点没给郁寻春勒死。

“他那张脸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我的基因好,要看就看我。”

宴女士霸气又不容反驳地,抓着郁寻春的手把他拽出了屋。

邻居家养的是只边牧,和宴南山也很熟,隔着门对着她转圈。

宴南山甚至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邻居家的大铁门。

门开了条缝,边牧迫不及待地挤出来,宴南山眼疾手快地闪到旁边,蹦跶起来的边牧直接把她身后的郁寻春扑倒了。

郁寻春跌坐在雪地上,被舔了一脸口水。

宴南山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对不起寻寻,我忘了给你说,这只狗就爱扑人。”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宴青川又不太像。

宴南山的笑里比宴青川更多了些恶作剧得逞的狡黠。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转就是个坏主意。

郁寻春突然福至心灵。

他想起宴青川的话:“你平时老爱说我幼稚,等你见到我妈就知道,宴女士比我更幼稚。”

边牧在郁寻春怀里乱撞,他跟着宴南山一起笑:“没关系。”

之后郁寻春就基本没进过屋。先是和宴南山一起堆雪人,堆到一半,宴南山又带着郁寻春去杂物间翻翻找找,找出了宴青川小时候用的雪橇。

但这雪橇,郁寻春已经坐不下了。

宴南山把绳子塞到郁寻春手里。

两人对视,宴南山眨眨眼。

郁寻春懂了。

原来不是要和他一起玩雪橇,而是,要让郁寻春给她拉雪橇。

她说宴青川小时候冬天都这样玩。

郁寻春没忍住:“都让他拉你吗?”

“哎呀,我那是为了锻炼他的身体,不然他怎么能长这么高。”

这间房子在院子里,层高不高,门框更矮,郁寻春进屋都要微微低头,宴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把外面的光挡了个彻底。

他一手按在头顶的门框上,探了半个身体进来,搭上了宴南山的话:“有没有可能,你不‘锻炼’我,我也能长这么高?”

宴南山深以为然:“也是,姐的基因好。”

宴青川招手让郁寻春过去,他来提醒郁寻春吃药。

郁寻春和宴南山在雪地里呆了一下午,鼻尖冻得有点红,围巾和手套也贡献给了外面的雪人。

但他人很开心,凑过去时还在笑:“真的都是你拉宴女士的吗?”

这称呼是他跟着宴青川学的。

“也不全是,四六开吧。”

“谁四?”

“我四,她就会欺负小孩儿。我小时候就是她玩具,长大了她还嫌我不好玩了。这下你来了,又给她找到新玩具了。”

进屋后,宴青川递给郁寻春一杯温水:“先暖暖手。”

如果这是当玩具的感觉,郁寻春并不讨厌。

甚至很喜欢。

他的手冻得有点僵,伸手过去没接稳,杯子落在地上,碎了。

郁寻春脑袋立刻懵了。

大过年的,来别人家里做客却打碎了别人的杯子,他脸上的笑立刻就没了。

郁寻春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去:“抱歉……”

宴青川抓了他一下:“小心手。”

没抓住,郁寻春就跟没听见似的。

他犯了错,这个错误足以抵消掉他今天一整天的愉悦。

晚两人一步的宴南山凑过来:“哦~”

她的手按在郁寻春捏着碎片的手上。

两人在外面堆雪人时,郁寻春一直在往外掉装备,围巾、手套,都在宴南山的鼓动下,到了雪人身上。

而宴女士,依旧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她的手刚从手套里取出来,虽然比不上一直在暖气房内的宴青川,但相比徒手摸雪的郁寻春来说,仍然温暖不少。

而另一点和宴青川不同的是,女性的手,更加柔软。

就像她这个人。

“碎碎平安宝贝,这是个好兆头。”她把郁寻春手里的碎片放回原处,“可不能捡。”

阿姨过来打扫宴南山也没让,她说至少也得留到明天。

那一刻郁寻春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像有人往他心里灌满了温热的水。

摔碎一个杯子,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却在那一瞬如临大敌。

他在等待苛责,或者说,不等别人他已经现在心里将自己训斥了一遍。

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如果这句话是宴青川说的,郁寻春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触动。

但偏偏这句话是宴南山说的。

一个妈妈,一位家长。

她告诉郁寻春不用害怕犯错……不,摔碎一个杯子而已,这根本没有任何错。

郁寻春玩累了,在楼上宴青川的房间休息。

但他没什么睡意,他打量着这间宴青川从小生活的房间。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但屋里依旧有许多生活的痕迹,比如书柜上没搭完的积木,比如墙上用旧的网球拍,比如门后痕迹斑驳的冲浪板。

不管宴青川怎么往前,这个家永远都在他身后,为他敞着门。

房门被轻轻敲了下,外面的人轻声叫着宝贝,是宴南山。

郁寻春拉过被子装睡。

他听到宴南山轻手轻脚进屋,有点可惜他睡着了,嘟囔着:“真可惜,还说跟你一起蛐蛐阿宴小时候呢。”

他感觉宴南山把什么东西放在枕边:“那等你醒了自己看吧。”

宴南山走了,郁寻春睁开眼,枕边多了两本相册。

郁寻春翻开,里面全是宴青川。

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看起来丑巴巴的,后面逐渐长开,变得圆滚滚,眼睛大大的,像西方古典油画上的小天使。

每张照片下面,都标注着他当时是几个月又多少天。

什么时候长头发,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全部被记录了下来。

再往后,他穿上了各种各样的小裙子,被扮成了小女孩。

他第一次上幼儿园,哭得像个小老头;他过生日的时候栽倒进蛋糕里,满脸都是奶油却对着镜头大笑,咧着他没有门牙的嘴;还有他学游泳的照片,踢足球的照片,在船上抱着海钓上的大鱼的照片……

一直到上高中,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照片随着他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少。

那些照片,生动地将郁寻春拉进了那一个又一个瞬间。

幸福和爱,变成了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

宴青川轻轻推门,发现郁寻春没有睡觉。

他靠在床头翻相册。

宴青川随手翻了两下:“我妈给你的?”

郁寻春点头。

他指着一张宴青川大概五岁,穿着漂亮小裙子的照片:“你几岁才不穿裙子的?”

“那会儿就不怎么爱穿了。”宴青川和他靠在一起看。

翻到某张照片时,想起来就会讲讲当时发生的事情。

宴青川一直想要个妹妹来替他继承家业,是因为宴南山一开始想要生个女孩儿,所以小时候也爱把他往女孩打扮。

宴青川小时候长得可爱,戴小皇冠也不违和。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宴南山,但郁寻春很庆幸:“幸好你不是女孩。”

“为什么?”宴青川问他。

因为如果宴青川是女孩儿,郁寻春大概率就遇不到他了。

他没有回答宴青川这个问题,反而说:“你知道吗宴青川,我有些嫉妒你。”

郁寻春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这样心思丑陋的自己,他以为他永远不可能对别人说出这个想法。

这不是郁寻春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到嫉妒。

他第一个嫉妒的人,是程晁。

在没去过他家之前,他总会听到程晁抱怨程母,说她这样也要管,那样也要管,连袜子穿什么颜色也要管。

虽然没有席余馥严厉,但郁寻春还以为他们是一样的。

第一次去他家,看到两人凑在一块,他以为是自己的到来害得程晁被训斥,正想要帮忙解释,却听到客厅里两个人在吵嘴。

不是那种凶狠的严厉的斥责,而是带着亲切和关心的埋怨,埋怨他带同学回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埋怨他这么冷的天还想着吃冰。

当时郁寻春站在程晁卧室门后,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后来他爱往程晁家里跑,也有一部分程母的原因在。

她总是笑盈盈地招呼他,给他烤香喷喷的小蛋糕,而她每一次凶巴巴叫程晁名字时,郁寻春心里都会闪过一丝嫉妒。

第一次听到宴青川拥有让人匪夷所思的,美满家庭时,郁寻春也非常嫉妒。

如果是陌生人,他或许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恰恰,对方是身边很亲近的人。

“我是不是很狭隘?”他问宴青川。

“怎么会?”宴青川张开双臂,“抱一下?”

郁寻春摇头。

“我爷爷爱钓鱼,我奶喜欢一个人去旅游,我妈梦想是早日退休然后坐拥二十个小鲜肉,以后我挨个带你和他们玩。”宴青川依旧将他抱住,“你这个新玩具,他们可要喜欢死了。”

郁寻春默了一会儿,才搂上他的腰。

他喜欢当玩具。

晚上,宴奶奶让两人留下来,但因为出发前没准备,郁寻春没有带第二天的药,所以只能作罢。

送他们出门时,郁寻春看到他送给宴南山的珍珠串黄金的项链,她已经戴到了脖子上。

宴南山在车下和她挥手,悄悄和他咬耳朵:“下次宴姐带你出去玩,可别告诉宴青川。”

她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郁寻春趴在车窗和他们告别。

车开远,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宴南山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左手勾着宴奶奶,右手挽上宴爷爷,三人挤成一团回了屋。

郁寻春依依不舍地收回眼。

到他和宴青川离开,碎在地上的碎片,当真没有收拾。

到家,两人各自洗漱,郁寻春先出来。

他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个小的活页本,之前坠在大提琴盒把手上的小河豚挂坠,被他拆了下来,挂在活页本的扣环上。

他拿着笔,翻开笔记本。

这是郁寻春给自己做的锚点。

上面记录着一些,能给他带来力量的话。

有很多是宴青川说的。

比如,他是一只勇敢地跨越云端的鸟。

或者,他要学会做一个接受和享受开心的人。

也有他告诫自己的,不要困在过去和痛苦里。

郁寻春翻开新的一页,他写——

【要学会对自己说“碎碎平安”】

有一次,白尧对郁寻春提了一个“自我抚育”的心理疗法,她让郁寻春尝试做自己的父母。

之前,郁寻春没有经历过,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自己的父母,怎么去满足他从未被满足过的需求。

他对于自我抚育的理解,好像还停留在好好吃饭,保持运动,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表面的内容上。

这些,他现在确实也做到了。

但今晚,郁寻春突然明白了。

如果他有小孩,他会希望对方能够放肆哭也能大声笑。

希望他可以勇敢地去追求一切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会永远在后面为他兜底。

他会在他摔倒的时候鼓励他,在他难过的时候拥抱他。

他也不会因为一点错误而苛责他,他还会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

如果郁寻春有小孩,他一定会好好爱他。

宴青川端了杯睡前的牛奶进来,问:“趴在床上写什么?”

郁寻春将本子推到枕头下,轻轻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