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初,林府内处处透出热闹的气息。
厢房门前挂着的红灯笼,投下一片艳红的光芒,与天边的光线交相辉映。
盛秦衍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漆黑的瞳孔掠过一缕冷意。
“盛少爷,请。”郭璋躬身将汤盏往盛秦衍手边推了推,语气温和平缓,却透露出一种非喝不可的讯息。
盛秦衍面色平静,眼皮都没有抬,过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墨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璋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再次催促,垂着眼的人突然直视着他。
顷刻之间,犹如兜头罩下一张密网,郭璋感觉身体被无形的丝线控制住,动弹不了分毫,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脑子里“轰”的一声,他的意识像是迸开的弦,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下一刻,郭璋咻地站直身体,端起骨头汤转身出了厢房,直接进了林玄的院落。
林玄在洗漱,负责服侍他的下人接过骨头汤,端了进去。
林玄含笑:“谁送来的?”
下人答道:“郭主管。”
郭璋归父亲管,大概率是父亲的意思。林玄端着瓷碗,一口饮下。
他虽拜入了佛门,但并未削发,对于佛门的规矩,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
下人递过擦嘴丝巾,归还空碗给郭璋。
从头到尾没有发现郭璋面目麻木,双眼失焦,没有半分神采。
郭璋端着碗返回到正堂,撞上等候他的林正,林正问道:“喝下了?”
眼前的迷障似瞬间被拨开,郭璋头脑恢复清明,他看了眼手上空空的瓷碗,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正又问了一次,他才囫囵点了点头。
在他的记忆里,他是端着汤进了厢房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想必盛秦衍是喝了的?
林正没注意到郭璋脸上的犹疑,抬手挥退他,嘴角笑意深长。
看得墙角上的赵树仁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蹲守至林府灯火尽灭,才悄悄跳下墙角离去。
回到衙门,陆一舟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赵树仁揉着发酸的胳膊摇摇头:“挺正常的。陆头儿,你有没有从大夫嘴里问出些什么?”
陆一舟卸下腰间弯刀:“林府三少爷……身体不好?”
赵树仁一愣:“没听说啊,林府三代与修真界有牵扯,三少爷天赋出众,多少仙门百家抢着要呢。”
“陆头儿,你不会是在怀疑三少爷吧?”想到什么,赵树仁耸耸肩:“三少爷是极少在人前现身不假。不过,修行之人一向行事不按章法,有什么可奇怪的。”
几十年见不着人也是常有的事儿,毕竟凡人的寿命怎么可能与修行之人相比。
理是这个理,陆一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逼迫大夫大半天,才吐出个林府三少爷给他,再多的,大夫死活不肯说。
看来,在大夫身上是捞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陆一舟抓抓头发:“从明日起,我俩轮流蹲守林府。”
不信他抓不到林府的狐狸尾巴!
隔日,赵树仁又去了林府蹲守。
天色微亮,林府主管就去送补汤,之后返回正堂打理林府事务。
与前两日没甚么不同。
接下来,一连三个月,风雨无阻,每日一碗补汤,一日不落。
这日,天光熹微。
赵树仁目送着郭璋端着补汤离去,半刻钟左右,返回前堂来,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一身玄衣,墨发高束,看清孩童的脸,赵树仁脚下一滑,险些蹬下几片瓦片来。
怎么是他?!
他身边跟着的少年呢?
赵树仁伸长脖子,视线在孩童周围找寻起来,可找来找去,没见着少年的半分影子。
少年没住在林府?
赵树仁心头不由涌起一阵失落,这三个月里他没少去打听少年的踪迹,可是少年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人见过他,也无人知晓其下落。
他一丝线索没有捞着。
不对。
当日少年和孩童是在一起的,两人姿态亲昵,关系必定不一般,孩童肯定知道少年在哪里。
赵树仁眼睛一亮,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目不转睛盯着孩童的身影。
看着郭璋将孩童带往后堂,他犹豫了一下,翻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