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明瞪大了眼睛,谁出?钱?
不过看到?了端上来的鱼,他?憋了回去,他?等?会儿就去扒拉这群人的钱袋子。
江盈知在旁边问,“鱼丸是要清汤鱼丸,还是吃酸汤鱼丸啊?”
“啥是酸汤鱼丸?”六七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吃起来酸口?的喽,大夏天的吃这个开胃,”江盈知舀着盆里南瓜色的酸汤,回了一句。
这是她早上用南瓜泥、白醋、葱蒜、鱼露等?熬的,味道跟她以前用黄灯笼椒熬的差了些?,但是滋味还行。
对于她来说还行,对于没尝过的,这一碗酸汤鱼丸极大地刺激着人的味蕾。
陈三明之前是坚定不移的清汤鱼丸爱好者,不过当他?尝到?了那口?酸汤后,他?立即改变了主意。
刚吃时?以为?会很酸,但不是直接喝到?醋的那种酸,而是酸中又带着很多的味道,冲淡了酸气?。
尤其是那鱼丸,其他?鱼肉做的鱼丸,主打一个绵密细腻,而不管是章鱼丸还是鱿鱼丸,表面都有着突出?的颗粒。咬开里头?还能嚼到?带着脆劲的章鱼粒或是鱿鱼粒,浸在酸汤里,让这两样多了几分爽口?。
“大热天的,就该吃这个,”陈三明感慨一声?,他?吃得?都有点恍惚了,没办法回想以前的夏日到?底是怎么过的。
好像是冷饭、馊饭混合着乱七八糟的吃食,他?觉得?自己好惨,活了那么多年才吃上这一口?。
大胖嗷嗷叫了几声?,他?哭诉,“太好吃了,回去吃不下我媳妇做的,又得?挨一顿骂。”
江盈知哈哈笑?,“胖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给嫂子带一份,她还能骂你。”
“对哦,”大胖惊呼。
陈三明拆台,“然后你就多花一份钱,她这是拉客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大胖说,“小满是个好人,陈三明你少做挑拨的勾当。”
这下全部人都笑?了,江盈知也笑?得?坐在凳子上,只有陈三明想骂人。
这个酸汤鱼丸和白灼章鱼出?来后,爱的人是真?爱,就跟椒盐粉一样,不爱的人也是真?讨厌,看见都不行。
有连吃几天都不厌烦的,到?了摊子上只点这两样,尤其酸汤鱼丸,说吃了开胃,近来苦夏的人多,点这道的就更多了。
江盈知赚了钱,转头?给陈强胜包了个红包,八百八十文?,因为?这些?日子数他?最费劲,又是钓鱿鱼,捉章鱼,还得?手打鱼丸。
他?接过,笑?起
来,“我可不客气?了。”
小梅努嘴,“我就没有。”
“诺,给你,”江盈知给了她两个铜板,“拿去买糖吃吧,敲麦芽糖的总在街上走,两文?就能买一包,够你吃的了。”
小梅从?后面抱住她,喊着,“阿姐,你这样不好。”
江盈知笑?道:“你快下来吧,都瞧着你呢。”
小梅这才下来,江盈知又给海娃发钱,只有八文?,多了不行,奖励他?,“这些?日子在摊子上可乖了,还知道给阿婆拿凳子,拿去买糖吃。”
海娃立即挺起胸脯,双手接过,无比虔诚,这可是他?赚的。
江盈知本来想给秀秀的,不过还是让给了陈强胜,陈强胜也数出?八文?给秀秀,轻轻地放在她手心里,并说道:“我们秀秀也很厉害,帮阿娘干活,给阿叔敲腿,这是给你的。”
秀秀眼神亮晶晶,她跳起来,“我也有钱了!”
她数着钱,一个个铜板数,“买糖给阿娘,阿叔,婶婆叔公,小满姐姐、小梅姐姐,海娃,还有我自己。”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打动别人。
小梅抱起秀秀说:“秀秀你买给大家,姐姐买给你吃。”
海娃立马说:“我也要。”
这赚了钱大伙都高兴,江盈知还把不少铜板拿到?钱庄去兑成了碎银,平时?总觉得?那么几个大罐子的铜板多,兑成碎银就轻飘飘了,才五六两。
她找个地方藏好,反正比大罐子好藏。
刚回到?西塘关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原本早就要下的雨,现在才落。
落了好几日才停,西塘关的大捕船出?海捕鳓鱼,夏季鱼汛多,从?没有间断的时?候,这会儿又到?了鳓鱼。
甚至精确到?了哪一日为?旺汛,渔民常说五月十三鳓鱼会,日里勿会夜里会,今朝勿会明朝会。
江盈知等?着他?们出?海了才往渔港去,这一次好几日没来,还真?有人在摊子前候着她。
不过不是来吃饭的,而是酒楼的伙计阿毛。“怎么了,”江盈知放下东西,有些?疑问,“找我有事?”
阿毛点点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压低声?音说:“小师傅,我们东家回来了,掌柜的想请你去谈点事情。”
江盈知了然,她朝后头?说:“小梅,强胜哥,这里交给你们忙活了,我上酒楼去一趟。”
两个人齐齐应下,江盈知就跟着阿毛过去,半点不紧张不说,路过酒楼大门还要停下来,看到?里头?生意不错,才往前走。
到?了后院,孙掌柜正等?着她,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说:“东家回来了,我把你的事情跟他?说了,本来想着去渔港那见你的,但那边人多嘴杂,就请了你过来。”
“你紧张不,要不要喝点茶?”
江盈知不解,“我紧张什么?”
她左右看看,小声?说:“难不成你们东家长得?很吓人?”
孙掌柜忍笑?,“岁数大了,头?发也白了,还吓人,吓谁。”
“那不就得?了,走走,别晚了,我一天天的事情也很多的,”江盈知往前走了几步,催促孙掌柜。
孙掌柜连忙跟上,带她拐到?另一个院子里,亭子里坐着个中年人,头?发有点白了,面相倒是很温和。
“来,小满是吧,你坐,”方东家站起来迎接她,“我们酒楼这段日子可多亏了你,我们才有这么好的生意。”
江盈知听完了方东家说的一长串客套话,什么人小年纪轻,本事倒不小啥的,也没打断。
然后孙掌柜咳嗽几声?,朝他?使使眼色,方东家才说到?正题上,“之前呢都是小打小闹,给你那么点钱,我一听就生气?,怎么能把事情做成这样。”
他?又开始长篇大论地痛骂孙掌柜不地道,江盈知仰头?望亭子,这雕花真?不错。
孙掌柜叹气?,他?终于忍不住说:“东家,我们不是问小满要钱还是要铺子的吗?”
“哎,对了,小满啊,我们请你来就是想问问这个,之前是之前,现在你的几个方子给酒楼带来这么多生意,”方东家难得?说到?了正题上,“你看你是一个一个方子算钱,还是要一间渔港临街的铺子,然后钱这边分的就少些?。”
江盈知问,“钱是多少钱,铺子是怎么样的铺子?”
“像是水晶虾饺这样的方子,一百两肯定是要给的,芝麻黄鱼条嘛,二三十两的样子,”孙掌柜赶紧抢在他?东家前开口?。
立马接着道:“铺子地段好,也大,前面是厅房,中间是个大院子,里头?有口?井,后面是灶房。”
“你看看你要哪一个。”
江盈知很清楚明白地说:“得?晚点我去瞧过铺子才能告诉你。”
她可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因为?不管哪个,都是她该得?的,她有底气?收。
而且要是拒绝的话,人家会以为?她不是诚心合作的,也得?从?口?头?约定到?正式合作上来。
跟方东家又说了会儿话,孙掌柜跟上来继续说,留下方东家一个人在亭子里。
方东家叫人去喊了他?的小儿子过来,方兆兴穿着件蓝布印花绸袍跑过来。
“爹,你找我啊?”方兆兴笑?眯眯地问。
方东家看见这不成器的儿子就来气?,半点用没有,一天天地尽想着吃喝玩乐。
不过想到?他?那大儿子,好好的人要出?家当和尚,二女儿则招了个赘婿,他?看这个傻儿子也有点顺眼了。
“你呢,去跟后厨的小师傅打好关系,笼络住人家,她虽然是个女子,年纪轻,但是本事可不小。”
方东家可不是打着结亲的意思,他?是真?想让方兆兴去跟江盈知搞好关系,处成朋友,日后就不大容易撕破脸,能给酒楼拉生意。
他?在那里说话,方兆兴就在一旁咔嚓咔嚓啃着桃,脑袋狂点,半点没听进去。
然后方兆兴就被方东家踹到?了后厨里。
方兆兴见到?江盈知,他?眼神一亮,很老实地说:“小师傅,我爹叫我来讨好你。”
他?把打好关系、笼络全都归为?讨好。
江盈知满脸疑惑,她看着眼前这个傻大个,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脸有点圆。
她好奇,“你爹是?”
方兆兴知无不言,他?从?他?家爷爷开始说,然后一直说到?他?爹是这个酒楼东家。
他?很自豪地说:“我是他?不成器的小儿子。”
幸亏孙掌柜不在,不然见他?这样子都得?骂一句,哪里来的傻小子。
江盈知觉得?这人还挺逗,又没有坏心眼,也跟他?聊了几句,“你不成器,你还那么高兴?”
“昂,我高兴啊,”方兆兴高兴得?没头?没脑,“因为?我大哥是不孝子嘛,我比他?好一点。”
江盈知哦了声?,不过她对打听别人家事没什么兴趣,她今日还得?帮忙包点虾饺,随口?说了句,“我还要忙。”
方兆兴撸起袖子,一脸认真?地说:“我帮你。”
“嗯??”江盈知看他?,“真?的?”
她扔了几张虾饺皮过去,“那你帮吧,跟着我学。”
过了一会儿,江盈知对着几只扭曲的虾饺,倒扣的碗发呆,又看了眼方兆兴头?上和脸上的面粉。
正好这时?候孙掌柜进来,她拉过孙掌柜到?一旁去,控诉,“你们东家是不是不想给东西,找个人来给我添乱的。”
孙掌柜一脸冤枉,“怎么会?”
他?一转头?看见了在桌子前忙活一通的方兆兴,他?的脸色开始转变,语气?也很飘忽,“兴许,大概,是吧。”
反正他?觉得?,自己东家真?得?去瞧瞧祖坟了,看看有没有冒白烟,别人家净出?人才,他?家净出?笑?话。
孙掌柜开始找补,“其实吧,我们小东家,他?嘴巴还是挺好的。”
然后那头?方兆兴就喊,“老胖师傅,”
胖师傅立即炸毛,“你个臭小子,信不信我拿勺子抡你。”
孙掌柜慢慢转过脑袋,江盈知哈哈大笑?,方兆兴凑过来,“小师傅,你笑?什么?我也想听。”
江盈知立刻收起笑?,扭头?对孙掌柜说:“走吧,我们先去瞧瞧铺子。”
“好哦好哦,我也去,”方兆兴
傻乐地附和。
孙掌柜说:“带上吧,有点东西要给你,还挺重的,需要个跑腿的。”
江盈知也没拒绝,方兆兴看着那一麻袋东西,朝孙掌柜伸手,“给钱。”
“你不是小东家吗,你没钱?”江盈知真?的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方兆兴抖抖银袋子,里头?铜板哐哐地响,“我有钱。”
“我爹一天给我一百文?。”
简直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但江盈知不仅不伤心,她还给自己拉生意,“你那一百文?,能在我摊子上吃好吃到?饱,你来吃,我给你多上点。”
她报了几个菜名,方兆兴用惊奇的眼神看她,然后他?说:“我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