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执手采颉,目光看向进礼,一字一句格外珍重道:
“我初入宫最先打交道的就是你们,如今我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了。
我和你们原是一样的出身,自然知晓做奴才的苦处。
我位份虽然并不高,但你们信我,只要你们跟我一日,我必护得你们周全,总归不让你们受委屈就是了。”
她字句所言真心,灌入耳中自然暖慰人心。
二人齐声道:“奴(婢)才愿誓死追随小主,绝无二心!”
入夜。
采颉煎好了许平安送来的药,入内送到南瑾手边小几上,
“奴婢依着小主吩咐,煎好了药就拿过来,不好让荣嫔娘娘发现。
这药还有些烫,小主且晾一晾。”
南瑾颔首,余光隐约瞥见门外廊下有人影晃动,便问:
“谁在外头守夜?”
采颉道:“是进礼。
奴婢跟他说了,小主是不愿让人守夜的。
他却说他可守在廊下远些,就怕小主晚上有个什么吩咐,再去得晚了。”
她嬉笑一声,“原先他待淑妃可没有这样的忠心。
小主今日为他考虑,想来他也不是个没心肝的。”
南瑾笑,“你等下出去的时候,劝着让他回庑房歇息吧。
我不习惯使唤人,也没那么多矫情。”
又压低了声,与采颉语不传六耳道:
“今日也要多谢许平安。
要他帮咱们在进礼面前,演这么一出好戏。”
采颉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也弱了许多,
“小主让许平安找人乔装打扮成富贵家的登徒子,故意缠上进礼的妹妹,逼着她给进礼家书一封,让他知晓了妹子的窘境,这才肯心甘情愿地让家人搬离上京。
若不然,宫人的家眷每半年可在宫门口探亲一次,他如此念着家人,不得巴巴儿盼着见一面?自已受点苦受点累接济家中也无妨,总归是想让她们留在上京的。”
南瑾叹道:“也不是我要拦着他和家人见面。
实在是我心里也没底。
自我入宫以来,见多了旁人用奴仆家人性命作威胁,逼着他们做出背主的事。
我如今有了身孕,日后还不知会被多少双眼睛盯上。
趁现在还没人注意到进礼,早早将他的家人安排离京,是最好的选择。
来日若真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再想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去做什么,天大地大,要寻得人也绝非易事。
如此,既是保我自已,也是保他阖家平安。”
采颉应道:“小主心思缜密,经此一事,进礼对您只会更加忠心。”
南瑾搅动着氤氲着热气的汤药,无声莞尔。
进礼当然会忠心。
他的家人被送出了上京,旁人是难寻得踪迹。
然而,南瑾却清楚她们的下落。
若是他日,进礼胆敢心生异志,再想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他也得先仔细掂量着,他母亲和妹妹的两条性命,他还要是不要!
瞧着药晾得差不多了,南瑾端起碗盏,一饮而尽。
这药实在是苦,苦得她不觉蹙眉。
采颉忙拿了块蜜饯递给她,
“许平安说这药虽苦,但见效却快。
只需三日左右,小主的脉象就会有变化。
只是这药即便不会伤着小主腹中皇嗣,总归对小主的健康也是有妨的。
小主有孕正该是细心调养的时候,何苦又是节食、又是用这苦口的汤药来为难自已?”
“我从前失去过一个孩子。”
南瑾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眸底闪过几分伤情,很快眸光一定,语气坚定道:
“正因如此。
这一回,我才更要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竭尽全力护得我的孩子周全,万无一失!”