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大夫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林百川又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大夫连忙取出银针,想先施针稳住林百川的心脉,吊他一口气。
针尖刚触及林百川的皮肤,一道劲风袭来,大夫手背一痛,手里的脱落了开去,扎进了床沿上。
林正转过头,一道颀长身影立在门前,青年背着光,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发上的黑色发带晕着圈光,不知站了有多久。
……
郭璋顺着喧闹声,来到林媚儿的院子。
就见下人们全聚聚到了外面,个个面色惊惶,几个胆小的女子吓得抱成一团。
郭璋皱眉:“不进去服侍小姐,全跑到外面来作甚!不成体统!”
下人们缩缩脖子,小声唤了声“郭主管”,却没有动。
郭璋沉下脸,眼看又要责骂,一脸色苍白的下人慢吞吞地站出来:“小姐……小姐死了。”
林府里谁敢得对林媚儿下手?
郭璋气笑了:“大逆不道!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
“真、真的。”下人哆哆嗦嗦的,话都说的不利索:“小姐和少爷在房中谈事,少爷离开后,我见小姐房门没关,就想去关上,哪知……哪知看到小姐和护院躺在榻上,榻上全是血……”
“荒唐!”郭璋还是不相信,拨开挡在院门口的下人,亲自去房中查看。
半刻钟不到,他跌跌撞撞跑出来,靠着墙角呕吐不止:“你……你方才说谁是最后一个见小姐的人?”
下人小声道:“大少爷。”
郭璋一顿,又问道:“榻上的护院是谁?”
下人道:“李四。他被小姐派去看守柴房,好像是柴房出了什么事,他来禀告小姐,之后,一直没见他出来。”
柴房?
郭璋沉吟,立即往柴房赶去。
柴房偏僻,一股霉味久久不散,郭璋捏起袖子扇了扇,环顾柴房,在一垛草垛上找到了浑身失血的人。
不过,这身形怎么那么像……大少爷?
郭璋眉心一跳,立即上前去,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大少爷?!!”
乱发之下,赫然是林玄的脸!
想到什么,郭璋脸色猛地一变,拔腿往主院跑去。
主院离柴房颇远,郭璋气喘吁吁赶到时,院里悄无声息,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却浓的呛鼻。
他失魂落魄推开房门,房中鲜血满地,林百川躺在床榻之上,面色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大夫和林正倒在榻边,双眼瞪的大大的,眼球几乎要凸出来,似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谁?!!
是谁如此歹毒,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郭主管。”身后,低沉的男声,悠悠地响起。
郭璋猛然回过头,裟衣青年长身而立,俊美眉目似踏莲而下的佛子。
可转眼之间,青年高大身影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矮一些的孩童的身影。
看清孩童的脸,郭璋震惊,脱口而出:“盛秦衍?!”
……
林府下人的动乱,很快引起赵树仁的注意,他很想一探究竟,可又怕打草惊蛇,扰乱了陆一舟的计划。
他坐立难安的在墙角蹲了半晌,正要瞧瞧抓一个下人过来盘问。
府中不知从何处传出来一声:“走水了——走水了!!!”
大冬天走水???
赵树仁顺着声源处看过去,果然看到林府主院里冒出股股浓烟,下人们尖叫着,纷纷逃出林府。
赵树仁急得差点主动跳出去现身:“跑什么!救火啊!!!”
可惜,下人并不听他的。
赵树仁暗骂了一声,跳下墙角,回衙门搬救兵。
等他带着陆一舟一行人赶到,林府下人基本逃了出来,除了林家的几个主人。
陆一舟往身上泼一桶冷水,打着牙祭要冲进火场,火苗忽然长了眼睛似的,明明周围没有什么风,却飞速分蹿开来。
没过多久,火势就蔓延了整个林府,陆一舟被逼的,不得不倒退回来。
“该死!”陆一舟十分烦躁,期盼着林家大少爷作为修行者能有点用处,将林家的几个人救出来。
然而,等到大火熄灭,等到庞大的林府化为一地黑灰,他也没能等到林家几个人出现。
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一个半大的孩童,一瞬不瞬盯着林府的方向。
林府,灭了。
盛秦衍抚着手中的玉牌,眼底浓郁的墨色几乎要溢出来。
连带玉牌里的元婴也受到影响,干净澄澈的瞳仁深沉一片,黑不见底。
林澄察觉到不对劲,盛秦衍的眼神怎么变了。
有点可怕。
“咻——”
玉牌之中,漂浮在林澄身旁的电子屏,再度亮了起来。
林澄一顿,低垂着的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琉璃似的眼底一片迷茫。
他偏头看着飘到面前的电子屏,入眼的是熟悉的信息页面。
【系统名:林澄】
【任务对象:盛秦衍(低阶小说位面男主)】
【任务:跟在任务对象身边,直到剧情结束】
【任务进度:50%】
【任务奖励:300积分;100%痛感屏蔽一次(时效48小时)】
林澄溢着微粉的指尖蜷了蜷,盛秦衍做了什么,任务进度怎么又增加了?
玉牌合并之后,他看不到外界,连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他,就是盛秦衍的元婴。
林澄迟疑地看向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元婴:“你做了什么?”
盛秦衍收回视线,以元婴为媒介和林澄交流:“为什么这么问?”
林澄温软的指腹点了点元婴的眼角:“你的眼神看起来不对劲。”
盛秦衍呼吸微微一滞,黑色瞳眸中,光芒明灭不定。
片刻,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墨色:“我被退婚了。”
“退婚?”
林澄隐约想起来,初入林府之时,他稀里糊涂进了另一半块玉牌,朦朦胧胧间是听到过盛秦衍和林媚儿有一门婚约。
游园之时,林媚儿还曾说喜欢盛秦衍,答应要履行婚约。
这才多久,怎么就变卦了?
“为什么呀?”林澄软白的脸蛋上满是不解。
在他的观念里,婚姻是神圣而美好的,一旦定下,轻易不会悔改。
盛秦衍沉默了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她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
林澄愣了一愣,所以就要解除婚约吗?
盛秦衍这是被嫌弃了?
在盛家,盛家人当他是狗,随意欺负打骂。入了长生门,长生门的人怀疑他图谋不轨,关他入地牢折磨。
好不容逃出来,遇到他娘亲的故人收留,有了个落脚之地,还有了个未婚妻,未婚妻却又抛弃了他。
盛秦衍好可怜哦。
林澄软红的唇肉微微张了张,想说什么宽慰下盛秦衍,又听盛秦衍说道:“我娘亲是淮河花楼娘子,入盛家之前,靠皮肉为生……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不耻且卑贱的。”
“你也这样觉得吗?”
“什么?”盛秦衍有些没缓过来。
林澄抿了下唇,重复道:“你也觉得你娘亲卑贱,你身份低微吗?”
难道不是吗?
盛秦衍没有说话,妓‖子之子,身份难道不低微吗?
林澄贝齿咬了咬饱满的唇肉,皱起姣好的眉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问你,你娘亲有作奸犯科吗?”
盛秦衍摇头:“没有。”
林澄又道:“她有打你虐你苛待你吗?”
盛秦衍再度摇头:“没有。”
相反,鸢娘待他很好,即便是被盛长明丢弃不闻不问,受到诸多不公平待遇,她也从未将怨气发泄到他身上。
林澄继续问道:“她有对不起任何人吗?她对你好吗?是一个好母亲吗?”
盛秦衍眼睫动了动:“没有。好。是。”
“既然如此,作为她的孩子,怎么会低微呢?”
林澄蹲下来,与元婴平视,嗓音绵软:“盛秦衍,你生来清白,你是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