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冕被他撞了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夸他越来越像个厉害的小牛了。
撞人功力深感增加,确实厉害。
郁棠要当乖宝,到底还是喝了药,苦的直皱眉头。
肖正冕瞧他被苦的皱眉,自己也下意识心疼的跟着皱起眉,忍不住夸小孩长大了,不用哄就知道自己吃药。
郁棠嘴里被塞了一块奶片,整个人塞在被子里唔哝说:“本来就长大了呀。”
肖正冕俯身下来隔着被贴着他,把被角掖起来一块,下巴贴着他额头:“好小孩,吃了药就好了。”
裹的很紧的被子松动,郁棠让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哥躺上来。
临开学,肖正冕作为好学生代表就要忙起来,演讲,报名参加各种比赛,还要学习,不让自己学霸的光环掉落其实也很难,天分再高不努力也白费。
昨晚肖正冕一直在桌边写东西。郁棠躺在床上和他手拉手自己睡的,没抱够。
郁爸爸推门叫他们吃饭,见这一幕:“就知道黏着你哥。”
郁棠抱着他哥的手不松开,说不饿,吃了药想睡。
小病号最金贵,说什么是什么,爸爸把饭给拿进来才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肖正冕连哄带劝的让他吃了两口再睡,不然肚子空他睡半路会胃疼难受,小崽胃口不大,一顿饭吃两口就总容易饿,没吃东西睡一半容易饿醒。
把小的哄睡着,肖正冕才起身到客厅吃饭。
郑庭阳和郁言几乎和他亲爸没两样,在他面前也不避讳,饭桌上吃饭该聊聊,甚至比亲儿子说的多,毕竟别人家的孩子总招人疼。
“这回要去国外比赛?好久没回F国了吧,天凉多带几件衣服。”郁言给他夹了一口菜。
肖正冕闷头吃,临了说:“几天就回。”
夫夫俩人对视一眼:“怎么呢。”
“这比赛没用,将来也不去国外念,浪费时间,参完赛就回来,给我爸一个安心。”
原定让他参赛结束后,要和几个F国高校的教授一起吃吃饭,给他研究制定下升学方向。
郁言试探的问:“和你爸说了吗?”
“还没,他不管这些,我能自己定。”
肖凯当年把他从F国接过来,仅仅是因为在国内定了工作,觉得郑庭阳夫夫两人能帮带,还有个小孩作伴。
小时候有小时候的打算,孩子大了,就要为了未来打算。
肖凯家原本是做设计公司的,双亲去世后寄养在景家长大,大学后才学的金融管理公司,现在名下公司财产多,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希望孩子越来越好,肖正冕学习争气,自然也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
初三的时候楼下父子俩闹过一次别扭,挺长时间都没好。
肖凯让肖正冕去国际高中念,大学出国,他的成绩不出意外世界顶尖都能进去,他没同意,铁了心要升育才的高中。
知道他放不下郁棠,肖凯答应他让郁棠也走一样的路,就是比他晚几年。
那也不行,肖正冕平时话不多,和父亲在一起大多时间沉默,那天说了很多话,护照身份证直接顺窗户扔了,第一次和他父亲对着干,没吵没闹,但犟的吓人。
肖凯没妥协,而是真的要给他转学,第二天国际学校那边就收到病例,肖正冕自己上交的腺体疑似病变,天生alpha很多带有先天疾病,后天有大概率突发躁郁,易感期发狂等症状,信息素爆发会引发暴乱不是说着玩的。
哪怕肖凯再有钱,国际学校都是来自其他城市的有钱人家掌中宝,开不了这个口子。
最后只能直升育才,肖正冕答应成绩不会有影响,这事才不了了之。
父子俩别扭几天,还是肖凯在公司遇上郑庭阳念叨起来他们才知道。
不然肖正冕不说谁也瞧不出来。
父子俩闹别扭后第一次说话还是在肖正冕去吃散伙饭遇上时。
肖正冕主动叫了一声‘爸’
肖凯也知道父子没有什么隔夜仇,拍拍他肩膀便也算了,高中而已,又不是大学,他能让儿子再任性几年,青春期叛逆也能理解。
两家人都知道的事,就一位小孩浑然不知,每天还美滋滋乐呵呵,一天天‘哥哥’喊的没完。
定好了这次要出国参加建模大赛,临了又说无所谓不想去国外念大学,反而让郁言和郑庭阳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知道两个孩子好,但也不应该是这么个好法。
肖正冕说:“和小宝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去。”
郁言给他夹了菜,大人的事不应该让小孩掺和,他语重心长的说:“你的事你做主,高兴就好,别让自己为难,小宝也大了,将来也要慢慢长大呢,这才哪到哪。”
肖正冕点头,脸和平时一样冷:“谢谢叔。”
新学期开学没几天肖正冕就准备出发了。
以前肖正冕也动不动就出门参加比赛,但都是在国内。几天时间最多不到三四天一定回来,这次不仅要出国,还要一个月那么久,郁棠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自然也要闹一些小脾气。
他不和肖正冕闹,而是和两个爹闹,说自己也要去F国,他还没去玩过呢,还能保护他哥考试,不然人生地不熟,肖正冕被人抢劫怎么办?
两个爹看他认真瞎侃,让他早点洗洗睡吧。
这次肖正冕要去的地方很多,坐飞机也要连轴转,郁棠耳朵不好坐飞机嗡嗡疼,根本就不能坐太长久折腾。
“刚好的身体就想生病呀?”郁爸爸捏他的耳朵质问。
郁棠抱着枕头蹲在卧室门口堵着:“我不管,就是不要上学嘛,一个月好久啊!”
他甚至抱着爸爸的大腿不撒手,耍无赖,不让他跟着去就不好使,否则他就要生气的昏过去了!
见他耍赖撒娇,爸爸们没松口,让他乖乖的待在家里。
撒泼打滚都没用,他就差坐地上抹眼泪,用豆腐撞墙威胁人了,爸爸们没办法,找来救兵救命。
肖正冕来卧室给他抱走,晚上在被窝里哄着他:“哥几天就回来,不到一周。”
“你骗人,我爸说要一个月呢。”明明没什么,又不是见不到,可心里难受呀,
小鱼塘的心都要碎掉了,肖正冕让他乖,他不吭声了。
郁棠眼眶红红,拽着他的睡衣埋小脸;“我肯定老想你了。”
“没有你,晚上睡觉我都难受呀。”说着说着鼻音嘤嘤的充满哭腔:“我想你怎么办啊哥。”
肖正冕真想就这么带着他直接走了,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
放在以前说不定真就让他跟着肖正冕去了,这次说什么都没用。
家长们不同意他胡闹,越长大越应该有分寸,不能想什么就是什么,那样会把孩子骄纵坏的。
肖正冕说会带很多原版书回来,多买点故事给他讲,以后睡前不给他讲题海只讲他喜欢的故事书。
就一个礼拜,郁棠哭一哭便也松了口,送人上飞机那天还是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
肖正冕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好半天话才有笑脸,肖凯没来送,回家路上郁棠还是不解:“爸,肖叔最近这么忙呀?”
“嗯,忙着呢,你以为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打雷的时候下的不是雨,是钞票?”
郁棠嘟囔,不明白肖叔为什么非要送他哥去比赛。
为什么呢?
郁爸爸问他,想没想过将来正冕会和他分开。
这话把郁棠问的有些懵,好奇的把脑袋凑过去,呆呆的问:“为什么要分开啊?”
郁爸爸觉得应该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人总是要分开的,是不是?不可能一辈子都绑在一起,远的不说,等高三一过,正冕要去上大学呢?”
郁棠没想过,他被肖正冕惯了太久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连明天预习什么课程,什么时候下课要抱抱都被安排的明白,从小到大没操心过。
似乎这种事,不是他应该想的。
他哥能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负责高兴就成了。
“海城的大学没有太好的,小宝,肖叔叔的意思..是想让他高三以后出国念大学,比赛肯定是国外更好,你说是不?”郁爸爸戳戳郑庭阳的肩膀。
郑庭阳开车的间隙抽了纸巾递给儿子:“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反正你哥马上就回来。”
郁棠眨眨眼,每眨一下眼睛就酸一下。
他觉得自己像小笨蛋儿。
车里寂静两秒钟,爸爸们以为他伤心坏了,都没吭声,想让他自己想明白些。
将来的事将来说,他们也要让儿子心里有个底,免得将来分开会难受。
“你肖叔叔对正冕要求严格,但爸对你不这样,咱们家小宝开心就好,对不对?”
郑庭阳向来是老婆说什么都对。
郁棠坐在后排静了一会,爸爸们也觉得孩子或许需要一些安静。
他们倒想要让肖正冕事事都带着郁棠,可惜事实摆在这,总不能因为他家小宝就耽误了人家。
再说了,小孩不知道的事,大人心里要清楚。
郁爸爸轻轻念着:“小宝,你呀天天开心就行啊,不用像你哥似得整天学习,来回比赛我看着都忙...”
话没说完,后排的小孩忽然大声:“我也能优秀!!!你们别瞧不起人!”
“哎呦我天。”忽然一嗓子给与爸爸吓一跳。
车中密闭空间,他拼尽全力的喊,震的耳朵都痛。
郑庭阳靠边停车给郁爸爸摸摸后背,摸摸毛吓不着,转脸质问郁棠:“喊什么?”
郁棠已经泪流满面,抱着他哥给的书,窝在后排:“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怎么不信你了?”
“凭什么我哥优秀他出国念书就应该?你们为什么不盼着我也忽然发奋努力学习考个第一出国呢?!我哥才不会离开我呢,他肯定想办法教我带着我!他最宝贝我了!!”
“你们不信我能学习好,才让我真正的寒心!!呜呜呜——”
“你们根本不相信我——!”他有些撕心裂肺的喊。
郁爸爸:“....?”
郑爸爸:“.....要纸巾吗?鼻涕快掉下来了。”
郁棠吸了吸鼻尖,瓮声瓮气:“要的。”
小孩是真难过了,但他也真不服气,挺纠结。
心里明白哥厉害,哥优秀,郁棠一直都不是个内耗的小孩,他认为自己的发光发亮不在学习,他性格好又善良,开心果谁都喜欢,在这方面他比哥厉害。
但学校考试不会按人气投票,更不会因为他的撒娇让他永远跟在肖正冕身边。
爸爸们知道他伤心了。
郁棠虽然有时任性,但是个好孩子,他清楚好坏。
爸爸问他:“难道小鱼塘不希望Eric好吗?”
他希望的,他非常希望的。
爸爸们让他不要和正冕闹,让他好好比赛,郁棠闷在车后排,干脆躺下,静静抹泪,哭着说:“我知道了。”
“爸爸相信你。”
“你们不相信我。”他哼哼,这事来自步入青春期的犟嘴:“我要讨厌你们五分钟。”
车里静了一会,郁棠又小声说:“我哥相信我,他没说我烦人。”
“也没说我耽误他呀...,他说我最棒了。”
开始自言自语了,他身上穿的外套都是正冕的,出门时怕他吹风,到机场又脱下来给他。
郁棠把脸埋在哥哥的衣服里,他不要听爸爸们讲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哼。
晚上郁棠连作业都没做,就安安静静的守在电话旁边等电话,故事书也瞧不进去,干巴巴的捧着电话守着。
虽然只有几天,但他心里就是不高兴,F国和国内有时差,下飞机后电话就来了。
“哥..”他嗓音软软的对着手机撒娇。
“小屁孩哭了?”肖正冕听出了他声音的异样,闷闷的鼻音令他揪心。
郁棠除了生病难受很少哭,他是个乐观的小孩,少年的眼泪珍贵,他哥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你了。”
人前脚刚走,一天之内他便已经和无数人说了无数遍想。
肖正冕从不会说他黏人,更没有笑他分开几个小时就哭鼻子,电话的背景音还在机场,肖正冕一边办入境手续,一边哄着他:“很快,不哭,哥很快就回来。”
郁棠攥着被角,脸埋在枕头里轻轻流泪:“那你要想我哦。”
“哥一直想呢。”他说。
“那你要好好发挥比赛哦。”肖正冕一愣。
这不是属于小娇气包的台词,他乖巧好拿捏,但想不到这方面,他问:“叔和你说什么了。”
郁棠瓮声瓮气,嘴巴嘟嘟的小声告状:“说我没你学习好,以后咱们要分开,让我乖乖的不和你闹,哥?我告状算闹不?算的话我不告了。”
肖正冕哭笑不得,他家小宝金子一样的心,:“不算。”
“哥,我爸说的是真的吗?”
肖正冕找了个安静地方等司机,他对着手机说:“是真的,以后我可能会考到国外来,我还没定好。”
郁棠心酸了酸,好像吃了青橘子,不,他没吃过酸橘子,哥不给他吃。
哥总是把甜橘子给他。
他小小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想叫,想喊,也想闹。
但他又实在不想当个‘自私坏小孩’让爸爸叔叔还有哥都难受,他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深呼吸好几下,像小时候失去了铲车一样心碎。
“那你很优秀呢...”
肖正冕说:“小宝,你起来。”
“干嘛呀?”他吸吸鼻尖。
“坐起来,不要闷在被子里,会喘不上气。”
郁棠乖乖的坐起来,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哦,好了...”
“小宝,车来了。”肖正冕的意思要挂电话。
“好,那你要想我哦,我是好宝,想我睡好梦的。”郁棠心里空落落的。
肖正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像一条蛇,把郁棠心里碎掉的空洞补起来:“哥就答应你一件事,哥去哪都带着你。”
“就这一回,以后哥把你揣兜里,行吗?”
郁棠抠抠被角:“拉不到勾呀。”
“哥骗你是小狗。”
“哥不骗你。”
郁棠擦擦泪,抱着玩偶躺着,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思念将他击碎。
他不记得小时候和Eric分开有多难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难受,好像小虫子在爬血管,密密麻麻的疼呢。
三天也分不开,他难受。
他不知道国外为什么好,爹地没读过大学也一样有好工作,生了自己很幸福快乐的呀。
初二的郁棠见过的世界不多,他觉得小小的家就是幸福和人生巅峰,分离和未来对他太过遥远。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自己抱着枕头下楼了。
好像躺在哥哥的床上多闻闻他的味道就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