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1 / 2)

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 席笙 5368 字 26天前

47章

宴青川愣了愣, 蹲下来勾了下露在被面的头发。

郁寻春睡得不太安稳,皱着眉,宴青川抱他起来时眉头拧得更紧,但没醒。

宴青川把他安置在了自己房间。

拨开额发, 摸了摸他额头, 又量了□□温, 徘徊在三十七度边缘。

他打开郁寻春那侧的床头灯,才从另一边上床。

躺上床之后,宴青川丝毫没有床上多了一个人的拥挤感。

他侧向一旁, 郁寻春睡觉总是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只在床上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空荡的房间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宴青川长臂一展, 将郁寻春搂进了怀里。

他学着郁寻春那样蜷起来,胸膛贴上前者后背,在被下握住了郁寻春的手。

有点凉。

宴青川睡得不沉,在郁寻春闹钟响第一声时便立刻睁眼。

关掉闹钟,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面向着他。

天色微亮,宴青川抱着郁寻春醒了会儿神,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一离开,床上的人好似觉得有几分冷,闭着眼睛往他躺过的地方蹭了几寸。

宴青川替他掖了掖被角, 取过沙发上的抱枕压在床上。

靠着抱枕, 郁寻春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天光大亮, 郁寻春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他好像在谁怀里,暖洋洋的。

偶尔还会嗅到宴青川身上熟悉又让人心安的味道。

郁寻春尚未完全清醒, 舒服地在床上翻了几下,缓缓睁眼。

他怀里抱着抱枕,在床上发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怎么会睡到宴青川的床上?

郁寻春侧向一旁,宴青川人呢?

他打开门走出去,遇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宴青川。

管家笑盈盈地站在一楼客厅,身上系着一条印着卡通小猫的围裙:“寻寻起啦?来吃饭。”

郁寻春昨天没有看到他,懵了下,下意识道了声你好。

“请问您是?”

“这是刘叔。”宴青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介绍。

郁寻春向他走过去:“阿姨呢?”

他衣领有点歪,宴青川顺手帮他抽出来:“阿姨还有其他的工作,这边家里的事务以后都由刘叔来负责。”

郁寻春欲言又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宴青川看出他的犹豫:“刘叔也是在我们家做过几十年的老人了,阿姨还是他教出来的呢。”

郁寻春点头。

他其实就是,不想改变身边熟悉的环境和人。

但这是宴青川的家,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宴青川又说:“如果你不习惯,那等阿姨休息好再让她过来?”

郁寻春摇头,看着在厨房里打转的刘叔:“刘叔也很好。”

他对自己笑得很亲切,郁寻春挺喜欢他的。

宴青川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郁寻春有两次想问宴青川自己为什么会在他房间,话在嘴里绕了两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知道宴青川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只要他不说,他就会体贴地装作无事发生。

两人心知肚明地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

因为这边离宴青川公司更近,他早餐的时间更充裕,陪着郁寻春慢慢地吃,一直到他再也吃不下才跟着放下碗筷。

他上楼去换衣服,郁寻春跟着他,跟进衣帽间。

宴青川看着一柜子西装苦恼着:“我今天穿什么呢?”

他是看着郁寻春说的。

“看我干什么?”

“你帮我选选?”

郁寻春一脸不乐意,他又不是什么专业的搭配师。

但还是伸手在衣橱里扒拉了下。

除了某些颜色比较明显的西服,其他大多都是深色,有什么好挑的。

郁寻春仔仔细细选了小十分钟,连领带和袖扣都给他配好了。

宴青川换好衣服出来,郁寻春还在犹豫:“口袋巾和胸针,你觉得哪个更好?”

“你觉得呢?”宴青川把问题抛回去。

郁寻春有些无语:“到底是你穿还是我穿?”

说着他把胸针递过去:“这个吧。”

宴青川没接,走过来低头看着他:“你帮我戴。”

“我给你当保姆好了。”

郁寻春嘟嘟囔囔,将胸针别在他胸口。

宴青川笑着戴上腕表,问他今天什么安排。

大概是自己挑的,郁寻春对他今天这套look非常满意,正抱着胳膊欣赏自己的杰作。

闻言随口道:“打算去趟医院。”

宴青川顿了下:“昨天不是去过了,又要去?”

郁寻春一愣,随即改口:“哦,说错了,我是说我今天要把游戏的宣传音乐弄出来。”

他心虚的时候,就爱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借口。

宴青川顺着接话:“上次你是不是说年后就要发宣传视频了?”

郁寻春点头:“对。”

他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跟着宴青川到门口,郁寻春停在二楼楼梯口,指了指楼上:“那我去工作了。”

宴青川笑着说好,目送郁寻春上了三楼。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宴青川下楼,嘱咐刘叔要多留意郁寻春的情况,才去往车库。

宴青川一眼便看到了车门大开的库里南。

他记得昨天两人下车后,都有关上车门。

宴青川迈步过去,探身进车内看了看,转而又回到屋里,调出了车库的监控。

八倍速回放,进度条拉到半夜,郁寻春从屋里走出来。

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在车里找东西。

他没找到,但宴青川找到了。

他在扶手箱里找到了郁寻春藏起来的药,还有诊断报告。

宴青川一项一项地看,脸色沉沉。

看完,宴青川把病例折好,放回了袋子里。

三楼的门关着,郁寻春在工作,宴青川拎着药进到他房间。

他在屋里左右看了片刻,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本来也想过要不要放进抽屉里,但他怕郁寻春找不到。

找不到又开始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他甚至嘱咐刘叔,如果郁寻春没发现,让他适当引导一下。

宴青川这才离开家去公司。

陈助理过来递交十点钟会议的材料,宴青川屈指在书桌上点了两下,对他道:“会议延迟二十分钟,你去通知一下。”

陈助理去了。

宴青川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病例,给白尧打了个电话。

“您真是我活爹。”再次被从梦中吵醒的白尧,骂骂咧咧。

“抱歉。”宴青川说,“我刚给你发了一份诊断报告,你看看。”

“等我两秒。”白尧打着哈欠点开图片。

宴青川耐心地等着。

“他自己给你看的?”白尧之前听宴青川的意思,郁寻春应该有着很强的羞耻感,不像是会主动把病例递给他的样子。

“不是,他藏起来,但是忘了。”

医院结果怎么看也看不出个花来,反正就是说郁寻春重抑郁重焦虑,有强迫体现等等。

开的药,也是这方面的药。

白尧却问:“你再说一下,他当初是怎么发病的?”

宴青川不得不再次提到那只死掉的小狗,以及游乐园里他抗拒开心的表现。

电话里沟通确实有些费劲,他让白尧尽快回来一趟。

白尧也没有拒绝,她下周在国内有个讲座,让在她回来前,先让郁寻春按医嘱用药。

她嘱咐宴青川:“刚开始吃药会有一系列的副作用,个体不同表现也有所不同,但有的人吃了药反而会症状加重,你要多留意。”

“我怀疑他其实并不是……”白尧一顿,现在没见到人说这些也没用,“算了,等我回来和他见一面再说。”

宴青川让她尽快。

这通电话比预计的时间更久,陈助理一直在办公室外等着。

宴青川说了声抱歉,一边前往会议室,一边快速浏览着手上的资料,还不忘吩咐陈助理整理一下手边的工作。

又要去宴总家里工作。

陈助理说:“寻春又生病了?”

一直就没好过。

宴青川道:“不要在他面前提。”

-

郁寻春工作到一半,刘叔敲门让他吃饭。

他不太饿,但他清楚自己应该吃。

他跟刘叔下了楼,还以为要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想到刘叔直接端着碗坐到了他对面。

两人搭着话,刘叔好奇他工作都做什么,又会多少种乐器。

他问什么郁寻春就答什么,总是会得到前者语气夸张的赞扬。

说着说着就说到宴青川,刘叔说:“阿宴也会弹钢琴你知道吗?”

郁寻春知道,他还知道宴青川钢琴弹得很好,应该是小时候下苦功夫练过的。

刘叔开始揭他老底:“你别看他现在弹得还不错,小时候光是逃课的理由都有八百种,今天下雨不想学,明天手指破了皮也不想学。”

撒娇耍赖,确实是宴青川能干出来的事。

“他说凭什么家里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要学,最后还是南山陪着他一起学。”

宴南山也不爱搞这些,为了早点溜号,带着宴青川一起作弊。

相比于在钢琴面前一坐就是一天,母子俩更爱上山下海,跟着老爷子去钓龙虾。在船上颠一整天,胆汁都吐出来了,宴青川仍然抱着栏杆不愿意下船。

然后宴南山就在一旁笑得非常大声。

郁寻春光是想想,都觉得那个画面肯定很幸福。

第三者视角转述而来的宴青川的童年,郁寻春听得很入迷。

包括故事里与其说是母亲,但更像是朋友的宴南山,都让郁寻春非常向往。

大概宴青川很下饭,这一顿午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直到餐盘里干干净净,他才依依不舍放下筷子。

吃完饭有点困,刘叔让他回房间休息。

郁寻春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床头柜的药,他简单洗漱了下,因为有点灵感,趴在床上写歌。

哼着哼着,视线飘到了床头。

原来在这里。

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杯水。

郁寻春改趴为坐,按照医嘱数了药,就着水咽了下去。

吃完药没多久,郁寻春眼皮好像千斤重,他蛄蛹了两下,掀开被子滚进去,想伸手开一下床头的灯,也没坚持到手按上开关。

稿本和笔和他一起埋入被子。

他沉沉地坠进了黑暗里。

-

宴青川下午就回来了,郁寻春睡得很沉,一点也没察觉到。

将他床上的药全都收到柜子上,又把他的稿本拿出来,宴青川摸了下他的头,好像没烧。

陈助理在书房,宴青川怕他中途醒过来有什么需要,一直没出郁寻春房间的门。

他靠坐在床头,用笔记本处理工作。

郁寻春就睡在他身侧,手轻轻一抬,就能落在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

时间一直在走,天全黑了,也没见他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寻寻?”宴青川轻拍他。

郁寻春迷迷糊糊睁眼,感觉眼前的宴青川在晃:“嗯?”

“九点了,起来吃了饭再睡。”

“不想……”

话没说完,郁寻春又失去了意识。

宴青川轻轻摸着他的额头,给白尧打电话。

“别太担心,嗜睡是正常的药物反应。身体适应两天就好了,”白尧又想起一点,“还有,用药要规律,即使他现在醒不来,你也要把他叫起来把药吃了。烟酒咖啡这些,都有几率诱发患者发病,如果他有某个习惯,给他戒了。”

郁寻春确实抽烟。

他有段时间不抽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宴青川又开始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了。

他叫郁寻春起来吃药,郁寻春人不清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了药,又睡了。

第二天郁寻春醒了,好像有些适应,见宴青川在家工作,也将自己的电脑从楼上搬到了书房。

吃饭的时候桌上有四个人,非常热闹。

他也很开心。

吃完饭,郁寻春会偷偷回房间吃药,再回到客厅工作,没多久他又抱着吉他睡着了。

前三天,他无时无刻,随时随地地睡觉。

第四天才终于彻底适应,将白天的时间完整地给到工作。

这几天,郁寻春日夜颠倒的作息也调整了过来,晚上到点就困,早上天亮就醒,醒了就去跑步,跑完回来洗个澡刚好吃早饭。

郁寻春自己也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进入规律的生活。

他知道宴青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宴青川什么都知道。

他记得迷迷糊糊时宴青川给他喂药。

他也清楚这几天宴青川会在家,都是因为担心他。

郁寻春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更想快一点好起来。

自从在游乐园看到那个坠在身后的小小黑影,郁寻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摆脱他。

不管他是在家里也好,外出和宴青川或者桑朔在一起也好,郁寻春看到的天好像都是阴的。

有时候是一件事,有时候是一句话,都能让他想起很多难受的记忆。

那天从四千米的高空跃下,郁寻春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

但现实和理想好像总是有些差距。

幸好,幸好有宴青川拽着他。

这几天,郁寻春心里前所未有的明亮。

早上出门看到天空,就觉得是一个晴天。

他减少了很多工作,手里大部分歌写完之后也没有再接,他打算将工作缩减至只有游戏音乐一个项目。

他想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到自己身上。

宴青川也从家回到了公司,不过因为离得近,他每天中午开始回家吃饭了。

陈助理没再来,刘叔也渐渐不再上桌。

吃完饭两人各自占据沙发一角午休,下午宴青川回公司,郁寻春去楼上工作,或者窝在沙发上看书。

他也没发烧了。

在白尧回来之前,宴青川每天都会抽个时间和她沟通郁寻春的情况。

“他在积极自救,”白尧说,“但不能因为他短暂的转好就掉以轻心。”

虽然很残忍,但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暂时的。

因为他当前,是依靠着另一个人的力量站起来的。

白尧回国见了他一面,怎么说呢,郁寻春知道她是心理医生,看起来也不排斥和她见面。

白尧选了一个对于郁寻春来说,相对安全的环境。

在家里。

但两人相对坐了一下午,白尧几乎没有从他那里问出什么。

很多患者对于自己的事都有强烈的羞耻心,第一次和心理咨询师见面时,也不会轻易吐露什么。

但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在咨询师的陪伴和引导下,只要开一个口,他们的所有情绪就会决堤。

上一秒还说不出口的痛苦,会变成无尽的倾诉。

大部分都是伴随着痛哭和眼泪。

但郁寻春闭得太紧,他不排斥白尧,却对她很有防备。

面对她的询问和引导,他在包装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错。

当然,他现在确实还不错。

但当白尧问他愿不愿意和她聊一聊他的小时候时,郁寻春不愿意。

他对白尧不信任。

即使,白尧将这个任务交给宴青川,让他这个郁寻春百分百信任的人去引导时,郁寻春大多时候也是闭口不谈。

他在宴青川身边确实是安全的,但对于小时候的事,他的答案大多时候都是“反正都过去了”“不怎么记得了。”

郁寻春知道自己不应该困在过去,他选择的方法是逃避,不是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